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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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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娘子面无表情道:
  “既出了家,便是方外之人,凭我过得好与不好,都不与周家相干,更与我娘家无关。若蒙夫人恩典,立时赏了我出去,我当日日在佛前祷祝,求佛菩萨保佑夫人诸事顺遂、身体康健。”
  沈夫人气极反笑,道:
  “魏国也有国寺,一群大小和尚帮我诵经,不差你这一个。便是用得上你,也不急在这一天。”
  五娘子还要说话,沈夫人又打断了她:
  “你且先回去罢!放不放你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同我耗这些时候并没用。况且真要出去了,我这里要打点反而更多,又得跟家里外头讲,又得给你寻个稳妥的庙庵,免得以后闹出事来,连累周家和大魏国跟着丢脸。”
  五娘子见沈夫人没直接驳回,只道又三五分可行。
  如今她心如死灰,也不愿多开口说话,连争辩也不耐烦。听沈夫人说得有理,五娘子就地叩了三个头,又再说了句自己落发之志十分坚决,之后便起身回自己房里了。
  五娘子一走,沈夫人便唤月香过来,让她去查个清楚。
  “莫惊动了人。”沈夫人吩咐道。
  月香答应着下去,留沈夫人自己坐在那边想着心事。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的事与周道昭脱不了干系。
  沈羽从小被教着出嫁便要“从夫”,自己夫君又是那么个有见识、有本事的人,对周道昭如何行事,沈羽自然不会置喙。下人偶尔来回报,沈夫人还要训斥她们逾矩。
  只因周道昭的那些动作她不曾让人留心,于许多事上,沈夫人竟全不知情。
  直到周纪被弃,沈夫人才觉得夫君未必都对,因此开始对周道昭存了疑。
  四娘子、五娘子两个相继入门,沈夫人心知肚明,知道周道昭对二人只是利用罢了,但她总以为周道昭也会善待二人——即便不喜,放那里养活了就是。
  直到五娘子小产,她才惊觉周道昭如此无情。
  可时至今日,为了一家子的人,也为了魏国上下,沈夫人不得不跟周道昭一心。
  五娘子恐怕是知道些什么事、伤了心,这才一门|心思说要出家。
  月香有些本事,是谁怂恿了五娘子,恐怕一两日就能查出来了。
  四娘子往来五娘子房里并不瞒着人,月香不过找人闲聊而已,便没费什么力气,轻易查出是四娘子去吹了风。
  听说是四娘子搞鬼,沈夫人不禁难忍。
  傅天瑜搅和周绎、青英时,这个四娘子就跟着添乱,如今五娘子身子还没好,她又去那里煽风点火。万一自己没拦下,真让五娘子出了家,既损了周家颜面,怕五娘子也要伤了身子。
  就算是在周家待得不痛快,也不至于逮着哪个都要害罢?也不知这个四娘子打得什么主意,竟好像全家跟她都有深仇大恨一般。
  想起四娘子曾动周绎的脑筋,沈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她强压住了火气,待面上看不出愠色了,才让人去寻四娘子过来。
  气归气,乱了方寸可不行。
  吴家对周道昭有多重要,沈夫人心里还是清楚的。若不是四娘子敲锣打鼓地喊人看她私通,周家便不会拿她怎样。
  四娘子听说沈夫人请,猜到是和五娘子的事有关,虽难免紧张,她心中却畅快得很,一个婢女也不带,跟着沈夫人遣来请她的人就过去了。
  及进了厅中,四娘子袅袅娜娜地行了个礼,待沈夫人赐座,她又谢了一句,便在婢女端来的胡凳上坐了。
  沈夫人倒也直白,把服侍的都遣了下去之后,直接问她可是跟五娘子说了什么。
  四娘子正要起身回话,却被沈夫人拦住。
  “好生坐着便是,你我只当闲话了。”沈夫人轻声吩咐道,语气听不出个喜怒哀乐。
  四娘子面色不动,心里却冷哼了好几声。
  她先堆起一脸的笑,再次谢了座,接着便不紧不慢地说起话来:
  “五娘子这次小产实在蹊跷,我觉得不对劲,就跟她多说了两句。左不过是问她为何身边没人提醒,为何医官来诊脉却没瞧出有孕,倒没说别的什么。后见她迷迷糊糊的,有些可怜,便多往她屋里去了几次罢了。”
  “你觉得如何不对劲?”沈夫人说着,慢悠悠喝了口茶。
  四娘子嘴一撇。
  她最看不惯沈夫人的便是那副高人一等、成竹在胸的样子。
  略想了一想,四娘子开始冷嘲热讽:
  “这婢女没经历过,不知道这些事也是自然,怎么月信不来,找了医官瞧,竟说是行经不顺、气滞血瘀所致呢?
  “褚医官也是个有本事的,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竟然说辞官,就准了他辞官了。我当时就跟五娘子说,若换了我,管他是不是故意,非要他给我儿子陪葬不可。
  “当初我的孩子没的蹊跷,夫人想必也知道。这一次轮到五娘子头上,我与她同病相怜,便多去看了一看。
  “即便发发牢骚,也是气不过而已,都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可是有人在夫人跟前嚼舌头了么?”
  沈夫人闻言心惊。
  四娘子的孩子,不是她自己折腾没的么?
  怎么听她这话,倒像是埋怨旁人?

☆、第二六四回 意难平

  沈夫人对四娘子的性子也算了解,听她话里有话,心下不禁纳罕。
  她一直以为四娘子当初被周道昭伤了心,任性滑胎,周道昭为了遮掩这件丑事才让同一个医官去瞧。
  至于医官被贼人害了,周道昭并未提及,也不见他有什么异常,反观四娘子倒是整日愤愤,对医官一事又避讳不提,沈夫人直以为那医官是被四娘子灭了口的。
  可四娘子方才分明有所指。
  沈羽想了又想,忽然有些明白。
  过去之事,怕是她自以为是了。
  落胎之事怕不是四娘子自愿。而其心中怨恨之人未必就是周道昭,恐怕早连她沈羽一齐恨了进去。
  若再饶圈子,只怕自己愈发糊涂,然而旧事乃家丑,提起来也要有些忌讳。沈夫人略定了心,细思今日之日,想那四娘子连婢女也不带,说的话又都怨气冲天,分明就是来算账的。可算账的人若主动提及,未免落了下乘。恐怕正因如此,四娘子才不主动挑明。
  虽知道四娘子的盘算,沈夫人心中倒不觉得如何。
  账总归是要算的,既然四娘子端着,不愿先开口,自己主动提了旧事,诱她开口就是。
  不过开口是开口,如何开口依旧是门学问。
  沈夫人打定主意,先是一声嗤笑,道:
  “你别当我不知情!当日是你自己任性,与国主置气,想让国主心疼、愧疚,这才偷偷买通了医官,求了一副滑胎的药。”
  四娘子见她主动提起,以为沈羽装腔作势、明知故问,愈发恨得牙痒,阴阳怪气道:
  “是了,一百两银子竟能让人冒性命之忧为我做事,说起来我还真是赚了。这样好的买卖,吴家经商百来年,竟是头一份呢!再有这巧宗,我也不能独吞了去,好歹要告诉娘家人,跟着我一起赚。”
  沈夫人原以为是几百两的交易,哪想到四娘子竟只出了一百两,可如今不好露怯,倒像是自己也心虚一样。
  她皱着眉看着四娘子,冷笑道:
  “你这话我倒不懂了。正是因为你使了银子,才有人为你卖命,且到最后真的连命也丢了,怎么听你说话竟似有些不足?你满腹怨气的,究竟是冲哪个?”
  四娘子刚要开口反诘,却忽然有些犹疑。
  沈夫人也算是干脆利落,并不是畏缩的小人,她出言指责自己定有缘由。莫非当年医官真是死于非命,是自己错怪了周道昭?
  才刚有些动摇,四娘子便暗暗自嘲。
  她恨周道昭并不是杀人灭口这一桩,而是周道昭对她无半点真情,哪怕是怜惜也没有,不过是用恩宠换银子罢了。
  且周道昭为人狡诈,或许连沈夫人一并瞒了也未可知。
  又或者沈夫人也是那等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之人,平日里最是正经公平的样子,实际与周道昭一样,早就坏到了骨子里。
  四娘子心中认定自己无错,果真嘲讽了起来:
  “夫人莫不是以为一百两银子能买几个仆从,便能买几条性命么?话说回来,这也怪不得夫人。夫人与我们不同,原是大家子出身,这银子如何使、多少银子才够一户人家的嚼用,原是不知的。
  “莫说夫人,便是我从前也不知深浅,当真以为是那点银子管用呢!要不是我后来使惯了银钱,如今怕也还在做梦呢。
  “待用惯了钱我才明白,不过一百两银子罢了,值得一个有品级的医官冒着杀头、株连的罪?他只需好好给宫里人瞧病,随便得些赏赐,不过三年五载,也就有一百两了罢?
  “夫人高风,不染铜臭,但见识比我等不知强了多少。我才刚的话可有何不妥么?”
  沈夫人强自镇定,问道:
  “你只给了一百两?”
  “那一百两还是从前我求医官帮我瞒着,不让他声张有孕的时候给的呢!”四娘子说着撇了撇嘴,“之后求药,他本没收我的钱,后来不知怎么才收的,连那一百两也算上,前后不过才给了不到二百两银子罢了。”
  沈夫人见她不敬,微微有些着恼,看她那一脸不虞,想是就差翻个白眼送给沈夫人了。
  可周道昭要用吴家的银子,一直忌讳着,处处纵着四娘子,连她调戏周绎都被瞒了下来,沈夫人断不好为她不逊便出手惩治。
  且四娘子向来如此,既是商贾出身,家里又没让她读书,言行本就有些不妥当,沈夫人早见识过多次了,犯不着如今五娘子闹着,她倒要跟四娘子计较。
  更何况四娘子的话恐是真的。
  别的不说,单说五娘子此番遭遇,便知周道昭之意。
  沈夫人心中慨叹,面色却丝毫未改,她定定问着四娘子道:
  “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国主待你已是十分宽和,你怎好胡闹,把这些没影儿的事告诉了五娘子?”
  四娘子轻轻一笑,好似全没恶意一般,看不出她心苦,也不像是幸灾乐祸。
  “我看她糊涂,整日里就知道伤心,说些话警醒她,让她心中好过一些罢了。”四娘子说着一顿,片刻后又道,“更何况她与我都是商贾之女,虽比我多识了些字,骨子里还是一样,遭遇难得又相同,我不与她说,跑去说给旁人,有人能懂么?”
  这话分明是说沈夫人高高在上,不懂她们的苦楚。
  沈夫人情知勾起她的伤心事,惹得她乱咬也是自然。
  到底是沈夫人有城府,先是直言自己不懂四娘子的难处,接着训斥道:
  “你只图自己痛快!五娘子身子不好,你偏跑过去说这些,惹得她伤心,闹着要出家。这事如今是我瞒着,若闹到国主那里,你是不要命的,五娘子可如何是好,你想过没有?”
  四娘子闻言只是抿嘴,却不作声。
  对五娘子,她确实有些不忍,偶尔也曾扪心自问是否太过自私心狠,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委屈,看五娘子那糊涂样子,四娘子便忍不住要煽风点火。
  “这几日|我头疼,你就不用来问安了,只在自己房里待着就好。”
  四娘子该说的话也说了,想出的气也出了一半,倒也不再闹腾。
  她顺从地给沈夫人叩了头便告了辞,回去便称病谢客,当真开始闭门思过了。

☆、第二六五回 伤心人

  看着四娘子一脸不以为意地离开,沈夫人不禁叹气。
  恐怕四娘子还以为她是做作,跟周道昭沆瀣一气,算计拨弄她们这些人。
  可哪有人把自己长子也算计进去的?四下无人时,沈夫人不禁也是苦笑,知道这份冤屈她是背定了的。
  然而事已至此,四娘子如何看她已不重要,沈夫人也没空跟她斗法,收揽四娘子那颗自私的心,她要做的,是稳住五娘子那里。让四娘子稍稍愧疚,又将其禁足,都是怕她再去五娘子那里乱说话。
  沈夫人情知这事瞒不过周道昭,只是若直接照实说了,四娘子靠着吴家或许还能保住性命,五娘子恐怕没什么好下场。她思来想去,决意等上一等,若五娘子果然铁了心,她再盘算如何开口。
  之后两三日里,五娘子当真一口荤腥不吃,一个人也不见,连葱、蒜等物也一概不碰。各人房中多有香堂,供了佛像或神仙,五娘子供奉的本就是菩萨,自发了愿,念佛愈发勤恳了。
  五娘子整日吃斋念佛,下人们都说她是为了给那孩子祈福,使其免受些灾苦,倒也没怀疑太多。
  沈夫人听了之后更是心烦。
  再过两日怕王宫里就要传遍了,届时便是她不去说,周道昭也能知道。
  下人们糊涂,周道昭可不糊涂。五娘子若继续念经吃斋,恐怕立即要让周道昭疑心。一旦周道昭上门探望,凭五娘子的心思城府,必定瞒不住。
  自己知情不报,怕也难逃干系。
  沈夫人正发愁,有婢女通报说青英过来问安。
  “请进来罢!”
  青英在门口便听到沈夫人有气无力的这一声吩咐,及进了屋里,看见沈夫人无精打采,青英不禁有些着急,关切问道:
  “母亲可是身上不妥么?”
  沈夫人苦笑道:
  “还真是‘关心则乱’。若换了旁人来问我这话,我先叫她跪一个时辰再说。”
  青英闻言赧然,抿嘴一笑,给沈夫人磕了个头,并不起身,柔声道:
  “青英失言,还望母亲宽恕!才刚进门时见母亲眉头紧蹙,以为是哪里不痛快,一时口快,未经思索便问了出来。”
  沈夫人笑道:
  “知道你孝顺!起来罢!”
  青英见状又猜她有心事,只是沈夫人不说,青英也不好开口相问。
  沈夫人自然不好跟青英说这些事,非但没什么作用,没得让青英也跟着烦心。说到底,四娘子与五娘子的事都是要瞒着人的,即便是大家多心,事情与周道昭无关,沈夫人也不能去提。
  不提便是最好的掩饰,一旦有人开口提及,难保不会传出去风声。捕风捉影的人最多,到时指不定要议论成什么样子,比如今她们所猜测的怕是要更不堪罢。
  二人各怀心事,竟许久都还是无言。
  沈夫人觉得尴尬,若无其事一般看着青英,青英却没抬头,仍颔首低眉站在那里,娇弱得像一枝才开的水仙,面上没有一丝不自在。
  “想些什么呢?来瞧我却不说话?”沈夫人笑着问道。
  青英闻言抬头,微微一笑,道:
  “青英失礼了!想着又要过年,回头上元节又有灯瞧,不禁有些出神。”
  沈夫人知道青英把过错揽上身,是为了保全她的面子,自然不会追究。她让婢女端了胡凳来,立时便有两个婢女端着胡凳、抱着软垫进来,搁在沈夫人面前偏左不远的位置。沈夫人笑着让青英坐,沈青英谢了座,果真坐在那里。
  才一坐下,沈青英便主动开口道:
  “因是年下,想着初二又要回沈家一趟,来问问母亲的意思,看带些什么才好。”
  沈夫人一脸慈爱,她猜到青有话要说,便故意问道:
  “你与陈理商议着就好,议定了给我过目也就是了。往年你们也并不出错,今年为何这般小心,竟为了这个特意跑一趟。”
  青英本是听人说五娘子吃斋念佛,心中觉得不安,加上今年沈兖来闹过,初二回娘家怕要问身孕之事,也怕沈兖给周绎难堪,这才来找沈夫人拿主意。
  见沈夫人问,她不觉抿了抿嘴,只觉两桩事都不好讲,偏又都十分重要,竟不知要先说哪一样,又如何开口才不让沈夫人难堪。
  看青英一脸为难,沈夫人猜到是沈兖一事。她将屋里服饰的人都遣了下去,这才问青英:
  “可是初二回去为难么?”
  青英一咬牙,道:
  “之前爹爹不知从哪里听了些闲话,还往宫里跑了一遭,恐冲撞了周家,幸亏父亲大度、母亲宽和,不曾怪罪爹爹。只怕爹爹被小人蒙骗,仍有心结不解,初二回去定要受些闲话。青英倒是无妨,夫君那里却要难堪。若教人折了夫君颜面,青英心中自然过意不去,恐周家也受牵连,没的让人议论了去。青英愚笨,想着自己回去也就是了,并不一定要夫君相陪,特来请母亲示下,不知如何?”
  沈夫人沉默了片刻后叹气道:
  “还是你们二人一同回去罢!我先让人给你爹爹带个信,让他先忍耐,好歹顾着你们的颜面。陈理那边你不用担心,若连这些也应付不来,他还有什么意思?”
  青英起身谢过,应了沈夫人的意思。
  沈夫人见她一脸泰然,对周绎疏离竟似毫不在意,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你爹爹听说了闲话跑来闹我,我虽打发了他,到底还是心虚,以为你也会找我哭诉,哪知你竟如今才提。陈理那般任性,你当真不觉得委屈么?”
  沈青英身上一震。
  她抬头望着沈夫人,见沈夫人对她慈爱如故,竟呆愣愣地站了半晌,脑中闪过无数曾经的念头,连带着五娘子的事也一并想起,许久才回过神来。
  “以前委屈过,现在不觉得了。”青英淡淡道。
  “唉!总是陈理辜负了你!偏他性子倔强,我也怕惹急了他,连累你更不好过。”沈夫人说着,不禁轻叹出声,以为青英对周绎灰了心。
  “母亲说的哪里话?”青英抿了抿嘴,终究狠下心来,道,“青英并不觉得夫君是有意辜负。从前或许有不晓事之处,如今都大了,哪里还会任性呢?夫君如此,许是为了青英也未可知。”
  沈夫人心中蓦地一紧。

☆、第二六六回 言无稽(三更)

  沈夫人一直当青英是那个唯唯诺诺、白兔一般的小侄女,竟忘了她也有长成的一天。
  而有些事她一直刻意无视,既是想要逃避,也是因为即便直面,不过还是无可奈何罢了。
  便想得明了,又能怎样呢?
  她就这么自欺欺人,以至于自己也混淆了真假,连周绎究竟为何多年不碰青英也想当然了。如今被青英提起,沈夫人自然心虚,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青英见她脸色难看,本不欲往下再说,可自己的事不说便罢了,五娘子的事她却要问过才能安心。
  “母亲放心,青英并不觉得委屈,只怕夫君为难。”沈青英说着,淡淡一笑,道,“如今五娘子那里不安稳,母亲少不得要跟着劳神,青英这里母亲安心就是。”
  沈夫人见她忽然提起五娘子,略一思忖也便了然。
  沈青英性子虽绵和,却与沈夫人一般,都是重女轻男的沈家教养出来的,眼界、心智本都是有的,不过是周道昭与周绎不同,她姑侄二人看起来才有些差距罢了。
  且青英孑然一身,并无子女要她牵挂,没有沈夫人那么许多顾忌,看事情自然也清明一些。虽然青英对周绎又痴心一片,到底周绎也是个有血性有志气的好男儿,并不同周道昭一般,让人时刻觉得压抑难耐。
  说到底,青英竟比自己有福气。
  若能保住青英,于沈家兴旺才是大事。
  沈夫人有意培养青英,却不知她究竟看透了多少,只得先试探问道:
  “五娘子那里,你可是听说了什么?又或者想到了什么么?”
  沈青英闻言不禁迟疑。
  她深知在沈夫人面前议论周道昭实在是大大的不妥当——无论她二人如何亲近,沈羽毕竟都是周道昭的夫人,便是周道昭千错万错,沈夫人也不好说上半句,尤其是在儿媳面前。
  同样的,身为周家媳妇,沈青英也只能敬周道昭,不好在在人前议论,尤其是在沈夫人面前。
  若做婆婆的先开了腔,与媳妇两个人私下里说说,虽不大合规矩,倒也有不少人家如此。
  然而沈夫人毕竟没说什么,青英也只能把话咽回去。
  且这毕竟是魏国王宫,周道昭不仅是国主,更是她的翁公。只是要论孝道,沈夫人不仅是青英婆母,更是她嫡亲的姑姑,心里更亲近一些罢了,说到规矩却是一样的。
  不为别的,妇道如此。
  沈夫人见青英犹豫,料到她心中为难,便诱她说话。
  “可是外头有什么流言了么?”沈夫人轻声问道,“若有什么闲话,你都告诉了我就是,我自会料理。若你听了闲话,想要问个清楚明白,也问我就是。”
  沈夫人说前头半句时,青英几乎就要打消了说话的念头,不想她又说了后头一句。
  五娘子的事可不正如闲话一般么?自己要跟沈夫人商议,大可以借“说闲话”的由头,探个清楚明白。
  沈青英思定,笑着对沈夫人道:
  “论理不该青英来说,只是外头传得厉害,连青英这般不爱听闲话的人都听说了,这才当个要紧事,想来跟母亲说说。”
  沈夫人喜她聪明伶俐,面上也是一脸笑意,柔声道:
  “你听了什么,这屋里只有咱们娘两个,但说无妨。”
  青英闻言略有些为难,半晌才磨蹭道:
  “按说这话儿臣听了就该算了,断不该用这事来搅扰母亲,只是如今正是年下,事情本就繁多,偏临水那边说要立东宫世子,怕过了年要张罗朝贡的事,母亲这里更没心思照管。万一闲话是真,惹出祸事来,可不是青英之罪么?”
  听了这话,沈夫人心下愈发明镜一般。
  青英旁的不说,偏把周纪要入临水的事说了,可见她果然不是来说闲话的。
  而沈青英遮遮掩掩,一改平日与她的亲密之状,只怕今日这事与她二人的夫君有什么关联,她身为周家媳妇,不好说这些话。想到沈青英方才直言不怪周绎,沈夫人便猜是与周道昭相关。
  沈夫人也不打断青英,只微微笑着看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沈青英自然会意,不消沈夫人说些什么,她自己便又继续说着“闲话”。
  她言语、神色看似小心翼翼,倒真像是议论闲话一般,其实内里如何关切,如何着急,二人均心知肚明。
  沈青英讪讪一笑,又道:
  “午后儿臣见雪好,便出去看了一会儿,踩在雪地里也是有趣。后忽然觉得眼花,便要婢女扶着,急忙躲在假山阴影里头,寻思着待缓过劲儿来再往自己屋里走。
  “不想山那头有人经过,嘴里说了些闲话,儿臣听了心慌,待人走了之后问跟着的婢女,哪知她也早听过这些混账话了。青英情急,生怕事情传出去闹出祸来,虽觉得是无稽之谈,却还是心中不安,这才特意来寻母亲。
  “也不知假山那头是哪里服侍的婢女,总有两三个人,一行走,一行议论着,说五娘子怀疑有人害了她腹中之子,怕以后连她也要一并害了,不敢呆在王宫里头,直嚷着要出家,如今已经开始吃斋念佛,以求积福积德、保全自身呢!
  “这话一听就是糊涂话,但青英还是不敢怠慢,想着初二回沈家的事也要问过母亲,正好走这一遭。”
  沈青英说完,便小心地看着沈夫人。
  沈羽心下狐疑,寻思了半晌,恍然大悟道:
  “外头可是说我悍妒,害了她腹中之子么?”
  沈青英闻言忙起身站在沈夫人身旁,微笑着柔声劝道:
  “那些糊涂人,说什么的都有,不瞒母亲,还有人说是父亲瞧不上商贾之女,嘱咐医官给五娘子落胎的呢。依青英看,母亲千万因他们动气,如今先问了五娘子是正经。”
  沈夫人不禁苦笑。
  那五娘子可不就是铁了心要出家么?
  若她不顾惜四娘子、五娘子两个,早把事情往周道昭面前一送,如今也不至于头疼。只因为一时发了慈悲,可怜了她们两个,竟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现下连自己都给饶进去了。

☆、第二六七回 哀心死

  沈夫人心中苦涩,然而她毕竟是经过事的人,略想了一想,也算是拿了个主意。
  只是这主意是否管用,沈夫人现在没有把握,总要试过了才能知道。
  待青英走后,沈夫人亲自去看了五娘子,把屋里服侍的都清了出去。
  “我知道你执意出家乃是伤了心的,我也觉得你可怜,只是送你出去却是不能。”沈夫人开门见山道,“且不说外头是否安全,便是周家的名声也要被牵累,因此竟不能放你的。”
  五娘子听了有些灰心,她才要开口,忽然又闭上了。
  大不了还有一死,如今和他们争辩有什么用?五娘子如此想着,竟真有些出家的架势,教人看出她的诚心来。
  沈夫人摇了摇头。
  她原盼着直截了当谈起,五娘子走投无路,会猛然回头,放弃落发的念头,哪想到五娘子的心那般坚定。
  沈夫人话锋一转,又道:
  “但见你心意已决,周家也不便强求于你,只求你为了娘家、为了自己,也为了周家不被人议论,委屈一下,就跟如今这般在家中修行罢了。你要起法号、要清净,都容易得很,只是出去却不行。”
  沈夫人说完便定定看着五娘子。
  这边是讨价还价的本事,又说“绝处逢生”“柳暗花明”,也是这个道理了。
  若直接说让五娘子在家修行,恐怕她开口便要拒绝,故沈夫人先把她的路堵死,再给这么一丝丝希望,五娘子但凡识趣,总会抓住不放的。
  沈夫人甚至毫不避讳,提醒五娘子要顾及娘家,也是破釜沉舟之法。
  果然便如她所愿,五娘子犹豫了片刻,提了一些要求,多半是自己从此与周家无瓜葛,暗地里写封文书、准她修行之类,倒也不让人为难。
  “从此,我便与俗世再无瓜葛,究竟要怎么跟旁人说,还请夫人定夺,我是不会说一个字的。”五娘子淡淡道,“若国主日后夙愿达成,也请准我出去修行,只说我愿为苍生百姓祈福,代国主侍奉佛前便是。”
  沈夫人见状,情知五娘子已经心死,一方面庆幸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另一方面也不禁感慨万千。若非五娘子自己先死了心,懒怠闹腾,自己那两句话未必管用。
  而四娘子横了心,五娘子心死,都是无子嗣牵挂的人,尤其四娘子,吴家根基深厚,她连娘家都不用担忧,最是恣意不过。反观自己,沈夫人不禁觉得乏累,若不是还有几个孩子要她看顾,她怕也跟五娘子一般了。
  从五娘子房里出来,沈夫人强撑了六七天,先教训了四娘子,告诉她此事如何解决、对外要如何解释,告诫她若想活着从此便要慎言。接着,沈夫人把事情大致跟周道昭说了,连四娘子曾去搅和也没隐瞒,只是没说四娘子心中怀恨报复,单说她口无遮拦,存心看热闹。
  沈夫人更瞒下五娘子痛恨周道昭不提,随口扯了个谎:
  “五娘子那里整夜做噩梦,心魔难除,又被四娘子唬吓一番,非要诵经礼佛才能安稳,因此生了皈依的念头。
  “我见她心志坚决,竟是怎么劝也不管用的,便跟她说要顾及周家颜面,不能送她出去,她起先并不乐意,但也懒怠和我争辩。我见状当真有些慌了,若不是诚信皈依,也不会是那般模样。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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