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姻谋天下-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等头疼之事即便是由皇上亲口说出来,他也要当没听见,鲍启勋自己自然更不能明说。反正话说到这里,皇上也该知道后头是什么了。
  武岳略一想,果然便明白了鲍启勋的言下之意。他沉思了良久,将主意做个全套,立即让人去请当朝一品的太子太傅严仲麟来。
  武岳才刚提到与高阳联姻,严仲麟心中已明了三分。他以为武岳更为忌惮周道昭,太子武承肃毕竟是其亲生子,又或者同仇敌忾之际,武岳忽然想通了也不一定,其余的竟没有多想。
  武岳再三说魏国若与高阳联姻将给燕国怎样的危机,严仲麟果然动心。一想到此举不仅能断了魏国的路,稳固大燕江山,又将对太子大有助益,他也顾不得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之类的话,直把武岳当成了好人,把圣贤扔在了脑后,一口应承下来。
  反正圣贤的本意也不是不叫他去做,至于圣贤还说过其它什么话,此时无用的话便不需费力去想了。当晚回家,严仲麟就吩咐妻子仇氏准备东西,随时准备好启程去高阳了。
  武岳这边让人连夜准备了八百两金、四千两银、金茶器一具、银茶器二具、银盆二具、各色缎四百匹、全副鞍辔文马二十匹,并贡茶八色、珠宝玉雕十六件,着人拟了一个长长的礼单,又亲手写了圣旨给严仲麟、一封私信给阳曦。第二日一早,武岳果然将一切准备妥当,交给严仲麟让他带着去高阳。严仲麟没想到走得这么急,寅时就来催他出发,也来不及禀了皇后和太子,急忙往高阳去了。待散朝后自然有人告诉皇后钱氏,说严仲麟奉旨去了高阳。
  钱氏听说后气得直跳脚,险些连喜欢的白瓷茶盅都摔了。严仲麟虽然是太子太傅,对太子武承肃忠心可鉴,可总是武人心思,想事情未免太过简单。
  她知道丈夫武岳是无论如何不会与她修好,并因此连独子也忌惮记恨上了,怎么会突然发善心给儿子寻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可是严仲麟与武岳说话时身边并没人,她也实在打听不到什么。
  钱氏只好将儿子叫来慈元殿,将严仲麟忽然去高阳的事说了。
  “别说此时严太傅已经走出好远,不易追上,便是真的追上又能如何?”武承肃倒颇为坦然,“太傅可是拿了圣旨走的,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要他回来。我倒想看看父皇在盘算些什么!高阳国是个什么存在?这事儿若真成了,父皇把高阳王主塞给了我,到头来还不是请君入瓮么?那时候太子妃就是高阳国来的外人,想必不会像从前的郑氏那般听话了吧。”
  钱氏闻言略微心安,想起郑氏,又不免恨了一回。虽然母子都明知武岳必有后招,此举绝对没安好心,可眼下连联姻都还只是空话,也只能等着严仲麟回来,此后见招拆招了。
  燕国听到风声时才三月里,离五月尚有一段时间。严仲麟一路多行少歇,竟然在四月中就赶到了高阳国,见了阳曦,拿着武岳的圣旨说明来意,将礼单和私信奉上。
  阳曦不好说什么,只能接了书信,请严仲麟去驿馆休息,礼单却是略看看便还给了严仲麟,作为聘礼的礼物则断然不敢收下。
  严仲麟大张旗鼓地进了高阳国,自然所有人都知道了。阳筠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愣了一愣,之后的两三天里什么都没说,阳筱本还想逗姐姐说话,当看到阳筠仍然笑着喂她吃东西时,忽然就不想再闹她了。
  于是,三天里阳筠一言不发,阳筱也陪着不说一个字;阳筠倒还会微笑着对众人,阳筱却冷着脸时常发呆。
  高氏听说严仲麟来高阳本来大为光火,凭什么那个阳筠先是被魏国的世子瞧上,做不成世子夫人,又有魏国二公子愿意娶她;如今才刚准备议亲,燕国皇帝竟然也派了人,而且是要那个小狐媚子直接去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虽然说是续弦的继室,可那毕竟是大燕太子的继室,将来阳筠可就是大燕皇后了。
  如此看来,阳筱的前途岂不也是一片光明么?高氏终于沉不住气,连摔了六个杯子,侍女换上一套新的,她便又砸了一套。直到晚上看到不言不语的阳筠和阳筱,高氏才忽然觉得气顺了。
  而魏国知道这个消息时,却是在严仲麟抵高阳的十日之后了。

☆、第十二回 遣妾计

  严仲麟刚到高阳,便有魏国在高阳的探子飞鸽传书报信回国。探子一口气放了三只鸽子,以防出现任何纰漏。三只鸽子倒是一只不少地都飞回了魏国,带去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离上门提亲的五月十六不过还有二十来天,竟然横生枝节。周绎听说后一夜没睡,沈氏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沈兖却高兴了起来,他料想周道昭现在还不会和燕皇闹僵,必然不敢和武岳相争,那个高阳国大王主十有**是要嫁到燕国去了,这样一来,自己的女儿沈青英就又有了机会。
  沈青英知道时,不禁替二表哥担忧,见他父亲幸灾乐祸,沈青英连饭都没吃好,连着几天求佛菩萨保佑周绎和阳筠婚事顺利,沈兖听说不免生了一场闷气。
  而严仲麟等了这十天,实在是有些羞愧气恼,他怎么都弄不明白,分明是一桩好事——堂堂燕国太子,怎么也比魏国一个区区公子要强上许多——为何高阳国不立即应允,反而拖延了这么些天。看阳曦的态度,分明有些不情愿。转念一想,严仲麟又觉得高阳或许是要端端架子,抬一抬大王主的身份,让燕国以后也能重视阳筠。
  无论怎样,阳曦没有明确拒绝,就总还是有希望的。
  严仲麟甚至做好了在高阳停留一月的打算,直到谈妥了再走。
  阳曦也想回绝严仲麟,让他早点回家,可他又顾及周道昭的身份,怕连累魏国为难。虽然两国还没有正式开始议亲,但在魏国明确态度前,无论接受还是拒绝,阳曦确实不好自己做主。
  又过了五日,严仲麟实在忍不住,又厚着脸皮进宫找阳曦探口风。阳曦几次岔开话题,气得严仲麟拂袖而去,却又因为不甘心,走的并不彻底,还是继续呆在高阳国驿馆。阳曦听了不予理睬,仍旧由着他赖在高阳。
  严仲麟走后,阳曦不免唉声叹气了好久,直到内侍来报说阳筠来了,他才收了愁容露出些许笑意。
  “筠儿,此间只有叔父和你,有什么话你对叔父直言罢。叔父便是拼了不做这个国主,也不能让你们姐妹受委屈。”
  阳筠定定看着阳曦,见他眼窝发青、嘴唇干裂,气色大不如前,但看着她的眼神却十分坚定,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连日里吃不下睡不好,愈发坚定了主意。
  “叔父,筠儿想求您,答应了燕国的求娶,择个最近的日子开始议亲。”阳筠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心惊。
  阳曦刚想说阳筠与周绎两情相悦的事,却不得不咽了下去。阳曦离经叛道,这种事情他可以接受,但说出来终究是羞辱阳筠,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开口的。
  “可是那燕国太子是续弦,也不知是不是他克妻,”阳曦只好找些借口,想法子说明他倾向于让阳筠嫁去魏国,“他又比你大了**岁,你怎么好嫁给那样的一个人。二公子我们都是见过多次的,我见你们也聊得来,比起那个不知根底的太子来,岂不好很多么?”
  “叔父,侄女知道你为难,你也当知我的心意。我既这么选,必然有我的道理。事已至此,侄女是万不能再嫁去魏国了。”见阳曦有点迷糊,阳筠只好继续解释道,“叔父曾与我说过,魏国所图者大,想必他们要的是一个能导向民心的高阳王主,而不是一个带去刀兵劫的祸水。”
  阳曦本来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魏国一日没有差人来说明,他总还存着一丝希望,只要阳筠想嫁,他便会尽力争取。可如今阳筠的话说得这般决然,全在他意料之外,阳曦一时有些发懵,反倒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阳筠又劝了劝,最后幽幽地说了一句“嫁去燕国对谁都好”,告了退,转身走了。
  还一句话阳筠始终没有说出口,她怕阳曦一旦听了,会不顾一切拒绝了严仲麟,给高阳埋下祸根:燕国备了厚礼,派了一品大员、太子太傅千里迢迢来求亲,燕国太子也没有什么恶名,比其父贤明不知多少。“既然无甚理由,叔父如何拒得?”
  可这话阳筠不能说:她不能嫁去魏国是一回事,为了高阳国嫁去燕国却是另一回事。如果让阳曦觉得阳筠是在为他和高阳牺牲,恐怕真的会拼了国主之位吧?阳筠心想,虽然仍旧不知道父母亲死去的真相,可她愿意相信叔父对自己姐妹是真的好。
  阳筱本来一直在发呆,听阳筠说决定嫁去燕国,忽然从胡椅上蹦了起来,抱着姐姐的身子哇哇大哭。阳筠忍了数日,如今一见阳筱哭,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却哭不出声音。当时只有印儿在旁侍候,见到此景也不禁跟着流泪。
  “姐姐,我代你嫁!他们不就要一个高阳王主去做太子妃么?我也是王主,我代你嫁!姐姐还是嫁给二公子,不要去燕国!”阳筱一边哭,一边喊,鼻涕眼泪一大把,把阳筠的衣裳都给弄湿了。
  阳筠听了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该心酸,拿了帕子给妹妹抹脸,动作柔和,小心翼翼地,好像以后再见不着了一般,仔仔细细把妹妹的脸擦干净。
  “好好的杭绸小袄,都被你哭花了。”阳筠笑着对阳筱说道,“你才多大,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话?也不知羞。”
  “我很大了,我就要到十一岁了,议亲不也要至少两年吗?两年后我就十三了,和姐姐如今一般大,我可以嫁的!”阳筱说着说着,就又急得要哭。
  “傻孩子,燕国连财礼都备齐了一起送来,难道还要再等两年么?你等得,太子也等不得。听说太子为人还是不错的,我嫁去定不会受罪。”
  其实阳筠哪里知道燕国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从未留意,此时想留意却不好再去打听——要是传出去什么思嫁的话,她也就不用活了。说武承肃好,完全是为了安抚妹妹。
  阳筱却不吃这套,她早就认准了阳筠喜欢周绎,但怕姐姐担心,阳筱也不再嚷着要代嫁,只是一面暗暗盼着周绎来带姐姐逃,一面又苦想如何才能代嫁。

☆、第十三回 推八字

  阳曦又拖了四五日,始终不按阳筠说的办,不肯立即答应燕国的求娶。只因周道昭那边还没有消息,万一半月后魏国如约来议亲,他却已经答应了燕国,岂不毁了阳筠的幸福。
  高氏看着心急,虽然她不知道阳曦要如何抉择,也不知阳筠要入燕的打算,但饶是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也知道此事不能这么拖下去了。
  阳筠等了几天,知道阳曦在犯糊涂,只好再去找阳曦。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入燕,燕国显然没留别的路给她选,继续耽搁下去对她并没什么好处。
  看见阳曦笑得有些勉强,阳筠直接问他是不是在等魏国的消息,阳曦直言说,怕周道昭回头来议亲不好交代,也怕胡乱决定误了阳筠一生。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误不误的?再耽搁下去,得罪了燕国,侄女哪还有别的出路?恐怕真的要老死在高阳国了。嫁与燕国太子实是侄女自己的决定,如何怨得着叔父?”阳筠心中明白,即便周绎不愿放手,周道昭也不会由着他胡闹。
  既然议亲还没开始,一切就都是空话,魏国那边此时必然不会来人了。这样空等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让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尴尬,十之**还会得罪燕皇。
  “可是那太子,你连见都没见过。”阳曦皱着眉。
  “叔父疼我,才会想要我找一个知根底的,世人嫁娶都不由己,哪有几个是大婚前就见过的?别人都能过得好,我怕什么?”这些倒是阳筠的心里话,因此说得理直气壮,“再者说,早听闻太子人品贵重,能够礼贤下士,想来对妻子也不会不好的。”
  “可万一魏国派了人来,我却答应了严仲麟,你岂不要后悔死?”
  “叔父慎言!”虽然自己喜欢周绎,可即使面对叔父,阳筠也不敢承认,“如今魏国不来人还好,若是明日来了人,说亲事作罢,叔父心里难道会好过么?若是来人议亲,我们就真的撇开燕国,直接答应魏国么?前几日侄女就跟叔父说,魏国是不能去的了。好在还未开始议亲,纳彩、问名一概皆无,便当没这么一回事,接了燕国的礼、就嫁去燕国,也没什么。”
  阳曦仍下不了决心,阳筠实在无法,只好说道:
  “不瞒叔父,侄女先前倒颇看好二公子,只是现今燕国横在中间,若还坚持嫁去魏国,不但会毁了二公子的前程,侄女自己也未必有好结果。万一惹得燕皇发怒,魏国、高阳,谁都吃罪不起,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更何况燕国那位太傅已来了有二十余天,魏国如有意,至少也有书信来了。这般装聋作哑,怕是既不想食言得罪叔父,又不能为一桩婚事惹恼燕皇吧。”阳筠说着,不觉微怔。
  阳曦并没有注意阳筠的异常,他沉默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说明日就答应燕国求娶之事,着手议亲。
  “筠儿,你若后悔了,明日巳初以前来与我说,我便推了那位太傅。”阳曦又嘱咐一句。
  “侄女不会后悔。”阳筠拜谢阳曦,转身走了。
  一路上阳筠忍着心中异样,直到回到自己殿中,缓缓坐在床上,才仔细地理了理方才的念头。魏国的反应确实太过异常,周道昭顾忌多,装聋作哑本就在情理之中,但周绎怎么连个消息也无,哪怕是让人捎来一句抱歉?
  她竟从没怀疑过周绎会为了前程主动放弃她。
  想到这里,阳筠不禁纠结起来,不知是该相信自己当初的判断,还是相信眼前的事实。阳筠一夜没睡,眼皮酸酸的,心口也酸胀得难受。许多疑问在心里,一日弄不清楚,就一日不能安生。
  躺在姐姐身边的阳筱也瞪了几个时辰的眼睛,子时都过了才睡着,第二天直睡到辰时,醒来看着姐姐笑了笑,闹着要吃这吃那,仿佛起晚只是因为年纪小贪睡。然而阳筠一旦不在身边,阳筱就会开始发呆。
  第二天到了巳时,阳曦还没等到阳筠的消息,便叫人去请严仲麟。严仲麟直觉有好事,急忙换好衣服拿了礼单进宫。果然是高阳国答应了燕国的求娶,但阳曦再三要求说,一应嫁娶礼仪都不能少,且先要合过八字才能对外宣扬。
  严仲麟自然一口答应,这些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先递进去一对鸿雁算是纳彩。
  让阳曦意外的是,严仲麟此行带了燕国的司天监判官,合出来的结果也自然是好的;而高阳这边巫祝合出来的,却是“女命官杀并见(现),男命不利婚配”,虽然阳筠的命数可变,吉凶完全看其取舍,但毕竟危险重重,若与“不利婚配”的太子结为夫妇,谁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阳曦气得不行,眼看着燕国的判官不可靠,而高阳巫祝卜出来的结果如此模棱两可,他怎么放心嫁阳筠过去。阳曦把高阳这边卜筮推算的结果给严仲麟看了,之后便一言不发,等着他打退堂鼓。
  严仲麟素来不信这些,他只知道忠君爱国、报效朝廷,哪里管什么合不合的,让带来的司天监判官又好好推算了一番,结果自然还是良缘,那判官还说了好些吉利话。
  阳曦正别扭着,夏忱进来,递了一张字条给夏恒,附耳说了几句,夏恒上前也俯首弓腰在阳曦耳边说了,并递上那张字条。阳曦看了字条后皱了皱眉,却终于松口,让严仲麟回燕皇武岳,说择吉日议婚。
  严仲麟依稀听见夏恒说“大王主”,想来那字条是阳筠写的,不由在心里将素未谋面的阳筠先鄙视一番,只道她十分想做太子妃,甚至写了字条去求叔父同意。这话严仲麟却不能对外人言,不然丢的是太子的面子,打的是燕国的脸。
  事实上,阳筠让印儿去打听到八字不合一事,不免另有一种想法——或许她原就该取燕舍魏。反正不利婚配的是那个大婚没两年就丧偶的太子,若有甚变故,她所做也无非是取舍,只要取舍有道,未必就会跟着倒霉。故而写了小小一张字条,只有“男不利婚,当善舍取”八个字,表明自己会仔细权衡,若有不利自当妥善考虑取舍之事。
  而阳曦应允,却并非是信了阳筠的判断力,只是见她如此坚定,不自觉妥协了而已。
  严仲麟带来的礼物阳曦终究还是收了,又照着高阳王主出嫁的先例添了两成作为嫁妆。至此算是全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只尚未请定婚期。阳曦对日子十分挑剔,严仲麟也不计较,由着他鸡蛋里挑骨头。而阳楌每日里帮着忙东忙西,偶尔会来探望下阳筠。
  这日入夜,众人皆用过晚膳,阳楌又来了。

☆、第十四回 诉衷肠

  阳筠正站在内室地上,看印儿清点箱笼里的东西。因阳楌是堂弟,且才十一,倒也不太忌讳。阳楌让跟着的内侍站在卧房门口,自己直接进来,阳筠抬头看了看他,微笑着问道:
  “眼瞅着要到亥时了,你怎么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不确定么?”
  阳楌四下看了看,道:“确实有些事情要私下里问姐姐。”
  因已入夜,彼时屋子里也只有阳筱、印儿并其他一个侍女。见阳楌神神秘秘,阳筠略一思忖,让印儿带侍女出去。阳筱坐在姐姐身边,睁大眼睛看着阳楌。
  阳楌却先对阳筱说“你跟我来拿些东西”,拉了阳筱就往外间走,阳筠正想问他拿什么东西要先遣了人,却见门口那个内侍进了屋子,回手将门闩了。
  阳筠直觉不对,哪有内侍能有这么大胆子?阳楌必定不会让人来害自己,就怕是高氏从中捣鬼。如此想着,阳筠不禁瞪着眼睛,厉声问道:
  “莫要再上前一步了!否则我喊起来,你的命就别要了!”
  一直低着头的内侍此时才抬起头来,阳筠一见便禁不住流下泪来。
  是周绎,他终于还是来了。他有这份心思,自己嫁去燕国也就不枉了。
  周绎一早低调进城,托驿馆的驿丞往宫门口守卫处递了书信,说是要给大公子的。守卫收了好处自然上心,好容易托人又找到了阳楌身边的小内侍,小内侍怕麻烦不敢接,推脱之际偏偏被田安顺看到了,问他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小内侍一慌,只想快点脱身,竟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再三保证自己没收银子、本不想传信。田安顺听说是驿丞送来的,便已经留了个心眼,只说要请大公子定夺,拿了信就走,留下守卫与小内侍两人互相埋怨。
  田安顺把信给阳楌,说是驿丞私下送来的。阳楌忙打开来看,果然是周绎写的,说无论如何今日帮他入宫,他有话要跟阳筠说清楚。
  早在周绎赞他的时候,阳楌便认定了周绎才配做自己姐夫,如今周绎来求,岂有不帮之理。他说要看宫外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采办来给阳筠,坐着马车出宫,绕道驿馆附近与周绎碰头,将周绎藏在马车里,又大摇大摆回来,宫城守卫哪里有人会去拦他?
  等到入夜天黑、不好分辨人时,阳楌将周绎打扮成内侍模样,带到阳筠这里。
  周绎本想质问阳筠为何答应嫁去燕国,可见她落泪,又想起父亲的态度,竟一句责问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也不情愿,是不是?”周绎柔声问。
  阳筠沉默半晌后,先擦干了泪,才深吸一口气道:
  “是我说服叔父将我嫁去燕国的。”
  “为什么?”周绎脱口而出。
  阳筠定定看了看他,反问一句:
  “二公子是怎么来的?”
  周绎此时才知自己多蠢,阳筠竟然早猜到了父亲不会放他,而他则因为一喜一悲间昏了头,一直以为父亲仍旧会支持自己,与燕皇争这个儿媳。
  事实上,周绎算是偷跑出来的。知道燕国来了人,周绎两天两夜不吃不睡,第三天忽然想通,给什么吃什么,生怕挨饿一样,周道昭立即让人盯住周绎。
  果不其然,吃饱了的周绎睡了好大一觉,睁开眼就琢磨着偷跑,却因周道昭早有戒备,还没出魏国都城,周绎就被请了回去。隔了一天周绎又要跑,却仍是没能出去魏国都城。
  周道昭并没有因此限制周绎的行动,周绎却明白,想要偷跑是不行的了。他只有去求周道昭,说无论如何要再见一见阳筠。
  “只是见一面?那你告诉我,见一面,又能如何?”周道昭道,“魏国得罪不起燕国,高阳也是一样,阳曦此时恐怕已经答应那个严仲麟了。你还要去见她一面,为的是什么?”
  “孩儿不知道,孩儿只想见见她。”
  周道昭看着垂头丧气的儿子,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怨我没能尽力争取,可那是燕国,娶大王主过去也是做太子妃的,魏国不过是个属国,拿什么和人争?我若放你去,如果阳曦还拖着,尚未答应燕国求娶之事,只怕你就要拐了大王主远遁了吧?”
  周绎被父亲说到心里,一时不敢接话。周道昭叹了口气,良久才说了句“好自为之”,让周绎回自己寝殿呆着。周绎却知道,父亲此时虽然对他失望,却认定他即使来了高阳也是碰壁,暂时不会再看着他了。于是他带了心腹小厮宝儿,一路往高阳国赶来。
  只是周绎万万没料到,高阳国几天前就答应了燕国的求娶,而且是阳筠主动应下的。
  “如果你是为我,则大可不必。什么雄图霸业,未必就能成功,我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我们一起走,带上筱儿,寻个世外桃源隐居好不好?”周绎神色激动,竟然上前两步,右手握了阳筠左手。
  阳筠试着动了动,没能将手抽出来,也就由他握着。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暖、踏实,却又让人十分不安,不坚持将手抽出,也因贪恋这种滋味。她甚至有些期盼周绎此时握着她的两只手……
  见阳筠有些异样,周绎只道阳筠也想丢下一切,却有些顾虑,忙继续说道:
  “到时候我们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安顿下来,再把绰儿也叫来,四个人盖小小两间屋舍也就够了——自然是我与你一间,绰儿与筱儿一间。筱儿摸鱼的本事那样好,咱们四个骑射也都不差,随便打些野味,再在屋前种半亩的菜,也就够了。闲了我们可以弹琴、舞剑,你也可以常常跳白纻舞给我看了。你说,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阳筠竟然有些心动。周绎描述的生活实在是她一直向往的,可一想到这事的后果,想到他要为此放弃多少,阳筠终于狠下心抽回手,冷冷说道:
  “每日要为吃食担忧,哪里有银钱买细纻做舞衣?我只道你鸿鹄之志,不想眼光这般短浅,随意就要放弃。如此看来,我入燕还是对的。”
  周绎哪能不知阳筠是在激他,但听她口中说出这些话来,还是禁不住伤心。阳筠却继续道:
  “你我见面次数其实也十分有限,仅凭琴声传心未免草率。或许天意如此,我们注定结不成夫妇的。”
  “那后来呢?多次相见,早就不止是弦外之音了!”
  “还说什么后来?”阳筠并不看周绎一眼,接着道,“此事一日不过,你我便是两国的罪人,莫说燕国饶我们不过,你父亲当真放得过你么?”
  见周绎站着不做声,阳筠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说道:“今日太晚,不留二公子叙话了,况且我就要出嫁,也不敢传出些风言风语。明日也不便再见,请二公子早日回魏国去吧。”
  眼看着阳筠要将门闩打开,周绎忽然冲上前去。

☆、第十五回 苦纠缠

  阳筠的手已经在门闩上,周绎却忽然冲过去,左手按住她的手,不教她开门,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你去燕国,是不是为了我?”周绎低声问道。
  “不是。”阳筠的回答斩钉截铁,却因心虚不敢抬头看周绎。
  “当真不是?”周绎略扬了扬头,直直盯着阳筠,仿佛这样就能看出她心里所想一般。
  “当真不是。”阳筠语气冷淡,又加了句,“二公子也自视太高了。”
  “那我争这天下,还有什么意思!”周绎冷笑了一声,“只盼大王主日后能想起周绎,不会因为交情寡薄就忘得干净,也不会因为周绎目光短浅而感不屑。”
  阳筠觉得他说话奇怪,还没来得及细想,周绎空着的右手忽然扬起。阳筠只觉头上动了一动,接着便有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心道不妙,忙松开门闩去抓周绎的衣袖。
  其时阳筠十三岁,早过了金钗之年,因此头上簪了左右各三枚双股金钗。周绎正是拔了阳筠的一只钗,直朝自己喉咙扎去。
  “你这是做什么!”阳筠厉色问道,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声音也抖得厉害。
  周绎凄然道:“既然如此,便是得了天下也没趣,不如趁早了结,免得以后日日煎心。”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又值得什么的,你连性命都不要了?”
  阳筠声音颤得厉害,此时才是真正哭了,周绎竟也跟着流泪。过了约有半柱香的工夫,阳筠才渐渐止住哭,静下心来不禁开始后怕,若自己反应慢了一点,恐怕周绎早就不在了。而周绎原本半真半假,既是要试探她,也是想着若阳筠真的狠心不加阻拦,自己还不如死了干净。
  阳筠不敢再说狠话,寻思良久,叹了口气道:
  “其时不全是为你。你我相识已久,你对我说话也从不避讳,我知道你有大志向。若我嫁去魏国,或许还能助你。可如今燕皇说是来求亲,又哪里给人后路了?
  “我若不嫁过去,连累的是整个高阳,筱儿以后恐怕也没有好日子可过。燕皇无非是听说了联姻的事,不想高阳与魏国走得近,恰巧他那个倒霉儿子死了妻子需要续弦,他就想出这么个主意,赶在你们前头来求亲。”
  说到这里,阳筠与周绎均愣了一下,阳筠觉得方才的话有些粗俗,不免大窘,下意识咬了咬唇角。瞥见周绎也愣住了,只道他听出自己言语有失,愈发尴尬了起来。
  周绎想的确实另一回事。
  联姻的事本来都是私下商议的,两国往来密切,为何世人与燕皇皆不猜魏国有不臣之心,而是不约而同地直接瞄上了联姻之事?燕皇又怎么知道魏国计划提亲的时间的?武岳就不怕派了人来,而这边亲事却已早定,自己的人带着礼物扑了一空,成为世人的谈资、让人耻笑么?
  再者,从何时起自己对阳筠竟然如此上心?初见虽然倾心,也没有到要死要活的地步,还不是多次相见慢慢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么?
  想到这里,周绎只觉脊背发凉,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绝望,抑或是为自己如此被人看重而感恩戴德一番。
  阳筠见他仍旧呆愣愣的,以为他还是想不开,试探着去抽回周绎握着的金钗,自己攥得紧紧。
  周绎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门闩,渐渐有些发红,忽然又回过脸来定定盯着阳筠,倒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