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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江山不负卿_美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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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的书生。
开明而睿智的父亲,在和她谈笑中,就有意无意的说道:“齐大非偶,夏家那样的贵介豪门,是非也多,我们书香传家,我只希望我女儿将来找一个心疼体贴她的好男儿,可不想去攀龙附凤!”
当时自己和母亲都娇嗔父亲拿女儿婚嫁开玩笑,但父亲“齐大非偶”这句话,却深深印在自己脑海里,以至于她那天下午回到学校,意外的看到夏天南带了几株珍品的月季花和花匠来到圣德女中找她时,立刻退避三舍,坚决避而不见,为此还被同宿舍的姐妹们给好好嘲笑了一番。
相对于夏天南的大张旗鼓,化名贾轩的百里稼轩追求起她来却始终不温不火,丝毫不给她压力,但细水长流锲而不舍,每次她出校园的时候,总会碰到他,或许是认定了他不是豪门公子,又清俊儒雅才华过人,颇有几分父亲文若诚的感觉,因此几次相遇之后,她慢慢放下了戒备,和他聊诗词、聊曦城的风土人情,再后来,梦里竟偶尔也会出现对方清朗的微笑……
直到她十七岁生日那天,母亲云氏一时兴起,特意去学校给她请了假,母女俩又一块去父亲的学校接父亲,准备全家人出去吃饭庆祝。不曾想,那一天,正巧在学生礼堂有一场政界人物的演讲,她和母亲在礼堂门口守候的时候,就总觉得门口那位负责巡值护卫的军官有些眼熟,后来对方也一眼瞥到了她,竟当时脸上就变了颜色,正愣怔的时候,礼堂里传来雷鸣般的掌声,演讲结束了。
在她讶异的目光下,那名军官转身要快步进礼堂,不想演讲人已经被一群老师学生簇拥了出来,那一刻,如同五雷轰顶,她才知道,一直书生打扮,进入她梦中、也进入她心中的贾轩,竟然是刚刚军校毕业,才被父亲扶上政坛、炙手可热的少帅百里稼轩!
……
之后的日子一片昏天黑地,谁都知道,百里稼轩早就有了出身官宦世家的正室夫人,还有一房有着军方背景的妾室,使君有妇,父亲得知自己曾和百里稼轩有往来的事情后,暴怒之下,平生第一次打了珍爱十七年的女儿一耳光,并且把带着三媒六礼上门求婚的百里稼轩痛斥一顿,拦在门外。
她也大病一场,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在她的记忆中,从小看到听到的就是父亲文若诚和母亲云氏一夫一妻的相守,哪怕母亲只生了自己一个女儿,留学日本归来的父亲也没有纳妾,依旧百般宽慰、爱护母亲。她曾经私心里想:希望自己将来也能遇到一个像父亲那样的男子,一度她曾经以为自己遇对了人,没想到,却只是老天爷和她开的一个残酷的玩笑,并且用最猝不及防的方式让她美梦破碎,醒来的万分狼狈……
与此同时,一直温文尔雅的百里稼轩也开始露出了他身为军人作风强硬的一面——她生病在家休养,百里稼轩带了江山总医院的医生直接上门替她看病;大病之后她回到圣德女校上课,希望门禁森严的圣德女校能隔断两人的距离,不想圣德女校的大门对百里稼轩构不成任何屏障,他常常堂而皇之的进入校园,守候在女生上学放学的路上,依旧对她温文有礼,斯文之下却是执着不改的追求。
再后来,先是负责日常教学的嬷嬷、再是教务主任,开始委婉的和她谈话,请她尊重和爱护圣德女中的名誉,要么嫁入名门,要么退学,不要给这所学校带来麻烦。
不愿嫁入宅门之中做妾,她只能选择退学回家。
硬气的父亲,骨子里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气,当年给女儿取名含樱,就是因为喜欢樱花绽放时绚烂之极、凋零时决绝离去的烈性。因此在把女儿接回家后,也向自己所在的中学递上辞呈,准备带全家人回苏南老家生活,没想到,就在辞职手续即将办好的时候,一向身体健康的父亲突然晕倒了,被紧急送到医院后,却发现得了一种类似肺结核、但前所未有的怪病。
病来如山倒,几天的时间里,父亲吐血、昏厥,身体瘦了一大圈,母亲云氏做闺女时有父母、哥哥娇养,嫁入文家后被丈夫宠爱,从没有经过大风大雨,夫君突然倒下,她只能和女儿含樱日夜守候,背地无人时痛哭一场,短短时间里,身体也几乎跨了下去。
医生始终找不到对症治疗的药物,舅舅云承恩赶来后,看着病床上病骨支离的妹夫和消瘦憔悴的妹妹,也忍不住抱头大哭。
就在一家人走投无路的时刻,百里稼轩出现了,他首先将父亲文若诚转到曦城最好的江山总医院,然后联系日本、西方的医生给文若诚看病,用先进的医疗仪器,勉强将文若诚的病稳定下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样的时机里,百里稼轩却没有对追慕依旧的自己提出任何要求,只是帮她照顾父母,也变着花样劝她吃饭。
记得有一天在医院走廊上,她意外遇到了夏天南的母亲,夏夫人看到她身后帮忙去跑药单的百里家副官,了然一笑,拉着她的手,有些遗憾的道:“文小姐,我那天在圣德见了你就很喜欢,原本奢想能和你结一段缘分的,没想到缘铿一面。”
这时候,她才想起消失许久的夏天南,礼貌的问候一声,夏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愁绪,依旧微笑着开口:“天南性子太毛躁,还不稳重,他父亲送他去国外读书了,希望磨磨他的性子。”
再后来,父亲的病情时反时复,拖到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终于在妻子云氏的怀里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临终,他把女儿含樱的手,放到了百里稼轩的手中……
☆、乱姻缘
顾妈一边给含樱梳着头发,一边悄悄打量着镜中眉目如画、显然沉浸在往事中的含樱,她家祖祖辈辈是曦城人,自己和家人又一直在宅门里当差,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当年少帅百里稼轩为了还是一个女学生的文含樱,不惜得罪兄弟、忤逆父母,也要迎娶回来的传闻。
那时候,她们仆妇间闲磕牙的时候也会感叹:这女学生要长的多么妩媚动人,又有什么样的机缘福气,才能让万花丛中过的百里稼轩为之痴迷、一举跃上枝头变凤凰?
闲聊归闲聊,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来到文含樱的身边,看着她在宅斗中筋疲力尽。并且,自己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仆妇,而是带着另外一个人中龙凤的嘱托,在百里稼轩喜怒难辨的威严之下,尽量守护这个女子……
“好了吗?”一声问询打断了顾妈的思绪,含樱从回忆中走出来,眸光清亮的看着她,顾妈“哦”了一声,忙加快了手中的进度。
高髻凉爽,容易显出女性优美的脖颈,但也容易让人显得高贵不可亲近,顾妈犹豫了一下,从妆盒里挑出一朵碧玺樱花给含樱簪在耳边,那碧玺颜色粉红,每一片都琢的薄薄的,一片一片堆叠出一朵初绽的樱花样式,显得整朵花晶莹剔透,衬得人也更加生动起来。
含樱看了,满意的一笑:“很好。”正说着,看到塞雪喜滋滋的进来,就指着顾妈:“丫头,有时间跟顾妈学学梳头,看顾妈的手多巧。”
塞雪有些放肆的打量含樱,笑着凑趣:“顾妈,梅夫人肯定后悔把你放到我们嬉春轩来!”
顾妈心里一跳,她当时确实是连昊然悄悄使了钱,才被主事们分到嬉春轩的,因为含樱刚刚回来,前途未卜,收钱的主事乐的做个人情。
含樱看她的脸色,淡淡一笑:“官邸里年轻姐妹多的是,我这把年龄了也不想和一帮正当妙龄的姑娘争什么,以后给我梳头不需要多么出彩,得体就好。”
顾妈知道含樱的意思是让自己韬光养晦别招人眼,忙点头:“是,知道了。”
塞雪一边扶着含樱往外走,一边不服气的嘟着嘴:“我看满院的女主子就属您漂亮呢,看着比她们年龄还小呢!”
含樱失笑:“丫头,你怎么不说我比你还小!”
主仆两人带着两个小丫鬟,说说笑笑来到昭阳楼,湘语已经得到消息守在院中,看见她们,满脸带笑的迎上来:“三姨娘来的好早,”她帮忙扶着轮椅,语声里带着歉意:“我们夫人还有些家务没处理完,婆子们正在客厅里听着安排,还请姨娘先到偏厅喝茶,坐着等等。”
含樱点点头:“好,正好我院里也有一些琐事,早点过来,就是想先和梅姐姐商量一下。”
湘语眉头不自觉的一跳:上午湘竹在嬉春轩那么大动静的责罚仆妇,中午接着她自己又被含樱处罚,连名字都被改了,这么大事儿,昭阳楼这边怎么会不知道?梅夫人也是因为这个,才有意让把她放到偏厅,冷落一下。
没想到这位看着冷冷清清、但是脾气不错的三姨娘,一出手倒也是狠的,打了昭阳楼的脸,转眼就能一脸平和的来和梅夫人商量这件事。看一眼含樱淡然的面孔,想到百里稼轩对含樱忽冷忽热的态度,她收起心思,一脸无辜的笑:“好啊,我去悄悄禀报夫人一声,早点忙完,请姨娘过去。”
进了偏厅,她礼数周到的帮着把含樱从轮椅上扶到贵妃榻上,上了茶水点心,才施礼退下。
等她出去,含樱扶着塞雪站起来,走到窗户旁,打量着窗外不远处隐在花树中的两个院子:“不知道哪个是大少爷的院子,玉斐又住在那间屋里?”
“这会儿大少爷和玉斐少爷都在书房念书呢,连云斐少爷从昨天见过外祖父后,也开始进书房启蒙了。”塞雪把自己从凤生那里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含樱,含樱叹口气:“进了书房,不是逢年过节,怕是更难见到他们了。”
塞雪欲言又止,脑海里响起凤生的话:“听妈妈们说,这是官邸里的规矩,一来让少爷们专心念书,二来姨娘们毕竟也是半个奴仆,离孩子远点,也能收收心思都放到伺候大帅和夫人身上。”
想到伺候大帅,塞雪脸上不由飞起红云,连忙收起四散的心思,规规矩矩扶着含樱:“您的腿经不得多站,还是坐下歇歇吧。”
“文姐姐真在这儿啊?”一道爽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帘子被小丫鬟撩起来,五姨娘汪嘉惠快步当先走进来,六姨娘林飞仙扶着小丫鬟斯斯文文的进来,掩口嘲笑道:“生怕不知道你们家是军人出身,走路都虎虎生风,比人家快两步。”
“我又没唱过戏,装什么柔弱?”汪嘉惠白她一眼,看含樱已经坐下,就自顾自坐到她对面:“听说今天文姐姐好兴致,当了一次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
“哦?”含樱一笑:“妹妹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怎么不记得我棒打过什么鸳鸯?”
林飞仙用手绢掩口,呵呵笑起来。
汪嘉惠也没想到她矢口否认,怔了一下,声音也冷下来:“上午在圣心医院,不是姐姐一声令下,轰走了去下聘的十一团何团长?”
“哦,妹妹是说这个?”含樱一脸的恍然:“那可算不上什么棒打鸳鸯,这位何团长好像没和女方沟通好,人家姑娘不从,大帅安排陪我去医院的黄副官怕闹出什么事来不好看,才劝何团长离开的。”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练嘴皮子,”汪嘉惠不耐地站起来:“刚才我去嬉春轩,就是准备和你打个招呼——何团长为平叛、为大帅立下累累战功,现在家里还子嗣不旺,他眼界高,我爹爹几次给他做媒他都不收,这次看中这个姑娘,也是缘分,希望你别插手这件事!”
顿了顿,她忽然看着含樱一笑,眼神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只是没想到我们一向大架子的三姨娘这么沉不住气,平常你不都是最晚一个来昭阳楼的吗?怎么大帅刚在梅夫人这边住了一夜,你就巴巴的早早赶来给梅夫人请安了!”
☆、脸色(一)
五姨娘汪嘉惠话音一落,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含樱目光凉如冰雪,冷冷的和她对视着,手却不动声色的向后一放,按住身后要发作的塞雪,
五姨娘傲然的一昂头,她出身将门,从小就被父兄捧着,何况在她眼里,含樱本来就不过是一个魅色惑主的妖女,巴不得她发作出来,自己好扑上去踩几脚。
六姨娘林飞仙看看含樱,又看看五姨娘的脸色,忽然扬起手扇扇风,笑吟吟的吩咐身后的丫鬟:“这屋里怎么忽然热起来啦?让小厨房给我上一碗梨汁冰碗子,多加冰糖,我这嗓子也毛毛的不舒服。”
丫鬟也感受到屋里冰冷的气氛,听见她的话如奉纶旨,战战兢兢的答应一声,忙推门出去。
含樱忽然也微微一笑,灿如春花:“塞雪,我也觉得热了,让小丫鬟回去,叫云竹把我之前用的湘妃扇拿出来,送过来给我用。”
“云竹?”五姨娘汪嘉惠眼神闪了闪。
六姨娘林飞仙立刻笑道:“就是梅夫人赏赐嬉春轩的湘竹,你上午回娘家,还不知道湘竹又犯错了,所以,文姐姐给她改了一下名字。”
汪嘉惠愣了一下,再看看六姨娘林飞仙,只见她笑着说话,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到眼睛里。不由也看含樱一眼:“没想到你胆子倒挺大的。”
说着,她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茶,不再理含樱,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含樱也淡淡一笑,知道五姨娘是想等着梅夫人收拾自己,所以才暂时罢手,也就不再提这话茬,等小丫鬟送了扇子了,就接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一会儿工夫,七姨娘谢琳曦、八姨娘朱乐珊都相继过来了,看着前后脚进来的两人,五姨娘汪嘉惠“哧”地一声笑:“一个来的早,就都来得早,梅姐姐看到咱们都这么殷勤,不定多高兴呢!”
八姨娘脸上红了一红,七姨娘谢琳曦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听说几位姐姐都过来了,我只好赶紧收拾一下过来,免得太晚了让姐姐们笑话我不懂规矩。”
正低头喝茶的含樱不禁抬头扫了一眼谢琳曦,自从回来,虽然只和谢琳曦见过几面,但总觉得她变得十分淡然大度,和当初在静园樱花林里见到的那个爱憎分明的女孩子有了很大变化,今天才发现,她只不过收起了之前显露在外的锋芒,变得绵里藏针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先挑明了是汪嘉惠她们殷勤在前,自己才有样学样。
汪嘉惠眉毛一扬,正要回嘴,不知想到什么,看一眼含樱,又平息下来,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几位姨娘都静下来,各自沉默着喝茶的喝茶,吃瓜子的吃瓜子,屋子里只有落地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过了大概两刻钟的功夫,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忽然挑起帘子,湘语进来,给几位姨娘先行了礼,然后笑着开口:“我们夫人忙完了,听说文姨娘有事要禀报,先请文姨娘过去喝茶说话,还请诸位姨娘在这里歇息一下。”
“我们不着急,”五姨娘汪嘉惠把手里的瓜子皮扔到小丫鬟捧的盘子里,拍拍手:“不过还想湘语姑娘告诉梅姐姐,我今天也有事求她。”
“哦,”湘语有些惊讶,随即笑道:“不知道汪姨娘有什么事情?着不着急?”
“不着急,三两天的事儿。”汪嘉惠说着,看着含樱意味深长的一笑。
含樱神色不动,她之前只是觉得那个江心似乎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而且也看不下何团长仗势强娶民女,因此才示意黄副官插了一杠子,但没想到五姨娘汪嘉惠这么护短……
由着塞雪她们扶着坐上轮椅,湘语凑上来,一边帮着推轮椅,一边笑着道:“今天夫人心情挺好的,姨娘有什么事相求,应该都好处理。”
几位姨娘都是耳聪目明的人,本来就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真听到了,却是都摆出一副各忙各的的姿态。等含樱和湘语等人出了屋,六姨娘林飞仙才轻轻一笑:“咱们梅夫人真乖觉,自己的丫鬟受了罚被打了脸,还先搬个梯子给文姨娘下台。”
五姨娘汪嘉惠想到梅夫人对含樱隐隐的忌惮,有些心浮气躁,呛声道:“什么给她搬梯子,刚才湘语不是说的明白——是‘相求’!她姓文的是去求梅姐姐!”
“对,对。”林飞仙也不和她吵吵,眯眼一笑,自顾自从身边的丫鬟手里拿了磕好的瓜子吃,突然“哎呀”一声:“这瓜子里怎么什么‘仁’都有啊?”
话音一落,饶是八姨娘朱乐珊一直有些愁眉苦脸,也忍不住笑起来,汪嘉惠又笑又恼的看看林飞仙:“就你嘴贫!你才瓜子仁呢!”
谢琳曦也微微一笑,拈了一块小巧的玫瑰糕放到嘴里细细咀嚼,眼睛却不由望向门外那沉静肃穆的昭阳楼主厅。
这边含樱进了客厅,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管事婆子正跪在梅夫人脚下,浑身都在颤抖。
闵朝梅似乎没看到含樱进来,将手里一本厚厚的账本“哗啦哗啦”翻了几页,粉面含威,把账簿劈头盖脸砸到管事婆子头上:“给脸不要脸的狗奴才!我把裁缝房的事交给你管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背着我办的一团糟,打量我抬举你上了位,就不会把你拉下来?!”
那管事婆子连连磕头,在厚厚的地毯上居然也磕的“砰砰”有声,一叠声的求:“夫人息怒,夫人息怒,都是奴才糊涂脂油蒙了心眼,才没办好夫人的差事!求夫人息怒……”
含樱看着这出专门演给自己的好戏,纵然知道不应该生气,心里也不禁有些发堵,默了默,她转头笑着问湘语:“你不是说梅姐姐已经处理好内宅的事,才让我过来吗?怎么这明明还没忙完?你这丫头胆子不小,还不赶紧推我出去,免得打扰梅姐姐安排人办差。”
正脸上微有得意之色的湘语听她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一僵,忙正色道:“是奴婢糊涂。”
正在发作管事婆子的闵朝梅微微一顿,一脚踢开正拽着自己旗袍下摆磕头的管事婆子:“下去,自己去二门上领三十板子,扣三个月月钱!以后要是再出这样的差错,自己卷铺盖走人!”
“是,是,谢谢夫人。”管事婆子如蒙大赦,忙匆匆退下,经过含樱身边时,她把头转向含樱,含樱看到她的额头上已经青肿一片,瞧向自己的一眼里微有怨恨,显然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含樱,才当了那只给猴看的“鸡”的,没等含樱再仔细看一眼她的神情相貌,那婆子已经低下头,快步退下去了。
☆、脸色(二)
“妹妹不用出去,我这也忙完了,咱们坐下说话,”梅夫人坐在沙发上,用左手揉着刚才摔账簿的右手腕:“多年的姐妹情分,有话我就直说了,湘竹这丫头虽然性子直,却也是在我身边多年的,我这边有湘语湘灵,大丫头的位置就满了,我盼着她有个好出路,又想着妹妹刚回来需要人帮扶,所以才忍痛把她交给妹妹,今天妹妹处置她,确实有些踩我的脸。”
“姐姐别生气,我来也是为了和姐姐商量这件事,”含樱听完闵朝梅半真半假的埋怨,既不惶惑也不上火,依旧声音清泠:“我当时一回来,就看到满院子的仆妇都顶着大太阳跪在碎瓷片上,每个人都膝盖出血,就这样,湘竹也没问出谁在我房里放的报纸,这件事,一则我刚回来,人微言轻,确实怕大家说我苛待下人,二则,”
看梅夫人的脸色有些凝重,含樱嘴角带了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大家都知道湘竹是从姐姐屋里出去的,这次她处罚下人,也难免让人觉得是从姐姐这儿学的手段,甚至……有姐姐的授意,所以为了避免这些流言,我不得已才罚她出一半钱给大家看膝盖上的伤,现在,我的嬉春轩除了守门、厨房的几个人带伤当值,其余的都躺在房里养伤呢,如果再有多余的事情,还得麻烦姐姐再临时给我安排几个人帮忙……”
“哼,这么个大家大业,每天几百号人、几十件事,要是都怕当恶人,都想装菩萨,那早乱成一锅粥了!”梅夫人脸上有些轻蔑:“比如这次报纸的事,如果早些处置,那也不会发生乱民围住云居山,险些让大帅和彬斐、玉斐遇险的事。大帅既然把锦秋湖官邸托付给我,说不得,这些年来我也没法顾惜什么好名声,宁肯严苛一些,也不能让府里乱了套,至于湘竹——”
梅夫人缓了一口气,目光炯炯的盯着含樱:“这丫头性子烈,不过倒是实心实意想帮妹妹把嬉春轩打理好,免得再出乱子,这次终归也把里通外贼的奸人给找出来了,可妹妹还当众下她的脸,你自己倒是一时痛快了,以后她说话仆妇们不听,还有谁能帮你管好嬉春轩,难道要靠塞雪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吗?”
塞雪涨红了脸,却慑于梅夫人严厉的脸色,只能垂下眸子老老实实伺立,梅夫人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一笑:“不过这丫头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又是妹妹亲信的人,将来妹妹要是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倒可以打发她帮着伺候大帅。”
含樱没想到梅夫人打这个主意,微微怔了一下,依旧延续之前湘竹的话题:“姐姐倒不用担心以后湘竹在嬉春轩会如何,且不说她是姐姐这里出去的,便是我,也要高看一眼;再一个,我也会向姐姐学习,有赏有罚——譬如姐姐刚才不就处置了管裁缝房的婆子吗?我看也是因为姐姐拿她当自己人,所以打得骂得,都是为了悉心□□,让她将来更好,对于湘竹,我也是存了这份心思。”
梅夫人一噎,没想到含樱拿自己刚才特意准备的下马威回击自己,没等她开口,含樱接着说道:“至于给湘竹改名字,也是想让她和塞雪有个统一:一个云,一个雪,正好合适。”
“人已经送给了妹妹,既然妹妹乐意改,那就是阿猫阿狗,也无所谓。”梅夫人不太高兴的开口,客厅里虽然只有湘语和塞雪两个丫鬟,但毕竟这些年当家做主,府里除了百里稼轩,就属她说一不二,这次让含樱长篇大论的说自己,有些下不来台。
湘语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痛快,忙垂下头,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表情。
梅夫人打量一眼含樱,没想到几年不见,当初那个文静寡言的文含樱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转而想到中午时自己的算计,脸上随即阴转晴,端庄一笑:“说起来,这几年妹妹虽然也吃了点苦,但是不像我们枪林弹雨里出出入入,老的特别快。看妹妹,依旧玉人儿一般,倒让我想起当年大帅给玉斐取名字的时候,可不就是因为妹妹容颜如玉,才给玉斐选了这个字。现在看来,玉斐果然是几个孩子里,相貌最出众的。”
她话音未落,就满意的看到含樱的脸上没了血色:哼!跟她斗!真当还是当年平起平坐的两姨娘吗?自从百里稼轩的正室夫人任月华一死、三姨娘文含樱失踪,四姨娘陆静雅被毁容,自己这个当时唯一的妾室,就开始一手抚养彬斐和玉斐两个孩子,虽然后来陆续有几房姨娘再嫁进来,但年纪轻资历浅,谁都不敢和自己争,自己早就是大家心目中的正牌百里夫人。
这次亲生儿子云斐回到锦秋湖官邸,身为云军主帅的父亲又千里迢迢亲自过来一趟和大帅百里稼轩面谈,百里稼轩显然已经默认了要给自己扶正,那时候,她和文含樱之间的身份,更是天差地别……
自古不变的规矩,不管是哪房妾室生的孩子,哪怕这个姨娘再受宠,孩子也得乖乖交给正室夫人教养,文含樱如果不想自己生的儿子百里玉斐吃苦,最好就放明白点,乖乖在自己面前低头!
看到含樱微微咬唇,梅夫人也不着急,悠悠然接过湘语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顺便向湘语使个眼色,湘语微微点头,示意已经按她嘱咐的办了。
含樱没有犹豫太久:当年战乱一起,她混乱中和当时才三岁的儿子玉斐被迫分开,这五年来,本来就亏欠了儿子太多,现在回到锦秋湖官邸,玉斐刚刚对自己有点接受,如果知道自己影响到他的前程,恐怕又会对自己退避三舍。
她抬眸看看梅夫人,梅夫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正怡然的望着自己:是,自己原以为梅夫人会顾念当年自己从叛军的手中舍命救了她的儿子云斐、会对自己五年来把云斐视如己出、又把孩子带回来有一丝感激,如同自己感激她照顾了玉斐一样。
现在她才明白:梅夫人不想感激,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把任月华生的嫡长子百里彬斐、自己生的玉斐、和她亲生的云斐都掌控在昭阳楼——自己,反倒是最碍眼的那个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刻,含樱已经扶着塞雪的手站起来,在塞雪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蹲身向梅夫人行礼:“谢谢姐姐这些年来,对玉斐的照顾教养,含樱感激不尽。”
说着,她从一侧茶几上端起梅夫人的茶杯:“请姐姐喝茶。”
梅夫人抑制不住的笑容在脸上漾开,她挺直了脊背,欣赏着含樱在自己面前低头俯首的样子。
☆、几人得意几人失(一)
“啊!”客厅的帘子掀开,走在最前面的五姨娘汪嘉惠忍不住失声惊呼,其他几位姨娘也面面相觑,连一向沉稳淡然的七姨娘谢琳曦,都脚下一顿。
梅夫人脸上的笑容及时收起来,换上一副蔼然大度的神情——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从文含樱回到官邸,众人就看到她资历和自己相差无几,膝下也有亲生儿子,又有大帅的眷顾,原本几房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姨娘,都有些不安分起来,今天这一幕,她就是特意让湘语计算好时间,请几房姨娘过来见证的:
——锦秋湖官邸里能当家主事的女主人、唯一能和大帅百里稼轩并肩的,只有自己——闵朝梅,任何人都不要妄想挑战!
含樱俯身蹲在地上,手里捧着茶,听到五姨娘的惊呼和众人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只是把头低得更恭敬了一些:“谢谢姐姐几年来对玉斐的照顾教养,请姐姐喝茶。”
“你腿脚不方便,快起来吧。”梅夫人微笑着接过茶,抿了抿,放到一侧茶几上,示意塞雪和湘语把含樱扶起来。
“几位妹妹们坐,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多,又正好赶上文妹妹有事找我,让你们久等了。”梅夫人向众人一笑。
“夫人太客气了,是我们来早了。”一向怯生生不敢多话的八姨娘朱乐珊,柔柔笑着开口。
“哦?”梅夫人扫一眼八姨娘,发觉她一向胆怯如小鹿的眼神里,今天却闪过一丝欣喜和狂热,心里一笑:看来,有人当烦了文含樱的影子,还是很乐意看到自己收拾文含樱的。
“朱妹妹今天满脸喜色,可是有什么好事情?”
听到梅夫人问,八姨娘朱乐珊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笑道:“今天传来消息,淄城战线那边实现合围,很快就可以把叛军消灭了。”
“好,那不日你哥哥就可以跟着部队回来了,”梅夫人笑着看她:“夏氏叛军覆灭后,淄城就是大帅的心头大患,这次平叛,整个江南就基本上安定下来了,大帅肯定要重重封赏有功之臣。”
“谢夫人吉言。”八姨娘朱乐珊笑的灿若春花。
“夫人别光顾着和朱妹妹说话,好歹也赏我们口喝的,您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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