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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_九斛珠-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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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3。30
    
    阿殷到得精舍中,金城公主已将这噩耗禀报给孟皇后。
    当着众皇亲命妇的面; 且消息全出自公主府家臣之口; 孟皇后倒没说定王什么; 只叫金城公主早些赶过去瞧瞧。待阿殷入内,孟皇后也未露偏袒之态,听阿殷言语关怀; 便叫她一道过去瞧瞧——即便定王跟太子已势如水火,毕竟还是皇家宗亲,定王重伤驸马; 阿殷自是不能无动于衷。
    寺外就是两府的车马,阿殷乘车跟在金城公主后面。
    马球场在城南; 以低矮的围墙圈起; 周围栽植的杨柳已然成荫,中间的马球场亦修得十分齐整。这是金城公主府上的马球场; 因崔恒赋闲无职; 常来此处打球散心,渐渐也成了一干京中贵家子弟最爱往来之处。
    今日浴佛; 女眷多前往佛寺进香,男丁则趁着天气晴好聚集赛球。
    阿殷到时; 马球赛早已停了,旁人皆在外三三两两的站着; 崔恒则被送入马球场隔壁的小院中,由太医照料。
    金城公主步履匆匆的过去,旋风般卷入屋中; 厉声道:“驸马如何?”说话间便走至榻边,看向崔忱时,那位面色苍白,正阖目未醒。榻边还有未曾收拾的带血衣衫,泥土与血迹混杂着沾在锦绣绸缎上,十分显眼。他的右腿被层层白布包裹,散出膏药的腥臭味道,看起情状,甚是凄惨。
    太医将伤势禀报如实禀报,说驸马只是暂时晕厥。因那马球场上泥土被休整踩踏得坚硬如铁,醒后怕会有眩晕之症,需将养四五日方能痊愈,小腿里面骨头碎了许多,怕是这半年内,都不能动弹。
    ——因怕金城公主迁怒,并没敢说这条腿可能废了的话。
    金城公主听罢,怒气更盛,抬起头,便直勾勾的盯向定王。
    定王神情冷肃如常,对上金城公主的怒目,只皱了皱眉。
    “玄素——”金城公主起身,“怎么回事?”
    定王未出声,旁边魏清便拱手道:“回禀公主,驸马先前约定与殿下打球,殿下是来赴约。今日原本打得正好,殿下往球门击球时,尊府的余录事出杆抵挡,未料马球陡然转了方向,不慎伤了驸马。”他端正说罢,定王唇角稍露冷笑,道:“皇姐这架势,是怀疑我故意伤害驸马?我与他无怨无仇,为何要伤他?”
    他今日依旧穿墨色织金的披风,头发尽皆拿乌金冠束在顶心,眉目冷厉,气度威仪。
    金城公主竟被他目光所慑,忘了想要质问的话语。从当年的王府,到如今的皇宫,姐弟二人虽然往来甚少,但定王素来持礼端正,虽然脾气不大好,却不曾有过什么失礼的举动。而此时,他的目光冷如刀锋,态度咄咄逼人,只那“无怨无仇”四个字,就叫她心中微微一跳。
    那年的北境屠城之事,依旧深深烙刻在众人心头。
    她几乎立时琢磨出了定王的言下之意。
    当日的杀神已成战神,声望威势日隆,他今日堂皇出手,难道是要清算旧账?据说他在北庭时,特地去过墨城,前两天还望京郊的崔忱墓前去过。猛然想起今日阿殷特意咬重杀神二字的事,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这间隙里,定王已然道:“既然皇姐亲至,驸马便交由皇姐照料。告辞。”
    说罢,也不待金城公主回话,揽了阿殷便出门而去。
    直至出了马球场,才朝魏清道:“叫人随便送些膏药过去。”继而看向阿殷,“天气渐热,你怎么也过来了?”
    “公主府上家臣说是殿下打伤了驸马,皇后命我过来,我还能抗命?”阿殷睇着他笑,“方才魏清回话时,公主那脸色可真够好看,那位录事又得遭殃。万寿寺已不想回了,咱们如今去哪里?”
    “进宫,拜见母妃。”
    “其实可以去射箭——”阿殷瞧着那马球场跃跃欲试,然而有孕在身,哪还有机会做这等激烈过瘾的事。唯有弯弓射箭,才可进行。
    定王闻言稍作犹豫,便道:“好。”
    车马早已齐备,定王弃了黑狮子不骑,径入车中,陪同阿殷往就近的射箭场去。
    阿殷自怀孕后便比平时老实了许多,不止马球射猎之事不能掺和,平常骑马练武的功夫都减了许多。静极思动,期待许久,到了那射箭场中,便放开了手脚,连珠三箭射出去,皆中靶心。这时节里夏光正好,日影下绿树碧草起伏,叫人心神皆畅,她顽皮心起,要同定王比射箭。
    定王弯弓在旁,“怎么比?”
    “射树叶——只许射叶柄,不许伤着叶子,也不能碰触枝干。以一炷香为限,看谁射得最多。若是不慎震落树叶,便以两倍之数扣去。如何?”她盈盈站在四月阳光下,明眸中笑意朗然,带着些许狡黠,语含激将,“这比的是巧劲,与旁的射箭不同。殿下敢不敢?”
    “我会不敢?”定王迅速在她唇上一啄,“赢了有什么彩头?”
    “今晚将输的人任意支使。”
    这彩头着实诱人,定王如看猎物般盯着阿殷,“好!”
    *
    比起阿殷和定王的闲情,此时的金城公主面色黑沉,怒意未消。
    驸马崔恒还在榻上昏睡,她坐了片刻也无事可做,想起定王,更觉憎恨恼怒,便如旋风般出门,要往宫中去。
    承乾殿里十分安静,永初帝批完折子正困顿,听说金城公主求见,颇觉意外。待看到长女那满面怒容时,更觉诧异。金城公主眼角已经带了泪痕,入内叫一声父皇,便将声音带出哭音,跪在御案跟前,“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永初帝极少见着骄矜要强的长女哭过。
    金城公主跪着不肯起来,“今日驸马好心约了定王去打马球,谁知打至中途,定王竟拿马球将他打伤。如今他腿骨都碎了,人又昏迷未醒,儿臣见着定王,他没有半点愧疚之意,反说是儿臣府上的录事作祟。父皇试想,那录事能有什么能耐,敢去打伤驸马?儿臣自那年得母后赐婚,便十分爱重驸马,如今他伤成那样,儿臣实在是害怕……”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落在暗沉的金砖上。
    永初帝眉头微皱,这是哭诉告状来了?
    有去年定王借巧劲以马球击伤代王的事情在,这回单是听金城公主的话,永初帝就能推测出始末来。这儿子的本事,他自是清楚不过,只是定王虽性情冷硬,却也能分轻重。平白无故的,众目睽睽之下重伤驸马?
    永初帝不甚确信,“你是说,玄素是故意的?”
    “父皇这是什么话。”金城公主含嗔,“马球场上那么多人看着,父皇尽可召人来问,难道儿臣还会欺瞒父皇?”
    “可玄素跟驸马也没什么过节,莫不是失手?”
    “定王身手有多好,父皇不是不知道,打个马球难道还能失手?何况能将驸马打落在地,他必定是使了极大的力气,说不是故意的,谁信?”金城公主分毫不肯退让,眼睛哭得愈发红了,“要说定王跟驸马,确实没有过节。只是前阵子驸马出游时不慎伤了一位姑娘,那姑娘据说是定王妃的挚友。定王那个性子,父皇岂能不知,得了个王妃,就跟天仙似的疼爱,维护异常。今日定王妃说她跟傅垚交好,定王听了她的话,出手教训驸马,也未可知!”
    永初帝前一刻还沉浸在赈灾安民的国事上,下一刻听见这小儿女置气的话,竟险些笑了。
    他毕竟疼爱长女,吩咐魏善给她赐座奉茶,笑道:“为一介民女,出手教训驸马?玄素不会这么不知轻重。”
    “那可不是普通民女!”金城公主抢着道:“那是兵部左侍郎傅湛的女儿,名叫傅垚。那傅垚跟定王妃自幼教交好,陶将军跟傅侍郎也是好友,听说还打算把那傅家女儿娶给他儿子为妻。定王自娶了王妃,对陶家有多看重,有目共睹,他本来就喜跟武将来往,想要借此机会给定王妃和傅侍郎出气,也难说!”
    金城公主说得含怒带泣,永初帝面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了。
    “是兵部左侍郎的女儿?”
    “父皇难道不知?”金城公主终于等到他问这句话,神情语气皆未有半点变化,只是道:“定王跟这位傅侍郎虽无来往,却因定王妃和陶家的关系,日渐亲近……”她似是猛然醒悟,瞧见永初帝的面色时故意顿了一下,旋即稍稍收敛怒色,只是道:“总之定王为给外人出气,重伤驸马,此事实在说不过去。儿臣恳请父皇做主!”
    永初帝沉吟片刻,“玄素出手确实重了。魏善,叫人宣他入宫。”
    *
    南城射箭场中,阿殷和定王连着比了三场,向来长于射箭的他,竟然连输三场!
    他射箭的准头并无半分不妥,每一支射出去,都极精准的落在叶柄。只是力道不及阿殷精巧,有两回没把握好,震落两片树叶,便被阿殷反超。
    阿殷奸计得逞,满面含笑,几乎欢呼雀跃,“殿下服输吗?”
    秀眉斜飞,眼角微微挑起弧度,那挑衅得意的神态,活似京城街市上锦衣玉服的小霸王。
    定王原本视她为猎物,谁知被她用计诓了,输阵不输人,默了片刻,将那弓箭随手掷开,缓步走到阿殷跟前。冷峻的眉目藏着笑,他稍稍俯首,凑到阿殷面前,“愿赌服输。今晚,你想怎样支使我?”低沉的嗓音随风入耳,他故意在阿殷唇上舔了舔,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无耻笑意,“要我做什么?嗯?”
    正自得意的阿殷,不知为何脸红了。
    背后是树干,前面就是他的胸膛,那低沉的声音令人浮想。
    阿殷猛然将他推开,弯弓将最后一支箭射向靶心,道:“还没想好!”
    定王笑声低沉,带她往歇息的彩棚下走。中途见有内监仓促赶来,说永初帝召见。他问起缘由,那内监迫于威仪,只讷讷道:“是金城公主求见皇上,皇上命奴婢前来。具体为何却不知道,请殿下勿怪。”
    金城公主?
    夫妻二人目光相触,同时猜到了缘由。定王便命人送阿殷回府,自骑了黑狮子,往宫中去。
    到得承乾殿中,永初帝和金城公主已侯了多时。且因永初帝疼惜女儿,命人取了果点给她,父女说话,里头气氛颇好。听得定王应召而来,便叫金城公主到内殿稍后,宣召定王进来,问以崔恒之事。
    定王并未否认推诿,肃然道:“儿臣今日,确实是故意重伤。”
    这回答出乎永初帝所料,老皇帝噎了片刻,才道:“胡闹!”
    “儿臣此次在北庭,去过墨城。”定王说得直白,平静的迎着永初帝的目光,“回来后去往崔忱墓地,想起当年的事,心意难平。当年崔忱虽是为救儿臣而死,却有一半的原因,是源于崔恒。今日去打马球前,儿臣见到如松,那孩子自幼失怙,没有父亲的疼爱,自然比旁人可怜,往后必定也更艰难。儿臣想起旧事,才会失了分寸。父皇,您也有旧日挚友,难道不能明白儿臣?”
    永初帝原本因傅垚而满腹狐疑,听他这样说,霎时哑然。
    当年崔忱死后,定王背负杀神之名,曾连着数月,称病不入皇宫。永初帝当然知道定王跟崔忱的交情,更知道当年定王强压的愤怒——屠城之事虽是永初帝默许,崔忱之死确实也出乎永初帝所料。
    没有父亲疼爱的如松,旧日挚友……
    永初帝瞧着案前神情冷肃的儿子,思及幼时对他的冷落,一时间将责备的心思淡了不少。他隔着多年,还对当初诚太子和冯太傅相关的人保有些许旧情,崔忱辞世也不过数年,定王因如松而想起过往,怀念旧友,出手惩戒崔恒,似乎也可以体谅。
    从前不喜定王时,他的种种冷硬孤僻、顶撞冒犯都是过错。
    而今倚重他时,似乎一切都情有可原。甚至因当年的冷落,而稍含歉疚。
    永初帝自己都不曾察觉这态度的变化。
    他虽因金城公主言语起疑,却也知道以定王的行事,断不会轻率至此。而今听过定王所述,既合情理,又与他平日行事相符,自是信了。沉默许久之后,永初帝只责备几句,教他往后不可鲁莽行事,便叫定王退下。
    内殿之中,金城公主却听得后背上冷汗涔涔。
    父皇不止对定王越来越器重,且愈发宽容,甚至在为当年的事愧疚弥补!
    意识到这个转变时,金城公主几乎心惊胆战。
    从前只有太子能得到的宽容与父爱,而今定王也能渐渐染指。甚至在她明确提了定王可能跟兵部侍郎有往来,暗指那扑朔迷离的私藏军械案也许是定王跟傅湛的手笔之后,永初帝依旧对定王宽容放纵——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圣意有变,更加信任定王!
    这对于东宫,是比定王的声望才能更加可怕的威胁。
    金城公主被永初帝抚慰了一阵,忧心忡忡的走出宫门时,恰遇到给谨贵妃问安出来的定王。
    两人各怀心事,在护城河的拱桥上驻足。
    定王眉目如常冷肃威仪,朝金城公主行礼,态度并不恭敬,“皇姐是入宫求见父皇?”
    “是。”金城公主神情冷淡,“父皇如今很偏袒你。”
    “皇姐过誉。父皇曾经,不也很偏袒太子?”定王甚至连句告辞都没说,抬步离去,翻身上黑狮子时,还意味深长的回头看她一眼。其肃杀神情,如同看着生死搏杀的敌将。
    那眼神令金城公主不寒而栗。
    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东宫之位迟早被这心狠手黑的恶贼夺走!
    金城公主只觉腿都有些发抖,稍加思索,便往折道东宫而去。
    
    第116章 4。1
    
    定王回府时,阿殷已在静照堂中歇着了。
    她今日先是去万寿寺; 而后同定王射箭为戏; 费了不少精神。这会儿怀孕将近三月; 太医盯得正紧,每日三趟的赶到静照堂偏殿中,给阿殷请脉。
    定王入殿; 正好问问阿殷的胎像,听得太医说无恙,便叫人谢他; 送他回太医院去。
    软帐之内,阿殷斜靠着软枕; 发髻散落下来; 青丝铺在枕上,眼睛也是懒懒的眯着; “殿下入宫; 可被为难了?我瞧金城公主那架势,像是能咬人似的; 没告殿下的黑状吧?”
    定王摇头,往前靠过去; 在她唇上亲了亲。
    阿殷莫名所以,睁眼疑惑望他。
    定王不说话; 又亲了下,犹觉不够,含住她唇瓣吮吸。阿殷被他压在枕上动弹不得; 任由他亲了片刻,唇舌嬉戏之间,方才的朦胧睡意消散殆尽,便坐起身来,呵手打个哈欠,“时辰怕是不早了。方才我叫如意去后头钓了一尾鱼,又备了酸菜,殿下想不想吃酸菜鱼?另外还有酸笋和蟹黄,可以另做几样来吃。”
    “听着不错。”定王随她走至桌边喝茶,“我记得她做酸笋鸡皮汤,不油不腻,十分开胃。”
    阿殷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了香腮,眸光灼灼,“殿下想吃酸笋汤?可以啊,自己做。正好我也尝尝”
    定王微怔,对着她的灼灼目光,有些狐疑,“当真?”
    “是啊。殿下今日射箭输给了我,任由我支使。那我便支使了,今晚请殿下屈尊到厨房一趟,做几样开胃小菜来吃。酸菜鱼和酸笋汤不能少,厨下必有鲜豆腐,可以拿蟹黄做了。旁的殿下瞧着做吧,我也不洗手,在旁边看殿下做饭,如何?”
    定王挑眉,“好不容易赢我一次,就做这么点事?”
    他语气中是少有的揶揄,阿殷柳眉微竖,“等这孩子出来,骑马射猎,多的是赢殿下的时候!做饭这事儿可麻烦得很,殿下若嫌容易,不如把明日的也包了?怕的是——殿下若做得不好吃,就连累孩子跟着饿肚子了。”同样的揶揄眼神,似是回敬。
    定王一笑而起,挽着她胳膊,“走。”
    王府的厨膳都在北边角落,离静照堂太远,定王既然只做三人的晚饭,在小厨房便足够。
    如意和女婢得了阿殷的命令,早已令厨娘将各色菜洗干净备着,鱼肉也都洗剥干净,只是盛在空盘中未动。厨下锅台灶炉却都已齐备,有专人伺候。为怕阿殷被烟火气熏着,厨房的窗户尽皆敞开,如意还搬了个凳子摆在廊下,可供阿殷休息。
    定王一瞧这架势,便看向阿殷,“早有预谋?”
    “跟殿下相识已有两年,却还没尝过殿下的手艺。”阿殷眉眼间的揶揄激将早已消失,代之以笑意,往定王臂弯一挽,道:“父亲说当年他在南郡时,就常下厨为娘亲做吃食,拿可口的饭菜哄娘亲高兴。殿下时常冷着张脸,跟个煞神似的,我是不指望殿下能哄我,也只有这么几次机会驱使。殿下可得用心些。”
    “我没哄过你?这话可不公平。”
    阿殷理直气壮,“难道不是?”
    定王想了想,“捏肩揉背不算?买的首饰衣裳和弯刀不算?还有——”他压低声音,“若没记错,似乎晚上也常哄你,令你高兴。”
    他的声音极低,却叫阿殷面上陡热,抬手便往他胸前捶过去,“胡说什么!”
    定王双眼皓若星辰,似是心绪不错,含笑睇她。
    阿殷别开脸不理他,心中却有暖意漾开——回京后诸事繁琐,先有私藏军械,后有崔恒之事,定王大多数时候面色冷厉,端肃行事,在书房忙至深夜,已有许久不曾这般笑过。比起那令人敬惧的冷面战神,她还是更愿意看他舒展眉头,暂时卸下层层重担。
    定王示意如意过来陪着她,便往厨房中去。
    阿殷这是第二次见他进厨房。上回还是她待嫁的时候,定王奉旨出京,临行前去静安巷的陶家院中,赖着阿殷给他做酸笋鸡皮汤。威仪挺拔的王爷跟她待在那不算宽敞的厨房,满是温暖的烟火气息。
    王府的厨房自然比那边宽敞整洁许多,各色刀具齐备,定王随便扫了一眼,便取一把尖刀在手。
    修长的手指触到刀柄的那一瞬,他似是习惯一般,随手挽个刀花。
    锋锐明亮的尖刀在他指尖旋动,如拨弄草叶般顺手,叫阿殷呆了一瞬。
    她原以为定王尊贵惯了,对厨事必定生疏。况他握惯了杀敌斩将的刀枪,碰到厨刀时会不称手,谁知看那架势,虽不算熟稔,却也不算生疏?再看那切鱼的姿势,均匀迅捷,更因他身材颀长轮廓极好,连带着切鱼的姿势都十分悦目。
    待鱼菜和辣椒姜丝等物切完时,阿殷已被他的动作吸引到身边,“殿下从前进过厨房?”
    “行军在外,偶尔会亲自造饭。”定王抿唇,似有得色。
    偶尔亲自早饭就练出这架势?阿殷觉得不可置信。
    而后不待厨子禀报做法,他已命人点火,将阿殷送到门外后,熟稔的倒油烧鱼。趁着熬汤的间隙,还将豆腐蒸上,又怕蟹黄性寒,特地煮了姜汤为佐,有条不紊。
    没过多久,诱人的酸菜鱼汤香味便阵阵往鼻中扑来,令劳累半日的阿殷霎时觉出饥饿。
    待那酸菜鱼汤初成,阿殷先命如意舀了一小碗出来,拿汤匙尝尝,竟是意料之外的美味。
    阿殷目中几乎是放光,惊喜而狐疑的瞧着定王,那种久违的崇拜再一次袭上心间——
    很久之前,她看着定王骑了ㄗ又唇6怂嗲靶校干钡惺保痪跛腥缣焐瘛6裨谡庋袒鸷斐镜姆酱缰兀昧瞬酌β担渲皇巧詹苏獍慵虻サ氖拢唇兴馔狻⒕玻踔脸绨荨T趺椿嵊姓庋哪腥耍硎制瘸鲋诓凰担蒙夏芊聘灿辏匠∩峡煞苡律钡校踔猎谡庑⌒〕坷铮灿腥绱松裢ǎ
    这个疑问,阿殷终于在拿小半碗酸菜鱼和蟹黄豆腐压住馋意后问出了口。
    定王端坐在对面,仿佛漫不经心,“会做饭很奇怪?”
    “会做饭不奇怪,可殿下做得也太好吃了!”阿殷美食入腹,这句夸赞真心实意,“就算偶尔在外造饭,也练不出这等手艺的!”
    定王“哦”了声,将她面前的碗添满,道:“这就是天赋。”
    鬼才信的天赋!阿殷追问,定王却始终噙笑不肯说。
    *
    次日清晨,早饭后两人在晨光里散步完毕,便到书房里去。
    从前阿殷还要每日舞刀练功,怀孕之初不敢跳腾,闲着又觉得无趣,每日便到定王书房里来。他在外间议事,她在内间练字或是看书,因定王藏书颇丰,阿殷倒有许多可看。
    将近晌午十分,宫中来人,召定王入宫面圣。
    定王依命到了承乾殿时,里头只有魏善陪着永初帝。
    四月里天气渐暖,承乾殿正面的窗扇也开了许多,有徐徐凉风透入,将院里的花香送进来,倒比龙涎香更叫人头脑清爽。
    永初帝坐在御案后,面色不辨阴晴,见定王跪地问安,便抬手示意免礼。
    “南边地动的灾民愈来愈多,户部虽派人过去赈灾,却还是有民怨沸腾。”永初帝苦恼的揉了揉双鬓,“朕有意派你过去,赈灾抚恤百姓,还需体察民情,瞧瞧那几个官员的品行——这回义捐所得的钱粮颇多,原本不该有民怨,怕是中间出了岔子。”
    这一趟赈灾,来回也需一个月的功夫。
    定王先前揣度永初帝的打算,虽猜到他可能会舍了太子,却没想到这么快。这种事情上,他自然不会推辞,“儿臣遵命。父皇的意思,是何时启程?”
    “自是越快越好。过些天要殿试,后头还有一堆琐事,你在京城也能为我分忧。”
    定王拱手应是。
    永初帝点了点头,又对着御案发呆,好半晌又踱步下来,也不发一语,缓缓走向窗边。朱红色的镂花窗扇,是宫廷中最常见的花样,方寸之外便是外头的广阔天地——绿树朱墙,碧瓦金脊,苍穹湛蓝如洗,有云朵如絮飘动。
    好半天,永初帝的声音随风而来,“这一年总是不太平,司天台也屡次上奏,说天象有异。朕与司天台和礼部商议过,有意择日祭祀天地。玄素,你觉得如何?”
    自姜家和代王之事后,他越来越喜欢征询定王的意见。
    定王微露讶色,“祭祀天地,那可不是小事。”
    帝王祭祀天地是每年中最隆重的仪式,光是春祭和冬至就能将礼部累得人仰马翻。且因祭祀的器具牺牲等皆有极严格铺张的规定,仪式繁复,仪器又考究,皇帝和陪祭之人还需斋戒,几乎能惊动京城里半数的官员,一场祭祀下来,花费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小的。
    永初帝自然也明白这层,缓缓道:“先前北地连年旱灾,南边又逢水涝,去年秋天,天降雷火烧了北边两处宫室。入了冬,北边受冻灾,紧接着是东襄的战事。虽然东襄被击退,几年内应无力南下,却也耗费了将士兵粮无数。春荒还没完,这南边又是地动,连那天象,司天台都奏报数次有异。朕心里不踏实。”
    算起来,这半年里确实是多灾多难。
    原本因为先前的旱灾水涝,国库就不算充盈,经战事赈灾,竟沦落到需百姓义捐才能赈灾的地步,着实是许多年未曾有过的事情。京城里诸般流言、司天台奏报的言辞,定王也都有所耳闻,永初帝会生出祭祀天地的心思,并不算意外。
    他默了半晌,道:“既然父皇有意祭祀天地,儿臣愿意分忧。”
    “你这趟南下,一月时间尽够,届时早日回京。”
    定王应命,又道:“祭祀天地是国之大事,虽有太子、礼部及诸位宰相分忧,然父皇近来龙体微恙,儿臣着实不放心。南边灾情固然急切,赈灾的钱粮已然拨付,儿臣过去,自信能定大局,无需带旁的人手。”
    “嗯。朕信你。”
    定王倒不在乎这件事上永初帝是否信他。要紧的事祭祀的事情。
    在例行之外祭祀天地,需由司天台择定日期,由工部将祭祀所用祭坛修缮一新,太常寺备下诸般器皿,礼部定下仪程方可。筹备起来,会有许多的人参与。
    这其中鱼龙混杂,渐渐被逼入死角的太子和皇后会做什么手脚,谁都无法预测。他可不愿千里迢迢的赈灾回来,父皇已经被暗算,太子借东宫之位登基,只留给他一条死路——既然已走到这地步,后面的事情,自然更不能掉以轻心。
    他拱手,态度端肃,“筹备祭祀,诸事繁琐,需银钱和官员出力的地方也不少。儿臣斗胆,举荐司马常荀参与此事,或可为父皇分忧。”
    永初帝自然知道常荀是谁。
    中书令府上的人,各个都很出色,太子妃常兰芝的才德自不必说,常茂官居刺史,那常荀的官职虽低些,本事却半点都不比常茂差。哪怕是永初帝,也总听说常荀极会处事,跟京城众人交情都不错。先前为南边赈灾之事,让常钰亲自出马说服,这回永初帝自然不好再劳动他。
    若有这个应变机敏的常荀在,倒是能解去些麻烦。
    只是定王和太子的暗潮汹涌永初帝也有所察觉,定王原本总将那位司马带在身边,如今忽然要留下常荀在京城,这打算……
    永初帝尚且沉吟,就听定王续道:“儿臣听闻中书令夫人抱恙,她最疼常荀,儿臣也不忍令常荀出京。何况,阿殷如今怀有身孕,府中还需有人照看,唯有留下常荀,儿臣才能放心。”
    他以阿殷的名字称呼,倒颇显亲近。
    永初帝膝下三子,除了东宫有个小孙子外,没旁的孙子孙女,对阿殷腹中的胎儿也颇期待。听定王这般解释,疑虑尽去。沉吟了半晌,遂道:“既然常荀闲着,朕倒可叫他历练历练。”
    定王遂告退回府,叫蔡高和魏清挑了几个人南下,却将曹长史和常荀召至书房,议事至深夜。
    
    第117章 4。2
    
    初九清晨,定王启程南下。
    从北庭回来还不足一月; 又要再度出京; 这般奔波劳累; 令阿殷都觉得心疼。昨夜数度欢爱已将别情道尽,今晨便由魏清率数名侍卫跟从,另派暗卫相随; 在辰时将尽时,由阿殷亲自送出城门。
    初夏的晨光格外明媚,官道旁杨柳葳蕤; 有燕儿飞串。
    定王官惯常的墨色披风,骑着ㄗ樱弧∥诮鸸苁ⅲ弧∶寄坷嗜弧Mげ嘁渡下吨槲瓷ⅲ抗庑闭展ィ弧【вㄌ尥福弧〗ソゴ蚴⒁笮兹菇恰
    纵然昨晚已将后面的事做过安排,阿殷依旧觉得心中空落不安。这等要紧时候; 定王既然已将太子逼到墙角,太子除了在京中使手段; 也未尝不会在外暗中行事。京中有常荀和韩相,冯远道和陶靖; 尚且能稳得住,只是外头天高地阔,她和常荀都不能跟着同去; 唯有魏清率人护送,着实令人担忧。
    阿殷眉目含忧,依依不舍,若非众目睽睽,真想抱着定王不撒手。
    定王握着她手,反过来安慰,“我不在京城,他们会少些顾忌,更容易露出破绽。好好照顾孩子,等我回来。”见阿殷犹自不肯撒手,便在她眉心亲了亲,“信不过我?”
    “当然信得过殿下的本事。”
    “东襄大军都不能奈何我,剑门也不曾伤我多少,这回只是赈灾,怕什么。”定王肃然的面孔中流露些许宠溺,安慰般抚摸阿殷发髻,“阿殷比谁都勇敢,你的夫君不会逊色。”
    他当然不逊色,他是战神!
    阿殷眼底终于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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