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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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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靠想,总是有限,且想了东便要忘了西,好容易现出一丝灵光,若不立即记下,转眼就要忘个干净。再要想起,却不知要过几日,更不知还能不能想得起来了。
  阳筠先是写了十天干,在纸上排列一周,接着在纸张最上面涂了个山的形状,隔了存余,画了一只长尾的鸟儿;右面画了一只花钗,一只玉圭;左边则写了一个“魏”、一个“卫”。
  待画好之后,阳筠将沾了墨的笔搁在砚台上,伸手取过另一只笔,用笔管在纸上比划了起来。
  十几个人互相攀咬,看着是乱作一团,其实总该有一个人是源头。
  阳筠想着,将笔管顺着天干的正序划了一圈。
  若只有一人是源头,没问几句也该问出来了,即便那人惧祸,不敢认罪,攀咬了旁人,反着推一遍也能轻易问出是谁撒了谎。
  如此说来,这十几个人里,必然不是只有一人造谣生事。
  倘若有两人互相指认,丁鑫想是会把两人都揪出来拷问,便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总也算是交了差。
  照这样看,有人胡乱攀咬,而另外有人不肯说实话。
  阳筠盯着那张图看,总觉得上面少了些什么。
  她想了半天,忽然想出了其中关窍,提笔在天干正下方写了个“三”,又在两边依次添了“一”“二”。
  “该是如此了。”
  阳筠轻笑一声,在“甲”“二”中间连了线,又圈出“乙”“丙”,这才将笔又搁了回去,依旧用笔管在上头划来划去。
  外头的势力不知是哪位,但东宫里的事情她自觉已经厘清。
  不过是有人从丁二那里听了消息,将话散了出去。见是丁鑫前来问供,被拷打的人以为丁鑫会护着自家兄弟,自然不敢说实话,只得胡乱往旁人身上推。
  这招数本不高明,难得的是赌中了众人的心思。然而一旦武承肃换人去问,保不齐就要说真话,之所以会乱到这般地步,是因为另外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但凡能在东宫掀起风浪的,恐怕都不是出自一家之手。
  好巧不巧的,两拨人撞在了一起,不约而同指向了八凤殿。
  就好像当初中秋夜宴险些小产一般,分明就是都存了坏心,时刻盯着这里,因此一旦得知对方有所行动,便立即跟着搅局,互相利用起来。
  实情大抵如此,只不知此事与丁鑫有多大关联。
  阳筠咬了咬唇,将笔丢在笔洗里,唤了珠儿进来收拾,并遣坠儿去请武承肃过来。
  坠儿只犹豫了一瞬,便答应着往前头去请了。
  阳筠见坠儿为难,不禁有些好奇,笑着问是什么时辰。
  还是钏儿最爱说话,抢着说已经是申正一刻。
  “娘娘刚进去了快一个时辰,可不是不知道时辰了么。”钏儿笑道,“奴婢已将晚膳吩咐了下去,过会子就好。”
  虽然早已生产,可八凤殿的膳堂却没关,武承肃的意思是关关开开得太麻烦,不如一直开着,“以后或也用得着”。阳筠听了不过一笑,然而为了自己与瑄哥儿的饮食安全,她对此也默许了。
  申时准备晚膳,酉初前后便要用膳了,这会子去请人,恐怕武承肃要多心。
  阳筠站在书房门口,回头看了看书案,蓦地狠下心肠来。
  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又有武承肃的真心,别说不是故意,便是真要争宠,抢了人过来,又能如何?
  “那张纸就那么铺着。”阳筠转身进了书房,吩咐珠儿道,“稍后太子殿下过来要瞧的。”
  珠儿答应了一声,将笔洗好,把书案上收拾整齐,不经意往纸上扫了两眼。
  这“魏”“卫”二字她是猜得到的,一圈十个说的该是那十余个被审的人,其余那些都是什么呢?珠儿想不出来,不禁皱了皱眉,然而眼瞧着阳筠是想明白了,她便也不太在意。
  左右有娘娘做主,管画的是些什么,娘娘想明白了便好。
  武承肃听说八凤殿来请,不禁有些意外。
  今日原定了去宜秋宫,午后便知会了卫良娣准备,那边恐怕连晚膳也预备了。如今忽然说要去八凤殿,武承肃倒不怕什么,只怕阳筠又要得罪人。
  一想到最近沸沸扬扬的议论,武承肃便也明白了三分,心道阳筠请他必是因为此事。
  这是大事,即便卫良娣又“病了”,他也要先去一趟八凤殿再说。
  武承肃进了八凤殿,阳筠恭敬行了礼后,便将人请进了书房,又将服侍众人悉数留在外头,一个也不让进去,由阳筠自己关了书房的门。
  见她这般郑重,武承肃便知所料不错,只不知阳筠作何想。
  没等他开口,阳筠便把他请到了书案后头,指了那张纸给武承肃瞧。
  武承肃打量了一眼,原以为可以轻易看懂,奈何只瞧出大半。
  “魏”“卫”二字自然容易,指的是魏国与卫氏两股。上头的山恐怕是指武岳,而长尾鸟应该是凤凰之意,指代的是皇后及钱氏,因避讳名姓才用了图画替代。
  中间十个估计就是此番查出的十几个人,左边花钗许是说东宫女眷,却不知是特指了某一人,还是泛指所有对八凤殿不怀好意的。玉圭应是朝臣与其他世家无疑。
  只是那“一”“二”“三”,又是些什么东西?

☆、第二五一回 疑心生(三更)

  “旁的我都看懂了,只有两点不明——最糊涂的就是这个。”武承肃说着,指了指最下面的“一”“二”“三”,问阳筠是什么意思。
  阳筠轻轻咬了下嘴唇,伸出手指来,在纸上画了个“丁”字。
  武承肃登即会意。
  阳筠见他懂了,便问另一处不明白的是什么。
  “这玉圭,我能想到的便是朝中重臣及其背后的门阀世家;而这花钗,应该是东宫女眷罢?”武承肃笑着问道,“只不知你这指的是某一人,还是一些人。”
  阳筠闻言微微一笑,道:
  “说是一些也可,说是某一个倒也没错。”
  语毕,她将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当说到这次的事或许只是巧合,不止某一股势力参与其中时,武承肃竟有些恍然。
  一直以来,他都顺风顺水,即便偶有不顺心的事,摆平倒也不甚费力,因此武承肃并不如阳筠心细,也不像阳筠一般草木皆兵。这原本不是坏事,可是在思索这些阴招伎俩时,难免就会有局限。
  比如这一次沸沸扬扬的议论,阳筠便能想得到是多方的不谋而合,而武承肃只会以为是哪一方蓄谋已久。
  他苦思了几日,也没想出是何人更有可能做下这个局,那人竟有这般好谋划,又有如此本事搅弄起风云来。卫氏、钱氏,似乎都力不及此,更不可能养出类似死士一般忠心的眼线,受得起那些严刑拷打而不吐口。
  如今看来,多半是起初便想错了,这才忽略了其中关窍,问了许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武承肃略偏了头,看着阳筠侧脸,愈发觉得她有趣。
  阳筠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只用笔管继续划来划去,给武承肃讲着各人的关联。
  “丁森明面上是母后的人,实际却未必。”阳筠圈了圈左、右两边的四股势力,道,“随便哪一个,都可能使唤得动丁森,因此母后才让人去查他,想必慈元殿也起了疑心。”
  “谁告诉你这些的?”武承肃忽然问道。
  阳筠不禁一怔,寻思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把曾经查探丁家兄弟的事说漏了嘴。听武承肃的语气,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阳筠便也放下心来,只一瞬的迟疑,她便决定破釜沉舟,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她抬眼看了看武承肃,轻轻一笑,道:
  “可是说漏了嘴了?”
  “你知道的倒真不少。”武承肃笑道,“说说看,都查出了什么来。”
  “估计只会比殿下所查更多,不会少了一点的。”阳筠笑着打趣道。
  接着,她便将当初如何察觉丁淼不妥,又如何疑心丁森,如何查着了丁家父母死得蹊跷。话都说完了,也不见武承肃有一丁点反应。阳筠把心一横,重提了帝后失和的旧事,并把丁森入宫、进御药院的年份比了一比。
  武承肃的脸愈发沉了。
  阳筠见他面色阴沉,虽心中担忧,口中却不肯停,继续对武承肃道:
  “我并不知帝后为何失和,只是由楚奉仪想到了丁淼,又由牡丹花疑到了丁森头上,自然就牵连出这些事来。算算几件事的时间,发现前后那般巧合,倒让我心惊。”
  “你可知,丁淼是父皇的人?”
  话一出口,武承肃只觉心苦。
  阳筠闻言不禁一怔,琢磨了半晌才明白过来。
  武承肃起初记恨武岳,因此同武岳明争暗斗了多年。不想竟让他发现钱皇后有所隐瞒,并不与自己一心,甚至威胁大燕江山,又意图害阳筠性命。武承肃与慈元殿决裂,武岳又恰于此时示好,父子二人同仇敌忾,自然轻易修好——便是未曾摒弃前嫌,总是暂时止息干戈。
  后他忽然查出丁淼是武岳的人,又疑心丁淼与丁森原是一路,而丁森是慈元殿的人,丁淼自然是首鼠两端,明里奉承着武岳,暗地里却替慈元殿做事。
  哪想到钱皇后也在暗地里查丁森,如此说来,极有可能丁森是那个两面三刀的东西,而丁淼从头至尾都忠于武岳。
  母后令他那般失望,如今看来竟似乎有三分误解,而父皇示好是假,暗地里还是针对东宫。
  想到这些,武承肃忽然觉得乏累。
  一想到姜华被害死,丁鑫顺理成章成了管事,武承肃疑心愈发重了。
  “丁鑫进来!”武承肃喝道。
  丁鑫正在外头听候,没想到竟等到这么一嗓子。他跟了太子多年,自然知道太子这般是动了真气,虽不想赶在气头上进去,奈何里头唤他,倒不好躲开。
  珠儿也在门口守着,听到里头喊人,本想问阳筠是否要侍奉,见丁鑫一脸紧张,她才反应过来,及时住了脚。
  待丁鑫进去书房,外头几个崇仁殿的人不禁议论起来。
  果然如珠儿所料,太子那般语气是动了大怒了。
  “也不知是丁三自己犯错,还是殿下要他查些什么。”一个年长的内侍轻声道。
  “别是嫌他前阵子做事不利索,拷问了那么些时日,也没问出个究竟来罢?”另一人附和道。
  珠儿听着他们议论,忽然想起纸上头的“一”“二”“三”来。
  丁鑫被叫进了书房,心中十分忐忑。他进门本想听吩咐,不想撞上了太子殿下那张黑脸。
  那般狠戾的眼神,分明是盯着他看的。
  且从他进门便跪着听候,直到现在书案后头也没一句吩咐下来,似乎有意要自己跪着。
  丁鑫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最近并没犯错,唯一的可能便是审问宫人无果。许是太子妃听说了议论,找殿下商议这事,而自己办事不力,没问出个究竟来,被殿下嫌弃,因此把他叫进来,准备骂一通出出气。
  阳筠见丁鑫一脸惶恐,又似有些茫然,生怕冤枉了丁鑫,连累失了主仆情分,忙握了武承肃的手。
  且事情毕竟没有查清,若丁鑫果然有份,如此一来岂非惊动了幕后之人?
  武承肃刚要开口责问,阳筠便捏了他一下。
  他再要开口,阳筠又捏了一下。
  武承肃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阳筠。阳筠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开口。武承肃心中疑惑,却怕阳筠是有计策,要留着丁鑫详查,便把话咽了回去。
  阳筠见他压住了火气,这才开口问丁鑫宫人审得如何了。

☆、第二五二回 不由己

  宫人审得如何,阳筠自然知晓,只是武承肃把人喝了进来,她又拦着他不让骂,这才不得不自己出头,随便找两句话说。
  所谓“没话找话”,当是如此了。
  丁鑫也知道阳筠是明知故问,只是他并不知阳筠是硬生生把话拦了过去,还以为连太子妃也出言苛责,要骂他办事不力。
  几乎想也没想,丁鑫便跪地叩头,称要请罪。
  “奴婢辜负了殿下的嘱咐,连着问了几日仍问不出来,请殿下责罚!”
  丁鑫这话分明是奔着武承肃去的,阳筠倒不好乱了规矩。她又捏了捏武承肃的手,接着便闭口不言。
  武承肃方才一股业火被硬生生压住,此时已冷静了许多,知道丁鑫即便真的有错,他也不能现在就把人罚了,没得惊动了旁人,一并地杀人灭口,可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出了。
  见丁鑫叩头不停,武承肃便顺着他的话,冷冷道:
  “你连着问了几日,倒真辛苦了。”
  丁鑫一听,愈发慌了手脚,叩头也来不及,只呼了一声“不敢”,便直接长跪不起。
  武承肃冷哼了一声,当真骂了丁鑫两句“办事不力”之类的话。因疑心被拿住的人不敢吐口是碍着丁鑫在场,武承肃便说要换人去问。
  可崇仁殿上下都由丁鑫辖制,虽有几个有了年头、资历的老人,平素也与丁鑫交好,不知根底的武承肃又不敢用,真要换人,倒不知能换上哪个。
  正有些为难,武承肃心中忽生一计。
  这事既然是冲着八凤殿来,阳筠插手也是自然。由阳筠派了人去问,那些人见丁鑫不在,少了多少顾虑,怕就要说实话了。
  且八凤殿有几个婢女甚是机灵,女子又惯心细,当能问出些实话来。
  如此想着,武承肃便开了口。
  他先是对丁鑫道:
  “丁鑫不用去查了!既然传的是八凤殿的谣言,便交给八凤殿拷问,由太子妃派人去查,你只需要帮衬着,给她们行方便就是了——也算是你‘将功折罪’!”
  待丁鑫应了,武承肃又转身问阳筠派什么人去问。
  “查问那些人,极可能要用刑。”武承肃语气柔和了许多,与问丁鑫时自然是天差地别,“你派去的人要胆子大些,别没问出话来,自己先吓着了。”
  方才听他对丁鑫说的那番话,阳筠心中便有了计较,如今见武承肃问,便直接说了心中人选。
  她先看着武承肃,定定道:
  “头一个要去的自然是珠儿,要说胆大心细,几个婢女里头当属她最合适了。”
  待说完了珠儿,她略偏了头,故作思索状,沉吟了片刻才提出第二个人来。
  真的要比较起来,只怕珠儿心细或略有余,胆大却不及这个人了。
  阳筠提的第二个人,是那个平日话不多,却最有计较的秋云。
  武承肃知道珠儿晓事,对秋云却没什么了解,但阳筠如此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他便也不多问,由着阳筠安排,又叮嘱丁鑫好生帮着她二人。
  阳筠见他应了,这才唤珠儿与秋云进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珠儿早猜到阳筠所写“一”“二”“三”是指丁家三兄弟,见如今要她去查问,便已心知肚明,知道二位殿下是疑心了丁鑫,这才改派了她们过去。
  秋云听说是让她去问人,又是与珠儿同去,心里也有了数。
  想起丁鑫连问了几日也没个成效,秋云隐约察觉内中隐情,却不敢多嘴询问,也不敢深窥,唯恐引火上身。
  左右娘娘还会私下里再吩咐她二人,到时便都清楚了。即便娘娘不多嘱咐些什么,她行动都看着珠儿,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武承肃见她俩都隐约透着英气,又均是一脸泰然,不免又高看了八凤殿两眼。
  他转过脸来看了看阳筠,只觉得她依旧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因本没预备着武承肃会来,阳筠穿得甚是随意。武承肃细细看去,见她不过一袭水绿色襦裙,上用银线绣着百蝶穿花,却衬得一张脸如清水芙蓉。因颜色太过清淡,想是怕犯了忌讳,腰带虽用了藕色,却用炎色丝线绣了上下各两排细细的宝相花纹。
  那般清丽的装扮,脱俗的姿容,竟衬着她的心思和性子愈发可敬可爱。
  武承肃心中激荡,只盼阳筠开口留他。然而阳筠只留他用了晚膳,便将他赶去了宜秋宫。
  见到一身酡红色宫装、满头珠玉的卫良娣,武承肃心中不免生厌,愈发思念起阳筠来。
  然而他如今不过三四月里才临幸这些高阶嫔妃一回,多半都是踩着“日子”在这里歇息一夜。今日再要任性,怕对卫氏也不好交代——心中不喜是一回事,打压外戚是一回事,然而身为太子应尽什么责任,却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坐了“太子”这个位置,再怎么不欲不愿,也总是身不由己。
  阳筠如今倒看开许多。
  她既没能遂愿,偏入燕来做了这个劳什子太子妃,不说“入乡随俗”,也要谨守妇道,做足了自己的本分。
  况且高阳国不过国主止娶一妻,朝中许多臣子都还是有妻有妾的,她倒也早知道世态如此。不过是事情轮到了自己头上,难免有些郁郁罢了。
  阳筠细想了想,若非自己动心,凭他武承肃多少侍妾,她都不会萦怀。
  说到底,还是自己先起了贪心,才会不经意苛求许多。
  阳筠无奈一笑,抬头却碰上珠儿的一双眼。她这才想起自己未曾嘱咐珠儿、秋云,便教珠儿叫了秋云过来。
  “连坠儿、钏儿也一并叫进来罢!”阳筠吩咐毕,略一迟疑,又道,“连春桃也叫上。”
  珠儿答应着下去,转眼工夫便将几人悉数唤了过来。
  望着这一屋子的人,阳筠心知自己未来心腹不过这几人而已,可惜此事关系重大,更涉及帝后失和的隐情,阳筠她虽说了许多骇人的话,却仍旧是一半真、一半假,不得不隐瞒了这些人。
  她先是把近日宫里的流言说了,因众人都有耳闻,阳筠倒不用说得太详细,接着便说了其中的关窍。

☆、第二五三回 各不同

  阳筠坐在正殿上头,把旁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了三个陪嫁并春桃、秋云。
  她看了看屋内几人,告诫自己用人不疑,却还是半真半假地说给了众人。经过印儿一事,她对人确实少了几分信任,然而今日不说实话倒不是为此,而是因为事关重大,由不得她胡说。
  阳筠先提了关于她的那些流言,态度十分坦荡,之后便稍作分析。
  她眼神十分坚定,正色对几人道:
  “这些事眼瞧着是宫里起的,不知道的,多半以为是哪宫哪殿的娘娘嫉妒,在背后中伤八凤殿,实际却与宫外脱不了干系。
  “旁的不说,要争八凤殿、崇教殿,没有个家族倚靠,自然是不可能的。且宫中女子有几个通晓天文地理的?那些与天象有关的话,分明就是外头传进来的。
  “如今太子殿下已让丁鑫查了一遍,拿住了十余个传话的人来,只是这些人嘴巴甚严,丁鑫问了几日,也问不出个究竟。众人互相攀咬,竟理不出个头绪来。
  “因事关八凤殿,又怕众人被太子殿下的架势唬住了,不敢说实话,殿下这才将拷问的事交与我。
  “拷问难保就要见血,需要胆子大的人去。同时又要心细,一字一句,哪怕谁于哪个字上不坚定了,也要清楚记下。因此我点了珠儿与秋云两个,也说与你们知晓。
  “虽不用都去拷问人,好歹都知道有这档子事,以后也好小心着,知道如何防人,如何应对。”
  阳筠说完,喝了口手中的茶,接着便吩咐钏儿道:
  “茶冷了,去换一壶。旁人也都散了罢!”
  众人答应着就要下去,珠儿上来搀扶阳筠。
  阳筠走了两步,忽然站定,又叫住了秋云,轻笑道:“拷问也是要本事的,你且过来,我与你俩说说。”
  秋云应诺,跟着珠儿一同搀扶阳筠进了内室。
  阳筠问她二人“可见过人拷问不曾”,二人均摇头,阳筠不禁笑道:
  “果然如我所料。不瞒你们说,我也没拷问过人,但前朝有个‘请君入瓮’的典故,甚是巧妙,你二人‘依本画葫芦’,倒也用得上。”
  珠儿虽跟着阳筠读书,却读得都是正经书,并不知来俊臣其人,也不知《罗织经》为何物,听说“请君入瓮”,因她不懂,自然要问讲的是什么。
  阳筠不答,先笑着问秋云是否听过。
  秋云赧然一笑,说自己不过略识得些字,却也不知是个什么典故。
  见她二人都说不知,阳筠便将典故讲了,接着对二人道:
  “如今自然不是要你们去烧一口大瓮,请那些人一一进去,而是先打听了各人怕什么,忌讳什么,再去细细盘问。且未必就要你们问出个一二来,能问出来自然最好,若他们还是不肯松口,你们只消注意谁咬了哪个,各人神态如何,眼神有无闪烁,全都细细记住了,来回了我即可。”
  二人对视一瞬,冲阳筠点了点头。
  阳筠知道她俩聪明,又说话未必出自一家。
  “看八凤殿不顺眼的人未免太多了些,许是凑了巧了,这一遭撞在了一起,相互利用,你们去问时,莫要以为都是一人兴风作浪,便是有两个、三个,都是寻常。”
  语毕,她便吩咐让二人下去合计一番。待钏儿换过热茶后,阳筠留了钏儿值夜。
  珠儿一路往回走,一路回忆着阳筠日间画的“图”,对阳筠的话又多了几分理解。
  秋云跟着珠儿去她房中,二人商议着如何才能“请君入瓮”。
  “打听着怕什么,便预备什么吗?”秋云小心问道,“若有人专怕虎豹一类,可怎么好?”
  珠儿闻言不禁轻笑出了声,道:
  “你想的也太偏了些!若谁怕鬼,咱们还能捉个鬼么?不过是个意思,瞅着忌讳什么,便拿什么吓唬罢了。”
  “怕鬼有何难,虽捉不来,毕竟可以装鬼唬人。”秋云跟着轻笑,“就怕有那起不惧天地,豁出去一条命不开口的,那就难办了。”
  “因此娘娘才说未必要我问全都问明白,可若果真将一切都回了娘娘,由娘娘推测定夺,你我未免辜负了所托,倒有些无用了。”珠儿叹气道。
  这一回反换了秋云嘲笑珠儿:
  “你我回话,又哪及娘娘眼见?既然咱们问,当时许就能商议出个头绪。听了娘娘那些嘱托,我却有些想法,不直姐姐意下如何。”
  珠儿微笑道:“但说无妨。”
  秋云笑道:
  “娘娘既然要我们观察众人颜色,想必人撒谎时,或眼神、或嘴角,总会露出些破绽来。你我只需盯着那些破绽,自然能察觉是谁有鬼。若撒了谎了,真话是什么,也就容易猜了。”
  珠儿点了点头,认同了秋云的意见,二人又说了小半个时辰也就散了。
  第二日一早,服侍阳筠用过早膳后,珠儿与秋云两个便请辞,径往后坊去问人了。
  珠儿惯会察言观色,于何人说谎能轻易分辨出来;秋云又有些拷问的好手段,一般人在她手中过不了三轮,便能被她察觉软肋在哪,继续问下去,那些人自然轻易招了。因此,她二人问话竟比丁鑫快了许多,不过五七日里便有成效,赶在年前都问了出来。
  二人前来回禀时,阳筠也难免诧异。
  她虽看好她两个,却没料到二人果然有些本事。
  心中虽有些困惑,阳筠倒也没多问,只先问了二人去拷打盘询的结果。
  果然如阳筠所料,十四个人里头,竟然有五个说谎的,互相攀咬不休。
  其中两个是从丁淼那里听说的闲话,因之前是丁鑫盘问,二人怕他们兄弟沆瀣一气,又或者丁鑫有意包庇丁淼,自然不敢直说,便胡乱咬了旁人,也都是此番拘起来的,这才把丁鑫弄昏了头。
  另外有两个,都是从各自主子那里听到的,主子也是听了别宫的主子议论,二人不敢不忠,怕死无葬身之地,便都咬着不说,又胡乱攀扯了旁人。
  至于最后一个,是被秋云拷问不过了,这才说自己是属国的细作,见宫里已经议论起来,跟着搅混水的。
  “是哪个属国的?”阳筠忽然问道。

☆、第二五四回 瓮中鳖

  听说有人认了是属国的细作,阳筠心中“咯噔”一下。
  事情还都被她料中了,只不知是魏国,还是有别的国也如此。
  珠儿见问,只得老实说了。
  招称自己是属国细作的原是左春坊的侍女,名唤梨香,平日不太起眼。梨香虽然招供,却只招了一半,忽然就要咬舌自尽。
  秋云眼尖,忙让人捏住她的下巴,却已经被她咬掉了半截舌头。虽尽力救治一番,那梨香终还是被血呛死了。
  “当时实在突然,那梨香忽然就说自己是属国细作,把奴婢几个都唬住了。”珠儿皱眉道,“没等反应过来,她竟然就咬了舌头,再问也是不能了。”
  待珠儿讲完,秋云与她一同跪下,口称有罪,请阳筠饶恕。
  “你们此番实是有功,哪里有什么罪过?”阳筠轻叹道,“也难为了你们两个,要去那腌臜之地拷问人,不止要受气,还要见血腥。好在没白去一遭,终还问出些话来。”
  二人口称“不敢”,跪地不起。
  阳筠先让她们起了身,接着摇头轻笑,道:
  “我倒不知要赏你们些什么,先就这么搁着罢?回头若见着什么好东西了,或者想出宫嫁人了,都来回我,无论金银、珠玉,我必定都应了你们。”
  二人闻言又跪下谢恩,待阳筠吩咐她俩下去歇着,两人才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就是午膳,饭后阳筠坐着看书解闷,顺便消食。她信手挑了一册《史记》,翻开见是“刺客列传第二十六”。阳筠从最初读《史记》,便嫌弃里头诸人大多有勇无谋,更有人对发妻毫不顾惜,不免让人看着生厌。
  但因感念几人忠诚,她便也耐着性子读了下去。
  读完了豫让,接着便是聂政。
  阳筠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按下书本,静心细想了半天。然而只得了个模糊的影子,方才具体为何心有所感却想不真切。
  那一闪念究竟是什么,竟无从忆起。
  阳筠越是心急,竟越没有头绪,她静下心来琢磨了一番,心说怕是要再读一遍才有计较,便耐着性子将聂政的故事又读了一遍。
  奈何还是一无所获。
  因有心事,阳筠竟愈发来了精神,索性连中觉也不歇,从头又读起“刺客列传”来。
  这一番工夫总算没有白费,她忽然知道自己疑心的是什么了。
  阳筠越想越觉得疑点多多,她沉吟片刻,便决意瞒下此事,只自己心中有数即可,连武承肃并几个陪嫁也不打算说。
  既然人家要掀风浪,她便耐心看着好了。
  如今她已有了防备,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有什么本事。
  是日晚,武承肃宿在八凤殿,阳筠将珠儿与秋云拷问的结果告知。武承肃并未说话,只冷笑了一声。
  阳筠知道他又发狠,忙推了他一下,劝道:
  “殿下便是心中怀疑,也要先查清楚了再说,别胡乱责罚人。旁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殿下疑心有多重,问也不问一句就要害人性命,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
  武承肃苦笑道:
  “罢,罢!没的招出这些话来,又让人懊恼,偏拿你没什么办法。”
  阳筠闻言佯怒,自顾自躺了下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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