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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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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留着自用罢,我用银霜炭就好,并用不上这个。”五娘子嘴里谦虚,心中却有些不耐烦。
那兽炭多半是文人雅士用来温酒的,贵在形状罢了。虽然比银霜炭经烧,也没什么味道,却并没什么实质的好处,不过就是兽形奇巧而已。四娘子用此物取暖,足见其不通。
好好的兽炭给了四娘子,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四娘子也曾读书识字,虽大多还是学账、学经商,倒也知晓兽炭的用途,见五娘子谦虚,她却没疑心到这上头,还以为五娘子听说“往年以此孝敬夫人”,这才不敢收、不敢用呢。
“夫人那里有金炭,又有上好的银霜炭,这才推了我的。”四娘子又笑着劝道,“不过才两篓,你又爱读书,这兽炭也配你,我带回去才是糟蹋了。”
五娘子闻言,不禁又羞又恼。
☆、第二五九回 激将法
五娘子听了四娘子一番话,只道她猜着自己心中所想,一时羞愧不已。
想到四娘子是故意说话怄她,暗讽她自命清高,五娘子又隐约有几分恼怒之意。
然而毕竟是她无礼在先,此时还要先声夺人,万一传了出去,未免又要被人说她轻狂。
五娘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憋着不说话。
四娘子见状,以为她身上难受,忙亲自扶了她躺下歇息,又唤过翠桐来细问五娘子的情况,连是何时吃的药、是否吃了补品,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待问过之后,四娘子又嘱咐人去炖燕窝,都安排妥当了,她才回过头来宽慰五娘子。
五娘子这才明白方才是自己多心,四娘子果然快人快语,并不曾藏着掖着,也不是故意出言损她。
她心中愈发感念,看了四娘子如此坦荡,再想到自己苟且度日,竟不能活得痛快,五娘子忍不住默默落泪。
四娘子以为她念着孩子,又或者伤了身子又伤心,忙取过帕子给五娘子拭泪,一面擦一面安慰道:
“你如今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该当宽心才是。你又不比我,我如今过了年纪不说,身子也损了,想要有个子嗣竟也是不能够的。”
五娘子见她说得伤心,又说不能再有子嗣,不禁觉得奇怪,脱口问道:
“怎么损了身子呢?”
四娘子见问,不禁露出几分慌张神色,忙堆起了一脸笑,道:
“没什么,不过是自己太不小心,脾气又倔强,不注意伤了根本罢了。”
五娘子不禁疑心,然而屋里有不少婢女,四娘子又分明不想提起,她倒不好追问。
四娘子又嘱咐了许多,诸如什么吃得、什么不能碰,全都细细讲了,五娘子虽一一答应了下来,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四娘子并无子嗣,说起这些话来倒是一点不差,比自己乳母还要明白些。
待四娘子走后,五娘子先吃了她送的燕窝,接着便沉下心来想她日间的那些话。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际,五娘子忽然惊醒。
这四娘子分明也曾小产,正因经历过才知道如何保养。
而自己入门这么久,只听人说过四娘子如何荒唐如何不堪,竟不知四娘子也曾有孕小产。
看四娘子遮遮掩掩的样子,这事分明就是忌讳,是不敢在人前提的。若非她口快,未必会说漏了嘴。
莫非这里头有秘辛么?
五娘子细想了半天,愈发觉得事情蹊跷。她小产一事并没瞒着旁人,为何四娘子小产便不能提呢?小产而已,却偏要瞒着人,莫不是被人害得滑胎不成?
她细想了想,觉得虽有些可能,但沈夫人自己育有三子,偌大的周家里头应该不会有人做这事。沈夫人不会如此,周道昭更不会伤了骨肉性命。而二娘子、三娘子看上去都是极面善的人,想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若不是被人害了,还能是什么?
莫非孩子不是国主的?
虽只在心中思索,五娘子仍不自觉捂住了口。
这个念头实在太过胆大了,她怎么偏想到了这上头。
五娘子定下心来细想,便知这也并不合理。若四娘子与人私通,又被弄掉了孩子,依她的性子,断不会好好活到如今。且国主哪能容得下妾室偷情这等事?恐怕早把四娘子办了,哪有理由留着人呢?
因想到周道昭留人一事,五娘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才刚想通,便觉出寒意来。
五娘子苦笑一声,看来再好的炭也架不住心寒。
王宫里盛传四娘子曾调戏年幼的周绎,这事虽无人证实,但大家都如此说,恐怕十之**是有这么一档子事。事情是周绎自己跟人讲的,说四娘子捉了他的手如此这般,众人从周绎的描述中推测她是没安好心,看上了周绎美貌。
这事虽不知究竟,而周绎彼时年纪也小,说得又不明不白,但说出来的话却必定是真的——四娘子的“如此这般”,恐怕都有。
周绎大哭,惹来了不少人,之后周道昭亲自进去四娘子屋里,出来便说四娘子病了。
众人当着周道昭的面自然不敢怎样,背地里都是些下流胚子,纷纷去套周绎的话。
周绎只见四娘子蹬腿儿、翻白眼,也以为是生了病,便跟着附和说是病了。人问如何病的,他起初倒也说“捉了他的手”如何如何,后见众人笑得古怪,周绎便再不提此事了。如今二公子已娶了妻,四娘子当初是不是病,他自然最是清楚。
然而令五娘子心惊的却不是四娘子勾搭周绎,而是周道昭为何放了四娘子。
她怎么早没发觉其中不妥?
五娘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四娘子当初为何非要那般不堪,而周道昭为何又偏放过了她?
恐怕四娘子是出于恨,而周道昭则是为了什么她不了解的原因,不得不放了四娘子。
五娘子心中暗恼。
四娘子那般不堪,自己竟险些忘了,还生出与之交好的心思来。若果真与她交好了,还不让人连她一起耻笑了去么?
第二日四娘子再来探望,五娘子便有些冷淡。
翠桐见了,心中愈发瞧四娘子不起。
四娘子早知五娘子性子不稳,最是靠不住的一个,见她爱答不理,便知自己所料不错。
可就是这般不稳当、没主见,才最好为四娘子所用。
四娘子胡乱找了些借口,将自己的婢女遣了出去,把五娘子屋里的婢女也支出去大半,回头却发现独翠桐还站在那边,竟一动也不肯动。
为了撵翠桐出去,四娘子不停地给五娘子使颜色,五娘子却好似看不见一般,由着翠桐站在那里。
四娘子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见五娘子一副扶不起的样子,她不禁又恨。
“我只当你是个明白人,想与你说些体己话。”四娘子别无他法,只得激将,附耳低声对五娘子道,“没想到你白读了书,竟连我也不如!”
五娘子闻言身子一震。
四娘子这话正戳在她心口。
自己处处怕不如人,非要凑进二娘子等人当中,与众人一齐排斥四娘子,竟都是自欺欺人。
☆、第二六零回 悲往事
听了四娘子的话,五娘子忽然觉得悲怆,胸中生出愤懑寂寥之意。
说什么读书识字,又有什么用?虽入王宫做了娘子,毕竟还是商贾之女,骨子里与四娘子一般轻贱。不过是强装自己与四娘子不同罢了。
就算五娘子的书读得好,也未必能让人高看一眼。
更何况她的书读得也不甚好,莫说与沈夫人相比,便是二娘子、三娘子,随随便便就比得过她了。
五娘子心中恨恨,却忽然想听听四娘子要说什么,看四娘子所谓的比自己强,究竟是强在了哪里。
“翠桐下去,守在门口,别让人进来。”五娘子冷冷吩咐道。
翠桐微微一怔,似乎难以置信。
也不知四娘子方才附耳说的是什么话,竟如此灵验。自家娘子刚分明也疏远着五娘子,不过一句话的工夫便转了性了。
然而五娘子毕竟已吩咐了下来,翠桐不好再待在屋里,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应了一声。
翠桐咬着牙、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出了内室,在门口当起门神来。
四娘子喜出望外。
自己方才那话虽是激将之法,却也是破釜沉舟之举。
原以为五娘子铁了心疏远她,无论自己说了什么,她都依旧不会理睬,大不了说了这话后解解气,以后两人也便不用来往。哪想到五娘子竟然动了心,真个将翠桐遣了出去,还令她守着门不让进。
四娘子情知机会难得,低声将自己要说的话都慢慢地讲了出来。
她先说了自己心高气傲,从前想着嫁与高门大户做个正室夫人。
“别说入王府,便是传世的勋贵之家,我也想都不想的。”四娘子苦笑道,“嫁与王公贵胄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于家里能多些帮衬,实际连个正室也做不得,比那出身好的妾室也是不如,又有什么意趣?”
五娘子低眉不语,但四娘子深信她已将话听了进去。且四娘子也不需有人答话,不过是自说自的,全等着说完了一拍两散罢了。
看着与自己出身一般的五娘子,想到自己今日所为未免太过自私,四娘子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她终还是狠了心。
如今眼瞧着是对五娘子不好,但若她有造化,以后或许会好也未可知。便是五娘子糊涂透顶,并不肯回头,再不济也是她自己选的路,走起来或许也能心安一些。
至少到最后,她四娘子也不会落下什么埋怨。
四娘子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当初嫁入周家,我本是不愿,别说是给国主做娘子,便是给皇帝做昭仪,我也并不稀罕。只是父母之命,不得不违心嫁过来罢了。
“及进了门,见国主那般容貌,又那般和气,我也曾与你一般,生出多少非分之想。如今想来未免太痴,然而女子大多如此,只怪年轻不懂事罢了。
“入门没多久,我便察觉自己与其他人不同,连下人对我也没那般尊重。起初我想,许是我没孩子的缘故,直到那日|我月事来迟,偷偷叫了医官来瞧,国主闻言有些焦急,我才隐约觉出不对,却并未深想。
“如今再看,那分明就不是关切,而是心中不耐烦。
“医官来瞧过,说我不过是月事迟了,开了两剂药就走了。我照着方子服药,没几日果然便来了月事,倒也不放在心上。
“那之后国主却不常来,忽然有一日又去了我那里,并连续宿了几日。
“我才说了,从少时便心高气傲,见国主连宿几日,待我又十分体贴,自然以为他是心中喜爱之故。我不通诗书,彼时唯一出挑的仅相貌罢了,可哪怕他只是爱我年轻,我也甘愿。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过了不久我才知道,当时他是缺了银子了。
“那不是小数目,是买马的大数目。魏国国库里虽有些银钱,毕竟不好轻易就动的,放着我吴家的银山不用,还要到别处去求么?不过在我这里待几日,二十万两银子便能到手,这算盘朝哪边打,妹妹你也是商贾出身,自然清楚得很。”
话到这里,五娘子愈发觉得心寒。
她早猜到四娘子故意调弄周绎是因心中不平,却不知道她这般委屈。
如此说来,自己也与四娘子一般,不是千尊万贵的一国娘子,只是一个钱袋子罢了。
五娘子面色有些灰败,四娘子却没看见似的,自顾自道:
“要说我比妹妹有福,便在于没读过什么书,又没有过孩子上。”
五娘子不解,却因心中激荡而无法开口相问。
也不消她问,四娘子早知道她不懂,解释道:
“因没读过书,我的想法念头都很简单,虽因此被人瞧不起,却难得看得真——商贾自有商贾的眼界,最有识人断物的本领,是真情还是假意,起先或被迷了眼,过不多久也就看得透了。
“要说没孩子,也就不需被人忌惮、算计了,自然不会更伤心。”
五娘子咬了咬牙,心中猜测四娘子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方才那些话句句戳人心,五娘子虽不爱听,也不知四娘子是什么目的,都不得不承认都是些掏心窝子的真话。
这话旁人是不会说与她的,即便再怎么逆耳,都要沉住气听完。若只因不喜便赶了四娘子出去,只怕以后更要伤心。
四娘子见她沉得住气,心中不禁欢喜,也感慨五娘子有此心性。
她情知是一剂猛药,却还是继续道:
“从那次买马后,我便留了神,果然都是要用银子了才往我这里来。我虽然伤心,却是恨得要命。
“及妹妹进门,我愈发被冷落了,自然更恨。可笑那时我还心有不甘,做下了糊涂事,如今再看,未免有些不值。
“今日把话说给妹妹,无非是盼着你能看清,莫要再执着伤心。妹妹好歹读了书,也没有行差踏错过,总不至于和我一般,看透了人心却无可奈何。
“因从前行为有失,我如今也是欲求脱身而不能,只能数着日子等人过河拆桥了。”
五娘子不禁冷笑。
即便今时今日,你四娘子也还是不甘心吧?不然又怎么会特意过来挑唆?
这话说出来只是为了让人莫要伤心?
还有比这些更伤人心的么?
☆、第二六一回 计深远
四娘子早把五娘子的神色看在眼中,她知道五娘子连她一起恨上了,却仍不肯罢手。
早在当年调戏周绎时,四娘子便没心思活下去,故意试探周道昭态度。
彼时周道昭只说了一句,四娘子便消了求死的心,只浑浑噩噩过日子。若不是傅天瑜有意生事,主动寻她帮忙,四娘子怕早就灰了心。
可那傅天瑜竟是个绣花的枕头,中看不中用,四娘子觉得还不如靠自己。
便是伤不了周家根本,总能让周道昭过得不顺心。
她永远无法忘了周道昭冷冰冰的那句话:
“你自己想死容易,我不发丧就是,大不了多费些力气瞒着你家里。”
就因这么一句,四娘子意识到自己寻死也是白搭,不会有人为她伤心,更不会影响周道昭什么,不禁有些心死的意思。
然而死灰一旦复燃,更不容易扑灭。被傅天瑜撩拨起来的仇恨比之前更烈,四娘子比当初灰心时更不甘。她苦苦等着机会,原以为可以利用沈青英做些文章,没想到先教她等着了五娘子小产一事。
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褚医官是什么人?在魏国王宫里行走了二十余年了,怎会看不出五娘子是喜?
说到底,还是那周道昭搞鬼。
周道昭虽用得上两家的银钱,却总想着称霸天下做皇帝,若他事成,如今的几个娘子未来便都是一二品的妃子了。他那般傲慢自私,怎么会容许商贾之女坐上高位?又岂会让贱民生下他的子嗣,以后与周绰一样做个王爷?
四娘子忆起旧事,不禁觉得心酸,两手不自觉地发起抖来,身上也渐渐冰凉。
蓦地,她的眼中落下几滴泪来。
五娘子本还在气她架桥拨火,见她忽然哭了,竟也怀疑起四娘子话里真假来。
四娘子擦了擦泪,苦笑道:
“瞧我,都说了灰心,竟还会流泪,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呢。方才说到哪里了?”
五娘子听她话说得实在,不禁有些动摇,顺着接了句:“说到如今数着日子过。”
四娘子听她语气温和,心中略安,先是自嘲一笑,便接着又说道:
“是了,说到我如今只等人过河拆桥、上屋拆梯。国主有何大志,不消我说你也该知道,待事成之日,就是你我无用之时。
“我瞧你有些糊涂,竟真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身上,这才跟你说了这么些话。一来是看你可怜,让你有个防备,莫要真到那日才知道伤心。二来我也是为自己出口气。
“说出来不怕你恼,你平日温顺和气,他们断不会想到你也会反了,我若能说得动你做出些事来,才真叫他们开眼!真有那一日,我心中的恶气也终于可以出了。
“我告诉你月中要注意什么,忌讳什么,又知道送些什么给你补身子,既是心疼你与我一样被人利用,也是希望你当我是个好人,能听我今日这一番劝。
“说到这个,我倒要问问你,我又未曾有过一男半女,偏知道月中禁忌,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五娘子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轻声道:
“我倒也疑心过的,然而不过片刻便忘了,并未放在心上。”
四娘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先是“哼”了一声,接着才苦笑道:
“我必然是经过,才知道这些。”
五娘子闻言不禁纳罕。
她比四娘子入门晚不了多久,竟不知四娘子曾有身孕,听她忽然提起,想是自己入门之前的事也未必。可略一思忖又觉不对——即便是入门之前,总也该听到些风声才是。四娘子曾有孕,她竟从未听人提起过。
莫非真如自己猜想的一般,四娘子那一胎竟不是国主的?
或许四娘子心中不忿,与人偷情,被国主知晓后强着落了胎,又或许是四娘子自己惧祸,偷偷喝了滑胎的药。
听四娘子今日说的这些话,可知无论四娘子如何,国主都会暂留着她的性命。
这样一想,似乎一切都通了。
看见五娘子一脸狐疑,四娘子知道她有疑心,虽不知她想歪了,却告诉她道:
“这事少有人知,除了我身边最亲信的两人外,并无旁人知道究竟。
“不过国主自然心知肚明,他与夫人齐心,夫人许也是知道的,当时我连月称病,足两月有余不肯出门,二娘子、三娘子大抵也猜得到一些。
“我心中虽有不甘,却无力做主,国主要使银子了,依旧会来我屋里,后我终于有了身孕。
“自有孕前,我便想过会有那么一日。我私心想着,若生个女孩子也还罢了,以后只凭我贴补的嫁妆,也能嫁个好人家去。若生了个男孩子,别说与夫人亲出的几个相比,连周绰也是比不上的。且来日他行走在外,人说他生母是商贾之女,我那孩儿又哪有什么好出路?
“我拿了百两银子给那医官,求他不要说出去,只说我自己心慌害怕,想等胎像稳些再宣扬出去。医官收了银子,自然乐得应允,哪知我早已动了要落胎的心。
“然而毕竟是自己骨肉,心中不舍、犹豫,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犹豫了半月却还是狠不下心。
“哪想到我这边还没拿定主意,便有嘴快的婢女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竟跑到国主面前报信邀功去了。所幸国主没立即来看我,只说先召医官给我瞧瞧,确认了之后才好声张,把人给打发了。那婢女没得到好处,悻悻地回来,被我一问就说了实话。
“我闻言先是生婢女的气,接着便有些心慌,不知是否还要偷偷落胎。那婢女见我不说话,想是怕我怪她多事,就一直跪在我跟前不起来。我看她碍眼,刚想把人轰出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听闻我有孕却不来看,只敷衍说叫医官先来确认,不是心中不喜还能是什么?
“当时我自然伤心,可也因此定了心,决意落胎。好在来的医官还是从前的,他往来王宫这么些年,自然也觉出不妥。我求着他给我药,他便真的悄悄开了一剂滑胎的药,翌日送了进来。
“我吃了药,不过几个时辰便小产了。与你不同,我当时不能让人知晓,自然忍着不敢喊疼,心中却愈发觉得委屈。之后我便称病不起,闭门不见旁人,只叫医官来瞧。
“你听到这里,觉得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自找的不是?”
见四娘子这么问,五娘子才想点头,却又忍住了。
☆、第二六二回 万念灰
五娘子虽觉得四娘子太能折腾,连腹中胎儿都不顾。可若细究下去,其所作所为看似乖戾任性,多半却都是无奈之举。
“姐姐也是被逼无奈罢了。”五娘子柔声安慰道。
四娘子闻言一面缓缓摇头,一面还撇着嘴不时冷笑。那笑慢慢吞吞,一声接着一声,其中分明都是苦涩。
五娘子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睁大眼看着四娘子。
见五娘子仍有些痴,四娘子重重叹了口气,道:
“我称病不起,一直都是最初诊出我有喜的那个医官照料。他几乎隔日就要来,为我看病、开药,告诉我如何调养身体。
“我见他如此用心,以为他是见我可怜,又或许是因为曾收了我的银子,这才比旁的医官多一份耐心罢了。且我当时身子不利落,凡事都懒得想,竟没觉出不妥来。
“想着银子的妙用,我便时常塞给他一些银子,五两也有,十两也有。
“他起初还不肯收,忽然有一日便收了去,不算最初那一百两,那医官总共从我这里拿了有六七十两银子罢?六七十两,若不狎妓、不进赌坊,够他一家子吃喝好几年的了。
“我刚出月,那医官给开了个补身子的方子,便再不来瞧了,不止是他,旁的医官也不见往我那里去。
“我想着许是国主的意思,出了月便不用管我了,心里虽然怨恨委屈,却也不觉得怎么。直到后来我中暑,令有医官来瞧,我便问为何之前的那人不来,却听说那个医官横死。
“据说他回家路上碰着歹人,抢了他几两银子,又一刀要了他的命,老娘、妻子久等他不归,出门不多远便看见了,一家子哭得什么似的。国主怜惜他们孤苦,赏了五十两银子过去。他老娘拿了银子,带着他的妻儿回老家去了。
“我这才发觉不对——哪有人敢抢宫里行走的医官的,还连性命一并要了?这事情该有多大,不需想也可知,杀了宫里出来的医官,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想了许久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医官被人灭了口了!
“他知道我曾有孕罢了,然而却是我自己给他银子求的落胎药,要灭口也该是我来,为何是旁人去灭口呢?妹妹你说,为何?”
五娘子知道她是说周道昭杀人灭口,便循着这个念头琢磨下去。
沉思片刻,五娘子以为自己想得明了,开口答道:
“许是怕人知道姐姐自己求了落胎,说出去丢周家的脸面?”
四娘子冷哼一声,道:
“自然不是。若只是怕人知道这事,我身边的婢女又怎会都留着了?”
五娘子抿嘴不语,半晌后摇了摇头,说自己不懂。
四娘子脸上一抽,意味深长地盯着五娘子看了半晌,直到五娘子不敢抬头,她才撇了撇嘴角,语气十分无奈,道:
“难怪你有此劫!我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竟还发梦呢?你且想想,那医官只收了我一百两银子,就敢给我药么?他就不怕有人追究?
“一月时间都是他来瞧我,便是他想赚银子,每日凑过来要当值,也没这么巧的事罢?万一被人发觉,还不一样要被治罪么?
“若不是国主点头,只凭区区一个医官,敢揽下这么天大的事?药是他给的,月中是他来瞧的,待我好了,人就忽然死了,要说这里头没有鬼,我却是不信的。”
五娘子恍然大悟。
四娘子一步步走到今日,先刻意交好,后寻了这么个机会,分明是故意要讲这些旧事给她听。如此处心积虑,十之**是要让她生是非,或是要与她合力斗哪个。
说四娘子居心叵测,设了圈套让自己钻,想也不冤枉她。
可四娘子的那些话多半是真的,其中或许有些误会,大致却不会错。若都被四娘子猜中了,那么她俩以后怕真要在一条船上,同仇敌忾了。
如此说来,自己这番有孕而不察,以及忽然滑胎,怕也是周道昭刻意而为。然而哪有人舍得对自己骨肉下手的?
莫非真有如此狠心之人么?
五娘子觉得不合常理,她想来想去,终究对四娘子存了疑。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姐姐说的道理我懂,只是我家中不如姐姐家里殷实,国主能忍耐姐姐,未必就能容着我也闹起来。”五娘子摇头叹气,想着先敷衍过去再说。
她家里统共不过几十万两银子的家财,根本不会如吴家一般,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应承周道昭。这人不怕被人利用,就怕可用之处有限,连给自己开个好价钱都难。
“这不是傻话是什么?”四娘子笑道,“谁还能嫌银子多不成?何况国主要做的事太大,银子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的。都纳了你进门了,不用你的,还能用谁的?你稍微闹上一闹,他们只能忍着。”
“若中途有人投奔了来,想是再看不上屈家那些银子了罢?”五娘子并不全信四娘子,打定主意先不松口,“我没有姐姐的底气,总要想着娘家,即便受了委屈,少不得也要先忍着,万不敢现在翻脸。”
四娘子闻言不禁皱眉,她不知五娘子是真的傻到以为自己可以护住家人,还是不信她的话,对周道昭仍存了痴心。
“你别回头后悔就行。”四娘子冷冷道,“家里把你我嫁进来,图的是‘从龙之功’,并不奢望你我护着。何况真有上屋拆梯那一日,你连家里的一片瓦都护不住!”
五娘子仍旧抿着嘴不说话。
四娘子坐不下去了,只说了句“好生歇息”便起身要走。
刚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傅天瑜,接着想起一件事来不禁站住了脚,回头丢下一句话。
“你别做梦!连世子都要被送去临水做质子了,那可是有去无回的,你我腹中骨肉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四娘子说完就走。
五娘子如雷轰顶,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小产实在蹊跷,想到自己痴心错付,五娘子竟想要一死了之。
可若自己死了,周道昭果然迁怒于屈家,秋后算账呢?
走投无路、万念俱灰,五娘子不禁想到了落发。
她出月之后便去找沈夫人,开口就说要修行。
☆、第二六三回 恼无情
沈夫人一听五娘子说要落发,便知有人搞鬼。她只推说此乃大事,要先问了国主。
五娘子见要问周道昭,不禁有些害怕,然而一想到周道昭那般狠心无情,她便也狠了心,宁死也不松口。
“今儿这事夫人问了谁都是一样,妾身已经定了主意了。”五娘子说完便跪,一副你不答应我便不起的架势。
沈夫人也知道这一胎落得古怪,然而这种事多半有周道昭操持,她并不会过多干预。今见五娘子一脸毅然,沈夫人不敢激怒了她,只能好言哄着,先将事情按下来,暗地里找人查个清楚。
哪怕只能按住一两日也好。
“我知道你看似性子绵和,最是有主见的一个。”沈夫人轻声道,“可你要出家,出去哪里、是否安全,是否要知会你家里,要如何对家里和外头的人讲,这些都要考虑。并不是你说要落发修行,立时就能送了你去的。”
五娘子面无表情道:
“既出了家,便是方外之人,凭我过得好与不好,都不与周家相干,更与我娘家无关。若蒙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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