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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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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屿璃冷冰冰的眼神和被关在地窖的事,屿筝不知道父亲所说的照应,会以何种方式出现,但还是沉沉应了一声:“是……”
年关将至,泰安大将军得胜归朝的消息传来,朝廷上下一片喜庆。父亲愈发显得忙碌,倒是哥哥屿沁清闲了不少。书院无事,他时常留在府中陪屿筝聊天下棋。
屿筝并不习惯上京冬季的寒冷,屋中燃着两个炭炉,还是觉得瑟瑟发抖。桃音似乎也是这样,入冬之后便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即便严寒难忍,可看到清幽阁中冬梅次第盛开,红的浓烈。屿筝心中不免略有舒缓,加之昨夜一场初雪落下,那梅瓣间星星点点洁白落雪,映衬的红梅愈发潋滟。间或有清浅的香味袭来,让人沉醉。
屋外的雪扑簌簌地落下,让天地间银装素裹。若是在允光的脾性,屿筝早就尖叫着扑进这难得一见的雪景中,可来上京大半年的时日,屿筝却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她着了一件绛紫银线绣花的小袄,捂着手炉,盈盈立于打开的轩窗边,看着雪花无声地飘落。
片刻之后,一只手从身后伸过,轻轻合上了轩窗。
“落雪有什么好看?”屿沁的声音柔柔响起。
“我在看冬梅,极美。”屿筝转身笑答:“我倒是忘了。哥哥喜欢的是杜鹃。”屿沁笑笑:“也不尽然,我亦爱梅,只是有人喜欢杜鹃。”
“哥哥的心上人吗?”屿筝打趣他:“说起来,哥哥不成亲,可是在等那女子?未知是哪家女子竟让哥哥这般神魂颠倒?”
屿沁不置可否,只浅笑着低下头。见他穿着一件素锦棉长袄,领口的墨狐风毛上落上了不少雪花。屿筝伸出手轻轻拂去哥哥肩上的落雪,低声道:“哥哥是从书院走回来的吗?这样大的雪,青槐也不知撑把伞,衣裳都湿透了……”
许久不见哥哥应话,屿筝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目光灼热地看着自己。屿筝一愣,她不知道哥哥为何会出现这般神情,这样的神情分明像是注视着自己深爱的女子那般,热烈又让人深陷……
屿筝刚要开口唤他,却见哥哥抬起手,整洁而修长的手指,便落在了她的手上,用力地包裹在掌中。
“哥哥……”屿筝喃喃,便听见门边传来几声轻咳。一瞬间,屿沁像是回过神来,急急敛了神色,松开了手,眼神闪躲过屿筝的视线,不知该落向何处,可就看向屋门的时候,屿沁整张脸从惊慌中抽离,突然黑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屿筝也回头看向门边,原以为是青兰,却看见顾锦玉一袭黑色大氅,抱了双手在身前,斜倚在门边,眸色深沉地看着二人。
“顾公子……”屿筝一声轻唤,她见到的顾锦玉总是纨绔不羁的模样,一双桃花美目总是盈盈含笑,抑或带着几分轻佻。可今日这样的眼神,却让屿筝觉得陌生,一瞬间,仿佛倚在门边的那个几乎是个全然陌生的男子。
看到屿筝转过身,顾锦玉气息瞬息万变,脸上复又是那样轻佻魅惑的笑意:“我如何来不得?”说罢,他抬手取下大氅,内里一件墨色衫缝了上好的雪白风毛,那衣裳的绣纹依旧是花团锦簇,热热闹闹。
“你来做什么?”屿沁下意识退开几步,带着几分厌恶看向顾锦玉。然而顾锦玉却视而不见,笑意未淡:“我给屿筝妹妹送来几匹上好的锦缎做为新年之礼……”
还未等他说完,屿沁便擦身而过,只留下淡淡一句:“随我来碧桐院。”便径直走了出去。
顾锦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对屿筝抛去风流洒脱的一笑,转而朝着碧桐院行去。
书房内,屿沁走到桌边,忽而执起一个砚台,摔碎在顾锦玉的脚边。顾锦玉神色淡然的看着碎裂的墨砚,声音冰冷到没有温度:“怎么?撞破你的秘密就让你这般恼怒?”
“够了!”屿沁厉声喝止,如果说恼怒,不如说惊惧更多。他怕顾锦玉再说下去,会将那个费心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一语戳穿。仿佛将他置于烈日白光下,无所遁形。
“白屿沁!”顾锦玉突然厉喝一声,瞬息间,他的气势骤变,而这声厉喝也恰恰说明,他的确是动怒了:“你迷恋那个人时已是伦理纲常所不容,可如今,你竟要陷入这样的魔障中去吗?屿筝她……是你的亲妹妹!”
顾锦玉话语刚落,白屿沁身形如风,忽然一拳重重击在顾锦玉的脸上。顾锦玉连退几步,才勉强站定,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迹,他冷笑着看向白屿沁:“看样子,当真是恼了!”
屿沁紧紧握住拳头,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屿筝,不劳你费心!”
顾锦玉微微皱起眉头,眼眸中满是遗憾与无奈:“卿生你未生,你生卿已老。屿沁兄,顾某独独有此一语。你与顾某相交多年,竟觉得顾某是如此计较所谓伦常之人吗?顾某只是觉得遗憾,如果生能同时,又或者不必在此处相遇,你与她未尝不能成就一段佳话……”
心意骤改入宫闱(二十四)
“够了……”屿沁动容:“斯人已逝,何必多言……”
火炭通红,白屿沁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这烈火灼烤。这么多年,始终得不到丝毫解脱。即便顾锦玉今日说出心中所想,然而这份情,却的的确确为世人所不容。他竟然,深爱着夫人江素问……
彼时白屿沁被父亲从灼嬅院带入清幽院的时候,也哭过闹过,对着夫人踢咬拳打,一个孩子能任性的法子,他近乎都用遍了。然而夫人素问,永远都是一脸笑意,温柔相待。
时日久了,屿沁便也能懂得夫人的好。甚至越发喜欢与她相处的时日,在屿沁看来,夫人大抵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如果不是十七岁那年,被顾锦玉无意撞破那件事,白屿沁也许始终以为,自己对江素问的情感仅仅是孩子对母亲的仰慕之情。
那日他在书房落笔绘下江素问的一张小像,一颦一笑间煞是动人。原本带着几分欣喜要拿给夫人看,却在看到自己笔下惟妙惟肖的女子面容时,心中悸动。片刻后,他着了魔般地拿起宣纸,轻轻靠近唇边,小心翼翼地印上一个温柔的吻。
“素问……”他低喃一句,可随即像是被雷劈醒一般,急急挪开宣纸。这是在做什么?!他惊惶无措,即便他与素问并无血缘之系,可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他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天理难容的事!
神思恍惚间,他猛然抬头,却见顾锦玉站在书房门边,用极为惊诧的神情看向他……
即便顾锦玉对此事守口如瓶,但他却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被夫人知道些什么,整个人日渐消瘦下来。而夫人亦是察觉到他的异样,时常关切他是不是生了病。越是这样,屿沁便越想逃离。他心中的情,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起来,一如夫人最喜欢的杜鹃花,浓烈灼心。
父亲的冷淡日盛,他亦是见到夫人暗自垂泪。可每每面对他的时候,依旧是温柔慈爱的笑意。屿沁以为,自己可以这样隐藏一切,陪伴着夫人直至她老去,却不曾想过,一缕芳魂最终也不能留于眼中,只能放在心底……
屿筝的出现,无疑让屿沁感到震惊。她与素问实在太过相像,举手投足间,自成风韵。有许多次,屿沁恍然将她误认作素问。他失态过,可隐藏的极好。他只希望,能好好保护和疼爱她,他在素问的坟前起过誓。
屿沁知道,屿筝的平安喜乐是素问唯一的心愿……
从往事中抽身,屿沁像是退去一层皮,他瘫坐在椅上,全然失了往日的华彩。看到顾锦玉唇边刺眼的血痕,他丢去一方锦帕:“此时过府,所谓何事?我不会信你送来年礼的那套鬼话……”
顾锦玉伸手一揽,但见那方锦帕轻轻柔柔便飘落于他的掌中,这深藏不露的内力,恐怕也只有白屿沁最是清楚。擦去唇角血迹,顾锦玉轻吸了几口凉气便道:“若我说,此番我是为提亲而来,你可信?”
白屿沁猛然起身,顾不得撞翻桌上的笔架:“什么?”
顾锦玉款款落座,风流潇洒,唇边勾起邪魅一笑:“顾某对屿筝小姐一见倾心……”
“屿筝是待选的秀女,你不会不知!”屿沁冷冷打断顾锦玉。
顾锦玉神色中几许无谓:“难道你要让她待在宫里?”随即顾锦玉神色一沉:“如果屿筝入宫,她要面对的是什么,你比我更加清楚。有件事你该知道,三王爷回京了……”
“什么?”屿沁一惊:“那淳怡皇贵妃的事……”
“瞧情形,多半和屿筝一样,只知淳怡皇贵妃薨逝,却不知这位淳怡皇贵妃到底是谁……”顾锦玉压低了声音:“这几日,泰安大将军曹厉归京,三王爷要一并入宫面圣,你觉得此事还能瞒得住吗?”
“你是怕三王爷他……”白屿沁低低回应,却藏略了后半句。
顾锦玉捡起桌上滚落的一支毛笔,兀自把玩:“别的顾某不敢说,可唯独淳怡皇贵妃的事,那可是三王爷的死穴……屿筝此时入宫,一旦被皇上选中,迎接她的只怕不是什么荣华富贵,或许是——杀!身!之!祸!”
重重地四个字,随着顾锦玉手中笔杆的断裂,一并砸在白屿沁的耳中嗡嗡作响:“惟忠如你,竟也会说出这般忤逆之语……”
顾锦玉脸色一沉,低语道:“顾某只是就事论事,更何况此事本无绝对,即便是皇上,也未尝知道此局胜算几分……”
“那你呢?”白屿沁意味深长地看向顾锦玉:“你与三王爷,也算得上知己相交,难道就不怕皇上疑心于你?”顾锦玉不再多言,只垂下眼帘,清逸的眸中不由浮上一丝黯然。
就在此时,二人忽然听到屋外青槐的声音响起:“少爷,您快去清幽阁瞧瞧吧,二小姐那里乱作一团了!”屋内二人相顾,急急起身朝着清幽阁行去。
方一入院,便见青芍搀扶着二夫人紫仪立于院中。紫仪披着厚实的大氅,锦帕掩面,以极为惊恐的神情看着院内念念有词的道士。而屿筝则与青兰、桃音立于廊下,神色沉冷。阁内几个粗使丫头侯在一侧,垂目不语。
“这是做什么?”屿沁见状,便要上前,却被紫仪伸手拦下:“切勿打扰道长做法……”
“做什么法?”屿沁脸上愠色渐显:“竟闹到清幽阁来?”
青芍见状,急忙上前应道:“屿沁少爷有所不知,宫里传来消息,璃良媛自入冬之后就卧病在床,皇上的恩宠也淡了几分,二夫人怎能不着急?不能入宫探望璃良媛,只能遥遥祈愿,望璃良媛早日痊愈。可这位道长说,府中有妖孽祸乱,方才这妖孽从灼嬅院一路逃到了清幽阁中,故而才会至此……”
屿沁不语,看向顾锦玉,却见他亦是一副神色了然。于是转头看向那道士,他倒要看看,能捉出什么妖孽来!
但见那道士一手挥舞着桃木剑,一手执着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半晌之后,手中桃木剑“唰”的一下,直指屿筝。屿筝沉静,双眸泠泠望向那道士,反是一侧拖着病体的桃音,横拦在屿筝面前,厉声道:“你指着我家小姐做什么?”
桃木剑折手收回,道士行了一礼道:“此妖孽就在小姐屋内,附着于枕下一物中,若不尽除,怕是会伤了小姐玉体……”
“一派胡言!”一侧青兰厉声喝道:“小姐枕下不曾放置他物,何来妖孽附着一说?”
青芍见状,只朝着一侧的五个粗使丫头厉声道:“给我搜!”粗使丫头们见状,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但听得二夫人轻声道:“为了二小姐着想,都去看看,若无事自是最好……”
听到二夫人发话,巧心等人起身,便欲朝着屋内行去,却听得屿沁厉喝一声:“慢着!”紫仪看向屿沁,神情冷然:“怎么?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妹妹殁于宫中?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况且,若真有妖物作祟,势必会伤到筝儿。如此,你还要阻拦?”
屿沁正要开口,却听得屿筝的声音轻柔响起:“二娘所言极是,若真有妖物作祟,自是留不得的……”说罢,她看向巧心等人:“你们进去瞧瞧吧……”
顾锦玉看着站在廊下的屿筝,忽然觉得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她的神情清冷,眼神酌定,与当日在顾府醒来时的惊惶无措判若两人。
巧心等人入内,不一会便脸色苍白地匆匆行出。只见冬云手中捧着一个白布所制的射偶人,急急上前,跪在了二夫人紫仪面前:“禀二夫人,奴婢从枕下寻到此物……”
桃音脸色苍白地看着二夫人紫仪接过射偶人,顿时间清幽阁的气氛萧杀异常。
“屿筝……这是怎么回事?”紫仪语带盛怒:“府里怎会出现厌胜之术?”
屿筝款款上前,神情清冷地应道:“二娘,屿筝不知。这物什从未见过,未知怎会出现在我的枕下……”
青芍接过紫仪手中的射偶人,端详片刻,便指着人偶身后缝合的一条线道:“奴婢听说,此术将所咒之人的生辰八字搁置于人偶内,每日以银针刺于人偶身上,便可使此人体弱病垂,久而久之,或许丧命也未尝可知……”
“好毒辣的手段……”紫仪暗叹。
一阵秋风袭过,院中树上枯黄的枝叶片片飘落。屿沁上前一步,踩碎一片枯叶,冷冷沉声道:“够了!屿筝不会做这样的事!把射偶给我!”说着便要伸手去夺青芍手中的人偶,却见青芍猛然朝后退了几步,跪倒在地:“恕奴婢不能从命,此事关乎璃良媛的安危,还请少爷体恤二夫人爱女之切……”
话音刚落,青芍便用力扯开人偶,但见一张纸片随着棉絮纷扬落地。站在一侧的道士见状,用桃木剑钉与残破的人偶之上,口中絮叨默念片刻,便将那人偶挑在剑上,沉声道:“贫道在此,尔等妖孽还不速速退去!”说罢,便将那人偶挑于火烛之上,但见那人偶一沾染火苗竟顷刻成灰。
心意骤改入宫闱(二十五)
青芍弯腰,从地上捡起纸片,却被屿沁抢先一步夺在手中。修长的手指缓缓展开纸片,屿沁的脸顿时煞白。
见屿沁神色异样,顾锦玉也不免凑上去要看个清楚。却见紫仪一把夺过纸片握在掌中,厉声喝道:“到底璃儿做了什么?要让你这般怨恨她?”
桃音焦灼地看向屿筝,急声道:“小姐,你快说啊!那不是咱们的东西……”青芍上前,瘦削的脸上阴沉一片,薄唇轻启:“人证物证俱在,怎容得你抵赖?”
屿筝依旧立于廊下,神色无惊,只任由紫仪厉喝,秋风拂起她的靛青罗裙,裙上绣着的玉兰亭亭玉立,含苞待放。亦如此刻的她,那般沉静……
顾锦玉看着白屿筝,突然觉得对她有些琢磨不透,分明是一触即发的情势,她倒沉静如水,丝毫无惊。
“青芍!家法伺候!”紫仪怒不可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竟能让她对自己的亲姐姐下如此狠手!”
青芍方要上前,却听见一侧的屿沁厉喝一声:“给我住手!”院中的人无一不被屿沁这声厉喝吓倒。
屿沁缓缓踱步至紫仪身前,从她的手中接过纸片,徐徐在紫仪面前展开:“厌胜之术?到底是谁要害谁?!”
紫仪朝着纸片上定睛看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随即朝着青芍投去一抹冷厉的目光。青芍微微抬头,便惊讶地察觉到,那人偶内的纸片上并非是屿璃小姐的生辰八字,上面写着的,赫然是屿筝的生辰八字。
“妖物作祟?怨恨而行?”屿沁将纸片丢掷在青芍脸上:“你倒是说说,谁会在射偶人里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
青芍垂首,不敢妄言。一侧的紫仪神色几变,屿沁虽是对着青芍怒喝,可句句都像是戳在她的心上。这个她含辛茹苦、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子,到底从何时起,便不再称自己一声娘亲。他的眼里只有江素问那个名义上的母亲,而如今,他如此周护着屿筝,紫仪只觉一阵心寒……
见此情形,青兰缓缓上前,拜倒在地轻声道:“请二夫人明鉴,屿筝小姐前些日子丢了一支发簪,发簪是允光姑夫人送给屿筝小姐的生辰礼,十分贵重。发簪丢失之后,小姐很是心急,于是问了院里几个丫头,怕是有人心生怨愤。如今二夫人为璃良媛作法祈福,却在清幽阁看到了这等阴毒之物,而这厌胜之物里又恰巧是屿筝小姐的生辰,若非青芍姑娘查验,岂不既伤了璃良媛又嫁祸了屿筝小姐。此人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求二夫人做主……”
一席语罢,青兰郑重地行了一礼。紫仪唇角微微抽了一下,便沉声吩咐道:“青芍,命人给我搜!若是寻出了发簪,必定严惩不贷!”
“是……”青芍应道,便吩咐了几个家丁和丫鬟在清幽阁里搜寻起来。片刻之后,一方锦帕由家丁捧着呈在了紫仪面前。
青芍上前,将锦帕挑开,便看见一支珠润玉翠的发簪,精雕细琢成玉兰模样,紧紧落在锦帕中央。
“这是小姐的发簪!”桃音叫道。
屿沁上前,将发簪握在手中,又挑起锦帕,看着跪在院中的丫鬟道:“谁的?”半晌不见有人出来回应,屿沁又道:“非要家法伺候才肯说吗?”
垂首的几个丫鬟皆不敢轻语,青芍犀利的目光在她们的脸上来回探视,唯恐生出意外来。半晌之后,玲儿忽然怯怯抬起头,看向屿沁道:“奴婢瞧着这帕子像是容儿的……”
跪在冬云身侧的容儿浑身一颤,随即抬头叫道:“奴婢冤枉!玲儿血口喷人!这帕子奴婢从未见过……”
青芍的神色沉了几沉,细长眉眼显得越发清冷。她看向青兰,却见青兰眼中灼热,毫不犹豫地迎上了她的视线。
此时,冬云也上前回禀:“奴婢也曾见容儿姐姐用过这锦帕,将秋日里余下的金桂都包了起来……”
顾锦玉接过屿沁手中的锦帕,轻轻一嗅,面上带出几丝轻佻笑意,仿佛花楼里醉酒的公子一般,兀然沉醉:“这金桂的香气浓郁,倒是胜过香粉百倍……搁置了许久,却也弥香……”
屿沁神色一凛,他知顾锦玉久经烟花之地,芙蓉丛中过,暖香帐中眠,嗅觉是何等敏锐。
“二夫人,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偷走屿筝小姐的玉簪!”容儿跪着向前,伸手扯住紫仪的裙摆。
紫仪居高临下地看着容儿,缓缓叹了口气,便见青芍上前,狠狠踢开容儿的手:“府里可曾有过你这般手脚不干净的丫头,竟敢执了二夫人的裙角来求饶……”
“青芍姐姐!”容儿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奴婢是被冤枉的!青芍姐姐!”说罢,她急急叩着头:“求二夫人明鉴,求二夫人做主,奴婢当真是被冤枉的……”
见她哭得凄惨,额上很快被磕破,渗出丝丝血迹,屿筝这才从廊下挪步,缓缓上前,朝着紫仪施了一礼:“二娘,看容儿这般模样,许是一时鬼迷心窍。既然发簪没丢,不如就饶她这次吧……”
紫仪看着屿筝,随即轻巧挪开了步子,只看向青芍道:“照府里的规矩惩办……”说罢,她看向道长又道:“道长,如何?”
那老道愣了半晌,才施礼应道:“妖孽已除……”说罢,递给紫仪几道黄符:“将此符悬于府中各院,定保阖府平安……”
青芍接过黄符,将其中一道递到青兰手中,暗中投去愤恨一眼,却见青兰唇角隐隐含笑。
随即,青芍搀扶着紫仪离开清幽阁。而容儿则双眼无神,瘫坐在地。她知道既然二夫人说了照府里的规矩惩办,那只有一条路——必死无疑。
“二小姐!”半晌之后,她忽然起身,朝着屿筝身前奔去,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左右拖住,容不得她分辨半句,便将她迅速拖离了清幽阁。
顾锦玉在一侧,颇有些玩味地看完这一幕,凑到白屿沁身侧低语一句:“托白兄的福,顾某看了一场好戏……”言罢,他看向屿筝,又低声道:“怕是你我,都小看了她……”
白屿沁侧头看向顾锦玉,却见他唇角溢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然而这笑意却让白屿沁的心头一沉,显而易见,娘亲紫仪搬出如此一出处心积虑的戏码,着意了要嫁祸屿筝。谁料屿筝竟一箭双雕,非但让此番嫁祸不成,竟还借娘亲之手除掉了隐患。屿筝她……当真是如此有心计的女子吗?
不……不会……白屿沁很快否定自己心中所想,他所了解的屿筝绝不会出手伤人。可今日的行事,却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正当愣神间,便听得屿筝急急厉咳了几声。顾锦玉忙道:“屿筝小姐莫不是着了风寒?快些回屋去吧……”
就在他试图走近屿筝的时候,白屿沁则不动神色地拦在了他的身前,一脸警惕地模样。顾锦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你这兄长,未免太过护雏,岂知羽丰终有离巢时……”
“那也是日后的事……”白屿沁冷冷回道。顾锦玉笑着转身,却动了动鼻翼,嗅到一股若有似无地清香从屿筝身上飘散而出。
“小姐近日可是用了香薰之物?”顾锦玉忍不住心中疑惑,轻声问道。屿筝一愣,面如桃花,轻然点头,却见顾锦玉脸上浮起一丝轻佻的笑意:“很香……”
白屿沁眼中射出一道冷光,不由分说地便拽着顾锦玉朝清幽阁外行去。
“哥哥……”屿筝轻唤,见屿沁转身,她踌躇地说道:“请哥哥替容儿求情……”屿沁侧头,略略沉思片刻,便应道:“我知道了……”
见屿沁与顾锦玉出了清幽阁,屿筝安抚桃音今日之事不过是虚惊一场,又遣了粗使丫头们离开。这才落座于房中,神情沉钝地看向青兰道:“青兰姑姑,何须至此?”
青兰将手炉裹在锦兜中,递到屿筝手上,轻声应道:“二小姐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屿筝将手炉搁在桌上,暖意霎时从掌中撤离,清冷渐袭:“今日之事,原本在找到那射偶人时就该不了了之,青兰姑姑倒是告诉我,发簪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屿筝话语中已隐隐带有怒气,青兰却神色无恙,她只是将热茶缓缓倾注入杯,沉声说道:“那夜冬云往东南方向行去,小姐便知听了壁角的丫头并非是她。东南方向只有一处别院,那是屿沁少爷的碧桐院。小姐既早察觉他二人互生情愫,夜半相会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屿筝微微一惊,对于察觉到子桐和冬云之间的变化也是偶然,子桐时常搭手帮冬云做事,看冬云的眼神也有些异样,总是脉脉含笑。可照顾着桃音,屿筝并未言说过此事,却不知青兰竟也一并看在眼中。
见屿筝默不作声,青兰搁下手中的壶,继续说道:“所以二小姐命冬云暗中观察,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行事。果不其然,冬云看到了那射偶人,故而二小姐换掉了射偶人中的生辰八字,二小姐知道,若这射偶人落在二夫人手上,看到里面是二小姐的生辰八字,此事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只怕权且当做没发生过一般……”
青兰顿了顿,迎上屿筝的视线:“二小姐可知?你虽无害人之心,却难防他人有杀你之意!”
心意骤改入宫闱(二十六)
屿筝的手不免一颤,将袖纱拢紧了些,此时的青兰仿佛变得十分陌生。原本慈爱温柔的眼中是一片冷冷的寒光:“二小姐聪慧,此事的确是奴婢所为。是奴婢拿了二小姐的发簪交给冬云,让她取了容儿的锦帕包置,放在屋中。容儿平日里仗着青芍,在丫头们中间行事嚣张跋扈,亦是惹了许多怨言。二小姐莫瞧着府里的丫鬟们年纪尚轻,见风使舵的本事却是个个精明。今日玲儿为何进言,难道二小姐相信她能肯定那方锦帕的确是容儿的?不过是冬云在耳边提点一二罢了……”
“青兰姑姑,你为何要如此?你不会不知,容儿若是落在青芍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即便保下一条命,怕从此也成了半个废人……”屿筝的声音微微颤抖,她从来不觉得看上去温顺不言的青兰竟会如此心狠。
但见青兰缓缓退后几步,撩起青纱裙摆,端端正正跪在屿筝身前:“容儿身为奴婢,竟敢加害于主子,这般下场实属咎由自取。在她应下这门差的同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二小姐要知道,如今屿璃小姐贵为良媛,又得皇上宠爱。诅咒璃良媛,视同谋反,倘若容儿得逞,二小姐的下场不会比此刻的容儿好到哪里去……”
青兰眼中一片清澈,直视着屿筝,没有一丝后悔之意:“二小姐自入府之后,已是身陷囹圄,奴婢只想告诉二小姐,日后入了宫,定是要比府中凶险重重。二小姐这副软心肠,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对要加害自己的人手下留情,无疑是在帮她们将手中的利刃磨得越发光亮。”
这番话,青兰说得倾自肺腑。屿筝亦是十分震惊,她尚且以为,只要自己深藏不语,青兰便也不会尽然皆知,却原来自己所遭遇的凶险,她都了然于心。
“奴婢所做的,不过是尽自己所能来保护二小姐。二小姐若是觉得奴婢心狠,责罚奴婢,奴婢绝无怨言……”青兰说罢,神色沉静地看着屿筝,等待她做出定夺。
屿筝心中虽有不忍,可青兰这话确实丝毫无差。如果不借此机会将容儿除去,不仅牵连到自己,只怕冬云和子桐的事也一并事发。冬云能应了青兰做出此事,亦是破釜沉舟,在此一搏了……
长长叹息一声,屿筝起身上前,将青兰搀扶起来,只见青兰眼眶微微湿润,低低唤了一声:“二小姐……”
“青兰姑姑,我知你的苦心。是屿筝让你为难了……”屿筝轻言。
青兰缓缓摇了摇头,哽咽道:“二小姐莫要这么说……”
屋外落雪扑簌,冰砌玉雕般的世间清净无暇。“啪嗒”一声脆响,一枝绽开红梅的细枝被积雪压断,青兰的心微微颤抖,一切都像极了,像极了江素问过世的那一个冬季,这样的严冬每至,她心中的懊悔就多增一分。而此刻,幸好有二小姐在,能让她弥补多年前铸下的大错。可二小姐性子温软,又只怕前路凶险异常,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却说顾锦玉被强拽回碧桐院,落座时看到白屿沁的脸冷的像数九寒天,心知他是因自己方才轻薄的模样而盛怒,随即起身,神色郑重地说道:“顾某并非对屿筝小姐不敬,只是方才那一缕幽香飘来,倒让顾某有些诧异……”
见顾锦玉敛了一贯的纨绔之色,白屿沁便知他所言不虚,下意识眉头紧蹙,急声问道:“有何不妥?”
顾锦玉闭上眼,仿佛屿筝那一抹幽香还在鼻翼萦绕,他回味片刻便道:“虽是香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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