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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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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良娣听了秀橘的话,本以为可以散播些谣言,借机打压阳筠。
临盆之期渐近,看望她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碍着人多不好说话,卫良娣几次提起高阳国神秘,想要引到九尾狐上,整个东宫都没人买账,竟连一个顺着说的都没有。
阳筠也偶尔跟着其他人过来看看,什么东西都不送不说,自从太子宿在八凤殿,阳筠更是几日不来宜秋宫。
想到阳筠的样子,卫良媛又一阵腹痛,她摸着肚子暗恨,倒也因为个肚子看开了些:待她生了儿子,看太子疼谁。
第四日,武承肃早早派人来告诉阳筠,说他晚上要来八凤殿。阳筠照旧安排了晚膳,待武承肃来,亲自服侍他用膳毕。
武承肃无聊,不觉又走到书房,这一次倒不像上回那般拘谨,他将装香粉的罐子打开了两个嗅了嗅,又到书架上翻了翻,转身看到似乎是阳筠练字的一摞纸,捡起来看时发现满篇都是《子衿》。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就这么想他?武承肃隐约有几分欣喜,却又怕是阳筠故意搁在这儿给他瞧的。
阳筠见他盯着纸看,知道他又有了什么想法,也不知他是多心了还是疑心了,疑心的是她抄《子衿》的原因还是目的。
她其实只是舍不得这三天的心心念念,才没忍心丢了这几张纸。
可太子显然在想事,阳筠不愿他把她这几篇字想得那么歪——他似乎从来不会往好处想。
“写的不好看,怎么还看了这么久?”阳筠问道,语气十分坦荡。
武承肃回过神来,淡淡道:“字还不错,多看了看。”
“哪里就不错了,”阳筠笑着将武承肃手里的纸抽回,忍痛团成一团丢在地上,“不过是教珠儿识字,随手写的。从前教筱儿这个,她不爱学,昨儿教珠儿识字时,忽然想起来罢了。”
武承肃“嗯”了一声,从粗陶矮缸里随便拿起一卷较新的画轴,打开看是一幅山河图,看得出作画的人是有意模仿,却又心不在焉。
“这是你画的?”
阳筠笑着将画轴也接过来卷了,又搁回缸里。
“照着从前看过的一幅画临摹,总是画不太像。”
武承肃彼时正拿了一卷半旧的画轴,闻言不由诧异,打开看果然还是一幅一模一样的山河图,细微处虽然许多不同,但明显临的是同一幅。料想原作是山河壮阔,阳筠笔下的山河却有绝尘之势。
好好一幅乾坤社稷图,分明被她画成了“心远地自偏”。
莫非她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
武承肃心下好奇,开口问阳筠可否再抚次琴。阳筠也不好再拒他,一边问武承肃想听什么,一边亲自取了仲尼琴下来。
“便《阳春白雪》吧。”不知这么一支曲子,她是不是也弹得出与众不同来。
阳筠嘴上应着,心里却将武承肃直接看成周纪一般的人。
还没将琴放好,姜华进来报说卫良娣肚子又疼了。武承肃懒得理,让姜华直接去请医官来。
姜华却站着不动,低头道:
“宜秋宫请殿下亲自去,说是卫良娣见红,已经叫了医官了。”
☆、第三十二回 喜盈门
算来还有一月才是卫氏临盆之期,如今见红还是有几分凶险的。
武承肃闻言起身就走,阳筠是太子妃,自然也要跟着过去。阳筠步子略慢,武承肃也没等她,比阳筠早到了片刻。
宜秋宫里看似乱作一团,众人面色紧张、来回走动,实际很有条理。医婆和稳婆都在忙着,医官也不好来了就走,侍女们则做着各自的事情。
看来卫氏的情况还算好。
阳筠才刚这么认为,香草就跑过来给武承肃和她行了大礼,哭着说卫氏方才有多凶险。
“奴婢们都没经过这事,不敢耽搁,良娣娘娘又怕搅扰了太子殿下,自己心里虽然发慌,还是不敢去烦殿下,让先请医官来看,医官来得倒快,娘娘却已经没了力气,流了好些血出来。”
香草也不抹脸,由着眼泪、鼻涕淌了满面:
“太子殿下是不好进去的,待奴婢去告诉良娣娘娘说太子殿下来了,良娣娘娘也就不怕了。”
武承肃忙点头,让香草进去安抚卫氏。他脸上虽然镇定,但异常严肃的面孔恰好说明他心里已然乱了。
还真是关心则乱!阳筠看着乱中有序的宜秋宫,医婆、产婆并一众宫人明明都十分镇定,太子竟然跟着香草慌了起来。
她也是见识过生产的,但那会儿高氏是足月生,况且又是第四胎,确实比这个轻松很多。按照医书和医官的说法,卫氏确实不会像香草说的那般可怜。
说起来,每次医官来看都说卫氏身子好,怎么忽然就早产了呢?
阳筠哪里知道,卫氏方才确实有些凶险。
卫氏听说武承肃又去了八凤殿,心里吃味,气血不畅,肚子便又疼了起来。她原先是忍着,怕再让人禀告会惹武承肃厌烦,直接遣人先去叫医官。
哪曾想医官还没来,肚子却疼得愈发厉害,竟然只能躺下,无法翻身,才一会儿就见了红,少不得又由医婆看着,小心挪到厢房里。
刚挪到厢房医官就赶来了,产婆等都是早预备下的,见情况并不太严重,众人便按照事先分配的各自去忙了。
香草还是故意夸大了七分,这也是卫氏见红后交代的——原话是“告诉太子殿下我今日凶险,却不敢相扰,求他见怜”。
俩人在宜秋宫正殿坐了近两个时辰,才听人来报说“母子平安”。武承肃松了一口气,阳筠心里也踏实下来,姜华急忙教人拿备好的弓箭,在卫良娣内室门的左侧高高地挂了。
有人把婴儿抱到正殿给二人看,武承肃倒是笑得开心,阳筠看着全是褶子的小人儿,想起乃父乃母,心中暗暗叹息。
“孩子早产,又这么小,不用抱出来给人看了。好生照料,不许出差错!”阳筠吩咐过,与武承肃一起确认了乳娘、侍女等,又去看了卫氏,辞过武承肃后,自己回八凤殿去了。
有如此意外之喜,武承肃哪还会惦记阳筠抚琴,他在宜秋宫又呆了许久,等卫氏醒来和她说了会儿话才走。
出了宜秋宫的门,武承肃才意识到不对劲。
卫良娣才刚生产,若他此时再去八凤殿显然不合适,可若不去,又担心阳筠心里难过,好容易改善的关系再淡下去。
只犹豫了片刻,武承肃还是回崇仁殿去了。
阳筠倒没有武承肃料想的那般郁郁,原本武承肃再来八凤殿,她就有些茫然无措,如今走了倒也不坏。
今日发生的事阳筠实在没什么太深的感触,只是觉得那孩子可爱又可怜,担心他长大后会如何。希望他别和阳枍一样,才三岁就会骂内侍、摔盘子。
阳筠回到八凤殿后首先去了书房。
地上的纸团果然被侍女收了。
她盯着光洁的地面看了许久,才叫坠儿去取个匣子过来。
坠儿看阳筠出神的样子,猜到她要什么,开了库房取出个尺长的檀木匣子并一把小锁。
阳筠接过匣子,把余下的几篇《子衿》反复摩挲了几遍,才慢慢折好放进去,用锁锁了,转身轻轻放到书架上。
第二日一早满东宫的女眷都去恭喜卫良娣,阳筠自然也要去凑热闹,几个生育过的侍妾说了不少产后要注意的事,卫氏似乎不以为然,阳筠却因为新鲜,都跟着记下了。
正说着,又有宫里的赏赐和各府贺礼,阳筠只得亲自去接,直到过了“洗三”才算消停。
没多久便是腊月二十,冬假伊始,武承肃那边又开始“雨露均沾”,不到十日里幸了四个不名的妾侍,却不说再去八凤殿。
阳筠心下纳罕,反复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得罪了他,奈何实在想不出来。
小年东宫宴,除夕宫宴,阳筠虽不需亲自张罗,却都要在旁学着,直到初三才歇下。
冬假一直到正月二十才结束,武承肃这些天原本呆在东宫,属臣们也都各自回家过年,最是百无聊赖,好在有个刚出生的儿子,他乐得每天去看几眼。
之后十来日里,武承肃又幸了四个妾侍,包括生了孩子的姚良媛和徐昭训。
根本没阳筠什么事。
对此阳筠本来并不在意,可还没过上元节,玉叶去别的宫里玩了半天,回来告诉阳筠,说东宫里竟然有人私下议论她。
议论大抵分成了三种:祸水,狐狸精,妖孽。
阳筠忽然成了不善不详之人,好在众人只敢私下议论,印儿几人均未听到风声。
饶是没人指责,阳筠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话在高阳国没有任何意义,大家都是昆吾后人,可在大燕国东宫里不是。其他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只有她沾了传奇的身份。
这又不是她自诩的。
阳筠站在书房地上,双眼盯着墙上的琴发呆,不知怎么破解这局面。武承肃喜怒无常,这个分寸还真不好拿捏。
或许自己应该主动一些?阳筠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两句闲话,理它做甚!虽然暂时无望接妹妹来,她也不像从前那般困顿了,且走一步瞧一步罢。
她只怕武承肃糊涂起来信了这个,又像从前一般挤兑她。
正月十六用过晚膳,武承肃未打招呼,直接来了八凤殿,阳筠知道消息时,武承肃已经上了一半台阶,眼瞅着就要进门。
☆、第三十三回 十八曲(上推加更)
就要入夜了,武承肃这时候来,也不知是要宿在八凤殿,还只是单纯看看。
抑或是他也听说她是“妖孽”“祸水”的事,来兴师问罪的?
阳筠压住内心的不安迎了武承肃,若无其事地看了他几眼,却看不出个究竟。
武承肃跟前几日来时相比并无任何异常,“祸水”一说他根本没听过,只是那日因为得子高兴,把阳筠忘了个干净,这几日倒不好意思再见她。且他对阳筠虽然动心,但始终还很清醒。
就这么放着阳筠几个月,也不见他父皇有什么动静,谁知道一旦他碰了她会有什么后果。
可冬假马上就要过了,再不见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武承肃觉得不如再听阳筠弹琴,分辨一下是技巧所为,还是真的情之所至。况且多见几次也好,她若真有不妥之处,自己或许能寻出些端倪来。
“晚膳可用过了?”
“用过已有小半个时辰了。”阳筠万没料到武承肃会问这么一句,好在不需细想便可回答。
“吃了什么?”武承肃看着阳筠问。
阳筠有一霎那惊讶,这两句话自然到熟络,可她自认两人没那么好的关系。阳筠无暇细想,微笑着说了晚膳的三四道菜。
“总共有十三四样,也记不了那么多了。剩下的都打发小内侍们吃了。”
武承肃挑了一下眉毛,道:“你倒节俭。”说完直接进了书房。
听语气并不是责怪,也不需要她解释,阳筠只笑着说了句“都是从小的习惯”,跟着进了书房。
燕国祖制,皇宫里吃穿用度接按品级,每餐菜式皆有定数。
皇帝十八道,皇后十六道,太子、太子妃均十四道,一品内命妇十二道,二品内命妇十,三品内命妇八,四、五品六,六、七品四,七品以下便只有两道菜了。每餐一汤,粥点、主食可备四样。
东宫命妇按品参此制。
只是同样是六道菜,四品和五品内命妇可支配的银子却是不一样的,品极高的自然能吃到更好的。
许多时候,就是为了吃得更好,弄出多少事情来。
吃不完的大多是扔掉,因为即使是剩的,一般也不会轻易给服侍的宫人吃,哪日高兴赏人一口剩饭,那便是天大的恩典。
阳筠却不管这个。高阳国没这么大的规矩,她们姐妹和叔父一家从来都聚在一桌吃饭,更何况长老们一直说不能在饮食上浪费,会有天罚,她哪敢让人直接倒掉。
既然没说不能给侍女和内侍们吃,便当是她每日的恩典好了。
也不知太子来做什么,无故说了两句闲话,就直奔着书房去了。
总不是又来翻她写的字吧?
阳筠在心里乱想,印儿等怕扰了他们,只在门口站着。有武承肃随行的侍女进来,抱了两个垫子搁在香案旁。
武承肃倒十分大方,直接在其中一个垫子上坐了,一边低头整理衣角,一边对阳筠道:
“今日特来听琴。”
阳筠心里不快,很想再说“手疼”,但看武承肃的架势,这借口应该已经不太好用了。
再说,他之前明明送了她好些香脂香膏,专治她的手疼。
眼看着不好推脱,阳筠只好叫印儿把琴取下来。阳筠的两张琴也都是前朝名家制的,只是比起焦尾琴来难免逊色。
阳筠跟武承肃告了一声罪,去换了一身素色襦裙出来,取了沉檀合香焚上。阳筠在另一个垫子上盘膝坐了,印儿将琴桌放在阳筠前面,又去了仲尼琴下来。
“不知殿下要听些什么?”阳筠抚着琴弦,轻声问道。她记得武承肃上次要听的是《阳春白雪》,无奈她不很喜欢。
跟曲子本身没什么关系,只跟弹琴的人有关。
“随意,你想起什么便奏什么罢。”
竟然没再说听《阳春白雪》,阳筠忽然觉得心中空空,不知奏什么好——那些能联想到周绎的曲子她都不爱奏给武承肃听。
也不知怎么,阳筠忽然想起**岁时在高阳王宫里看到的一个曲谱,听说是一位董姓乐师留下的,谱子上没写琴曲名字,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在了高阳国。
她曾照着练了两月,彼时觉得那曲子散漫无稽,单调异常,且从头到尾很不连贯,好似十几个曲子拼凑的一般,曲中之意又十分难懂,谁知今日竟然想起它来。
阳筠略一沉思,随手奏了出来。
虽然许多细节记不清楚,她倒也发挥得好,武承肃并未听出曲子已被阳筠篡改。
才弹了不到十分之一,她便领悟了曲中之意,自然越来越顺畅。从前觉得散漫是因为自己不懂,如今她才明白,曲中处处都是离愁与思乡。
更有许多情缘难以割舍。
阳筠把自己的思念之情全都寄在这一曲中,倒不再是为了武承肃而抚琴,为的只是她自己的心。
武承肃自然懂她思乡念妹之意,让他意外的是,琴音中居然还有对命运的愤恨,看来嫁入燕国可能也不是阳筠所愿。
阳筠却早入了迷,脑中忆着曲谱,眼前乃是过去的一幕幕,眉头渐渐拧紧。
直到滴下一刻泪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控,思想早已不受控制,胡思乱想起来。
武承肃早看得出神,幸好姜华有事进来禀告。
“什么事?”武承肃看着泛着水光的双眼,心情有些沉重。
姜华看了看二人,低头报说宜秋宫那边又叫医官。
武承肃直接发出一声冷哼,脸上有几分戾气,这个卫氏还真是会找时候。
“叫便罢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分寸?”武承肃狠狠瞪着姜华。
姜华慌忙伏地,道:
“奴婢知错!宜秋宫来人说是小公子病了,奴婢怕搅扰太子殿下,又不敢耽搁,直等太子妃殿下曲毕才敢禀报!”
武承肃闻言有些着急,他略带歉意看了阳筠一眼,对她说了句“你且歇着,不必跟去”,大步走了出去。
阳筠仍旧锁着眉,太子离开她连送也没送,直到印儿过来收琴她才清醒。
“怎么就走了的?”阳筠问印儿。
印儿心下叹息,把宜秋宫请医官的事说了,阳筠咬牙冷笑道:
“她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印儿想了一想,知道阳筠说的是宜秋宫知道太子在此的事儿,可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说来也真是奇怪,太子明明是临时起意来的,怎么宜秋宫就直接来八凤殿找人。
路上,武承肃问姜华小公子怎么不好,姜华也说不出个究竟。他急往宜秋宫去,直到看到睡的正香的孩子,心里才踏实了几分。
武承肃亲自问了医官,说只是偶然吃多了吐奶,不是大事。奶娘自然要被责骂两句,但怕影响奶水,也不好责骂过重。
卫良娣早穿戴好,想要出来迎武承肃,被皇后派来的女官说了一通,让她好生躺下。武承肃见孩子无事,而卫良娣面色红润,便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他不好再去八凤殿,只能回崇仁殿去。阳筠方才落了泪,他不说安慰疼惜,反倒又被指使着立即离开。
从前竟不知道,小小的东宫她们也能闹起来。
武承肃忽然觉得东宫的人又该清一清了。
☆、第三十四回 自盘算
次日阳筠又叫珠儿磨墨,只说要练字,写的却都是元稹的几首《离思》。
尤其那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足足写了两页纸,直到手腕酸痛、再握不住笔才停。
珠儿问坠儿要不要再拿个匣子,坠儿摇了摇头。
“上次写的都用匣子装了呢。”珠儿悄声道。
坠儿又摇头,轻轻走到阳筠身边,只深深看了阳筠一眼,便低头将几页纸折起,拿到炭炉边悉数烧了。
珠儿瞪大了眼睛,急忙向阳筠看过去,却看不见她有什么表情。
从六岁入宫给阳筱作伴,珠儿只在阳筠出嫁前见过她这样,分明满腹心事,脸上却冷若冰霜。
珠儿忽然觉得,或许娘娘想要的,从来不是她和印儿期盼的那样。
武承肃一日没有消息,印儿见阳筠这般模样,有些沉不住气了,悄悄让人打听武承肃白日都在哪里、做些什么。
出去探消息的是春桃。仗着自己年纪小,春桃只说去花园里玩,蹲在湖边和宫里最爱打听的几个小内侍聊天,装作不经意问东问西。
“都是冬假了,也不见太子殿下歇一歇,成日里那么忙。是不是身份尊贵了,事情就越多啊?”春桃抱着一包才制的蚕豆大嚼,嘴里含糊不清。
小内侍看着蚕豆咽了咽口水,“嘿嘿”地笑了半天,才说太子殿下每日不仅要处理东宫的事,朝廷多少事都要他参议。
春桃转过头看着说话的小内侍,皱着眉寻思了半天,才又问:
“东宫的事不是皇后娘娘决断么?太子殿下还需要操心?”
另一个小内侍抢着答道:“听崇仁殿的丁三说,太子殿下这几天就把东宫诸人的记档都要去了,正慢慢看着呢。”说完也瞄了眼那包蚕豆。
丁三原名丁鑫,因为在家行三,两个哥哥也都净身做了内侍,他名字又是三个金,被众人唤作丁三,平日里最爱传话,众人也爱问他。而丁三为了显摆自己跟着太子,不知道的也硬要说两句。
“我当是哪来的消息呢!丁三说的话才不可信!”春桃说着撇了撇嘴,又抓了两颗蚕豆嚼。
“怎么不可信!”提起丁三的小内侍见春桃怀疑自己的消息,脸都急红了,“就是丁三去帮着递记档进的崇文馆!”
“不止”,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小内侍道,“我还听说姜内侍特意吩咐大伙儿,说没有传唤不要进去。凡有人来请,除非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别的一概不许通传呢!”
春桃也不知印儿要多少消息,总觉得这些也就够了,说了句“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把印儿给她的一包豆子全给了那几个小内侍,又逛了一圈才回八凤殿。小内侍们得了豆子自然欢喜,蹲在原地吃光了才罢。
印儿听到消息之后心中有数,叮嘱春桃对谁也不能说,又给她抓了一把干果,让她回去干活了。
金花问春桃去了哪里,春桃说替印儿取了些果子回来,当真一点风声不漏。看着春桃蹦蹦跳跳离开,金花倒没什么,玉叶却冷笑了一声。
阳筠午睡醒来梳妆好,印儿进来说话。
“娘娘,方才您午睡时,太子殿下又让人送那把琴来,奴婢不敢推辞,只能先收了,现就在正殿桌上放着呢。”
“退回去。”阳筠说这话时面无表情。
“还要退么?”印儿有些担心,不由问道。
阳筠靠在床边,双眼盯着被面,冷冷道:
“退回去。”
印儿不敢再劝,问这次怎么跟太子说不收。
“什么也不说——”阳筠顿了顿,蓦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就说我有两张好琴,用不上这个。哪怕要你叩头赔罪,也不能把焦尾琴再拿回来。”
跟着阳筠这么久,印儿头一次有些糊涂,也不知阳筠是因为前日太子忽然就走伤了颜面,还是因为又惦记魏国二公子周绎。抑或是想要接二王主来,使出的欲擒故纵呢?
殊不知欲擒故纵只是一方面,阳筠是因为对人当真失望,才会这般没好气。
印儿抱了琴去崇文馆,心情当真是忐忑不安,好在武承肃只是怔了一下就又把琴收了。印儿回来复命,阳筠只点了点头,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冬假结束,武承肃每日又要上朝,下午照旧在明德殿议事,晚膳前后都在崇文馆看书练字,入夜则宿在各宫,或在承恩殿里幸妾侍。
冬假后的头两个月里,卫良娣身子还没利索,不能侍奉武承肃,可便宜了其他妾侍,几乎被幸了个遍,而卫氏才好,武承肃就一连三晚都宿在宜秋宫,之后也隔三岔五就去呆一晚上。
大家都在想卫氏或许又要有了,众人虽然眼热,却也都是比下有余——武承肃整整有三个月没去过八凤殿。
别说在阳筠那里留宿,连用膳皆无,东西也不再送了,连个扇坠子都没有。
阳筠也不想,每日专心抄诗作画。诗都被坠儿和珠儿烧了,画却都卷了丢进赭色矮缸里。三个月竟然画完了两卷,第三卷已经起笔,眼看她真是无聊。
头两月也还罢了,卫良娣身子不爽,武承肃也未厚此薄彼,也没人多想阳筠。卫良娣身子好了仍旧是独宠,而阳筠被万般冷落,宫里的女人们长日无聊,不禁比较起阳筠和卫氏来。
武岳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散朝后留下武承肃,当着皇后钱氏的面教训了一通,让他善待太子妃。
然而武承肃回到东宫还是我行我素,十日有五日会因为事务繁忙,直接宿在崇仁殿,剩下五天里,竟还是在宜秋宫呆的多。
东宫女眷便都不着痕迹地倒向卫氏,对阳筠虽不敢太过不敬,早上问安却常有来迟的,且每天都有几个头疼脑热,忽然就来不了的。
印儿气不过,试着劝了阳筠几次,说实在不行就还是抚琴,用琴音吸引太子过来。
阳筠都好像没听见一样,脸色越来越黑,不管不顾了起来。
转眼到了四月,四月二十八是阳筠生辰,届时她将满十五,正是及笈之年。皇后一早着手阳筠的及笈礼,在年前就备下了笈礼当日的三套衣裳,正宾、赞者等也都请了有名望的命妇。
阳筠曾想到要段良媛来当赞者,只是皇后一早定了自己娘家侄女、名满燕都的淑女钱惠君来当。
☆、第三十五回 及笈礼
四月二十五一早,段良媛随众来八凤殿给太子妃问安,下午竟又主动来了,和阳筠聊起了及笈礼来。
“太子妃殿下见过那个钱惠君没?”段良媛轻声问。
“见是没见过的,但听说人品十分不错,因此母后才特意指了她。”阳筠不太担心,哪怕皇后与太子一条心,为了颜面倒也不会坑她。
“人倒是不错,去年及笈的,却才开始议亲。”段良媛顿了一下,忽然转移话题,“及笈礼三段,各需一个执事,这不是大事,不知道皇后娘娘定了谁。”
阳筠只希望不是卫氏或那个阴阳怪气的仇氏,其他人她都无所谓。
她很想问段良媛是否愿意做执事托盘子,这话终还是不好出口。若段氏直接拒绝也就罢了,万一因此为难起来,大家倒更尴尬。
“太子妃殿下大可放心,”段良媛看着阳筠欲言又止的样子,掩嘴笑道,“皇后娘娘必不会薄了殿下的。”
见段良媛笑得蹊跷,阳筠猜到可能有她,跟着微微一笑。段良媛又讲她自己的及笈礼,阳筠也讲了高阳国的一些趣事,二人聊了许久,段良媛才告辞。
之后的两天,段良媛每日只是按时来问安,并不多留,也不再单独过来。
东宫的人听说了及笈礼的安排,不免私下议论。有的说阳筠举目无亲甚是可怜,皇后娘娘也不忍心,连自己娘家侄女都安排上了;也有人说阳筠太过孤傲不与人相交,连赞者都是个没见过面的。
阳筠心里有几分不安,生怕出什么差错,却也只能忍耐。
及笈礼当日,皇后亲临东宫,更请了各位贤淑有名望的命妇来观礼。
钱惠君果然气质不凡,阳筠不禁想起段良媛的话,看来若不是武岳一早派人去订了亲,恐怕太子继妃的位置就是钱惠君的了。
段良媛当真做了一加的执事,几个有资格观礼的东宫女眷不露声色,心中却多不以为然。
阳筠不能四处观望,只偶尔往人群里瞥一眼,想看看东宫里都有谁被请来观礼。
似乎卫良娣与陈良娣都在。阳筠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从礼。
二加的执事她只瞥了一眼,却不大认得。
三加时,阳筠几乎哭了出来,强忍着三拜起身,身上都有些发抖了。
之后诸如聆训、揖谢,阳筠都晕晕的,始终回不过神来,等礼成后,她被簇拥着,不得不先回了八凤殿。
刚一进门,阳筠就忙让人出去打听,看皇后娘娘有没有旨意下来。
钏儿和珠儿虽不知要打听什么,还是出去了一趟,自然是无功而返。
“娘娘到底怎么了?”印儿见状不禁有些紧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阳筠抓了印儿的手,看着坠儿几个,悄声道:
“我今日似乎见到筱儿了,她做了三加的执事。我想总不至于看错,也不该有人生的那般相像吧……”
珠儿头一个高兴起来,也不管自己的话可能会让阳筠空欢喜,咭咭呱呱说个不停。
“定是二王主了!皇后娘娘怜惜娘娘孤单,特意将二王主接了来的!”
阳筠也希望是这样,可若那人真是阳筱,皇后为何早不跟她说,又不让阳筱直接跟过来呢?
正胡乱猜疑,段良媛来求见,阳筠忙请了进来。
段良媛一手托着个匣子,一看就是装簪子的,另一只手牵着个明媚夺目的女孩,赫然便是阳筱。
阳筠忙站起来,却半天也挪不动一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阳筱心里原本十分高兴,忽然见到姐姐哭,她不禁一愣,直接扑到阳筠怀里,也跟着流起泪来。
印儿几个又哭又笑的,竟没人去劝。看着满屋子的泪人,段良媛有些不知所措,左哄一个右劝一个,忙活了好久才都好了,阳筠忙让人端了垫着垫子的胡凳来给段良媛坐了。
“二王主前两日就来了,一直在妾身那里住着。”段良媛轻轻坐下,笑着对阳筠道,“只是皇后娘娘不教说,才瞒了殿下这么久。”
阳筠谢过段良媛,段良媛忙起身要跪,口称“不敢”,被阳筠叫人拦住,仍旧让她在胡凳上坐了。
段良媛也不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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