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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煞他-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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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仪带着哭腔说着,唇色越发苍白,□□火辣辣地疼得厉害,身子也有些发冷。
她偏头咳了咳,又艰难道:“你若还是不信,大可以再对我下药,我又何惧沦为你一人之物?尽管成全你的心罢。”
他把下巴搁在她颈间,摇了摇头,道:“别说了。”
他信了。
怎能不信,她已经这样对他服软了,无论真假,他都信了。
刀山火海,生死荣辱之间,他都信得甘之如饴。
华仪咬了咬下唇,不再说话。
他伸出手指,让她松开齿间力道,别咬破了自己的唇,看她神态难受,又去倒了温水过来,递到她唇边。
她安静地低下头去,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轻咽热茶。
他等她将一杯喝完,放下瓷杯,又低声问她道:“我帮你擦一擦身子再上药,可好?”
她抬眼,定定地看了他须臾,点了点头。
他微微松口气,又想起自己即便如此行事,也未真正地让她失望伤心,她总是太好原谅他。
他心肠更软,轻柔地褪下她身上的大氅,让她顺从地躺在自己怀里,自己拿了帕子来,从锁骨开始,贴着她的肌肤慢慢往下。
碰到她胸前他刻意揉捏而造成的指印,她便轻抽一声。
他忙拿开帕子,低头去给她揉了揉,哄道:“再不会有下一次了,你忍一忍,这几日,我都不再碰你……”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把头埋进他的颈窝,点了点头。
身子娇小,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缩着,更像一只怯懦的猫儿。
他见她这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模样,心底大动,又惊又喜,黑眸光亮乍现,向来冷峻的薄唇轻轻一弯。
沉玉亲自伺候华仪搽身上药,又给她换好了一层吴绫软锦制成的里衣,拿被子好好地裹紧她,又去取了治她风寒的药,一勺一勺喂着她喝。
她困倦至极,当日很早便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之后连如何被他摆正睡姿掖好被角,都浑然不知。
沉玉安置好华仪,便起身推门出去。
大门一开,楚王华湛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少年郎的容颜清秀潇洒,个子虽还不如沉玉挺拔,气势却出类拔萃。
他正满怀愤怒,带着三分尽力去克制的敌意,冷冷盯着沉玉。
沉玉冷然回视,目光从华湛身上扫过。
华湛撇过头去,与他硬邦邦地见礼道:“见过齐王殿下。”
虽二人同在亲王之位,但相比于沉玉的出身,华湛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应是该对他见礼的。
沉玉淡淡颔首,冷漠道:“你皇姐已经歇了,有事稍后再奏。”便要抬脚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华湛忽而出声道:“齐王殿下!”
沉玉脚步微顿。
华湛抿了抿唇,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此前,我不知晓你真实身份,言语上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你切勿放在心上。”
沉玉神色淡淡,“不会。”
华湛转过身,又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沉静的双眼,道:“你说不会,不过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而已,可是,你还是讨厌甚至怨恨我们这群人,根本就不会罢手的,对吗?”
“你杀了华铖,又差点将我弄死,你让天下人都唾骂两位皇叔,你让皇姐内疚自责,下一步呢?”华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语气不由得激烈起来,“皇姐不让我见你,也不让我来惹恼你,可是,这一桩桩事情,不得不让我怀疑,事情根本没有结束,你还有最后一击!”
他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愤怒,他的眼神仿佛可以将人置于死地,可沉玉的神情依旧冷淡。
良久,沉玉轻轻笑了一声,道:“你若早生几年,或许与我棋逢对手。”
华湛怒意更甚,袖中手狠狠一攥。
沉玉拢了拢袖子,寥落的眼神落至这与华仪相似的脸庞上,淡淡道:“你对我说此话,若是为你皇姐,我便告诉你:不管这天下如何,我都会护好她。若你仅仅是为这帝位……呵……”他嘲讽地一笑,“这帝位,我拿去是理所当然,我要不要,与你何干?”
华湛心头一惊,还欲再说什么,沉玉已绕开他,慢慢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随行帝驾的官员中,有三成早已与沉玉暗通款曲。
沉玉来到行宫一处偏僻的花苑处,兵部侍郎正拢袖在那呵着热气。
沉玉扬声笑道:“大人若是冷,何不多添衣,这天色也不早了,更深露重,可别病了。”
侍郎闻言转头,对他讪笑道:“下官见过齐王殿下!下官这是站就了才冷,多谢殿□□恤。”
沉玉微微一笑。
侍郎四处望了望,从袖口中拿出一张信笺出来,递给沉玉道:“殿下,这是萧太尉拖下官转交给您的东西,请您看后务必销毁,此事干系重大,成与不成,皆看您一人之意……”
沉玉接过信笺,修长的手指极快地拆开,借着还未完全沉下去的天色,从头到尾细致地看来,眉头越发紧蹙,蓦地冷笑道:“你们何必看我的意思,万事皆已安排妥当,可曾事先问我?”
侍郎闻声,背后不由得渗出冷汗来,硬着头皮解释道:“太尉是看殿下为感情所束,行事果决不足,故而决定这般推殿下一把。萧大人为了殿下的大业,不可谓不呕心沥血,当初与女帝万般周旋,才让她姑且相信萧大人,肯如此贸然招降……”
沉玉眸色微沉,心念一动道:“她什么都没察觉?”
她如此聪颖,竟真会被此蒙蔽。
侍郎能才到他口中的“她”是谁,忙道:“萧大人说了没问题,殿下难道还不相信萧大人不成?此事将成,女帝如今不在京中,她纵是有心转圜,也难以统一天下之心。”
沉玉冷淡不言。
侍郎看他神色仍是不豫,心下纳闷——按理说,到了如今这地步,他便是狠一下心,倒是天下美人双双在手,岂不是更好?
可他却不敢将此话说出口,只能弯腰等着沉玉做决定。
说是让他决定,其实已是黄袍加身。
良久,沉玉才侧眸冷声道:“注意分寸。”
侍郎大喜,忙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一章。
第62章
随后几日; 沉玉没有再碰华仪。
华仪不必上朝; 起得总是有些晚; 身上的淤痕一日便消,只有下身仍有少许余痛。
沉玉记得她说,前世的他亲自为她下厨做饭; 他便趁华仪未起床时,亲自在小厨房跟宫人学习熬粥,待她醒来; 便亲自喂她喝补身子的粥。
华仪伤心一日,后面几日精神已好了不少,沉玉让人将软塌搬到湖边,她便躺在上面晒初春的太阳; 沉玉吹笛弹琴给她听; 两人偶尔说笑打闹,日子过得更加安逸。
经过上次之事,华仪发现,她与沉玉已算是真正交心了,他心结已解,没有再给她那种若即若离之感; 她对他的主动万般开心; 也比平日更加活泼了些。
“啊——”华仪捻着红润饱满的樱桃,对沉玉轻轻晃了晃; 示意他张嘴。
她晃着双腿坐在屋顶,膝盖上放着一小盘果蔬; 沉玉怕她摔了下来,坐在她身边守着她,她却非要给他喂樱桃不可。
他颇为无奈,张嘴吃了,华仪笑得愈发开心,问他道:“甜不甜?”
他的目光却落在她红润泛光的唇瓣上,低声答道:“甜。”
她顺着他的目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佯怒地瞧他一眼,又凑过去,对他眼风一扬,道:“甜的话,怎么还不来吃呢?”
他吃完口中樱桃,低头去咬她下唇。
她却忽然往后一让,不让他亲到,掩唇吃吃笑道:“你说了不碰我的。”
他紧紧盯着她,目光炽热,薄唇往下一压,道:“那就不碰。”
她抬眼奇怪地看了看他,手上这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上,颇有心底痒痒。
她踌躇一刻,又上前去,在他身上挨蹭着,小声道:“要不……就这一回,给你亲一小下?”
他淡淡一挑眉,摇头拒绝。
她软声唤他,“阿玉……”
他眼底俱是笑意,身子往后挪了挪,丝毫不为所动。
华仪伸手要拉他,身子也跟着往前挪,忽然身下瓦片一滑,整个人往下溜去。
他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带,把惊魂未定的她捞回了怀里。
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残。
华仪搂紧沉玉的脖子,偏头往下看了看,又紧紧闭上眼,把头埋进他胸前,轻轻地吁了口气。
好险。
她定了定神,又抬头看沉玉,见沉玉的脸色并不比她的好看,脸颊还有些泛白,似被她给吓到了。
她心底一软,握了握了他的手,道:“我刚刚是不小心……”
“早说屋顶不能玩,还非要上来。”他额上青筋跳了跳,冷声道:“先是坠马,后是跳楼,你还能更加不惜命一些么?”
她想起上回自己和卫陟较劲坠马之事,被他说得心虚,低眉绞着自己的袖子,不吭声。
说重了便是这一副委屈的模样,沉玉要怒不怒,看着她无言半晌,叹了口气,抬手敲她脑袋道:“安分些。”
她捂住额头,冲他讨好一笑,赶紧搂着他的手臂道:“那……那我们下去吧。”
早说下去她偏不依,如今出事便又乖乖地说下去。
沉玉拿她没办法,起身护着她下去,华仪边慢慢挪着,边嚼着小樱桃,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将之前的危险抛之脑后。
沉玉:“……”
回了殿中,华仪第一件事便是喝茶,沉玉卸下身上的大氅,又去给华仪解斗篷的带子,正在解绳结间,忽然听得外间人凌乱的脚步声。
大门被打开,一位将军顾不得礼节,慌忙冲入殿中,单膝跪地禀报道:“陛下!出事了!”
华仪心下一惊,搁下茶盏,飞快道:“何事?”
“宁武关、雁门关归降武将哗变,两关失守,太守王志等官员被斩首示众!”
华仪身子晃了晃,大惊道:“你说什么!”
沉玉忙伸手揽住她的肩,带她到一边坐下,对那将军道:“说清楚。”
“消息有延后,此事已发生多日,但叛军早有预谋,事发之时,当地通向京城的各个路口俱已被锁死,无人可以将消息传出,待两关被肃清完毕、城内血流成河之后,消息才被幸免的官员冒死传出!”
华仪死死盯着地上伏跪的将军,唇抿成一线,“如今局势如何?”
那将军终于抬头,定定地直视帝王半晌,缓缓摇了头。
华仪心底冰凉一片,片刻前还在笑着的脸庞泛着苍白之色,令人心惊。
沉玉低头看着将军道:“可还有别的事情相奏?”
将军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沉玉抬袖道:“下去吧。”
将军慢慢起身,终究还是退下了。
宫灯摇晃,大殿内凉意泛起,教人心也觉寒意浸人。
沉玉回头看了看华仪,她脸色极为难看,只一双水眸里有光影沉浮,像秋夜里浮动的灯花。
他把她搂紧,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道:“无碍的。”
她却慢慢离开他的怀抱,抬头定定看着他,“这件事,你事先知道吗?”
他动作微顿。
她不等他回答,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摆了摆手,低眉叹道:“你先下去吧,朕一个人静静。”
两关生变,将领杀了当地官员和几十百姓之事在女帝知晓后不久,很快传遍天下。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行宫和京城都开始动荡不安,京中的银甲军闯入萧昌齐的府邸,发觉他早已不见。
此事是谁所做、来龙去脉、目的为何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拥护的人——齐王,华昱。
只要有齐王出面,这一切就又可以如上一次一般,不费一兵一卒,再次得到解决。
可是,上次诈降致这回两关失收,叛军直入腹地,这回谁又敢再谈条件?
可若不除此下策,选择撕破面皮,战火就将席卷整个天下,届时江山动荡,民不聊生。
输赢,也未可知。
很多官员开始思考对策。
如今朝中有用的将领除却卫陟之外,其实也还有别的人,可是一部分战功赫赫的老将,熟知天下兵防,他们反了之后,这场仗将很难胜利。
若女帝在位期间令天下饱受战火侵扰,后世人也将对她非议不止。
这些官员想了又想,心惊地发现,这回路是真的很难走了。
他们或许应该去……考虑考虑齐王那边了。
可事情一连持续多日,最出乎意料的,便是女帝的反应。
她并没有将齐王下狱,甚至依旧和他日日耳鬓厮磨,对外面乱象不闻不问,优柔寡断至此,让下面心急如焚的官员心慌不已。
这些官员之中,除却家世简单的京官之外,还有一些族系庞大的世族,世族们家业呈递百年,绝不肯让战火烧到自己祖宅之地。
世家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些什么,京中又递来了一些消息。
华仪坐在御座上,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陛下……”兵部尚书暗自咬牙,低声道:“卫将军失踪,京畿侍卫遍寻满城,一无所获。”
华仪心头巨石彻底沉了下来。
窗外夜风敲击着窗棱,声声惊心。
“此外,臣有一事,想要禀报陛下。”
华仪抬眼道:“何事?”
兵部尚书手心冷汗渐渐溢出,默默起身,上前压低声音道:“臣怀疑,臣下属郭愈与齐王暗通款曲已久。”
郭愈便是兵部侍郎。
他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胆量,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状告齐王。
他以为女帝接下来会问他证据,可华仪却道:“还有其他人么?”
他微微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道:“臣猜想,如今朝中至少有十几名官员,早已投靠齐王。”
华仪紧紧闭眼,又睁眼道:“朕知道了,退下罢。”
兵部尚书一头雾水,看她丝毫没有细究之意,心底越发有不祥的预感,失声唤道:“陛下!”
“朕已失民心,臣子另寻出路,也属正常。”华仪深深地看他一眼,“朕意料之中,无可怨尤,你懂么?”
兵部尚书又默然跪了片刻,才起身退出了殿。
华仪看着空旷的寝殿,起身吹熄了烛火,和衣躺下。
她精神困乏,身子越发虚弱,甚至有一丝反胃之感。
她闭上眼,脑子清明。
处处算计,到今日这步,她应该喜才对。
她是该让位给沉玉的。
当初,沉玉在朝中触犯世族利益,她若贸然禅让,于他必然艰难。
她不忍心,所以亲自在这帝位之上,荒唐行事,让百官渐渐寒心。
他们对她寒心,才会拥护新主。
沉玉也会个好君主,只要她不逼他,这天下依旧太平。
上一辈你死我活地较量了那么久,害他成为了牺牲品,她想想便觉心疼。
让他为帝,既是对他前世的弥补,也是理所当然,民心所向,后世也不会再有什么诟病。
只可惜了那几十百姓。
那些人命,该算在她头上,便让她下一世再还吧。
华仪抬袖掩唇咳了咳,拢紧了衣物,起身推窗。
放眼望去,月色凉得似冰,也不知天那边,又该是如何乱象。
女帝沉默日久,世家再也忍不住,带动天下许多书生文儒伏阙上书。
骊山行宫之外,当地学生匍匐在地,请求女帝表态,不让战火延绵。
他们无法去抵御敌军,只能逼迫他们的君主。
帝王寝殿大门始终紧闭,太医半跪在地,正在给女帝请脉。
华仪掩唇,不断地咳嗽,一遍又一遍喝茶润喉。
她的看向太医,轻轻问道:“朕身子如何了?”
太医忽然收回手,双膝跪地,朝她行大礼道:“臣恭喜陛下!”
华仪心念一动,“什么?”
太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贺喜道:“臣恭喜陛下,陛下已有两月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 【她不忍心,所以亲自在这帝位之上,荒唐行事,让百官渐渐寒心。】
诈降杀人的事情萧太尉安排得明明白白,上章末尾说男主黄袍加身,其实就是指他这么多年被人暗地里扶持,其实很多选择并由不得自己任性。
后面还会解释一些事情。
第63章
华仪心口一窒; 看着太医; 似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依常理,陛下还需调理许久才能顺利有孕,可如今竟这般早就有了身孕; 臣愚以为,此乃天意如此啊!”太医喜形于色,目光灼灼道:“陛下往后更好悉心调理身子; 才会顺利产子,生子大伤元气,臣请陛下好好保重!”
华仪心底狂震,不禁抬手; 手心贴在小腹处; 微微晃神。
她瞒着沉玉一心要子,竟果真怀了他的骨肉。
这里,有一个孩子。
她与他的孩子。
她说不出心底滋味如何,眼角竟有些发热,落睫淡声道:“此事先勿声张,往后时日; 还请爱卿为朕费心调理。”
“臣定然竭尽毕生所学!”太医大喜叩头; 见女帝再无别的话,便收拾药箱躬身退下了。
殿中恢复冷清; 华仪低头咳了咳,抚着小腹慢慢起身; 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景色。
书生伏阙上书,背后是那些世家,他们从来不管哗变杀人之事谁是始作俑者,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他们秉承仁义之名细究原因已经毫无意义,那些死去的百姓也仅仅只是他们的借口,他们在意的,只是谁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所以,他们在逼她。
不是逼她起兵镇压,而是逼她能满足他们的利益。
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恢复天下太平,为此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一个年轻的君主。
她太了解他们了。
所以,她的一切举动的后果都在自己意料之中,他们的想法也在她意料之中。
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应该就摆脱这一切责任了罢。
这一切,于她来说,将她束缚了将近二十年的帝王枷锁。
想到此,华仪眉眼微微柔软下来。
她会生下这个孩子,将来,还要亲眼看着他慢慢长大。
看他一日一日,长得像她或像他。
当年她那凉薄的母亲不曾对她温柔,她定要弥补给这个孩子。
……那时,大概算是一家几口,和谐美满了罢。
再无算计,她再不算计。
这天下给他就好。
天色正好,有几只雀儿在枝头乱啼,流云涌动,和风澹澹,花香融融扑入阁中。本是生机勃勃的春日,所有人的心情却如寒冬腊月般的阴郁。
除了深阁里静静伫立的女帝,笑意兀自温缓。
书生伏阙上书亦无大用,他们再变本加厉,就是明面上的逼宫。位高权重的世家家主们还不想走到这个地步,在与楚王华湛私下里谈了许久之后,两位大臣便和楚王一同觐见女帝。
可刚刚觐见不久,大臣话便触得女帝勃然大怒,行宫里蒙了灰的廷杖被取出,帝王寝宫的台阶下,两位老臣被当真所有随侍宫人的面杖责。
闻风赶来的大臣们在殿外求情,叫喊得声嘶力竭,殿中还未弱冠的楚王已经脸色惨白,这么多日以来,他头一次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抬头愣愣地看着阿姊的背影。
华仪一身描金玄袍,裙尾翻滚的龙纹触目惊心,随着她的动作宛若游动,她回眸看华湛,道:“你这几日老实一些,别被这群人带着胡乱闹腾。”
华湛摇头道:“臣弟……大概做不到。”
她静静看着他,不言。
“臣弟与他们的愿望是一样的,不愿看到战火延绵。”华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咬后牙槽,硬邦邦道:“说到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臣弟看得清楚,齐王还是一心夺得皇位,都已经这样了 ……皇姐还不想做决定吗?”
华仪道:“世人皆知,他被朕时刻带在身边,无可联系哗变将士,这一切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那些人在拥戴他而已。朕若杀他,世人又当如何说?”
华湛咬牙道:“成王败寇,无狠不行。他们纵使非议,也无法转圜这一切,久而久之,他们看清形势,又会忘了这一切。”
华仪一弯唇角,笑道:“阿湛,你与原先不同了。”
华湛心底一惊,抬头看着华仪。
他听见这一句话,又看见阿姊面上波澜不惊的笑容,只觉心底空茫,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下总是有很多的无奈,譬如她早说了自己厌烦权势,譬如她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又譬如,他华湛,对她珍之敬之,做不到和别人一样逼她。
他还小的时候,从民间初入宫闱,那些宦官大臣都在逼他读书学习,教他做一个真正的皇子,只有阿姊牵着风筝线,对他笑着说:“玩一小会又怎样?朕都已经发话了,谁还敢逼你不成?”
他因她不被逼迫,如今渐渐明白事理,却发现谁都在逼迫之下苟且生存。
无一例外。
华湛垂眼道:“罢了,臣弟现在就想问清楚,皇姐是当真打算不作为吗?”
华仪道:“是。”
华湛又道:“那臣弟呢?皇姐一开始带臣弟来行宫,是不是有意让臣弟避开什么?”
华仪深深地看他一眼,语气深晦莫名,“你既然这样问了,那朕想,你也猜到了很多事情。阿湛,不要掺和进去,这一切绝不是你能转圜的,期间你我不知晓的诸多牵连算计,太深太多了。”
华湛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臣弟明白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皇姐现在打算……如何安置齐王?”
“让他走。”
华仪让沉玉走去京城的决定,是在翌日清晨告诉他的。
沉玉双目沉凝,面色寒峻。
她却不看他脸色,只低头去整理包裹,一边低声道:“我料想,这几日事情接踵而至,我已经应付不了了,你先回京罢。”
他薄唇冷启,“那你怎么办?”
她笑了笑,道:“我好歹也是皇帝,随后回京不成问题,如今你留在我身边,对我才是最大的麻烦,他们都在为难我。”她顿了顿,又说:“我会安排几个人在你身边,名义上是监视你,其实也是为了护你,虽然你好像不太需要我来保护,嗯……然后……”
她忽然一顿。
沉玉从后面把她搂紧,薄唇贴着她的耳侧,轻轻道:“我不傻,所以你又为何故意装傻?你真的为自己想过吗?”
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抿起了唇。
他偏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柔声道:“不要伤害自己,我是成是败,都看不得你伤害自己。”
她心底微震。
眼角忽然有些湿,鼻子也有些发酸。
再坚强冷酷,也敌不过他这样一句疼惜的话。
她沉默许久,才听见自己哑着嗓子说:“我没伤害自己,你看我哪里不好了?你安心走吧,我们就分开一小段时日,嗯……我会想你的。”
他叹了一声,抬手以手指沾了沾她的睫毛。
指腹带泪。
她一时窘迫,去拉扯他的手,他笑声低哑,手绕过她的腰肢,狠狠将把她嵌入体内,“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疼惜你。”
她僵了一刻,眨了眨氤氲的双眼。
她咬着嘴唇道:“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舍不得让你走了。”
他说:“我若真的想走,你以为现在这些人就困得住我?我不急,你又何必催促?”
她笑了,“你不急,你身后的那些人急。你我虽经历不同,但都是被人扶持起来的,我们再有手腕,也拗不过那些口口声声忠心不二的下属,你不走,对你有什么好处?事已至此,你不就差最后一步棋了么?”
他沉吟片刻,淡淡说道:“那我离开之前,要留一个人在你身边。”
“何人?”
“是我曾经救下的一个内侍,只效忠于我一人,我将他留下,时刻护着你的安危。”
她点头答应,“好。”
华仪将手上的包裹收拾好,然后递给沉玉,随后亲自写了一张圣旨,下令这日午时过后便派人“押”沉玉回京,软禁于皇宫。
明面上的理由不过是借沉玉逼叛军停手,京中有亲信老臣坐镇,女帝此举,无异于将沉玉交由大臣处置。
可实际上,华仪知道,这只是放虎归山。
沉玉离开的时候,华仪站在城墙上,把自己裹得严实,手紧紧贴着小腹。
她悄悄地跟腹中的孩子说:“你若是个男孩,将来便可以和你爹一样。”
腹中胎儿还小,一丝动静也无。
华仪回过头来,对那面生的内侍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常喜。”那内侍拘谨地答道。
华仪点了点头。
骊山行宫的另一处宫殿内,华湛听闻沉玉回京的消息,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起身。
那臣子讪笑道:“殿下先别慌,陛下这样或许有她的用意,只是……这齐王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放他回去,若摄政的王大人将他压制不住,那就无异于放虎归山了。”
华湛强自冷静,深吸一口气。
那臣子还在继续道:“您现在急了也无用,要不……您可以平日多去和陛下说说话,或许能多通融一二,如今陛下不许您擅自动弹,您也做不了旁的……”
华湛咬牙怒道:“谁说我做不了?如今这乱象迭起,我做了又如何?”
那臣子讶异道:“殿下打算做什么?”
华湛快步在原地转了几圈,袖中手死死紧握着,忽然道:“我也要回京。”
“啊?”
“对,我现在也赶回京,皇姐对我没有防备,我要走也不是难事。”华湛想好了便要立即动身,抬脚往内殿走去,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
那臣子在身后惊疑不定道:“殿下三思啊!陛下若知道了,时候无论如何,殿下都讨不得任何好处。”
“我有什么好怕的?”华湛冷冷看来,嗤笑道:“我若是怕他沉玉,此前也不会一直与他作对了。”
第64章
京城郊外的风; 格外冷。
如墨夜色里一缕月光穿过黑云; 无尽的黑夜像连绵的雾; 将所见之处悉数掩盖,天幕低垂,天地似乎都合在了一处;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沉玉驱马来时,城外早已候了几个人,见了月下逐渐清晰的轮廓; 忙上前去行礼道:“殿下。”
他们随后看见沉玉身后紧跟的几名带刀将士,明显不是自己人,当下对视一眼,有些警惕地摸了摸腰间佩刀。
沉玉知他们顾虑; 淡淡颔首道:“无碍。”他翻身下马; 将缰绳交给其中一人,慢声问道:“京中布防如何了?”
“京卫七成已经解决。”其中一人恭敬地答道:“萧大人已另辟藏身之地,殿下可想立刻一见?”
“不必。”沉玉抬头看了看悄无声息的城楼,“这里无须硬拼,届时从皇宫东华门处封锁,将百官逼至西处; 尽量少动干戈; 切勿伤害百姓。”
那人笑了笑,“殿下是成宗正统; 兴的是仁义之师,自然不可伤害百姓; 这些属下们还是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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