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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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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绎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门闩,渐渐有些发红,忽然又回过脸来定定盯着阳筠,倒叫阳筠心里一慌。周绎伸了双手握住阳筠的两只手,脑子里忽然蹦出了四娘子当初做的那些腌臜事来。
周绎虽并未亲历男女之事,却看见过丫头和小厮调情,甚至撞见过一次翻云覆雨。因此虽从未有人指点,他也早已知道如何举人事。而第一个教他的,正是父亲周道昭的四娘子。
周道昭共五个姬妾,夫人沈氏出身世家,端庄持重,又颇为大方,周道昭也是因为这个才纳了四个妾侍。
二娘子是出身书香门第,家教甚严,与沈氏相处极好,倒不尽心思留住周道昭。
三娘子的父亲也是读书人,因父母亲死得早,养在为官的舅舅家,后因周道昭有意纳妾,三娘子的舅舅也看好周道昭的前程,便将外甥女嫁了进来,三娘子也是争气,没几年就生下了周绰,自此魏国众人待她更不同一般。
而四娘子与五娘子,都是有万贯家财的富商之女,周道昭娶她们的意图也明白得很。五娘子新入门,又最年轻,人也比四娘子漂亮不少,且性子柔顺,父亲为着她能嫁个好人家,从小也教她跟着兄弟读了些书。沈氏几人倒不因为四娘子与五娘子是商户出身就瞧她们不起,面上始终和和气气的。
四娘子生得艳丽,从小心高气傲,立志找个最好的夫婿,她本不满意父亲攀高枝将她嫁进来。待见到周道昭英俊风流、气度不凡,四娘子原也打算一心跟着他,对几个孩子十分亲近,总是备了不少吃食给他们。没成想不过一年多的工夫,周道昭就娶了五娘子进门,她倒因为不识几个字被丢下了。
四娘子久不见周道昭,难免寂寞难耐,偏她与夫人并其他几位娘子相差甚远,有火没处撒。
那年夏天,可巧周绎到她那里要果子吃,也不知四娘子是看他俊俏,还是单纯为了泄恨,竟然言语挑逗勾引,甚至抓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脯。
年仅六岁的周绎也不懂,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问四娘子可是哪里疼。直到四娘子握着他的手移到了她自己小腹往下,并开始蹬着腿喘粗气,周绎忽然被吓到,丢了果子就哭,以为四娘子有什么不好了。四娘子忙丢开了手,却早有人听到周绎哭声去告诉周道昭。
周道昭进来后,让大丫头哄周绎出去,自己留下与四娘子说了会话,出来就叫人找大夫。大夫只说四娘子中暑了,之后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四娘子仍旧和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周绎彼时懵懵懂懂,听小厮说四娘子做的不是什么好事,但不明白父亲怎么不追究。
如今,他已经什么都懂了。
周绎内心十分挣扎,他知道如果自己做了那些事,阳筠就会跟着他走,可是背负着那么重的压力,他们以后当真可以快乐么?
他终于还是松开了阳筠的手,亲自拉开门闩,只走出两步就站住,回头对阳筠说了一句:
“要好好活着,相信我,总有再见的一天。”
说着,周绎大步离去,生怕回头再看一眼,好容易下的决心又会动摇。
☆、第十六回 肺腑言
周绎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开,让阳楌十分意外,他朝内室望了一眼,见阳筠手握着一枚金钗悄悄流泪,只道是阳筠以死相逼,周绎不得已才放弃远走高飞的念头。
阳楌跺了跺脚,只说了句“这又何必”,因为怕周绎被侍卫发现,忙一路跑着追周绎去了。
阳筱慢慢蹭进来,轻轻拿走姐姐手里的金钗,递给跟在身后的印儿,又拉了姐姐的手,鼻子一酸也掉下泪来。阳筠看见妹妹跟着哭,忙拿出帕子要给她擦脸,不想阳筱忽然号啕大哭,又喊“我代姐姐嫁”,怎么哄也哄不住了。
印儿忙吩咐侍女打水,帮阳筠把阳筱哄到床边坐下,又去门边看着。待侍女打了水端来,印儿接过铜盆放好,回身把内室的门关了。
过了好半天,阳筱想是哭累了,终于安静下来,只是仍伏在阳筠肩头抽泣,身子一抖一抖的。
“虽然有些遗憾,辜负了二公子,但现下八字都过了,还能反悔么?而且听说太子人品不错,姐姐嫁过去也不是坏事。”阳筠顿了一顿,狠下心正色道,“筱儿,你也不小了,我瞧着你这两年净找史书读,若真的读进去了,你便也该知道,如今姐姐只能嫁去燕国。即便你真的代我嫁了太子,我也不可能去魏国了,这点你可懂?”
阳筱只是抽泣,并不抬头,阳筠却了解妹妹,知道她在思考方才的话,不禁叹了口气,一边抚着阳筱的背,一边幽幽说道:
“只是今后见不到你,不能再照顾你了,你的事情要自己多上心。多跟着叔父是不错的,但面子上对婶母也一定要过得去,不能让人挑出你的错处来。明年就是金钗之年,你以后行事说话要有个样子,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意。”
“代嫁的事不许再提!”阳筠又补了一句。
阳筱这才抬起头来,但一直瘪着嘴不作声,阳筠亲自给她净了脸。看着越来越漂亮的妹妹,阳筠又是喜欢又是心疼,更多的却是顾虑和担忧。
魏国应该不会就此放弃与高阳联姻的,阳筱的年纪正合适。看来还要寻个机会跟叔父好好说说,免得叔父因为这次的事情记恨魏国,又或者拘泥于嫡庶尊卑,不愿意将阳筱许给周绰。
还有那个高氏。阳筠心想,如果自己不把妹妹的事情安排妥当,先得到叔父的认同和允诺,高氏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阳槿嫁去魏国。
印儿知道阳筠心烦,也不再清点东西,收好箱笼后,与两个侍女一起服侍姐妹二人盥洗毕,自去外间值夜。
阳筱一顿大哭算是真的累着了,躺下不久就沉沉睡去,而阳筠却难以入眠。她一会儿用自己的左手轻轻抚摩右手,一会儿又两只手来回互握,回味着方才周绎握她手的滋味,心头、胸口酸胀胀的,又似乎有些麻痒。可惜,明天起就不能再见了。
想到这里,阳筠只觉连喉头都缩了一下,胸口更是酸得要命,眼泪又要往外流。她偷偷流了好一会儿的泪,起身擤鼻子的时候又怕吵醒妹妹,各种滋味当真难受。好在阳筱睡得沉,阳筠起来又躺下,她全无知觉。
而周绎的那句“总有再见的一天”,阳筠一个字都不敢信。她知道周绎的决心,只是不知道魏国是否就能成功,而自己是不是能挨到那个时候。就算有那么一天,也不知她会变成什么样子,经历了多少,是不是还能如现在一般面对周绎。
第二天一早周绎就出宫,叫上宝儿一路回了魏国,临走前托阳楌转告阳筠,说“定会再见”,阳楌说给阳筠,阳筠却没什么反应,阳楌不懂其中的故事,倒因为一直看好周绎,难免唉声叹气。
好像周绎只是游山玩水去了一般,周道昭一点反应都没有,不问、不说、不管。周绎知道从此自己的行动更加自由,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和骄傲。
周纪见周绎失踪了好些天,猜到他是去高阳国找阳筠了,虽然很想知道周绎去做什么,为什么也放弃了阳筠,但因为自己身份尴尬,不好问出口,也不能从宝儿那打听。
周纪只在心里猜,或许阳筠对他们兄弟都无心,十分乐意嫁去燕国做太子妃;又或者阳筠嫌周绎太过主动,周绎突然跑去阳筠便瞧他不起了。
周纪在半年前与傅天瑜完婚,小两口平时倒是相敬如宾。可自从周绎回来,周纪就时常发呆,有时又会嗤笑两声,傅天瑜也不睬他。
出嫁之前傅天瑜是不出门的小姐,只是偶尔走走亲戚,嫁进来之后她也听到过一些风声,知道大家都以为周纪会去联姻,恐怕周纪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傅天瑜自然知道周纪在笑什么,见他颇为糊涂,不禁暗暗叹气,偏偏自己又是刚嫁进来的,不好说太深的话。只盼一切不要来得太快,好歹在周绎成亲前笼住丈夫的心,把该说的话说明白了,也算有个准备。
周绎回去没两个月,周道昭就给阳曦修书,只是这次送信的是周绰。阳曦不看也知道周道昭安的什么心,不禁有些动气,憋了三天不肯见周绰,更禁止有人帮忙递信。
阳筠听说后急忙去见阳曦,将想让妹妹嫁给周绰的主意说了,不好说阳筱与周绰彼此有些意思,只说是她自己看好周绰,又说周绰年少有志、必成大器,若阳筱能嫁去实是良缘。阳曦猜到了几分,含含糊糊应下了。
第二日阳曦教人请周绰进宫来送信,又仔细观察了许久,也觉得周绰不错,不禁有几分动心。他之前只注意了周绎,从未真的留意这个小跟班。阳筠听说阳曦收了信,隔日又去找阳曦。
果然,周道昭信上先是致歉,倒直接说了是因为不敢得罪燕国,所以虽听到消息却没能如约前来。
阳筠看到这里,不禁佩服周道昭的手段,跟她读过的那些书中人物着实不相上下。她不好跟叔父议论这些,只劝了劝昨日提的关于绰、筱联姻之事。
阳曦则很满意周道昭的坦诚,因阳筠劝说,阳曦回信时暗示了周绰与阳筱之事,却说要在阳筠出嫁后方可议亲,眼下都忙着阳筠的大婚,联姻之事暂不便提起。
周道昭那里也不想立刻掺和,阳筠大婚估计还要差不多一年,让燕皇武岳先消消气也好。况且周绎的婚事也要先定了,之后才好说周绰的事。
☆、第十七回 凤求凰
严仲麟奉武岳之命来高阳,又带了司天监判官,阳曦也不好拖太久,在严仲麟停留即将两月时,终于将婚期定在了来年的六月二十,届时阳筠已满十四。
五月初二也是吉日,武承肃将于那天亲迎阳筠,再浩浩荡荡回临水,赶在六月二十日大婚。严仲麟先遣人回去报信,自己郑重辞别阳曦,带着判官等人也尽快回临水去了。
因严仲麟是太子太傅,且一开始就是由他张罗的,武岳便定了他为主婚人,倒没用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按照之前的约定,燕国派了个女官来教阳筠燕国的皇宫礼仪,说是皇后陪嫁的侍女,名叫曹维贤;阳筠倒是学得认真,曹维贤十分喜欢。
阳曦既有些不甘心,也是颇不放心阳筠,且阳筠未满十四不好出嫁,因此才将婚期定在了一年以后,希望她能在家里再过一个年。然而过年的时候,阳曦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整个年都十分冷清,虽然阳筠依旧笑着面对众人,话却越来越少了;阳筱更是一言不发。
阳楌情绪也十分低落,阳槿见状也少了欢笑;五岁多的阳杺本来就十分冷漠,众人的态度倒是没影响她什么;高氏则自从阳筠婚事定了就总是黑着一张脸。
只有不到三岁的阳枍,每天哇啦哇啦学说话,不是看上这个,就是嫌弃那个,指使得内侍、侍女们团团乱转。
出了四月,燕国那边传出信来,说燕国四月初一告庙,而太子武承肃早在初二便行醮戒,之后立即启程高阳亲迎阳筠,因为带了仪仗出来,估计总要四月底才能到。阳曦的心暂时落地,总算燕国有些诚意,这么远的路程太子也愿意亲来,没说让阳筠过去等着,该有的礼仪一点没省。
及到了四月二十四,查探消息的人回报说,太子的仪仗还有五六天便可到高阳,倒也十分准时。
“燕国太子的仪仗大的很,足有二三百人,还有百来个侍卫。”探子回报给阳曦,脸上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好像看见了什么稀罕的宝贝一般,“还有许多马车、轿子,听说东宫的属臣都来了。中间一辆车金灿灿的,挂的好像是紫穗子,有三匹马拉着,应该是太子的车辇了。一路上好些人聚在官道上看热闹呢!”
阳曦不禁满意地笑了笑,遣了侍女去告诉阳筠。
彼时阳筠正跟曹维贤复习所学的礼仪规矩,才说到“太子妃无管东宫事权”,阳曦遣来的侍女就到了。侍女在门外等着,直到阳筠把太子妃的“可为不可为”讲了一遍,才叫那个侍女进来。
侍女见曹维贤在,也不好说关于太子仪仗的事,怕曹维贤回去跟人说他们没见过世面,连累阳筠被人轻视,只说燕国太子将按时抵达,阳曦问阳筠是否还有什么要准备。
阳筠心下纳罕,她对于婚娶之事一概不知,况且陪嫁单子早在过完年就定好了,如今来问这个做什么?她隐约觉得侍女有话说,怕是阳曦又反悔,或是魏国有了什么变故,当着曹维贤的面侍女不好说,让印儿与阳曦的侍女核对单子去。
印儿也以为有大事,拉着那个侍女去自己屋里喝茶,问她究竟为什么事来,侍女逐句转述了一遍,倒教印儿十分无奈,面上却不露一丝情绪,又笑着聊了几句便送她出去。
晚膳前曹维贤就回去了,印儿将侍女的话说给阳筠听,阳筠没什么反应,照顾阳筱吃饭后,给阳筱挑了好些书,按自己的习惯分类放好,嘱咐她以后好好读。
四月二十六,阳曦得到消息说周绎订亲,娶的就是他那个表妹沈青英,婚期定在了阳筠之后。当晚阳曦将消息告诉了阳筠,阳筠只是笑了笑,接着几天每天照顾阳筱,还找了几块好墨、一盒子残简给阳槿,另几方端砚、两本古籍、一幅前朝的画给阳楌,又给了阳杺一套从前藏的文房四宝。
“就跟这东西谁没有似的。丹青阁里头放着多少呢?都生灰了,你想要找你父亲要去,拿人家的做什么!”高氏见阳槿十分稀罕地捧着装残简的盒子,颇有些怒其不争之意。
阳槿笑着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凑到阳杺身边看那套文房四宝。阳杺全似没看见一般,仔细研究那块漆砂的长方形砚台,过了片刻吩咐侍女将东西好好收了。
阳楌正好也来请安,听见高氏喝醋,忍不住说了句:
“丹青阁也只有筠姐姐去得,别说生了灰,就是化了灰,父亲也不会赏人的。”
高氏闻言气得不行,偏她溺爱孩子,不忍心也不敢说一句重话。除了不懂事的阳枍,其他几个孩子似乎都更喜欢那个小狐媚子,反倒不太把她放在眼里,好在小狐媚子还有几天就要嫁人了,剩下阳筱那个愣头青,还不由着自己拿捏。
四月二十八,太子一行到了高阳,将官驿占得满满。听驿丞回报说,太子为求婚姻顺遂将斋戒三日,初二一早就来迎娶。
五月初一,司礼监在高阳王宫正门处,朝南设了太子位并三师三少位。阳筠嘱咐了妹妹好多话,几乎一夜没睡,因怕妹妹伤感,忍着不敢哭。阳筱也怕姐姐不放心,不哭不闹,阳筠说什么她都乖乖答应。
初二一早,燕国来的司乐就吹奏起来,太子武承肃穿着大红吉服乘坐舆而出,到了宫门口落舆,在自己位置朝南站好,三师三少也各自找了位置朝南站了。武承肃左右各有一司礼官,又有执戟者九十分立两边。
阳筠此时也站在自己殿内门口,面南而立,因没有乳娘,由高氏派了身边两位年长的女官站在两旁。
严仲麟出来在西面站定,引武承肃站在大门东面朝西站了,阳曦派了司礼太监跟着夏恒出来,问太子一行所为何事,太子答“奉制亲迎”,夏恒回去禀告,高阳国有长老出来当女方的迎客,与武承肃互相拜了,引他和严仲麟进宫,一路往阳筠寝殿而去,自有人捧着一对鸿雁跟在后头。
高阳王宫种种不伦不类的设计竟然没能引起武承肃的兴趣,他现在只是很想知道父皇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回临水会发生什么。
到了阳筠寝殿前,高氏已在门外站好了,武承肃面朝北站在东面台阶上。严仲麟站上西边台阶,面朝武承肃,引导执雁者进雁,高氏受了,各人按规矩应答了几句,便有高阳这边的侍女抬了坐着乘舆的阳筠出来,印儿等人随行。
因路途遥远,嫁妆也破例随行。阳筱、阳槿她们悄悄跟在后头,阳筱几次想哭都怕不吉利,硬生生忍住了,阳槿却忍不住,偷偷抹了几回眼泪。
及出了宫门,又换乘凤轿,由燕国派人抬着,印儿几人坐上马车,一路朝着临水而去。
☆、第十八回 太子妃
听说燕国太子亲迎高阳王主,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不计其数,燕国各城与各属国均派人沿途维持秩序,以保证武承肃一行的安全。迎亲队伍每逢入夜便宿在各地的官驿中,阳筠则由人用坐舆抬着送入寝室。
阳筠带了印儿并另外三个侍女坠儿、珠儿、钏儿入燕,武承肃另派了两个粗使侍女来。一行人一直走了月余,到六月十八时才走到高阳郊县,在那里的驿馆歇了两天,二十日一早进了临水城。
到了东宫所在的街上,武承肃亲自揭开轿帘,女官扶着阳筠上了辂车,及到了东宫正门外,又换乘一架坐舆从正门而入。行至明德殿门口,武承肃面朝西站了;阳筠下坐舆后,由曹维贤充当司闺,引着她面朝东站着。
武承肃对阳筠作一长揖后,请阳筠去了太子寝殿崇仁殿,阳筠坐在床上,由皇后钱氏长兄家的长女、“双全”的钱梦枚挑了盖头。
钱梦枚想仔细看看这位不远千里求来的继妃,奈何阳筠戴着偌大的凤冠,且一直不肯抬头,钱梦枚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头发长得挺好。
直到武承肃与阳筠行合卺礼,众人才看见个侧脸,不禁纷纷感叹阳筠美貌,比如今东宫最受宠的良娣卫氏还要美上三分。
至此,婚礼的部分算是完了。
而武承肃从进来便没看阳筠一眼,甚至瞥都懒得瞥一下。钱梦枚与女官们只当他续弦害羞,以为他其实偷偷看了,阳筠却直觉不对。看来这个太子也并不想娶她。
武承肃送众人离开,阳筠则由东宫的侍女服侍着,卸了凤冠、脱了吉服,洗漱完毕先在床上躺好。既然决定嫁来,曹维贤和高氏也都给她讲了何谓人事,阳筠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值夜的内侍、侍女口中纷纷叫着“太子”,声音由远及近,想是他回来了。阳筠忽然有些紧张。
房间的门开了,听脚步声知道进来的是个男人。阳筠不好起身张望,听着那人似乎去了旁边的净室。有几个侍女跟着过去,净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过了刻余侍女们退出去,男人也出了净室,他的脚步渐渐近了,只是声音轻了许多,想是换了鞋子。
想到这里,阳筠不禁笑自己无能,什么男人,不就是那个太子么。
屋子里忽然暗了下来,灯烛一盏接一盏被熄灭,到最后只有透过窗纱的月光还照着一切。太子在床边站定,直直地看着阳筠。此时她不需要起身也能看到他,按照曹维贤教的,她应该请他上来睡觉。
可是阳筠说不出口,她憋了半天,忽然也坐起来,就那么和武承肃在黑暗里对视。
武承肃一愣,换作是别人他会觉得有趣,或许还会故意逗她说话,可一想到这个女人是那个心存不良的父皇硬塞来的,就只剩下十分的厌恶,一分乐趣也无。武承肃自行上床躺下,理也不理阳筠,他就是要让她感受到他的厌恶,甚至让整个东宫都知道自己不待见这个继妃,看父皇和阳筠还能做什么。
见武承肃果然躺下,阳筠更加确认娶她非他所愿,恐怕以后的日子跟在高阳一样,只能韬光养晦,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过——甚至可能还不如在高阳,那个她从前猜忌、后来心疼的叔父并不在这里,如今的她没有任何依仗。
阳筠也不吭声,直接躺下,猜想这场联姻的内情,盘算今后的出路。她甚至怀疑太子不是皇帝亲生,皇帝碍于面子不好说,但私下里给太子使绊子。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武承肃那边呼吸已经十分均匀,显然是没打算碰她,自己先行睡了。阳筠松了一口气,因一路劳顿,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
忽然阳筠冒出一身冷汗,睡意全无:这厮竟想害死她!
明日一早必然有宫里的人来验红,他连个手指头都不碰,能验出什么来!寅时便要入宫朝见,若彼时宫人回报了,自己恐怕可以直接被处死了。他这么狠毒,自己必定连个申辩的机会也不没有。即使燕皇为了私心叫人验身,就算验出尚是处子,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他倒是和他父亲一样,一条生路也没给她留。好在丹青阁里有些医书,自己知道了“落红”一事,不然还真不知要怎么死。
狗太子必然是燕皇亲生,如此狠心。
阳筠在心里骂着,想用指甲抠破自己的手指,在床单上沾上血,又怕血不够多,也怕手指破了让人瞧见惹出猜疑和麻烦。想到早上两人起身就有侍女进来服侍,验视的宫人估计也是那个时候来。
阳筠不敢耽搁,假装起夜要去净室,只当自己不认路,四下里摸索,凭记忆摸到了凤冠,往边上一点果然摸到了珠钗。
阳筠袖了一支钗,才又摸进净室小解,顺便将钗藏在自己胸口——料想狗太子即便怀疑也懒得查这里——然后又一路摸着回来,回到床上躺好。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悄悄摸出珠钗,朝自己大腿慢慢扎下去,扎得不算深。
很疼,但是奏效。阳筠摸着有些湿,估计流了血下来,用手指揩了便一下下涂在床上。
早起时武承肃看都不看她,阳筠索性低着头,也懒得瞧他。侍女们鱼贯而入,果然有宫中女官前来验视,那人看到斑斑血迹,虽然惊讶于血量如此多,以至于找不见别的痕迹,却也卷了床单高兴地走了。
阳筠嘴角微翘,继续低眉顺目,似乎不看太子全是因为害羞。
武承肃将女官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露出一脸不屑。连这种事情都懂的女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验红的也那么不仔细,竟然卷了东西就走。
他瞥了低着头的阳筠一眼,父亲还真给他寻了门好亲事。
卯正时分两人各乘车辇入宫朝见,阳筠先拜了燕皇武岳,有宫人奉来枣栗盘,阳筠接了奠于御前,又重新拜了皇后钱氏,将宫人奉上的腶修盘奠于后前,之后侍奉用餐,便到宗庙拜谒。
辰正时分内命妇朝见,贵、贤、德、淑、宸妃并其余内命妇均按仪制拜了,卯初更有群臣并命妇朝见,足忙到了将要正午才回到东宫。
阳筠回去便直接去了自己寝宫八凤殿,着印儿、坠儿清点陪嫁,登记入库。八凤殿原有两个掌事女官,一名金花、一名玉叶,拜见阳筠后各自下去忙碌。
直到阳筠朝见帝后时,武承肃才看清她的脸,不是他好奇,只是那会儿要做足戏,他不得不笑着看阳筠。没想到她竟然那么美,似乎带着仙气,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她可以如外表这么美好。
回到崇仁殿时武承肃仍有些出神,但当他看到新换的床单时,立即对阳筠一点幻想都没有了。
☆、第十九回 八凤殿
是日晚内侍来传话,说太子离都太久,有许多事务亟待处理,最近都宿在崇仁殿了。阳筠淡淡说句“知道了”,简单盥洗后就吩咐侍女都下去,只留了印儿一个。
阳筠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悄声让印儿去拿从高阳带来的药匣。印儿没敢多问,回身取了药匣过来,见阳筠轻轻褪下金红色的亵裤,才看到阳筠腿上有伤,伤口周围已经泛红,微微有些肿起。
印儿忙将伤口清理了,取出伤药给阳筠敷好,问是怎么一回事,阳筠却只是苦笑,并不回答。印儿不再问,侍候阳筠睡下后,自己在窗前榻上围了被子躺着,以为是太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免因担心阳筠而迟迟不能入眠。
第二日一早,武承肃在自己殿中用了膳,早早来到了八凤殿,没多久东宫的女眷便来拜见。阳筠留心看去,其中确有几个容貌出挑的,而众人一无例外,皆在偷瞄自己。
武承肃与阳筠在正殿当中坐好,各女眷按品依次上前参拜。
先是正三品的卫良娣和陈良娣。卫良娣穿着一身嫣红的宫装,看上去十分温婉可亲,目光也如水一般柔和。陈良娣身穿大紫色宫装,许是因为年纪稍大的缘故,她的容貌比卫良娣略逊了两分,虽然看着妖媚,眉眼间透出来的却都是冷漠刻薄。
接着便是仇、段、姚三位正四品的良媛,并两名正五品承徽、六名正七品昭训、九名正九品奉仪,阳筠一边吩咐印儿打赏,一边在心里努力记着各人名字、品级,却还是忘了一半。印儿几人原擅长认人,自然一一记下了。
太子的姬妾满制应有五十九人,如今这里未免有些少了,再添上一倍都嫌不够。可印儿几人从高阳国来,见惯了高阳国主只一位夫人,哪见过这么多女人挤在一起。算上阳筠这个“太子妃”,数下来竟有二十三人,这可真是“妻妾成群”了。
阳筠没有一点反应,多了少了反正与她无关,她要想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太子不嫌少,她操什么心。
紧接着上来三个孩子,都由乳娘抱着给阳筠行了礼。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说是陈良娣的女儿,乳名唤作惠姐儿;两个看着不足半岁的男孩子,一个是良媛姚氏之子,乳名琰哥儿,另一个是昭训徐氏之子,乳名璟哥儿。
阳筠早教印儿早打听好了,知道有三个孩子,当即赏了东西给他们,都是早就预备下的。
给惠姐儿的是一个赤金如意镶红宝石的项圈,一对赤金如意挂铃铛的镯子,镯子上也嵌着粟米粒大小的细碎宝石;赏了琰哥儿、璟哥儿各一套坠着黄豆大玛瑙石的赤金九连环,并一荷包四样的金银镙子。
武承肃笑了一笑,似乎满意阳筠一般。
卫良娣忽然又站了出来,缓缓跪伏于地,口中道:
“妾身也想讨太子妃殿下的封赏。”
阳筠不禁一怔,难不成她嫌之前给的少了?一个荷包多少两金,可都是按制给的,曹维贤教的总不可能有错吧?阳筠心下犹疑,却见卫良娣慢慢直起了身子,左手按在自己小腹,右手却扶在了后腰上,仍将双膝跪在地上,笑着看阳筠。
阳筠似乎明白了,忙笑道:
“良娣可是有了身子了?”
“妾身近一个月来总不舒坦,之前找了医官来看,说是有了,妾身并不敢信,也就未说出去。”卫良娣笑得十分腼腆,“前几日恶心得厉害,因此又叫医官来调理,仍旧说是喜脉,妾身这才敢确信。”
“既如此就不要跪着了。”阳筠说着,吩咐侍女端锦凳来给卫良娣,又问,“几个月了?可还稳当?”
卫良娣谢恩坐下,微笑道:“回太子妃殿下,说是有三个月了。医官说胎相很稳,就是妾身自己吃不下睡不好”
阳筠也没经历过,不知道具体说些什么好,只能一面笑容满面地给武承肃道喜,一面嘱咐卫良娣注意身子,又将卫良娣身边的人都叫进来叮嘱一番,让人好生照料。
殿中众人听到卫良娣有了身孕,在阳筠道喜后也堆了一脸笑,纷纷道“给太子、太子妃殿下贺喜”。也不管她一个刚进门的继妃,这些于她哪里是好事。
算日子就知道,卫良娣是在太子动身去迎娶她之前刚巧有了身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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