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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帝君-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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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青方见班曦在发呆,顿了一顿,继续说:“恰巧昨日祖母提起,三伯母是云州鹤城人,认识几个有些神通的苍巫,正是为代王楼和献上还魂术的巫族一脉。这月三伯父生辰,家里请了这些苍巫进京为伯父庆生祈福,若是陛下想见……不妨召进宫来,让他们看一看。外行人看不出,我想,若是这些苍巫,许是能看出现在的沈知意是否换了魂。”
班曦思忖片刻,道:“你来安排。”
茶青方点了点头。
说话时,长沁匆匆入殿,行至座前,低声道:“陛下,二公子又昏过去了。”
班曦站起身来,把猫塞给茶青方,随着长沁移驾华清宫。
茶青方缓缓跟随,见班曦脚步匆忙,微微冷哼一声。
班曦道:“今天这都第几回了?怎么回事?”
从她下早朝起,华清宫的人就时不时来报沈知意昏过去了,半天功夫不到,怕是昏了有七八回了。
“醒了就吐药,接着就直挺挺昏过去,来回不下七次了。”长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班曦气道:“太医呢?太医院今日谁当值?把他们给朕叫来!”
“常太医一直在……”长沁说道,“但药灌不进去,喝多少吐多少……”
他就跟和药有仇一样。
班曦:“那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班曦加快脚步,直入华清宫内殿,先问一旁的常太医:“怎么回事?人交给你,你却是这般给朕照顾的?”
殿内诸人不敢喘息。
班曦一把拿起药方,将将看懂一半,锁眉道:“给朕叫那个傅……傅什么来着!给太医院姓傅的给朕叫来!”
她记不起傅邈的名字。
长沁打马似的奔向太医院。
班曦坐在塌边,见沈知意跟个纸片似的,窝在被中,发丝凌乱铺在周身,脸白如纸,薄薄一层冰笼着,睫毛垂着,眼下一圈阴影。
班曦伸手拂过他面颊旁的发丝,沈知意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
班曦心中起疑,收回手,对他说:“起来把药喝了,不许吐!”
“小小一风寒,你却给朕装可怜。”班曦一边说,一边接过药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他嘴里。
沈知意咬着勺子,索性从她手里拿过药碗,闭上眼睛,一口气喝干。
他睫毛颤着,表情放空,班曦看见了,也跟着皱眉,说道:“不知道的以为朕在逼你喝毒药……”
茶青方慢慢走过来,朱砂进来看了他一眼,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只是茶青方并没有理会她,只是把猫给了朱砂:“看紧了。”
朱砂抱猫退下。
沈知意咽了药,忍着反胃,对班曦说:“你让常太医给我喝的什么药?”
班曦:“治风寒的。”
“你骗我。”沈知意低声道。
班曦瞪眼:“你胆子真不小!敢说朕骗你?”
沈知意拉着她的手,垂下眼,缓缓说道:“我这几日……喝了药,就有好多好多从前的事,乱糟糟地挤来……陛下,是想让我想起来吗?”
班曦沉默了许久,一歪头对茶青方说:“你去问常太医,那药是治什么的。”
茶青方答:“臣看过方子了,是风寒。”
班曦:“听见了吧?天天想那么多,沈知意,你心有几窍?”
沈知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长沁带着一个青衫医士来了。
青衫,未挂牌的医士。
“臣,太医院下院医士傅吹愁,见过陛下,君上……茶大人。”
许是他最后跟着一句太突兀,连茶青方都转头看向他。
班曦烦躁道:“长沁!不是他。”
茶青方瞪了长沁一眼,可怜长沁来回奔波办差,都要哭了:“太医院只有这位大人姓傅。”
“陛下要找的是傅邈。”傅吹愁一板一眼,认真说道,“他府中有喜,傅家添丁,依律,假三日,返家陪妻。”
“哦,有孩子了啊……”班曦愣了愣,说道,“头一个?”
“对。”傅吹愁说道,“臣名傅吹愁,傅邈是臣的母族舅舅。”
“是这样,没错。”班曦想了起来,她道,“既然是傅家人,医术应该都不错,你来,你就在这儿待着,想个法子让他好好喝药,三天之内若是还不好,你可是要给朕个说法。”
傅吹愁抬头看了眼正满脸微笑打量他的沈知意,愁死了。
医者最怕的就是他这种病人,久病还不肯好好喝药。
班曦原本要留在这里陪他,但宫人来报,说河阳公主来了。
河阳公主是她亲姑姑,因腿天生不便,无缘帝位。
班曦只好交待了傅吹愁几句,离开了华清宫。
茶青方紧紧跟随。
河阳公主来,怕不是闲聊,再过几日,就是班曦的生辰,宫宴不好说话,因而此时前来拜见。
果然,河阳公主是带着儿子一起来的,这就“来者不善”了。
河阳公主的儿子今年满三岁了,据说还未断奶。
她坐在轮椅中,抱着儿子,一见班曦,先夸了几句。
班曦早就听腻了,保持微笑敷衍着。
紧接着,陪下棋,陪品茶,终于,时候差不多了,河阳公主才进入话题。
无外乎关心她的后宫,关心她的储君。
河阳不管她立谁,他们大延人,比起帝君,更关心未来的储君。
班曦头疼。
虽不明说,但作为皇帝,大婚三年内,就必须有皇嗣。
三年无嗣换帝君皇后。
五年无嗣则按照继位顺序,让贤。
班曦看着河阳公主和她长在她怀里的孩子,目光阴郁。
来刺激她?
先帝在世时,是先帝“提醒”。
先帝驾崩后,是河阳公主承担“警醒”一职。
河阳公主笑道:“我在外头,听人说什么替身什么孽缘……姑姑倒是认为,你既然能把他抬进宫里,有与他大婚昭告天下,那不管是真身还是替身,都是一样的。女人和男人可不一样,他们身边可是躺谁都成,女人的枕边,可是容不下她厌恶之人。陛下既能睡下,那就证明他合陛下的心意。”
班曦笑了一下,拿着棋子去逗她这个未断奶的宗室弟弟。
“双生子是一样的。”河阳公主笑着说,“陛下给他看作谁,是陛下自己的事,将来叫储君喊谁做父君,也是陛下自己的事。”
“朕知道了。”班曦撂了棋子,抿唇一笑。
…………
傅吹愁看了他的药方,说道:“这药有些烈,看你反应这么大……我们换个温和一点的。”
沈知意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傅吹愁说:“你可要争口气,听到皇上离开前怎么威胁我的吧?三天之内你若还是躺在床上,我怕这辈子都别想升上院了。”
“傅大人,不是不在乎这些吗?”
“我傻啊!我不在乎的是名利,但我为了精进医术,也为了上院的那些名贵药草,怎么着也要考入上院吧?这世上谁不想往上走呢?”
沈知意微怔,须臾,含笑道:“你说得对,我就是为了这华清宫的一口热气,也得好起来。”
傅吹愁拿起药碗,嗅了嗅,疑惑道:“怎么跟药方上的不一样?多了味药。沈知意,之前给你开药的,可是常太医?”
“是……”沈知意点头。
傅吹愁拇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会儿,对沈知意说道:“喝了我的药快些好起来,然后去跟陛下说,以后华清宫就让我负责。常太医是关将军门下收养的孩子,论关系,人家是茶青方的二伯。算起来,茶青方与你有仇,给你添些苦头吃也说不定呢……”
沈知意愣了许久,点头道:“我知道了,那就麻烦小傅大人了。”
傍晚,茶青方带侍卫到华清宫换防。
朱砂慢慢走来,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茶青方也不避人,温声问:“嬷嬷找我,可有什么事?”
“茶大人……”朱砂吞吞吐吐半晌,恨恨道,“茶大人,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一步步坐稳大公子的帝君之位吗?”
茶青方轻轻笑了一声:“他如果一直如此良善,那我非但不会为难他,还也会替陛下感谢他。”
朱砂哽住。
沈石生逛完了隔壁,从宫墙外跳进来,慢悠悠打他二人中间走过,朝着那亮着灯火的内殿走去。
茶青方道:“这猫,皇上很喜欢。沈知意病着,近来能陪皇上的只有这只猫了。”
朱砂转头看了眼,目光闪烁。
茶青方道:“还是有劳嬷嬷看紧他,毕竟我听常太医说,沈知意有找回记忆的可能。他若找回记忆,那便不是现在的沈知意了,皇上最近甚是烦忧此事……哦,对了,嬷嬷还要照顾那只猫,万一那人找回记忆,猫就……”
茶青方话未说完,与朱砂告别。
朱砂站在原地愣神,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打在地上的猫影。
火烛跳动着,猫的影子也晃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被催生。
愁愁加入战队。
茶茶发动绿茶招数。
红红拿到了搞事剧本。
红红,你可要清醒点啊!!!
明天入V
评论就送红包吧,小众文,也算是写给同好们看了,大家宽容一些,未来一个月其乐融融,共享追夫火葬场吧哈哈哈哈。
如果有读者朋友不好这口也没关系,这本完结后会开个仙侠文,就在专栏:接下来要开的文 那里放着,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目前名字叫《修仙向左修魔向右》,正式开文前可能还会改名字。文案也没放呢还,大概讲神级女主历生死成神劫,满级被砍,从小号练起,不离不弃由仙入魔的老公帮忙带娃打辅助,一起报仇雪恨虐虐狗什么的。
仙侠文可能也走套路也不是很套路,爽是一定爽的,女主重回巅峰路,这次虐渣,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第22章 雪落知酒浓
傅吹愁查出了那味多出的药是什么。
“他心思够歹毒的。”傅吹愁道; “是味辛蛰; 毒性倒不大; 就是药性烈; 和伏龙白夏同服; 会让人产生幻觉,夜难安枕。”
沈知意道:“它有没有治失忆症的功效?”
“你那症状,可不是喝几天药就能治好的。”傅吹愁坐下来; 在方子上涂涂画画,给他减药; “但我劝你,早些治。”
“我……不愿想起。”
“哦,也是; 谁有那么个不是人的过往,也都情愿忘掉,当作没发生过。”傅吹愁吹着方子上的墨,说道,“但你的情况越来越糟; 病不能拖,你拖了好久了; 再不着手; 怕是以后要吃苦头。”
“有什么后果呢?”沈知意问。
“轻则频频忘事,重则……”傅吹愁道,“进棺材也不是不可能。”
沈知意抓着袖摆,垂头沉思。
“我倒是有个猜测……”傅吹愁说道; “你现在因失忆,也不确定自己是谁。与其与皇上一同纠结过往,不如清明一个,好好看清脚下的路。”
“万一……”沈知意说,“万一,我记起来后,又会做回他们说的那个十恶不赦的沈知意……”
“那我就灌你一碗忘前尘。”傅吹愁斜了他一眼,“既然你人拾回记忆却要选择作恶,那忘前尘真的很配你。”
沈知意呆了一呆,笑了。
“那就有劳小傅大人了。”
“客气。”傅吹愁说,“今日我就把药草加上,为了让你睡得舒坦,我还会加安神的药物,以便你晚上能够好好休息。”
入冬后,朝务繁忙。
班曦每日扎根乾元殿,许久没去过华清宫,想起来了,就招来长沁问一问。
自打青方回来,长沁就变得不受待见,也就是各宫各院跑跑腿,给班曦递个消息。
长沁人精明,茶青方也在时,他就简要说说,茶青方不在班曦身边时,他就会仔细说说华清宫的情况。
“这几日病好了许多,朱砂嬷嬷说,夜里睡得也很安稳,不再吐药了,只是精神不大好,瞧着有些郁郁寡欢,也不怎么说话,每日就坐在殿内发呆。”
班曦道:“书给他送去了吗?”
前几日听说沈知意每天就是坐着发呆,班曦挑了几本书送过去。
长沁道:“奴才进去瞧过了,书是看了,都在榻上放着,但朱砂嬷嬷说,和从前不大一样,这些书他翻不到几页就睡了……”
班曦也不意外,只是语气有些失落道:“也正常,他从前就不大爱看书,只是为了效仿知行罢了……若是知行,书不看完,是万万不愿睡的。”
茶青方进来,长沁一礼,默默退走。
茶青方道:“陛下,臣祖母请的那些苍巫,今日已到府中,可要召他们进宫?”
班曦问:“最近可有适合祈福的日子?”
“后日就是。”
“那就让他们后日来。”班曦润了笔,头也不抬道,“去华清宫,跟沈知意说,让他后天别使性子,这几日身子养的不错,朕知道他能来。”
傅吹愁的药确实温和些,虽然仍然不适,也还是觉得苦涩难咽,但较之前喝了就吐,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也不知傅吹愁在药中加了多少安神安眠的药草,沈知意喝完药,总是昏昏欲睡。
梦多,醒来却都忘了,头闷闷的,醒来后经常忘记时间,更有一日,沈知意睡醒后,叫了几声银钱,还以为自己身在稷山山寺,恍惚在去年落雪时节。
昭阳京的初雪就在这日落下。
沈知意怔怔望着簌簌而下的白雪,愣愣道:“这是何处?”
直到看见班曦翻飞的华锦衣角,他才回过神。
他早已入宫。
班曦走来,手从华氅中伸出来,海蓝宝串挂在她的手腕上,短短一截流苏在和风细雪中飘荡。
“朕亲自来接你,不赏脸?”班曦逗他。
“因我放肆。”沈知意笑了笑,握住了班曦的手。
班曦打了个哆嗦,道:“凉。”
他手冰的她不适。
“陛下要带臣侍去哪?”沈知意问。
“去个好地方。”班曦眯眼说道。
苍巫来了,她要带他去梵华楼让苍巫见见。
离宫时,沈知意低头,瞧见了宫墙角落的一串猫咪脚印,笑了笑。
华清宫的宫人们正在扫雪,待沈知意再回头时,那些脚印已被扫去。
“看什么?”班曦问。
“看人扫雪……”沈知意道,“为何……要扫雪?”
“何处不扫雪?你若不扫雪,朕也就不会亲自来了。”班曦道。
沈知意明知何意,却还要笑着问她:“为何?”
“朕不愿鞋袜沾雪,你若不扫出条令朕满意的路来,朕便再也不到你的住处来。”
“既如此,我以后每日扫雪待陛下便是了。”
梵华楼中,苍巫早已备好。
沈知意刚一踏进门,身后的门就被关上。
他转身,却不见班曦,只是周围的火烛一盏盏亮起,而面带青面獠牙夸张兽面的苍族们抖动着手中的摇铃,拍着单面人皮艳鼓,跳起了通天祭祀舞。
班曦被苍巫请上了楼阁,在观景台落座。
烛火的颜色从暖变寒,一苍巫跳出队伍,呼出一口绿色的妖火,口中念念有词。
班曦食指点着额头,歪在座上懒懒看着。
她脸色不定,看着看着,便阖上眼睛,茶青方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心里暗骂这群苍巫太过浮夸。
沈知意愣愣站着,看了好久,他问道:“诸位是……稷山节庆时的山巫吧?”
他在稷山清修时曾见过云州地区的百姓过节时的欢庆仪式,请一些山巫在队伍前蹦一蹦,乞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过了会儿,苍巫们的吟唱声渐渐细弱。
他们伏在地上,静止不动了。
班曦似是睡了一觉,现在才醒,她抬头,问道:“可是完了?如何?”
茶青方见她表情,知道她多半是不信的。
但也无妨,他只是借苍巫来断她的念想。
领头的苍巫上楼来答话。
班曦听了,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他,没有其他人。”
苍巫答,人有善恶两面,如今面前这人,恶魂隐隐似有出头之意。
班曦笑了一声,意义不明。
她起身就走,走了一半,叫长沁来,嘱咐道:“带他们领赏,打发他们出宫去吧。”
长沁得了差事,叫上几个苍巫走了。
班曦立于楼梯上,望着沈知意,又嘱咐宫人:“送他回去吧。”
言罢,班曦回乾元殿,茶青方打伞跟在后头,说道:“这些苍巫多半只会说些祷祝之词,做些漂亮的祈福而已,他们说的话,陛下不必信。”
“自是不信的。”班曦笑道。
但她心中有疑,并非是疑沈知意,而是疑茶青方,亦或者,她本意,是疑关老夫人的用意。
想到这里,班曦又是冷笑一声,快步回了乾元殿。
忙完政务,班曦站在廊下透气,她袖手观雪,转脸对茶青方说:“不知为何,看见落雪,就想喝些酒。”
茶青方道:“这又不难,陛下想喝什么酒?”
班曦眸中熠熠生光,唇边漾着笑,说道:“朕记得,华清宫的银杏树下,藏着一坛醉长冬。”
茶青方怔愣片刻,吩咐道:“摆驾华清宫!”
班曦伸出食指摆了摆,笑道:“还是青方知朕,哈哈哈。”
她兴致大起,进了华清宫,摘了斗篷扔给茶青方,兴冲冲走进内殿。
殿内味道不是很好,因有药味,许是不好闻,朱砂就在殿内殿外熏了香,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令人昏沉沉的。
班曦拉起昏昏欲睡的沈知意,要与他喝酒。
“能饮满杯吗?半杯呢?”班曦问。
沈知意:“傅大人倒没说需戒酒。”
“那便到落雪亭陪朕饮上一杯!”班曦道。
宫人们早已搭好了帐子,挖出了酒温上,班曦拉着沈知意坐下,亲自拿起酒盅,斟满。
刚要喝,茶青方伸出手夺来,尝了一口,见无事,才又给她满上。
“你啊……”班曦笑着接过酒杯,却未喝,而是拉过沈知意,送到了他唇边:“暖暖身子。”
沈知意苍白的手指捏着玉杯,浑然与那白玉杯一色,班曦瞧见了,心头微痒。
看他闭眼喝完,长睫颤着,脸上晕出了两团淡淡酒雾,他微微启唇,吐出一口白气,睁开眼,低声道:“烈酒?”
酒烈,人倒不烈,只是这嗓子被急酒激了,沙沙低哑。
班曦一杯接一杯喝,双眼蒙上了层醉意。
天色渐暗,沈知意咳了几声,微微蹙起了眉,似是哪里不舒服。
班曦解了茶青方搭在自己身上的羽氅,兜头盖在沈知意身上。
见他从莹蓝雀羽的团簇中抬眸看着自己,班曦心砰砰一跃,似要当场醉昏过去。
神色再清明时,她咬着沈知意的唇,难解难分。
亭外的宫人们背着身。
雪停了,华清宫内外也清扫干净,如同未下过雪一般。
“今晚陪朕。”班曦绞着他的长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许扫兴。”
沈知意微微点了头。
班曦与他倒在榻上,借着酒劲,咬着他的仰起的脖颈。
沈知意知她习惯,一言未发,皱着眉由她来。
班曦却不乐意起来:“怎么还皱眉?”
她手指抚着他的眉心,说道:“不许皱眉。不许像沈知意,说话。”
沈知意轻声道:“嗯。”
温存时,班曦说:“你不是他,朕从小就只认一人……你若是他,十年前,朕就应该也喜欢他才对。可朕对沈知意并无感觉,河阳姑姑说,女人都清楚自己爱谁……”
她满手缠着他的长发,看着它们在掌心一缕缕起伏滑动着,说道:“你是知行吧?你是他吧,朕想了……你从未做过令朕不舒服的事,一定是沈怀忧错认了你们,你那父亲,从来都分不清你们二人……”
沈知意眉头蹙得更深,他看着班曦,满眼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
第23章 酒醒惊魂
班曦吃饱喝足; 舒舒服服沉入梦乡。
他殿里的香想来也有安眠之效; 班曦睡得很黏; 做梦自然也是淅淅沥沥; 潮乎乎的一个梦。
梦里那雪不成形; 化作雨垂落,而场景,不是河边就是湖边; 风也是湿的,吹的她发昏。
她一步一个湿脚印; 走在软哒哒的河床上,再也走不到头。
心里焦躁不安,但她的脚步未停; 因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天然能吸引到她的,属于沈知行的气息。
班曦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水榭上看到了沈知行。
他站在雪中; 雨水从他的发丝上滴落,他苍白着脸; 眼眸一动不动; 空洞地望着湖面。
班曦追过去,抓住他的衣摆。
可他衣摆又冷又冰,铁一样,硬邦邦的; 班曦抓了一下,就放开了手。
“你说话啊!”班曦喊。
沈知行仍然无知无觉。
气味变得讨厌起来,班曦顺着他望的方向看去。
“你在看什么?”
她向湖面眺望,那边白雾茫茫,天地湖水全都颓住不动,一切,跟死了一样。
这里只有她一个,还能喘气,还活着。
班曦心里惴惴不安,望着灰茫茫一片的远处。
之后,她看见了。
她看到了,是一只冻僵了的猫,慢慢走在湖面上,之后,它站在湖中央,不动了。
它迅速结冰,喵呜一声,声音闷闷的,紧接着又吱吱叫了起来,声音很多,似是到处都是,层层叠叠向她压来。
班曦浑身湿黏,如坠冰湖,她挣扎着坐起身,猛地把自己从湿黏的梦中撕出来,捂住突突跳动的额角。
疼。
时辰还早,殿内灯光昏暗,窗外一片漆黑,没有声音。
身边,沈知意还睡着,发丝散乱,睡得很轻,又很沉。
班曦觉着不对,手指探进亵衣中摸了,拿到眼前一看,果然,两指红。
是她来癸水了。
前半夜又是饮酒又是尽欢,后半夜来了癸水,这浑身上下就冷了起来,又湿又潮,身上黏得很。
加上头痛胸闷,班曦牙齿也疼了起来,一窝火烤在心底,烧的她焦灼。
刚要叫人来,忽然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吱吱”的声音。
那吱吱声,就跟她梦里的一模一样。
班曦愣了许久,梦中的厌恶感和溺水感从四面八方再次袭来,她浑身发冷,咬着牙坐直了,仔细判断这是什么声音。
柜子?桌子?
吱吱——
不仅吱吱,还有呼吸声和窸窸窣窣的啃噬声。
床下,床下!!
班曦跳起来,大叫:“来人,来人!给朕掌灯!!”
殿外守夜的人端着火烛匆匆进来,朱砂走在前头,脸藏在烛火的阴影中,看不见表情。
沈知意动了动眉头,却未醒来。
班曦也顾不上他醒没醒,惊魂未定道:“给朕搜!有东西在,有东西在!!”
宫人们以为班曦发梦,惊了魂,四散开翻起了东西。
茶青方慢慢走进来,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他进来时,恰见朱砂指着床下的缝隙,说道:“声音在这里,给我搜!”
班曦惊道:“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茶青方上前为她披上外衣,扶她到旁边坐下。
班曦的手骇到冰凉,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床下。
灯照过去,人气逼近,床下的东西四散而逃。
几个小宫侍手脚快,逮了几只一瞧,道:“陛下,是、是老鼠!”
“宫里各处放的都有避鼠的药,怎么会有老鼠呢!”朱砂呵斥。
那老鼠体型不大,一团灰,被他提着尾巴,在半空中蠕动,依稀还能看见尖脑袋上殷红的血。
班曦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团东西无比恶心,一扭身干呕了一声,脸色煞白。
周遭乱作一团,她闭着眼,闻到了茶青方那张银面具的味道,睁开眼,见茶青方跪在她面前,碰着个广口玉瓶。
班曦更觉胸闷,伸出手,烦躁地推开他。
她抬眼,向床上看去。
床边围着一堆宫人,男男女女,衣裳交叠,令人眼花心烦。
沈知意蜷缩在床边儿,似醒未醒,发丝黏在额头上,细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衾。
朱砂叫了起来:“这底下有东西,给我掏出来!灯再近些!”
班曦站起来,一把拉起沈知意,宫人们连忙让出位置。
“醒醒。”班曦头痛欲裂,咬着牙道,“少给朕装病,不是好了吗!”
她正说着,那边的宫人已从那沉甸甸的沉香木床座下头掏出了一只僵硬的东西。
那东西直愣愣的僵着,黑漆漆一条,已缺了半边肚子,血糊糊的,班曦看了一眼,眼前一黑,若不是青方在后头撑着,她就软过去了。
“那是什么?”她脸色铁青,胃跳动着,残酒未消,冷冰冰坠在肚子里,只想吐。
那宫人双手抖着,几次想把手里那东西扔了,却也不敢。
那玩意一掏出来,淡淡的臭味弥漫开来。
班曦瘫坐在床上,额头贴在冰凉的床柱上,闭着眼问:“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脏东西,藏在他的床下!”
朱砂捏着鼻子走来,提灯看了之后,大声说道:“陛下,陛下……是猫,是猫陛下!”
班曦心中一突,想起自己在梦中看见的沈石生。
阴森森的,带着冷风,慢慢踏着冰面朝她走来。
铺天盖地的老鼠叫声,窸窸窣窣,那声音,回想起来,就浑身鸡皮疙瘩。
沈知意就是在这时醒的。
他慢慢撑着床坐起来,看表情,还未完全醒神,迷茫地看着殿内乌压压的人。
烛火晃动着,人影叠在一起,压在墙上,又从墙上往他们的心口压。
班曦面色铁青,睁开眼,指着那半拉僵直的猫,问道:“什么猫?说清楚,什么猫?朕的沈石生呢?它在哪?”
朱砂跪下,殿内簌簌跪了一地。
朱砂说:“陛下……这只,就是沈石生。那尾巴,花色,耳朵……不会有错。”
茶青方终于开口了。
他说:“前日陛下还抱着它一同批折子,怎么今日,藏在这床下,还引来了这么多老鼠惊扰陛下……”
朱砂说道:“奴婢不知。御猫都归豹房看管,因陛下和二公子喜爱这猫,这只猫独独归二公子养,豹房也从不过问。”
沈知意惊醒了神,面色一变,拉过那捧着猫尸的宫人,将那猫尸抱进怀中,仔细看了后,失神发愣。
是他的猫。
是给他引来班曦关怀的那只猫。
今早还见它留在宫门角落的小脚印,怎么就……
“怎么死的?”班曦抚着心口,抬头问道。
宫人要取回那猫看究竟,从沈知意怀中将那猫抱走后,未料沈知意追着那人,语气焦急道:“把它给我!不能,不能……”
班曦一口酸水吐出来,茶青方忙递来帕子。
班曦摇了摇头,道:“沈知意,松手,把沈石生给她看!”
朱砂走上前来,取走了猫。
沈知意巴巴看着,等着她发话。
朱砂翻来覆去看完,跪下答话。
“陛下……像是,被人虐杀。”朱砂摊开手,手心中摊着几枚残片和几根长针。
班曦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醉酒加癸水,又受了惊,现在她直觉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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