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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_九斛珠-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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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不逊色,他是战神!
    阿殷眼底终于露出笑意,挑眉道:“我还是从前的侍卫身份该多好,就能陪着殿下同行。”不管天地多广大,世间多凶险,只要跟在定王身边,刀峰或是火海,她都不会畏惧,更不会担忧。有他在身边,有弯刀在手中,并肩前行时,便可所向披靡。
    定王低头,声音笃定,“护好自己,比保护我更重要。”
    “你的夫君,不会败给任何人!”
    他昂首抬胸,手按剑柄,眉目中的冷肃霎时聚拢,威仪而英武。
    是啊,他何曾输给过旁人?姜家、代王、东襄、太子……角逐厮杀中,没有人能击败他。
    阿殷胸中豪气也被他激起,站姿渐渐挺拔,如同当初值夜时的小松树,却更干练。
    极美的面上浮现笑意,是定王熟悉的自信飒然,沐在初夏晨光下,贵丽美貌之外,更见英姿。她稍稍退后半步,做出久违的拱手姿势,端然道:“殿下放心。”
    定王再不逗留,大步走到ㄗ优裕砩下怼
    墨色的披风扬起道弧线,随着ㄗ拥募渤郏诜缋锓伞V敝潦ソ÷斫ソハг诠战谴Φ氖饔昂螅\鞑派锨暗溃骸巴蹂馗伞!
    “你担心吗?”阿殷望着早已空荡的官道。
    “我相信殿下。”常荀随她远望,“王妃在京城,殿下必定会如期归来。”
    *
    次日,永初帝在征询过诸位重臣的意见,由司天台择定日期后,宣布于六月十六日,在京郊的祭坛祭祀天地。而今已是四月初十,算起来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筹备,于是自主理此时的高相和韩相、协理此事的太子起,至修缮祭坛的斋宫的工部、拟定议程人员的礼部、采办仪器牺牲并筹备礼乐的太常寺,霎时忙碌起来。
    定王府中,常荀被征调过去协助高相,府中诸事皆交由曹长史打理。
    阿殷每日往定王书房中,听长史禀报事宜,在常荀来时,商议着拿主意。
    闲着的时候,则按着日子进宫给谨贵妃问安。
    谨贵妃也知时局之变化,颇担心定王在南边的处境。阿殷少不得安慰谨贵妃,说了些定王府的趣事逗她高兴,提及那日定王下厨做菜的事,便道:“儿臣原以为殿下出身尊贵,必定不知厨房中事,谁知道他诸事熟稔,做出来的菜,远远出乎儿臣所料。还说等这腹中孩子出来,还要把这做菜的天赋给他,就只留儿臣继续愚笨。儿臣不肯受奚落,正想着多学学呢。”
    “你听他胡说。”谨贵妃没法想象定王一本正经欺骗阿殷的样子,只笑道:“他真说从前没进过厨房?”
    “殿下说曾在行军时造饭。”
    “何止行军的时候。”谨贵妃似想起旧事,见阿殷久坐,便带她起来往庭中散步,“玄素幼时坎坷,想必你也知道。早年在王府的时候,他常跟着我去厨下,耳濡目染,也打了些根底。后来单独建府,若遇着苦闷的事,便去厨房解闷。尤其墨城之战后,据说没两三天酒要跑一趟。他做事又苛求,必要做得极好,练出那身厨艺,也不奇怪。”
    “用做饭解闷?”阿殷意外,没想到定王还有这嗜好。
    谨贵妃便是一笑,“玄素心思重,有事也不肯对外人说,舞刀弄剑的更容易勾起心事,倒是进了厨房,能叫他暂时撇开琐事。其实人间烟火,饮食百味,不管贵如皇上你我,卑如百姓仆婢,每日离不开的也就是此事。在厨房中静心做饭,有些事还能看开些。”
    阿殷听她这样说,倒是一怔。
    “母妃喜欢在厨下做些糕点,也是为这个缘故?”
    谨贵妃一笑不答,只道:“等你腹中的孩子出来,你亲自给他做各样饭食,照料他饮食起居,就该明白了。权势富贵固然好,最让人欢喜的,却还是这平实的相伴。所以玄素有了你陪着,我也觉得高兴。”
    宫墙下芭蕉随风,四月牡丹开得正好,谨贵妃执壶亲自浇花,那般安闲姿态,仿佛这深宫中的诸般暗潮,都与德音殿无关。似乎有这么个花圃,有那么一间厨房,有个人陪着,她就已知足。
    阿殷记得初见谨贵妃,她还在宫中不甚起眼,冷清素净的坐在群妃之中,没半点争抢出风头的姿态。
    如今含笑浇花,与这深深宫墙内帝后诸妃的姿态也不大相同。
    阿殷忽然觉得,她从前对谨贵妃的了解,确实太少了。
    两人散步罢,回到宫殿,却报隋夫人来问安。
    隋夫人的身份在京城的皇亲公侯中不算太高,除了例行的宫宴等事,三四个月也不得入宫一回。这回碰巧阿殷在,倒是多坐了会儿,而后同阿殷一道出宫。
    阿殷已有许久不曾见她,闲谈之间,难免问及一道回京的隋铁衣兄妹隋夫人便道:“铁衣回京没几天就去拜望她的师父,明日就能回来。诚儿月初就回北庭去了,说起来——”她的目光随意扫过开阔的四周,旋即道:“定王殿下离京南下,王妃在府中或许会觉得无事可做。铁衣因要养养身子,这段时间不会北上,王妃若觉得闷了,可召她过去陪伴。”
    “隋小将军风采出众,我在闺中时就十分景仰,该我去拜会的。”
    隋夫人一笑,“王妃自谦了。京中时局,我虽在深宅,也知晓一些。定王殿下处境比从前更为不同,我若平白往王府中去,难免惹人耳目,倒是你跟铁衣兴趣相投,偶尔相约同游,哪怕是探讨马术球技,旁人挑不出刺。”
    这样说了,阿殷陡然明白过来。
    京中正是用人之际,隋铁衣的功夫见识,许多男儿都不能及。她常年在北庭驻守,而今在京城没半点权力,旁人对她戒心有限,防备算计自然不多。而她又得永初帝的看重,确实是个极好的帮手。
    阿殷稍喜,当即道:“多谢舅母!”
    *
    两人并肩行在空旷的宫廊,不远处孟皇后途径瞧见,便问身侧女官,“她怎么来了?”
    “说是来给谨贵妃问安,坐了没多久就走了。”
    孟皇后颔首,“算起来,她也确实许久没进宫。谨贵妃那个人,呵,能留她久坐才怪。”到底记挂着旁的事情,也不再留心二人,直往东宫中去。
    东宫之中,太子正卧病在榻。
    这回却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病了。
    他久居东宫,身边除了太子妃和几位侧妃,也有不少媵妾,年近三十的人,又居于高位,想不在这上头花精力都难。而太子又是自幼以读书为重,习武强身之事半点不曾碰过,虽有御医精心调理伺候,却是瞧着好看,却禁不起多少损耗。
    前阵子为挽回帝心,他又下狠心熬夜办事,几番折腾下来,身子便吃不消。
    这回定王南下赈灾虽不算大事,却也能推测帝心,而筹备祭祀天地的事上,永初帝出手更狠,直接指派了高相和韩相主理,他这个堂堂东宫太子,朝中地位仅次于皇帝的人,却只能是个协理——永初帝这分明就是在扇他的耳光!
    惯于优渥得宠,忽然被永初帝这般处置,太子一添心病,就更难爬起来了。
    孟皇后入殿,瞧着儿子满面憔悴,便是止不住的心疼。挥退旁人后,想了想,连太子妃都请出去了,只剩母子二人相对。
    太子挣扎着起身靠了软枕,道:“天气正热,母后怎么过来了?”
    “你还怕天气热?”孟皇后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听说昨日高相问你关于祭祀的事,你称病不见,只派了个宾客过去应付?即便你病了不能起身,这等事情也该派詹事过去,怎能如此糊涂!你父皇本来就心思动摇,再听见这样的消息,岂不是更生气。”
    太子似是赌气,“父皇摆明了拿儿臣只当个摆设,正经大事全都交给宰相,连定王府那个司马都更有用处。儿臣不过凑数而已,派詹事和宾客过去,又能有什么区别,倒不如识趣些,少去插手。”
    “你!”孟皇后气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赌气不分轻重!你父皇这次确实完全不顾你的脸面,可你怎能就此撒手不管?碰上这么点挫折就觉得丢脸退缩,比这难的处境还多着呢!我看你是养尊处优的习惯了,半点不知忍辱负重。你看那定王,当年你父皇如何待他?可他脾气虽臭,该做事的时候照样不含糊,从前不得你父皇半点欢心,如今那声望却直逼东宫!”
    “儿臣就是为此不悦。”太子病中体虚,情绪更难自控,怨怼的话脱口而出,“儿臣居于东宫十年,为父皇办了多少事!他定王算个什么,不过这两年顺着父皇的心意做了几样,就得父皇如此器重!反倒是我,挨打挨骂不知多少回,也没得他什么好脸色。”
    孟皇后面色微变,“你这是在怨恨你父皇?”
    太子自觉失言,却是闭口不语。
    孟皇后缓了缓,面色渐渐凝重,“你也说这东宫已做了十年。如今,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太子嗤笑。
    皇帝如今虽上了年纪,身子骨却硬朗,看那情形,兴许再占着皇位十来年都说不定。他这个东宫瞧着尊贵,也只能继续在刀尖上战战兢兢的待着,还要时时提防那定王来抢——永初帝封的这个东宫,也太没诚意!
    孟皇后自然瞧出他神情中的不忿。
    片刻沉默,她端端正正理袖在膝上,肃容道:“摆在你跟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太子立时抬目,看向孟皇后。
    “第一,东宫之位拱手让人,自请让位,或许还能留些富贵,却封底夹尾巴做个闲散王爷。”孟皇后挥手拦住变色失语太子,“第二,便是你父皇驾崩,你趁着东宫的地位未动摇,尽快接替皇位——别妄想第三种,如今的情势下,以你父皇的性情,你保住东宫之位,比登天还难!”
    太子霎时哑然,面露丧气。
    原本还怀着微渺的希望,期待永初帝能回心转意,让他继续稳坐东宫。可是……
    这么多年,太子自然知道孟皇后对永初帝的了解,比他这儿子的深了不止十倍!当年凭着打死胡言乱语的道士和几夜搅扰梦境的熏香,便能稳稳捏住永初帝软肋,令他将宠爱的谨妃冷落舍弃,这些年为保住他的东宫之位,种种安排布置时的心思,连他这个太子都望尘莫及。
    她既然说保住东宫无望,那就是真的没希望了。
    那一瞬,病中的太子似乎再难支撑,面色苍白的靠在枕上,惊慌而茫然。
    好半晌,孟皇后才道:“两条路,你选哪个?”
    “父皇龙体强健,怎么可能驾崩……”太子了无希望的嗤笑,声音都微弱了许多。
    孟皇后只管肃容看他,不置一词。
    太子继续笑,笑着笑着,苍白的脸上渐渐重返生机。他似是想到什么,震惊的看向孟皇后,双眸愈收愈紧,许久,才低声道:“母后的意思是……”似是惊恐畏惧,似是隐秘的激动,他按捺住心绪,喘了口气,才小心翼翼的道:“让父皇驾崩?”
    震惊之下却蕴藏激动,令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孟皇后面色不曾改变分毫,只道:“机会近在眼前,敢不敢?”
    
    第118章 4。3
    
    殿中静了许久,太子似是犹豫; 病弱的面上时而苍白时而泛红; 夹杂阵阵咳嗽。
    孟皇后只安静的坐在榻边; 不急不躁。
    好半天,太子才道:“父皇他毕竟是儿臣的父亲,弑君杀父的罪名……”
    “那就是想把东宫拱手让人了?”孟皇后冷笑; “定王的性情你并不陌生。前阵子金城的驸马受伤,你还不知缘故?如今他只是个亲王,为个崔忱便能狠下毒手; 若来日这天下大权握到他手中,你我只能任人宰割——玄仁; 仁是对天下万民; 而不是对敌人。史书上多少为权残杀的事,生死存亡之际; 顾念太多; 反受其害的数不胜数。”
    先前崔恒被打折腿的事情,太子当然听金城公主哭诉过; 当时金城的推测,也曾令他心惊肉跳。
    倘若当真把东宫之位拱手让人; 定王清算起旧账,他们母子兄妹全都受不住。
    更何况; 做了十年尊贵的东宫太子,陡然要让他舍弃,实在是不甘心。
    太子抬头迎上孟皇后的目光; 脸颊上有道奇异的暗红,“母后不会怪儿臣?”
    “我一生筹谋,只为你和金城。旁的,都在其次。”
    太子愕然,迎上孟皇后的目光。片刻后,他亦郑重道:“儿臣必定拼尽全力,维护母后和金城!只是宫中防卫皆由父皇把持,谨贵妃虽然好对付,定王却借她的手安插了不少人。要在宫里对父皇动手,还不叫人起疑,并不容易。”
    “所以这次祭祀天地,是天赐良机。”孟皇后面色稍稍松缓了些,“宫中这样的事不少,你也无需害怕。此事我回宫再作打算,要紧的是你——务必竭力为你父皇分忧,做出孝顺恭敬的姿态,哪怕他露出废除东宫的口风,也不得忤逆。更不许像如今这般口出怨怼,记住了?”
    太子有了孟皇后做底气,便道:“母后放心!儿臣这就派詹事去协理祭天之事,待身体好转,便亲自过去。”
    孟皇后颔首赞许,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去。
    *
    祭祀天地的事有条不紊,今年的殿试也在永初帝的主持下有了结果。
    陶秉兰年纪不及双十,文才固然出众,比起那些年纪既长,又曾在衙署中历练过的人,到底阅历不及。永初帝一番考校下来,取他为二甲头名,赐进士出身。这名次虽不如一甲风光,却也是仅次于那三人的才俊,且因永初帝亲口夸他文才出众,殿试过后,当即声名鹊起。
    阿殷在府中闻得这消息,自是欢欣,当即往静安巷中去看探望父亲兄长。
    院门外已有许多前来道贺之人,团团簇拥在门口,倒显得巷子里格外逼仄。阿殷望之欣慰,入内命人送了贺礼,瞧着父兄忙碌,暂时未多逗留。至后日稍稍清闲,才又备了车驾,同陶靖、陶秉兰一道,同往季先生府上,一则看望二老,再则答谢他对陶秉兰的指点。
    季先生自入春后身体便抱恙,有关定王的事也都托付给韩相去料理,他闲时只在家中养病。
    好在时气渐暖,定王请了太医院名医照料,又有陶秉兰传胪之喜,这一日精神极佳。
    季夫人吩咐在府中摆了小宴,众人同庆喜事,难免提起陶秉兰的婚事来——
    同胎而生的兄妹俩,阿殷如今已有了身孕,陶秉兰却连亲事都还未定,陶靖纵然不着急,季夫人瞧着都看不下去了。她对这事也热心,因先前就相看过傅垚,陶家众人也喜欢那性情爽直的姑娘,季夫人去探傅家口风时,那边也有此意。此时陶秉兰既然高中,正是风光得意之时,当即决定请季夫人帮忙,择了人往傅家去议亲。
    六礼繁琐,从纳采到亲迎,最少也得半年时间,自有陶靖去安排。
    阿殷一日欢欣,回到王府后,如常的先去书房,待晚饭后再回静照堂安寝。
    四月将尽,她那身孕也已有三月,只是身量未显而已。最初两个月的孕中不适渐渐消失,她身边有太医精心照料,本身底子又好,如意见天的学着做开胃小菜,谨贵妃又特意禀报过永初帝,派了宫中有经验的嬷嬷来照料身体,养胎的事倒不花费心思。
    只是听太医说,三个月后胎儿渐渐成型,饮食起居要格外留意,更要令心绪舒畅,不得忧思过虑。
    阿殷谨遵太医嘱咐,虽操心过问京城中事,却也多是了解进展,具体费神的活儿还是交给长史和常荀。只是晚间独自坐在静照堂中,总难免想起定王。夫妻分隔是一层,定王在外被人虎视眈眈更是一层,深想起来,到底难抑情绪,索性从书房翻了几本诗集出来,读诗或听人弹琴,陶冶心绪,连睡觉时都能安稳许多。
    她隔三四日便给定王写信,想着朝堂的事自有常荀禀报,便拣些琐事来写。譬如院中海棠结了果子,譬如读了什么诗、听了什么曲、吃了什么新鲜菜色,总归是说她母子安好,免他挂虑。
    定王自也回信,虽然言辞不多,却也将他路上见闻简短说来。
    往来的信件皆由常荀之手收送,他等阿殷到书房后呈上信件,忍不住道:“殿下这阵子每日都有信,看来南边的事并不算难,王妃也可放心。”
    阿殷一笑接过,“外头如何?”
    “工部修葺祭天台的事已经都安排了,韩相派了可信的人盯着,高元骁每日带人过去检查,避免他们做手脚。礼部正在拟名单仪程,这都是按照旧例来,也没什么。内司采办的神库祭器倒是需要留神,皇上祭天时有禁军跟随,寻常手段不管用,这些上头最容易出岔子。内司的人原本就出自宫中,又是崔家举荐的,更需防备。这些天我们确实盯出了不少端倪,看来东宫那边,是很的被殿下逼急了。”
    “东宫和内司那边,就由你费心,旁人没这能耐。”阿殷接过常荀递来的人员名单,随意扫过,“还有旁的吗?”
    “孟太师出动了。”常荀神色稍肃,“他自去年受寒,就一直在府中养病,不问朝政。这回听说皇上要祭祀天地,觉得兹事体大,就去找皇上,想帮着操持。”
    “皇上的意思呢?”
    “他是太师,又曾任过礼部尚书,皇上自然要答应。”
    这倒是奇了。
    阿殷想了片刻,还是疑惑,“我对孟太师所知的虽不多,听季先生的言谈,他也是个极有德望之人。皇上三师之中,这些年也唯有他最受器重尊崇,必也有过人之处。按殿下的推断,倘若那边当真要有什么动作,也该是冲着皇上去的。以孟太师的为人德行,就算会帮着东宫打压殿下,但若论及皇上,他会同意?”
    “王妃觉得,此事可疑?”
    阿殷沉吟片刻,“我是觉得蹊跷。孟太师是鸿学巨儒,以季先生所说,也不是狼子野心之辈。请他出动,是皇后的主意吧?兴许是请他帮衬指点太子?”见常荀点头,便道:“他是德高望重之人,祭天的事虽有高相和韩相主持,他的位置却也不会低于此二人。这等要紧关头,他的举动更是牵系人心——我是怕,这是孟皇后的疑招。”
    “疑招?”
    “孟太师出马,我们自然而然会盯着他的动静,其他方面难免松懈,给人可乘之机。还有——孟太师就算忠正,但他的门生故吏却未必不会被皇后招揽,太子和皇后必定会说服孟太师举荐个皇上。这些人若把持祭天的事,我们想盯着,怕是要力不从心了。”
    常荀默了片刻,“我明白。不过用人之事,是高相奏禀皇上裁夺,孟太师若为了扶持太子而执意举荐,他二人都未必能拦阻。殿下不在京城,想影响圣意,并非易事。”
    阿殷默了片刻,“我寄信于王爷,再等他回信,最快用多久?”
    “两个日夜。”
    “好。”阿殷当即铺开笔墨,执笔写信。
    定王不在,能左右圣意的人不多,谨贵妃虽能说得上话,却不好在此事插手。季先生倒颇得敬重,却半点没法跟孟太师相比,定王府中众人更不能指望。最有希望的,便只有时常随驾左右,颇得永初帝信重的冯远道了——御前的人,不论冯远道或是魏善,对圣意的揣摩远比旁人熟透,哪怕是一两句刻意的提醒,都可能奏奇效。
    只是冯远道自离了定王府,便几乎断了跟定王的往来。
    阿殷捏不准常荀是否知道此事,只能先问过定王。
    写完信交由常荀寄出,定王很快回复,在琐事之后,添了四个字:所询事,可。
    阿殷当即召了常荀,令他设法与冯远道碰面,请他尽快出手。
    冯远道倒真不负所望,据常荀所说,孟太师奉命参议祭天之事不久,在永初帝召议时果真推荐了数人,皆被永初帝含糊过去,弃之未用。
    这多少令阿殷松了口气,可以安心筹备端午宫宴。
    赴宴的前夜,她如常听曲焚香,念诗给腹中的孩子听,临睡前却见如意匆匆走来,将个锦囊双手奉上,“蔡典军说有人献此锦囊于王妃,请王妃务必过目,并多加留心。”
    阿殷开而视之,上头是平淡无奇的簪花小楷,内容却叫她不解。
    ——明日宫宴,留意嘉德。
    留意嘉德公主?这话没头没尾,着实叫人一头雾水。
    阿殷问此锦囊是何人送来,如意出去问过,蔡高着人去寻,那送信之人却早已不见踪影,查访不出。
    
    第119章 4。4
    
    端午之日的宫宴,依旧设在皇城北侧的清宁宫中。此处第十开或平缓; 宫殿鳞次栉比; 且依山傍水; 夏日里风清日朗,实是设宴的绝佳之地。往年的端午宫宴与冬至前后的宫宴一样,是宫中最重要的宴席; 由永初帝和孟皇后亲自出马,遍邀京城中的皇亲贵戚及公侯之家,四品以上京官及诰命。
    今年因礼部和内司正忙于筹备祭天之事; 能分派在宫宴上的人手有限。且各处连着遭灾,例行的宫宴虽不可免除; 却可简便行事; 不作铺张。
    孟皇后善体圣意,便亲自改了单子。公侯伯府自然在列; 朝臣之中只邀请了三品官员及诰命; 且筹备祭天的人需以朝务为重,霎时减了许多人数。
    到得端午那日; 阿殷由女官陪着入宫,先去拜见谨贵妃; 随即同往孟皇后处行礼。
    昭仁宫中,宫中诸位妃嫔及各府长公主、公主、王妃早已聚齐。
    阿殷如常行礼完毕; 目光往人群中扫去,一眼就瞧见了嘉德公主。她今日气色瞧着不错,夏日里只穿套海棠红的宫装; 瞧见阿殷望过来,便牵着唇儿一笑,如常的娇俏憨态。她的旁边站着金城公主,兴许是为驸马崔恒的事气恼,目光瞥见阿殷时只哼了声,却往太子侧妃崔南莺那边去了。
    宫妃皇亲难得能聚这般齐全,孟皇后同长公主说话,旁人团团围在左右。
    待时辰临近,便启程同往清宁宫去。
    阿殷心中惦记那锦囊中的提醒,等众人三三两两的启程,便朝谨贵妃道:“母妃,儿臣数日未见嘉德,殿下在外也惦记她,过去陪她说说话吧?”
    谨贵妃自是首肯,“她近来不似从前爱热闹,你多劝劝。”
    阿殷应命,落后几步。
    那头嘉德公主心领神会,亦往她身边靠过来,叫了声“嫂嫂”。
    “殿下在南边,很惦记你。”阿殷握住嘉德公主的手,“近来只在府中养胎,没进宫来瞧你。你都好么?”
    “我能有什么不好?”嘉德公主含笑,颊边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阿殷察其神色,与平常没半点不同。心中更是诧异,不知那锦囊中所说的留意,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嘉德要做什么,还是旁人要对嘉德做什么?甚至,那锦囊也只是个疑招,叫她分了心神,不去留意别处动静?可这堂皇热闹的宫宴上,帝后在座,群臣齐聚,谁敢私下做手脚?
    心中疑惑不定,渐渐行至清宁宫中。
    比起去年她以定王府右司马身份参加的那次宫宴,这回来的人确实少了许多。
    她按着礼部早已拟好的位子入座,上首是位老王妃,下首则是永安王妃高妘。
    盛夏时节树木阴翳,远处湖面上的凉意随清风送来,合着中间陈设的香炉,叫人惬意。丈高的台子周围,五株老槐树遮天蔽日,恰恰遮住帝后和数位年高位重的皇亲,在碧草茵茵的地上漏了些许参差错落的阳光。
    阿殷暂且在席中坐着,待永初帝宣布开席,宫中乐司献舞时,缩着肩膀无意识的摩挲手臂。
    台上谨贵妃瞧见,碍着礼乐未曾说话,中间留意几次,见阿殷总是这般,难免觉得她是刻意。
    既是刻意,必定有所图。
    谨贵妃再度与阿殷目光相接时,便含笑道:“定王妃这是怕冷了吗?这边临水,又是树荫底下,该多加件衣裳。”
    “原想着四月天气和暖不必加衣,谁知坐久了,身上总觉得凉飕飕的。”
    “你正怀着身子,久坐在阴凉地方,确实会怕凉。”谨贵妃笑吟吟的望着阿殷,“不如我派人回宫,去给你取件衣裳披着?时气岁暖,受了凉却也不好受。你如今又用不得药,更该留心。”
    阿殷坐姿端正,双眸微抬,似觉歉疚,“让母妃担心了。不必专程跑一趟的,换到个暖和些的地儿就好——”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小腹,回头瞧了嘉德公主一眼,“嘉德那儿就刚好。”
    嘉德公主处在树荫边缘,不会被烈日晒着,却也有树叶漏过的暖阳洒下。
    永初帝闻言而笑,“倒是忘了此事。魏善——叫人把定王妃的桌案搬到嘉德身边去。”
    他亲自开口,彻底拦住了金城公主调侃的话语,连同孟皇后都无话可说。
    阿殷在如意搀扶下起身,几个小太监上前将阿殷的桌案和蒲团拿过去,紧邻嘉德公主摆上。
    舞乐继续,她入座后同嘉德公主低说两句话,便未再有多的动作惹人注意。
    其实这宫宴之上众目睽睽,想要在饭菜中做手脚是绝不可能的事。阿殷借故搬到嘉德公主身边,不过是为留意她的动静——若有人心存不轨,想引嘉德公主离席再做手脚,她也能及时察觉。
    她在西洲时曾做过侍卫,最要紧的就是留意周围动静,察觉危险。如今往嘉德公主身边坐着,漫长的宴席之间,果然觉得不时有目光往此处盯来。数回之后眼角余光扫过去,却似是从太子妃和太子侧妃那里来的。
    是常兰芝,还是崔南莺?
    阿殷不动声色,安安稳稳坐着。
    *
    宴席直至后晌才结束,待外臣命妇离开,孟皇后便以散心为由,留下众皇亲女眷往清宁宫北侧的上林苑去散心——往年也都是这个惯例。
    阿殷总觉得不安。
    若是从前她未怀孕时,由她亲自盯着嘉德便无碍,而今有孕在身,行事便多有不便。
    眼瞧着命妇及公侯家的千金们都在孟皇后处告退,阿殷当即拉起嘉德公主,往一身劲装、正同隋夫人辞行的隋铁衣跟前走去——“隋小将军请留步。难得你在京城,又在这宴席碰见,嘉德说她想跟你请教些射箭的事,不知是否方便?”
    嘉德公主应变倒快,察觉阿殷用力捏她,便就势道:“是啊,隋小将军方便么?”
    “这怎会有不便?”隋铁衣朗然而笑,旋即看向孟皇后。
    嘉德公主便撒娇,“皇后娘娘,我想跟隋家姐姐讨教些射箭骑马的本事,咱们也请她去上林苑好不好?”
    孟皇后哪还能说不?
    *
    一行人前往更北边的上林苑中。
    上林苑供游赏射猎之用,里头既有假山亭台、林木清溪,亦有箭场和马球场,占地极广。因北边连着兽苑,永初帝特地安排北衙禁军在兽苑外轮值,更将御前两名身手出众、应变机敏的散骑常侍留下来,远远跟着孟皇后,免得凤体有恙。
    嘉德公主借着跟隋铁衣讨教马球的由头,故意落后众人几步。
    待没了旁人,她才捏了捏阿殷,“怎么回事?”
    阿殷一笑,在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隋铁衣跟前,还是忍不住抱拳为礼,“专程请隋小将军留下来,是有件事情想托付。昨晚赴宴前,我曾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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