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皇家妻_九斛珠-第5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消息委实太重要,定王不由肃然,“特地祭祀天地?”
    “皇上曾提过此事,只是还未向外宣布。”冯远道因在永初帝跟前当差,平常为免让定王受疑,几乎断了来往。这会儿说罢要紧事情,也不多耽搁,便起身道:“还请殿下早作决断。”
    定王沉默,面色更见冷肃,片刻后道:“你在宫中,更应谨慎。”
    “卑职明白。”冯远道随同定王缓缓向外走,立时改了话头,“……公主这已是第五回出来散心,王妃既与公主交好,或可劝解一二。皇上国事劳累,难以为公主分心,叫微臣转告殿下,还请照拂公主。多留数日也可。”
    屋门打开,阿殷方才听得胆战心惊,这会儿也自露出笑意。
    “别苑本就空着,我也想多住几日。殿下——不如我过去瞧瞧嘉德?”
    定王颔首,“好。有劳冯常侍。”
    “殿下客气。”冯远道拱手行礼,随同阿殷往嘉德公主处去。
    
    第113章 3。28
    
    定王别居坐落在京城南边,离翠鸾峰不远; 可供游玩之处甚多。
    如今已入初夏; 近处水流清澈; 远处满目绿意随峰峦起伏,翠鸾峰中还有极好的瀑布,观之不尽。定王清晨带着阿殷和嘉德公主出门; 走走停停的直到傍晚时分,叫冯远道打了些野味来烤了果脯,而后踏月而返; 至别居已是星夜。
    嘉德公主玩得高兴,将先前的愁绪冲散许多; 次日清晨便又精神奕奕的来扣门。
    早饭已经备好; 阿殷才梳洗罢,见嘉德公主面带笑意; 自是含笑引她坐下。
    嘉德公主今日换了劲装; “嫂嫂精神不大好,是昨天累着了?”
    “许久没这么走路; 是有些不适。我瞧你倒是精神挺好,看来昨晚睡得也香。”阿殷颔首; 双眸含笑——昨日一趟游玩着实路远,嘉德公主疲累时还可纵马前行; 她此时胎象虽稳,头几个月里毕竟不敢骑马,只能坐着肩舆慢慢晃。一整天晃下来; 虽说腿脚不觉疲累,却也难熬。
    嘉德公主闻言便笑着打趣,“嫂嫂从前打马球捉土匪,那么厉害,我还当不知疲累呢。”
    “阿殷现在怀着身子,自然与平时不同。”定王才从内室走出,听见这话随口反驳。瞧着嘉德公主又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你这是想去哪里?”
    “去北边的曲苑射猎!”嘉德公主看向阿殷,“嫂嫂要去吗?年节的时候,我还想着等嫂嫂回来一起打马球射猎去,盼了许久呢。”
    “曲苑离此处怕得有四五十里,来回路途奔波。射猎的事我如今可是不敢做的,只好等到明年。”阿殷纵然很想骑马兜风,却也只能忍着,笑着摆手,看向定王,“殿下陪公主过去吗?我在别居散散心,叫如意做酸笋鸡皮汤来吃。晚上咱们就在后面的水榭听琵琶,已经请了乐坊的人过来,就等着殿下宣召了。”
    定王倒不知还有这些安排,随口问道:“酸笋鸡皮汤?”
    “嗯,特地叫如意准备着的。”
    “那就留到晚上。至于嘉德——”定王侧首看着阴云散尽的妹妹,昨日的些微担忧便荡然无存,“曲苑那边自有卫军,便叫冯远道随你前往,我令派蔡高带人过去就是。”
    “皇兄!”嘉德公主立时不满。
    “听话,我今日还有事。等阿殷身子好了,再陪你射猎去。”
    “就知道护着嫂嫂……”嘉德公主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皱眉道:“我一个人射猎多没意思,就算嫂嫂不能骑马,皇兄也能陪我同去。到时候射了猎物回来,正好做些野味。”
    “就你那箭术,还要我陪?”定王挑眉,扬声道:“冯常侍!”
    冯远道本就跟随嘉德公主而来,此时就在院里站着,应命入内,抱拳见礼。
    定王头也没抬,“嘉德去曲苑射猎,你陪她同去。晚上算各自猎物,赢的重奖。记住——凭真本事,不可谦让。”见嘉德公主张口要说话,当即打断,“你先赢了他,再来找我。”
    又是这样蛮横!嘉德公主气哼哼的看向冯远道,那厢却视而不见,只拱手道:“微臣遵命。”
    说罢,竟自告退出去。
    嘉德公主哪料他二人如此默契,瞪圆了眼睛将定王盯了片刻,见他岿然不动,泄气般怒咬糕点。
    阿殷笑意朗然,“好了,殿下今日确实有事不能去射猎。明天再陪你去?”
    “当真有事?”
    “嗯。”
    嘉德公主竟觉得阿殷比皇兄可信许多,犹豫了片刻,“那好,不为难皇兄。不过冯常侍的箭术是父皇都夸赞的,我只要能射到他的一半,就算我赢!而且皇兄说的重赏,要我来提!还有,皇兄不派人跟着,我若是有半点擦伤,就算冯常侍不称职。回了宫里,定要禀报父皇罚他!”她特意说得骄横含怒。
    定王事不关己,满口答应。
    外头冯远道只觉眼皮乱跳,却无可奈何。
    *
    待冯远道陪同嘉德公主离去,阿殷这厢也换了身便于行路的衣裳,同定王出门。
    别居往南十里,有一处向阳的斜坡,背靠翠鸾峰的秀绝景色,面朝京城起伏迤逦的城郭。斜坡在数年前被定王买下,在其中风水最好的地方,睡着已离去多年的故人——崔忱。那是按崔忱的遗愿择定的墓园,里面埋葬他的衣冠。
    每年四月初,定王但凡在京中,都会来别居住上几日,独自来看崔忱。
    今年,他带了阿殷同行。
    两人步行而去,陪着崔忱坐了许久,便起身折返。
    斜坡上长着许多青松,皆高丈余,这时节里郁郁葱葱,迎风挺立。定王闷头前行,眉头微皱,似是在筹算什么。阿殷不会在此时打搅,便只在青松之间穿行,遥望京城内星罗棋布的殿宇屋舍,猛然瞧见远处有个颇眼熟的人影行来,不由放慢脚步。她并不知来者何人,只是好奇心起,加快脚步行了一阵,借着地势之便细瞧,面露诧异——
    那独自上山来的,竟是金城公主的驸马崔恒。
    这可是个阿殷最不待见的人,想了想,随手折了树枝,袖箭般掷向定王身侧的青松。
    定王为这动静所扰,抬头瞧过去,就见阿殷背靠青松,正在朝他招手。快步行到身边,就见阿殷指着坡下蜿蜒的小径,“殿下瞧那位是不是金城驸马?他居然还有脸来这里。”
    “崔恒?”定王亦皱眉。
    两人站了片刻,那头崔恒只顾闷头行走,身上打扮简素,周遭也没带随从,必定是为祭崔忱而来。
    定王原本烦乱的心绪在此时却忽然窥见一隙亮光,他稍作思考,便朝阿殷道:“你先找个地方躲着,别叫他瞧见。”
    “殿下要做什么?”
    “稍后便知。”
    又卖关子!阿殷抬头瞧见青松茂密,是绝佳的藏身之处,便想纵身而上,隐入其中。定王面色一黑,当即将她拦住,打横抱起,跃上松间寻了个结实的枝干将阿殷藏起来,沉声叮嘱,“等我。不许自己跳。”
    ……
    阿殷眼瞧着定王的背影消失在层叠的青松背后,看不清那边情形,好奇心便按捺不住。太医说她孕中虽不宜剧烈交战,寻常的腾挪并无大碍,只是在府中被定王小心翼翼的看着不敢乱动,此时没忍住,便纵身往另一株松树跳过去。如是三次,终于瞧见定王和崔恒狭路相逢,然而隔得远,在山风中几乎听不到半点动静。只能看到定王的背影将崔恒整个挡住,岿然如山岳。
    她有些泄气,放弃偷窥,因那松枝极粗,便寻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初夏的阳光极好,漫漫洒在坡上,令人心生倦懒。
    她折了松枝在手,猜度定王可能的打算,渐渐觉得眼皮子酸累,见定王还在那边站着,便闭目养神。
    这一闭眼,在参差漏入的阳光下,更觉暖意融融,惬意之极。
    阳光温暖,微风和煦,如温柔的梦境缓缓降临。
    林间鸟鸣隐约入耳,夹杂着定王的声音,搅扰清梦。阿殷懒懒的想要翻身,察觉身侧不似床榻般踏实,梦境中觉得危险,下意识的攀住旁边的东西。触手是粗壮的树干,她犹自懵懂,便觉腰间被人揽着,下一瞬,双脚便落在踏实的地面。
    睁开眼,定王的脸色黑沉如墨。
    “殿下?”她迷迷糊糊的叫了声,似是不解。
    定王只管沉着脸不说话,却将她腰间搂得更紧。
    阿殷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继而将身子站直,“殿下方才跟崔恒,说得如何?”
    “还有空关心这个!”定王继续黑着脸,扬开披风将她裹在怀中抱住,隐隐的怒气自双臂传达。
    胸膛相贴,宽厚而温暖,只是有些僵硬。阿殷自然明白他在生气什么,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不小心的。而且没有睡得太沉,不会摔下来……”她从他怀中抬头,看着冷硬弧线,显然他依旧不悦。于是又往定王怀中钻了钻,“上面日头很暖的,晒在身上很舒服。殿下要不去试试?嗯?上去试试吧?”
    即便不看她的表情,也知她此刻满眼狡黠,那声音更如蛊惑,一声声撞入心底。
    定王黑着脸低头,目光与阿殷对视。
    她的眉眼明朗,唇边挑着些微笑意,那眼神似是试探,似是忐忑。
    定王心里软了一下,随即绷得更紧——她离最初那棵松树已颇远,显然是自己腾跃过去的,且藏身隐蔽,连远处守着的暗卫都没留意到她动静。最可恨的是她就这么在野外睡着,害他找了好半天,又担心又害怕,她却只顾沉浸美梦。
    不能放纵!
    见定王依旧沉着脸,阿殷将双臂环在他腰间,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一看他没消气,又亲了下,再亲一下……如是数次,她眼底笑意愈来愈深,定王面上寒色却是愈来愈淡。最终定王没能忍住,在她凑过来的时候,就势扣住她脑后,含着柔软的唇舌狠狠掠夺。
    阿殷乖巧温驯得像只猫,攀在定王肩上,眼底光彩微漾。
    “殿下到底跟崔恒说了什么?嗯?”睁圆的杏眼里满是好奇,含着定王的唇轻轻吮吸。
    定王的回答几乎是被她吸出来的——“约他初八那日打马球。”
    “打马球做什么呀?”
    “报仇。”定王低声,扣着她后脑压过来。
    阿殷很配合的探入他唇齿间,小心嬉戏,却被他擒住,不肯放开。
    好半天,阿殷才察觉定王抵在下腹的异样,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这个时候的定王很危险,阿殷几乎能从他的眼神嗅到。况且这儿地处隐蔽,连暗卫都在几百步外,天时地利人和,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事。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阿殷退后半步将定王披风合拢,“风凉了,咱们先回去吧?”
    定王窥出她的小心思,故意要去捉她的手,被阿殷抢先发觉,斜跨两步避开。
    两人你追我逐,到得接近暗卫处,阿殷也不再逃,任由定王捉着她,并肩往回走。方才定王面上的阴郁一扫而尽,反添几许笑意,初夏黄昏的金色光芒笼罩在他脸上,为冷峻的眉目添几分柔和。
    直至走到坡底,定王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来——
    方才的账还没算完!
    想要旧话重提,阿殷仗着他已经消气,只一句“知道错了”略过去。且定王跟崔恒的事已然被她套出,其后的打算自然也能推测出来,暂时没什么要求着定王的,当即露出本来面目,笑得十分得意。直到回到别居住处,定王趁着四下无人将她按在榻上强吻,才算是服软认错。
    *
    至晚间嘉德公主回来,她和冯远道都射猎不少,嘉德公主以一只野兔险胜。
    定王带着阿殷将各自战果检视完毕,冷笑着看向冯远道:“冯常侍号称宫中第一神箭手,就只得这么点猎物?”
    冯远道拱手不跟他对视,只道:“回禀殿下,微臣要分心护卫公主安危,且公主本就身手矫健,箭术不凡,故未能得胜。请殿下责罚。”
    这还能责罚什么……定王冷笑不语。
    嘉德公主满面笑容,得意洋洋的将手中弓箭晃了晃,“皇兄自己说的,只消赢了,那份重赏就由我来提。曲苑的猎物今儿打了不少,既然嫂嫂不能多动,明日就由皇兄陪我去骑马。骑多久,我说了算!”见定王皱眉,忙抢着打断,“皇兄今早亲口说的,不能赖账!嫂嫂,你说是不是?”
    定王将目光投向阿殷,方才被逼服软的阿殷才不肯帮他,只缓声道:“公主言之有理。”
    ……
    定王原不过是拿冯远道搪塞嘉定公主,哪只这宫廷拔剑的射箭手竟真会败给嘉定这么个小姑娘?以嘉定仗势欺人和耍鬼心眼的性子,冯远道如何落败,几乎想都不用想。既然已成定局,他也不能递来,只好应了嘉德公主说请,只将冷厉的目光投向冯远道。
    冯远道将身子躬得更低,两边都不敢得罪。
    还是阿殷同情表哥,吩咐人去拾掇野味,叫冯远道先去歇息。
    夜宴甚欢,阿殷白日小憩,晚间回到住处也无甚睡意,靠在定王肩上看书。书卷翻到一半,忽然又想起白日定王说要“报仇”的话来,终究没能猜得透彻,遂道:“殿下今日说要报仇,是为了当年墨城的事?崔恒毕竟是皇后亲自择定,当年的事也有不少人之情,这仇一报,外人都能看得出来,殿下是想翻出旧怨了。”
    “就是要他们这么想。”
    “哦?”阿殷觉得有趣,翻身攀在定王肩上,“殿下这招,难道又是冲着太子和皇后去的?”
    “太子和皇后嚣张,仰仗的无非是夫妻父子情分。”定王搁下书卷,看向阿殷时,眸中映出烛台上窜动的火焰,“若这一道情分被挑破呢,他们还能有活路?”
    
    第114章 3。29
    
    私藏军械的案子搁置后,永初帝连着数日未入皇后寝宫; 连同对太子的态度都比从前冷淡了许多。
    父子多年亲近; 永初帝也曾对太子寄予重望; 在贬谪了兵部右侍郎武道之后,数次暗中点拨,等着太子认错; 却没等到任何回馈——太子做事愈发勤恳谨慎,甚至据东宫属官奏报,每晚为国事操劳至深夜; 以期为君分忧。只是父子数次单独谈话,太子都绝口不提与武道相关的任何事情。
    永初帝日益失望; 甚至为太子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隐瞒而愤怒。
    进了四月没两天; 又一封南边的灾情飞报到案上,令永初帝大为头疼。
    南边的龚州与并州交界之处; 遭受了次极严重的地动; 山岳崩塌、大地撕裂,损伤民房人畜无数。其后两日又连着出现大大小小的地动数次; 百姓深受其苦,据地方官员奏报; 死伤者愈千人。
    户部的存粮在北边战事中几乎消耗殆尽,先前的春荒又将国库家底儿掏了一遍; 如今朝廷想要赈灾,已是捉襟见肘。
    然而南边的灾情每日接连数封由驿站快马飞报到京城,递到永初帝案前; 老皇帝这半年本就心力憔悴,被这难题一熬,头上新添了许多白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与中书令常钰商议,由常钰和户部侍郎、京兆衙门一同出马,请京城各高门贵府和有钱商户义捐,筹集钱粮为南边赈灾所用。
    对于捐赠极厚者,朝廷还会出面奖励,或是赏赐宫中藏书,或是赐予商户官衔,不一而足。
    常钰在世家大族中本就根基颇厚,他亲自出面劝说,公府侯门都多多少少出力,各王府重臣家中亦纷纷义捐。最难得的是京城中的商户,虽然都有极丰厚的家底,却因整日与钱财俗物打交道,在贵人如云的京城,虽能花天酒地肆意享乐,到底面上不好看。这回既是朝廷下旨义捐,有志报国或是家底丰厚的,都量力而出,三四日间,就已募得钱粮许多。
    朝廷的燃眉之急暂解,京中流言却不知从何处生出,迅速蔓延。
    流言是关于太子的。
    先前司天台奏报天象有异时,京中便颇多关于主位失德的流言。而今南边地动的事因朝廷义捐而闹得沸沸扬扬,种种揣测便纷纷传开,甚至有人直言太子腆居东宫之位,却无才无能,这半年中连番大事,皆是上天兆示预警。
    永初帝在位至今已有十来年,太子自十年前入主东宫,享受尊荣,却几乎没什么大的建树,朝堂众官和百姓都是亲眼目睹。反倒是定王自五年前墨城之战扬名,虽因杀神之号受缚,做事却半点都不含糊,此次北境大捷,更是声望日隆。
    亲王的威信声望直逼东宫,情势已如水火。
    永初帝虽居于宫中,这些民间流言却还是不断的入耳。
    对太子日益失望,那“主位失德”的传言更如千钧之锤砸在心间。
    而今天下,能有几个主位?若是他这个主君失德,又能失在何处?永初帝扪心自问,他虽算不上英武明君,对于百姓却颇怀仁善之心,更因世家大族权势过隆欺压百姓,扛着朝堂上极重的压力,以怀恩侯府姜家开刀,力排众议削减世家势力,很是提拔了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六部诸事比之景兴帝时更得人心,朝臣之中,中书令常钰、高相、韩相、大理寺卿等重臣皆非奸佞之人。先前南北各处受灾时,他也曾命减少当地徭役,命户部赈灾安民。
    只是这天下,依旧灾祸不断。哪怕东襄战事是人为,这接连不断的旱灾、水涝甚至地动,也令人心惊。
    莫非真的是他有过于失德之处?
    永初帝算来算去,唯有在东宫的事上,处事不公。
    太子庸碌,居于东宫多年却无建树,永初帝不是不知道。定王英武,虽自幼受挫,却能忠心卫国,才干卓著,永初帝也不是看不见。只是这些年一面为父子之情牵系,一面因对定王隐约忌惮,才会始终偏袒。
    而今天象有异,莫非当真是因太子之事?
    整夜辗转思索,朝堂事毕,永初帝便留了最为信重的中书令常钰、宰相高晟和韩哲前往承乾殿。随后挨个单独召见,询问他们关于太子和定王才德的看法。
    三人久经朝堂,京城的传言又沸沸扬扬,焉能猜不出永初帝言下之意。
    中书令历数定王和太子各自功过,也不说谁胜一筹,极圆滑的应答过去。
    高相亦然。
    这两个答案入耳,永初帝已然有了判断——东宫易主是震动朝堂的大事,其中牵涉实在太多,若非必要,不可轻为,这两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太子居于嫡长,是皇后所出,倘若他有些许才干,还当得起这东宫的位子,这等重臣必定会劝他打消这心思。
    然而他们没有,这其中偏向,已是昭然若揭。
    随后而入的韩相是季先生的得意弟子,不止朝政见解一脉相承,就连脾性都是相似。他位在中书,且因文采斐然、行文稳重,常受召入内为永初帝拟旨,虽朝中地位不及前面两人,所受的器重却不减半分。
    听得永初帝垂问,韩相并未遮掩偏向,大约提了这些年朝堂上的大事,当年的事已经太远,只将西洲剿匪之事、姜家的伏法、代王的倾塌,近在眼前的东襄之战,甚至扑朔迷离的私藏军械案,原原本本摆出。继而道:“皇上器重太子,择德高望重的太子三师教导,东宫属官也都是朝中极有才干之人,汇集群贤。东宫位重权高,有这些人辅佐,本当竭力为皇上分忧,振社稷,安天下。然而,恕微臣直言,这些年太子的建树委实不及定王。”
    韩哲姿态端正,目光平静的望着永初帝,是一贯的清正之态。
    永初帝终于听到个明确的答复,不由眯了眯眼,俯身盯着韩相,“所以你是觉得,如今的太子,已难当东宫之任?”
    韩相拱手为礼,缓缓道:“东宫关乎朝堂天下,黎民苍生,若东宫贤德,皇上又怎会有此疑问?”
    殿内陷入沉默,韩哲迎着永初帝审视的目光,面色平静,即便是关乎储君天下的事,也不曾有半点慌乱。
    这表明,他这个回答是出自本心,自认公正,问心无愧。
    好半天,永初帝才自嘲似的笑了笑,“朕知道了。”随后,命他退下。
    *
    在京中谣言四起的风口浪尖,永初帝单独召见中书令和两位宰相的事很快传入孟皇后耳中。
    在被冷淡数日后,乍然听到这消息,深知永初帝脾性的孟皇后立时猜到了其中内情。她再难按捺担忧,称病数日后奇迹般好转,当天晌午,便叫小厨房做了消暑爽口的汤,亲自装在食盒,送往承乾殿。
    永初帝毕竟念她是发妻,未曾拒绝,喝完了汤,同皇后说了会儿后宫琐事,便往内殿去小憩。
    孟皇后自是体贴服侍,陪他入内,随意挑起个话头,将近来太子如何辛劳之事尽皆说给永初帝听。又借阿殷有孕,或许会添个孙子之事,说起太子幼时何等乖巧可爱,后来又如何孝顺恭敬,如何诚心辅佐永初帝,顺应帝意民心,从不肯违背圣意,将太子的仁善孝顺狠狠夸了一通。
    末了,将双手轻轻为永初帝按在双鬓,缓声道:“臣妾就玄仁这么一个儿子,皇上也素来疼爱栽培。若他有不是之处,还请皇上费心教导,或是叫太子三师指点。皇上春秋正盛,凡事可以慢慢教导的,只求皇上记着玄仁的孝心。”
    永初帝双目微阖,声音极缓,“朕的儿子,自然要教导。朕近来听到些风声——那个贬谪的武道,他妻室似乎跟玄仁的侧妃是表亲?”老皇帝平躺在榻上,双鬓被孟皇后轻柔,疲乏尽消,浑身舒泰,神情也极为放松,似是闲话家常。
    孟皇后心下微惊,手上却分毫不乱。
    “贬谪的武道……就是那位兵部右侍郎吗?臣妾倒不知他娶的是谁。”
    永初帝状若无意的睁眼,打量着皇后,“朕也是听御史奏报,似是跟崔家有什么牵系,还说平常借着这层关系,跟太子侧妃往来甚多。太子侧妃也算是皇后的表侄女,朕想,皇后或许知道其中缘故。”
    孟皇后便是一笑,“臣妾忙于后宫琐事,倒无暇去管这些个。武道的事臣妾也有所耳闻,有人想要拿这个做文章,也不奇怪。皇上何必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
    永初帝“嗯”了声,阖眼睡觉。
    当晚孟皇后在昭仁宫备饭,命人去请永初帝,谁知永初帝推说忙碌,依旧不曾现身。甚至在后晌,因为些许小事,重责太子,东宫数名属官亦受牵连。其后太子请见,永初帝任由他在雨中站了半个时辰,才开门召见。太子屡遭挫折,又经了雨淋,当晚便病倒在榻。
    永初帝除了派魏善过去之外,不曾有旁的半点表示。
    孟皇后总算发觉永初帝此次的怒气非同寻常,夫妻父子之情已难以打动,担忧之下赶往东宫看望太子。恰巧闻讯前来的金城公主还未离去,母女二人细算太子如今处境,觉得东宫日益危殆,而定王逼迫太子太紧,永初帝又圣意动摇,情势急转骤下,必须多加防范。
    *
    因为太子的事,初八浴佛节那日,皇后照例驾临万寿寺时,精神便不大好。
    同往年一样,万寿寺中聚集了诸位王妃公主及命妇,外头禁军以禁步隔绝闲人,里头则高僧齐聚,佛音缭绕。
    阿殷如今是王妃,比去年做四品官时要守的礼仪更多,清早便起身梳妆,辰时未尽,便赶到万寿寺外侯驾。
    待孟皇后巳时驾临,便随同而入寺内。
    因太子前日病倒在榻,太子妃常兰芝今日在侧侍疾,倒是准了侧妃崔南莺过来,陪同皇后礼佛。崔南莺跟高妘同是出自高门,且东宫有意拉拢永安王,两人自是投契,加上金城公主在侧,三人围在孟皇后身边,言语应和,甚是热闹。直至在那座两丈高的金身佛像前进香完毕,皇后暂去精舍歇息,金城公主以看寺中石碑为由,落后两步。
    阿殷在孟皇后跟前着实没法凑热闹,此时正跟嘉德公主落在后头,细说这万寿寺的掌故——
    那还是从前未出阁时,从表哥冯远道口中听来的。
    两人说得正热闹,就见金城公主走过来,站在阿殷两三步外,“定王妃好兴致。”
    她比定王年长两岁,又是皇后嫡出,阿殷不好失礼,只稍稍扯出个笑意,“公主。”
    “嘉德——”金城公主转而看向嘉德公主,“母后那边方才在寻你,你还不去?”这便是寻由头支开了。嘉德公主虽得帝后宠爱,却也没法跟嫡出的大公主相比,只好先往精舍中去。
    金城公主遂看向阿殷,“听说,你跟兵部傅湛的女儿相熟?”她出身贵重,自幼骄矜,从前对临阳郡主尚且不屑,对阿殷更是正眼都不曾瞧过。而今想到阿殷算是她弟妹,金城公主便觉不耐,加上太子的事,心中不悦愈浓,态度中的倨傲便半点不曾掩饰。
    阿殷也不喜她态度,挑眉道:“确有此事。公主有何见教?”
    她而今年纪已长,身量比从前又高了些许,本就是修长如秀峰的姿态,挺直脊背之后,更是比金城公主高了小半个头。杏眼微垂打量对方,姿态不卑不亢,却因高出些许的身量,令人觉得如同居高临下。
    这让金城公主愈发不喜。
    “只是随口一问。”金城公主如同哂笑,“想来那位姑娘,也是同你一般喜欢杀伐,刀头舔血了。”
    “刀头舔血愧不敢当,不过定王殿下既得杀神之号,总归我也不能娇弱。叫公主见笑了。”阿殷目光清亮,分毫不让的与她对视,将“杀神”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金城公主未料她突兀提起旧事,倒是一怔,正想转身离开,忽见公主府的家臣匆匆走来,面色惊惶。
    这般惊惶疾跑之态,在万寿寺的浴佛节来说,已然是失礼。
    金城公主面色一沉,顿住脚步。
    那家臣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禀报公主,驸马他……他……受伤了。”
    “受伤了?”金城公主皱眉,“在马球场能受什么伤。”
    “驸马今日约了定王打球,快结束的时候被不慎被马球打中,右腿似是折了。驸马摔下马背,正昏迷不醒。”家臣额上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也不敢擦拭,只胆战心惊的跪在跟前。
    金城公主陡然面色一变。
    平白无故的,崔恒怎么会去跟定王打球?那定王心狠手黑,无法无天,能拿马球将腿打折,必定是下了重手。金城公主不敢耽搁,恶狠狠瞪了阿殷一眼,便匆匆往精舍中去找孟皇后。
    阿殷悠然理了理衣袖,随之往皇后的精舍中去。
    ——有了去年定王球击代王之事,今日马球场是何等情形,阿殷几乎能立时想见。那崔恒攀龙附凤之人,除了长得好看,几乎没什么本事,对上定王这等弓马娴熟的战神,不吃亏才怪。且当年崔忱虽是为救定王而死,却是因听说崔恒擅自屠城之后而心绪欠佳,不似从前机敏才未能挡开偷袭,算起来崔忱之死,崔恒脱不了干系。定王因皇后和太子而隐忍至今,下手必定极狠极重,那位崔恒往后能否站得起来都是未知之数。
    只是,方才金城公主突兀提起傅垚,却不知是为何事?
    
    第115章 3。30
    
    阿殷到得精舍中,金城公主已将这噩耗禀报给孟皇后。
    当着众皇亲命妇的面; 且消息全出自公主府家臣之口; 孟皇后倒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