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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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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管有人没人,会不会让人笑话,阳枍突然冲到阳槿房里,就那么直接问到阳槿脸上,指责她对高氏不尊重。
  “母亲哭了好几回,时常跟我说活着没趣,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尊重她,不如跟着父亲去了呢。”阳枍恶狠狠地等着阳槿,直着脖子嚷嚷,气得脸都红了。
  阳槿只冷冷地看了看阳枍,转身去自己书房里练字去了。
  阳枍气得直跺脚,才刚要追上去,便被高氏遣人来叫了回去。
  阳槿吩咐宫人莫要再放了阳枍进来,仍旧自顾自地练字。
  她狠狠地写着大字,反反复复只有一个“阳”字,手酸了也不肯停,连笔都写坏了两支,一边写还一边流着泪。还是阳杺过来探望,阳槿这才住手的。
  才一进门,阳杺便看见阳槿满面的泪。
  阳杺虽然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她走到书案旁,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阳槿方才写的字。
  “姐姐的字愈发好了。”阳杺微笑着柔声道,“我连小楷都写不利落,姐姐竟能写大字了。”
  阳槿闻言住了笔,指了指刚写完的那个“阳”,不冷不热道:
  “你先看清楚了,再告诉我哪里写得好?”
  

☆、第二四六回 寒彻骨

  见阳槿语气不善,阳杺不禁有些为难,自己先羞红了脸。
  她确实是没话找话,可姐姐从前并不这样,即便她再怎么无理,最多不理会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如此直接拆穿,也不知姐姐在哪里受了什么气。
  话一出口,阳槿便有些后悔。她恨自己太过急躁,让阳杺跟着难堪。
  可要她跟阳杺道歉,阳槿却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这么些日子一来,她想要找人说说心里话也是不能,只有阳楌知道她的心事,偏阳楌只会训斥她,不将事情告知,更不能理解她心中的苦闷。
  因此,阳槿的心中憋着一股恶气,一直没能撒出来,时常会忍不住顶撞别人两句,似乎非要如此才能舒坦一些。
  她倒也不想如此,只怕再这么憋下去,自己还没憋坏,就先把身边的人都得罪了一遍。
  阳杺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阳槿有心道歉。
  毕竟是自己同胞姐姐,便是态度稍有不好,阳杺也不好露出不悦,更不该出言指责或记在心里。
  且她今日过来,就是想诱阳槿说话。
  姐姐憋着心事,阳杺看得清楚。因怕阳槿憋出毛病来,阳杺这才特意来探望她,想要诱她把心事讲出来。
  阳杺轻轻握住阳槿的手,低声问她究竟为何如此急躁。
  “父亲已经去了,姐姐再怎么思念父亲,也是见不着的了。”
  阳杺说着,不禁鼻子一酸,两颗泪忽然落了下来。因怕勾着阳槿愈发伤心,她赶忙止住了哭,用帕子把泪拭了。
  阳槿似乎没留意,呆愣愣地看着书案上的“阳”字。
  阳杺心中感慨,面上不得不强作开朗,微笑着对阳槿道:
  “虽不知父亲为何要舍下一切,只是父亲生前最疼爱咱们,虽一时想不开,如今也必然想开了,此时怕是还看着这里呢,不会真的把咱们丢下不理。姐姐这般伤心自苦,父亲见了只怕要跟着难受。”
  阳杺一边说着宽慰的话,一边拉着阳槿往一旁走。
  书房东边靠墙搁着的两张朝西的胡椅,阳杺拉着阳槿过去,让她坐在胡椅上,自己则坐了另外一张。
  待坐定后,阳杺便开始打量阳槿。
  阳槿呆愣愣的,由着阳杺拉着她,也不见她哭,也不见她开口说一个字。坐下了也只是发呆,不见一丝生气。
  阳杺见状,不免又是着急。
  “姐姐憋着心事不说,只自己生闷气,怕要憋出病来。”阳杺试探道,“若可说与旁人,不妨讲给我听。我虽笨拙,话还是能听得懂的。”
  阳槿闻言,往阳杺那边扫了一眼,眼神却慢慢吞吞,打不起什么精神。
  阳杺抿了抿嘴唇,低声道:
  “若有什么不好让外人听的话,姐姐也可放心说出来。我素来嘴严,今儿在这里听过就罢了,断不会传出去让人知道。”
  阳槿嘴唇翕动,终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她早就缺个人来陪着说话,然而毕竟还是不好开口。
  一来高氏是二人生母,议论高氏的话不该由她说,更别提在阳杺面前议论;二来阳杺是否可以理解自己,阳槿心中也没底,万一阳杺跟阳楌一样偏袒高氏,自己心中岂不更憋闷不平么?
  阳槿也不打发阳杺,由着她在一旁坐着,自己也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起呆来。
  刚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不该责怪高氏。即便高氏有千错万错,终归是她的母亲,阳槿没有资格议论,也不该心生不虞。
  若这样的心事被人知晓,怕都要说她不孝罢?
  可她就是不能原谅高氏。
  这种怨恨是从何时而来,因何而起的呢?阳槿细想了想,渐渐理清了头绪。
  说起来,阳曦自尽次日,高氏进世屋哭灵,阳槿便莫名地觉得不自在。彼时她以为自己心中有执念,将父亲的死怪在了高氏头上,这才不愿理高氏,看也不看一眼。
  她心中虽有怨念,然而高氏毕竟是她生母,阳槿心中反复劝着自己,告诫自己不该如此,气了一阵子也就淡了。
  直到后来被阳楌训斥,阳槿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愈发不想看见高氏。
  阳楌先是说阳槿为人子女,不该对父母心存怨怼,接着给她讲了阳曦自尽当晚的事,说高氏几次闹着要自尽,好容易才被人拦下来。
  “母亲心中有多懊悔,你还不知道。”阳楌责骂一番后,耐心劝阳槿道,“当时母亲嚷着要殉葬,闹得十分厉害,内室里围着七八个侍女,谁也不敢出去,生怕一时没看住,让母亲寻了短见。后来一见母亲坐起身子要穿鞋,众人就赶忙上前将人按住,闹了大半夜也没安生。”
  听阳楌说前头的话时,阳槿还隐隐自责,听了后面的话,她猛地醒悟过来。
  高氏根本就没想死!
  哪有要寻死的人还记得穿鞋的?
  高氏要是如阳曦一般,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裳也就罢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头发都没说要梳,难道还有心思穿鞋么?
  阳槿抿着嘴不说话,由着阳楌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不免又想起那日哭灵的事来。
  当时高氏闹着自尽,也是先嚷了一声,并不是一头奔过去撞棺。
  再说阳曦入葬那日,高氏也是哭着喊着要殉葬,可她身边早围了一群人,都盯着她怕她出事,哪能给她殉葬的机会?话才出口,便有人将高氏紧紧拉住。
  阳槿越想越心寒。
  若自己害死了至亲,怕一时三刻就悄悄自尽了,断不会嚷嚷出来,更不会在事后认真和人唠叨,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曾有心寻死。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高氏却天天挂在嘴上,还不是为了图个名声,怕当日的事传开,众人都怪在她的头上么?
  彼时有人拦着,如今可没人拦了,真那般悔恨,还有心思跟人数落阳槿态度不佳么?随随便便就能如愿。
  阳槿虽然想得通透,心中却蓦地疼了起来。
  母亲竟这般不堪,若说是母亲惹恼了父亲,逼得父亲自尽,阳槿深信。
  不管父亲为何而死,如今看来,都是不值。
  然而这些话她只在心里想过,连阳楌屡次责骂,阳槿都只默默受着,一句也不反驳。
  也不知是可怜自己,还是念着母亲生养的恩情,阳槿心中虽恨,却不愿众人都厌弃高氏,更怕高氏真的跟着阳曦去。

☆、第二四七回 欲语难

  冬月里,高阳国的讣告终于入燕。
  摘星和采月听见了,竟不约而同想起阳筱这两月的异常,心中均十分不安。
  采月虽然愚笨,却不是傻子,只是嘴拙口快而已。至于摘星,更是一个有心人,比旁人要沉得住气一些。
  讣告说得清楚,阳曦是九月里薨逝的,算算日子,正是阳筱进东宫前几日。
  好巧不巧的,阳筱往八凤殿走了一遭,红着眼睛出来,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若不是因为知道了阳曦的死讯,还能是因为什么?
  讣告抵燕这日,阳筱将二人叫了过去,告知了阳曦的死讯。
  摘星倒还罢了,不过有些伤心,流了一会泪,采月哭得倒凶。
  因心中有所疑惑,也怕采月把阳筱给哭烦了,摘星忙告了罪,带这采月回到摘星自己的房中,又拿帕子又倒茶水,轻声哄她不要乱了规矩。
  “夫人哭得,你我可哭不得。”摘星轻声道,“你我都是陪嫁入燕的奴婢,哪敢还惦记着旧主?私下里哭一会子也就罢了,千万不敢在人前落泪。”
  采月哭声渐止,却仍旧淌了半晌眼泪。
  待泪也稍稍止住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问摘星道:
  “你说,国主那么好的人,怎么忽然就没了呢?”
  摘星有意提醒采月又失言,但看她哭得伤心,一时也不好开口。左右也是在自己屋中,失言也仅此一回罢了,若采月再有错失,自己再提点两句也不迟。
  “国书里说是急病。”摘星轻叹道,“我瞧着高阳国主平日身子也是好的,许是痢病一类罢?这人生无常,对众人皆是一样,哪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许多时候,偏是那些恶人活得更久一些。”
  采月并没意识到摘星称阳曦为“高阳国主”。
  她略想了想,不知摘星口中所说“好人”“坏人”要如何界定,但她也不纠结于此事,继续议论其阳曦之死来。
  “我瞧着国主身子也是很好,且高阳又有长老,又有巫医,更有许多医官在那里守着,便是痢病,也不难治罢?”
  采月说着,略顿了一顿,忽然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
  “怎么我觉得夫人早两月就知道此事了呢?就是九月廿二那日去东宫,太子妃殿下把咱们支开,只留了夫人在正殿里头,二人说了半晌的话。待夫人出来,虽重新匀面敷粉,却仍旧看得出是哭过了的,鼻尖红红的,眼睛也肿得好高。”
  摘星也早想到这点,却不敢宣之于口。也因如此,她才怕采月哭丧令阳筱心烦,急忙把采月拉了出来。
  听见采月也说怀疑,摘星未免有些懊恼。自己方才拉了采月出来,似乎有些欠考虑了。阳筱跟个人精一般,最会察言观色,保不齐现在已经知道她有疑心。
  若被阳筱怀疑了,之前一番“投诚”也就白费了功夫,下场依旧难料。
  摘星听见采月说,忙正了颜色,轻声呵斥采月慎言。
  “这屋里只有咱俩,我才敢说心里话,在人前自是一句也不敢说的。”采月眉头似蹙非蹙,眼中有三分怅然,竟当真不再说话,就那么发起呆来。
  摘星见了,心中又有些不忍,她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决心开口。
  “你说的我也曾疑心,只是夫人不提,这事你就要当做没有一般,跟我也不该说这么许多。”摘星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你也该有些城府了,才刚说哭就哭,也不怕烦着夫人。”
  采月知她言下之意,闻言不禁瘪了嘴,心中生出两分惶恐、两分忐忑。可她的性子终究是憋不住话,尤其摘星对她说了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采月哪里还会对她隐瞒?
  几乎想也没想,采月就问出口了口:
  “既然夫人早知此事,为何不告诉咱们?”
  “夫人提前知晓,并不告诉你我二人,也是规矩如此。咱们既已入燕,往事便该都抛诸脑后,哪有还为高阳国主哭丧的道理?”
  采月眼圈一红,低声道:
  “国主待人那般好,就为了二公子泼了我一身热汤,还掀了桌子给高夫人看脸色。我心中感激,乍闻此事难免伤心。”
  摘星有心说阳曦掀桌子并不是为她,却终还是没说出口。不管怎样,阳曦是个好人,这话倒是不错。
  而阳筱知晓阳曦已死却瞒着她俩,断不是为了所谓的规矩。
  凭摘星对阳筱的那点了解可知,阳筱从来不是个死守规矩的人。
  见采月一副懵懂模样,摘星不禁有些焦急,生怕采月一张嘴误事,恐有一日要连累自己也未可知。
  她略一思忖,决意训诫一番,便沉了脸色,顺势劝采月道:
  “夫人要怎么称呼、怎么伤心,都不会有人非议,你我如今已经是宁王府的下人,方才你也太不忌讳,怎么还称高阳国主为‘国主’呢?旁人高看我们一眼,只因我们是夫人陪嫁,是高阳王宫里头出来的,你我心中却不敢如此想。你从此定要慎言,时刻记着自己是宁王府的奴婢。”
  采月有些委屈,可摘星说的道理不错。她认真地看着摘星,点头应了下来。
  自此,采月愈发敬重、信任摘星,而摘星因心中有所猜疑,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阳筱也猜到她二人会有疑心,可她并不甚在意。
  一来阳筱有心悔过,又有几分泄气,竟觉得旁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都是应当,哪怕阳楌忽然来信要她偿命,阳筱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二来,左右摘星两人也没乱说话,便是心中有猜疑又能如何?又不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自己也不是专为了逼死叔父才写家书,她俩也不至于打抱不平到如此。
  猜疑管得了什么?
  这天下之大,猜东猜西的多了去了,自己还猜疑了高氏那么久,到头来不也是一场空么?
  收到讣告之后,阳筱难免又伤心了十数,所幸她早就知道阳曦已死,已为此事伤心了近两个月,如今倒不至于整日恹恹。
  她只是不知自己是否要写封信回去给阳楌。
  毕竟讣告入燕,自己若装聋作哑,怕更要让阳楌误会她是成心吧?

☆、第二四八回 敬如宾

  阳筱觉得为难,无论是否与高阳联系,总是有些不妥当。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过任性,做事欠考虑,有此一报也是应该。
  武承训听说高阳国主薨逝,只每日安慰阳筱几句,并不见他有何关心之举。阳筱落泪时,他倒也能在旁递帕子,并不见有一丝不耐烦。
  宁王妃马氏见了,时常要训诫武承训几句。然而武承训听母亲训话时十分恭敬,答应得也是相当利索,回头却仍是我行我素,依旧不会说半句温存的话,也不会想法子逗阳筱开心。
  马氏无法,只得时常叫了阳筱过来相陪,甚至亲自去阳筱屋里说话,唯恐阳筱心中失落,对武承训生出怨怼来。
  阳筱对武承训本就没什么奢望,全不指望他能知冷知热。如今她又心烦得厉害,巴不得整日闷在屋里,不受旁人搅扰。二人这般相敬如宾,对她而言倒也不错。
  腊月里,武承训的心思愈发不在阳筱身上。
  前几日武承肃曾托人告知,开年要他入朝,并许了他一个正七品的吏部司勋员外郎的官职。
  自己的志向虽是做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然而他于兵法上所学甚少,演兵、带兵的经验更是一点也无,武承训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即便再不甘心,也要以文官入仕。
  与行军作战完全无缘的将军,自古以来怕就不多了。
  武承训想着自己的境遇,忽然觉得可笑。
  然而任他如何不甘,却苦无旁的出路,也只有如此才能出头。转念一想,来日出头了,谁知道有没有带兵的机会?
  如此想着,武承训心中舒坦了好些,每日也恢复了一些宁王世子该有的神采。
  而自从听到了消息后,武承训待阳筱便比从前好上许多。原本每日早、晚二人给宁王夫妇问安,现如今竟加了一条:武承训每日作、息之前,必然要对阳筱嘘寒问暖。
  阳筱整日在宁王府里,并不经常出门,偶尔出去了,不是去东宫里谈往阳筠,便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府上有喜事或筵席,前去赴宴、送礼、应景的。而她已有十余天未进东宫,因此阳筱竟不知道武承训开年便要入朝。
  见武承训改了态度,她心中当真好奇不解。可她无法开口相问,倒像是得寸进尺一般。
  对于武承训的好,阳筱只默默受了,待他也比从前亲热了一些,为人妻子的本分也做得更好。
  马氏乐见其成,将武承训唤过去夸赞了两句。
  阳筱听说,便以为武承训的变化皆因马氏劝诫,对马氏不觉亲近了两分。
  八凤殿里,趁着身旁无人,武承肃将自己的安排对阳筠说了,并问阳筠意见。
  “都安排妥当了,又问我做什么?”阳筱轻笑道。
  “你若觉得不好,或筱儿觉得官职太低,换个位置给承训也无妨。”
  阳筠漫不经心,亲自给武承肃斟了茶,接着方才的话,道:
  “筱儿不会在意这些个,便是世子以后只做个闲散王爷,于筱儿来说也是一样,我自然也不会挑剔。且世子一入朝便在六部,又是吏部司勋,掌封爵命官,已十分难得了。依我说,我只指望着瑄哥儿就是,宁王世子未必能为我所用。”
  “他只要能为我所用即可,外头人看着,却是冲着你的面子。”武承肃说着轻笑。
  阳筠抿嘴一笑,嗔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
  武承肃接过,轻啜了一口。那茶入口清苦,细品之下才有一丝甜味,应是“晚甘侯”无疑。
  他细细把玩着犀角抠的茶盏,好奇道:
  “茶叶倒还罢了,这水是什么水?”
  阳筠微笑着答道:
  “前几日初雪,让人从松针上收的。味道太重了些,只是贵在稀罕,只够喝这一回的,再要也是没了。”
  “我倒觉得味道不错。”武承肃说着又饮了一口,把犀盏递给阳筠,感慨道,“松柏之气不同寻常,只是未免厚重了些。你是女子,又素来清净惯了,不喜欢也是自然。”
  阳筠将犀盏里的茶水也啜了一点入口,不禁微微皱眉,茶水入腹后才开口道:
  “我倒也喜欢松柏之气,要么也不会巴巴地让人收这雪来。只是味道太重,倒冲淡了茶香,莫不如直接煮了这水来喝。所幸只是秋茶,不值得什么,不然倒让人心疼茶叶。”过几日雪大了再收,便没有这个味道了,到时再请太子殿下来八凤殿品茶。”
  武承肃闻言笑道:
  “如此可就说定了?过几日大雪我便过来,你可不要忘了今日之约。”
  阳筠抿嘴笑道:
  “哪有当日就来的?殿下怎么也要等几日,待雪水化好了才来罢?要那般着急,不如抬了炉子去树根子底下煮,还怕解不了渴么?”
  武承肃被奚落了一番,也好不懊恼,与阳筠又说了两句闲话,便说起年下各宫的分配来。
  诸如衣料、炭火之类,阳筠早分配妥当,便叫坠儿取过册子来,与武承肃一一说了。
  武承肃本不欲教阳筠细说,阳筠却不肯敷衍,硬拉着他把一本册子看完了。
  “各宫的赏银倒是没放,还是殿下亲自放妥当一些。”阳筠说着,从坠儿手里拿过另一本册子,递到了武承肃的面前。
  武承肃不消细看心中也清楚,那上头必是各宫各人一年的奖罚记档,无论主子奴才,上头都记得清楚。
  年节赏银虽按入宫的年限并现时的品阶来定,并不因犯错而或减,这个过场却不得不走。
  武承肃拿了册子,随便翻了一翻,便将几个有子嗣的女眷点了出来,让额外赏赐些绸缎料子并珠玉首饰。阳筠恭声应了,着坠儿记下,待都加上去后才将册子送去崇仁殿。
  腊月初十,将要休冬假时,宫里忽然传出消息,说陛下有意开年便立瑄哥儿为东宫世子。
  虽然瑄哥儿册立乃是众人意料之中,以为不过早晚而已,然而一岁便入主崇教殿,毕竟嫌早了些。因此这话一出,朝野均为之震动,虽未掀起轩然大波,浪却一个接着一个。
  首先为之烦心的,当属卫懋功与钱皇后。
  钱皇后也还罢了,如今慈元殿式微,她难免有些灰心,且自己身旁的内鬼还没查出个端倪,东宫之事非她所能及。
  卫懋功却烦得要命。

☆、第二四九回 十传百

  当初争夺东宫主位,卫氏虽没能争到太子妃的位置,毕竟比钱氏好了太多:卫氏女成了太子良娣,入宫不久便有身孕,接着顺利产下一子。
  而钱氏女连东宫的门都没望见。
  原以为帝后相争,太子妃的位置空悬,卫氏女母凭子贵,也会顺利入主八凤殿,然而好景不长。
  陛下忌惮外戚,怕有人动摇他武氏江山,竟不远千里求了个高阳王主来。
  如今看来,这位高阳王主作用倒是不小,既挡了士族门阀的路,更为陛下笼络了民心。
  武岳如此忌惮外戚,说到底还是钱皇后作孽,让武岳对她心生忌惮,连累得卫氏也被打压。
  腊月里传出开朝便要立东宫世子,这消息对卫懋功来说实在是个打击。如此一来,阳筠的位置势必更稳,即便害了阳筠,总还有太子妃嫡出的武存瑄在,卫良娣所出的瓀哥儿依旧难继大统。
  除非太子妃和武存瑄一齐薨逝……
  卫懋功冥思苦想,东宫里总还有自己的人,尤其是几个得力的,都是隐藏最深的,应该还没被太子除去。
  可武岳开朝就要降旨,昭告天下,如今又是年下,杂事本就多,每日又都是迎来送往。而今年比往年又更不同,正是大比之年,明春开朝不久又要取士,眼下各氏族门阀都在拉拢举子,卫懋功也忙得脚不沾地,每晚睡不了两个时辰,便是有什么好主意,也是分身乏术,有心无力了。
  为了隐藏自己的那几个暗桩,他不敢与卫良娣多通消息,竟已许久没再联系了,既不知卫良娣现今如何,更不知东宫里有什么新鲜消息。
  也幸好是要过年,卫氏可以借着往宫里送年节礼的工夫,看能否夹带些消息进去,与卫良娣通通气。
  陛下有意立瑄哥儿为世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守门的听说了,告诉了巡夜的,巡夜的知道了,告诉了库上的,库上的转告给服侍的,服侍主子的自然要把这天大的消息告诉自家主子。因此一传十,十传百,没两日工夫,竟传遍了整个东宫。
  当日武承训和阳筱奉召入东宫来,也传了不伦不类的消息,落在武承肃耳中时,已是隔日了。
  丁鑫战战兢兢来报,说宫里有不少关于太子妃的议论,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
  据议论说,联姻之人之所以选定了宁王世子,是因为世子为人怯懦,容易被阳筱拿捏,而宁王又有军功在身,军队里怕还有人愿意效力。
  武承肃起初并未太过留意,以为是得知阳曦死讯那两日,自己接连宿在八凤殿,因此惹了什么人嫉妒阳筠,想着过几日自然也就消停了。
  宫中的议论从来如此,总会有新鲜的消息出来,旧的便会被人忘了。
  哪知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武存瑄要被立为世子的消息一出,又有人说起“天裂”一事。
  原本只是说阴盛阳衰,后忽然又传出乡间有“牝鸡司晨”,说帝后不和,钱氏自然无法主政,能应此天象的便只有太子妃了。恐怕他日太子登基,阳筠就要效法前朝女帝,篡夺大燕江山。
  传话者说得头头是道,当真是煞有介事的架势。陛下的心意无疑加重了众人猜疑,让原本的无稽之谈忽然变得可信了。
  宫里的议论愈发不像样子,不过两日工夫,阳筠便成了居心叵测的妇人。
  武承肃听见这话的时候,气得想要杀人。
  他命丁鑫彻查,查出来的一律严惩。
  丁鑫办事倒也利索,不过三四日,便揪出了十余个传话的宫人。可任他怎么查问,却找不到最初造谣的那个。
  每个宫人被问话时都说是从旁人那里听的,丁鑫自然让他们指证是何人,想要看话是由哪头起,可众人指来指去,竟还是这十余个人。
  总有一个是开头的,但问话的结果,却是一个无源无尾的圈。
  丁鑫问过了武承肃后,对众人上了重刑,以为严刑拷打之下必然有人会说实话,可众人乱咬一通,还是这几个人,再牵不出旁的人来。丁鑫实在问不出来,只得如实回禀武承肃。
  武承肃这才正视这场议论。
  本以为是哪宫的娘娘嫌日子清闲,要找些事情做,没想到竟这般棘手,全查不出个究竟来。
  都说“空穴来风”,那还不是因为洞中幽深之故?看来这一回的事也有高人。
  只不知这高人意在东宫主位,还是在于这大燕江山。
  丁鑫一番捉拿拷打,东宫自然噤声。然而宫里的人虽不敢再议论了,话却传了出去。
  各宫服侍的告诉了膳房的,往来送菜送粮的听膳房的人一说,出去显摆自己懂得大事时,自然要漏出去几句。
  传话从来比什么都快,不用等到开年立世子,大半个临水城便都知道说辞了。届时恐怕要有不少愚人跟着动摇,以为阳筠势必祸国殃民,那会儿随便来个什么奇异的天象,都会被算在阳筠头上。
  武承肃细想了想,心知拿住的十几个宫人里头必然有外头人的暗桩,或许还不止一个,因此才会问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圈来,而非明朗的一条线。
  他嘱咐丁鑫妥善看管这些人:
  “一条性命也不能折了,千万看住了。”
  丁鑫闻言并未多问,心中虽然有些不解,却直接答应了下来,照着又吩咐了下去。待到晚上无事时思忖一番,便也知道武承肃的用意,此后几乎每日都过问一番,生怕忽然死了一个。
  武承肃这边也忙着开科取士之事,又有年节往来,又有偌大的东宫要他照料,又有皇宫需要应对,比卫懋功更忙上几分,因此只得先将此事按下,待过了十五才好细查。
  阳筠听到这些消息时半晌都不吭一声,接着径自进了书房,也不让人侍候,也不准人进去,连研墨都是自己动手。
  坠儿、珠儿几人在外头,十分担心阳筠,以为她会因此烦心。然而阳筠有命在前,几人守在书房门口大眼瞪着小眼,竟无一人敢进去打扰。
  阳筠挽了衣袖,一下一下重重地研着墨,盯着砚台沉思。

☆、第二五零回 一传十

  阳筠挽了衣袖,一下一下地重重研着墨。
  先时是个圈,研久了,便是一片混沌。
  然而无论如何模糊,最初总是有一个起始的点。
  丁鑫问也问了,打也打了,却依旧问不出个什么来,这其中势必有些阳筠他们忽略了的。
  严刑之下仍旧不招,要么是没得招,要么是不敢招。
  除非是暗桩和死士。
  阳筠停了手,将墨搁在砚台一边,取了帕子擦干净了手,接着铺开一张纸,沾了笔,提笔之后却迟迟没落下,就那么呆立着想起事来。
  这是她多年的习惯了,遇事想不清楚便要研墨,静下心来细细琢磨。
  若还不能想明白,她便会取一张大纸,在上头随意写写画画,把自己的猜测全都写上去。
  这样写的结果多半是乱糟糟的一片,可就这么一片墨迹中,却往往能看清许多东西。
  单靠想,总是有限,且想了东便要忘了西,好容易现出一丝灵光,若不立即记下,转眼就要忘个干净。再要想起,却不知要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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