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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旧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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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灵慧画完,拿起来看了看。少年道:“你这干啥?”
  程灵慧毫不拐弯抹角道:“俺大姐想给你做双鞋,让俺比着你的脚给画个底样子。”说完拿着鞋底样子就走了。也不管少年常继文又红了脸庞。
  不一会儿,程灵慧抱着一个包袱回来了。把包袱放到常继文怀里道:“这是俺大姐给你做的新衣裳。她让你别嫌赖。凑活穿。其实你不用担心。俺大姐针线很好。做的衣裳也错不了。”
  常继文拿着那包袱真是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好在父亲这时进来。张罗着让他吃饭。常继文匆匆扒了两口饭,逃也似的出了程灵慧的家门。爷爷和父亲一直把他送到村口才回。爷儿俩乐的中午吃饭都合不拢嘴。
  可大姐明显耷拉个脸不高兴。程灵慧纳闷儿:“大姐,姐夫让你丢脸了?”
  大姐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饭也不吃了,放下碗扭头回屋了。奶奶向程灵慧使个眼色:“看看去。”
  程灵慧溜下饭桌,一溜小跑就到了姐姐和四妹、五妹住的西屋门口。扒着门帘缝儿往里看。只见姐姐抱着常继文刚送来的两匹缎子在那儿哭呢。
  程灵慧一溜烟儿就回了北堂屋,把看到的和奶奶说了。爷爷、奶奶连同父亲,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大姐这又是闹哪样?
  

第11章 、背锅

  、奶奶饭也不吃了。拧着小脚就去了西屋。可无论怎么问,大姐就是一个劲儿的掉泪,什么也不说。奶奶没法子了,让程灵慧去灶房叫母亲。母亲来了,一样什么也问不出。这时,二姐怯怯的开口了:“俺知道大姐为啥哭。”
  “为啥?”
  二姐偷眼看了大姐一眼,低着头道:“前街四妮子说,姐夫家可有钱了。一般闺女嫁不上。姐夫的大嫂是地主老财的闺女,嫁妆装了三大车。二嫂是四妮子三姨的二大姑子的闺女。为了她出嫁,娘家卖了一群羊,两头牛,才凑齐了三车嫁妆。就这样也比不上她大伯媳妇,在婆家说不起话。大姐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
  奶奶听了松了一口气,安慰大姐:“俺当是啥事?咱家虽说不富裕,可你这亲事是头榜头水第一桩大事。还能亏待了你?”
  大姐哭道:“奶,你也不用唬我。咱家啥条件俺还不清楚。去哪儿凑那三车嫁妆?就算凑上了,还能比地主老财家的东西好。你就让俺哭会儿吧。反正到了人家也是受气。”
  奶奶被说住了。坐在一边儿叹气。程灵慧看大姐惹奶奶不高兴了,立刻不依了,叫道:“不就是个嫁妆。没嫁妆你还不嫁了?”
  大姐气坏了,奶奶在旁边却不敢骂她。跺脚道:“奶,你管不管你家三慧子了?”
  程灵慧就是奶奶的眼珠子,命根子,不管她干啥奶奶都觉得对。当下唬着脸道:“我觉得三慧说得对着呢。”
  大姐气的大哭:“你们就偏向她吧,把俺挤兑死算了。”
  程灵慧不甘示弱叫道:“谁叫你让奶奶不高兴?愿意死你就死去,吓唬谁呀?”
  奶奶拉住她,急忙道:“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按着她的脑袋道:“快向老天爷磕头,说刚才的话是说着玩儿的。让老天爷别当真。”程灵慧梗着脖子就不跪。
  大姐哭道:“你们看看三慧子有多毒吧。俺可是你亲姐,你大年下的咒俺死。俺死了老常家来接人,你替俺上花轿啊?”
  奶奶呵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这么大个闺女啦,跟个****孩子置气。不嫌害臊?”
  大姐仍是哭。奶奶就把气撒到了母亲头上。唬着脸狠狠盯了母亲一眼:“看看你教养的好闺女。”母亲瑟缩了一下不敢接话。
  奶奶拉起程灵慧道:“还是俺三慧好。跟奶奶走,咱不理她们。”程灵慧跟着奶奶临出门还对大姐吐舌头翻白眼,气得大姐又是一阵大哭。
  出了西屋,奶奶让她自己去玩。正好隔壁五婶子的小儿子来叫她去搓炮筒子。程灵慧就去了。也不知道关于大姐嫁妆的事,家里大人是怎么商量的。反正父亲说他过了年去沧州一趟。
  这时程灵慧才知道,父亲当年就是在定边候苏固的手下当兵。只不过定边候那么大的人物不认识父亲这个大头兵,但父亲是认识定边候的。
  被大雪困在十里铺的时候,父亲已经见过定边候了。孙家店房的房客被关在屋子里却吃少喝,也是父亲告诉定边候的。这才有了后来的每日一碗稀粥,以及定边候拨了草料给大伙儿喂牲口的事。
  当时,定边候请父亲跟随他到沧州去。父亲念及家中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这才没有答应。如今,为了给大姐凑嫁妆。父亲决定去沧州一趟,看能不能托侯爷的福找个差事做。毕竟,定边候仓促而来,府里总有要修缮的活计。
  只是,父亲这一走。春播就全靠在爷爷身上了。
  程灵慧很想跟父亲一起去。对于年幼的她,外面的世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父亲无论如何不同意带她。于是,这个春节是程灵慧过得最不开心的一个春节。小伙伴儿们来叫她去看斗老杆,她都提不起兴趣。
  过了正月十六,父亲一大早就动身了。程灵慧缩在被窝里使志气。谁叫她,她都不起来。等父亲走了半天了,她又爬起来。一直追出村口好几里地。站在金马岭的半坡上,看着父亲独自背着行礼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父亲的影子了,这才哭着回来。
  她一个人生了三天气,早上起来就在院子里射箭。谁跟她说话她都不理。隔壁五婶子的小儿子叫她去‘背锅’,她这才开心起来。
  程家庄方圆百里,矿产丰富。有碗石,有铁矿,有石英砂,还有煤。但是木材稀缺。四里八乡的青壮大多在耕种之余以拉脚(搞运输)为业。把当地的矿产运出去,再从别的地方运木材回来。
  小孩子做不了拉脚的营生。大点儿的孩子就去挑煤。把煤从煤窑挑到转水城外的煤站。也有赶牲口拉的。小点儿的孩子就去铁匠营背锅。
  因为铁匠营附近有好铁矿,冶炼的出上好生铁。那里几乎家家户户以打铁为生。铁匠营的铁器在沙溪县是有了名的好。但是,如果走大路往转水城或者沙溪县需要绕很远的路程。骡马脚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铁匠营的日用铁器一向是靠人力背着翻山越岭送到外面。背这些铁器的主力军就是周边的半大孩子们。所有铁器中,锅的力钱最多。因为生铁锅相比锄头、镰头儿之类的要重,而且锅是圆的。捆绑需要技巧,也不好背。
  去背锅的孩子也不能太小,都是十一二岁左右。因为来回要走五十多里山路。太小的孩子走不动。一上十三四,十四五又都去挑煤了。
  往年程灵慧闹着要去背锅。家里是无论如何不准的。一则她太小,二则一个姑娘家,家里不放心。今年,也许是奶奶实在看不下去她在家里生闷气,竟然答应了。
  程灵慧天不亮就和几个小伙伴儿出发了。翻过两座山到了铁匠营的时候天已经快晌午了。背锅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那些大些的孩子往年来过,和那些铁匠铺都熟的很。
  孩子们各自挑了合适大小的锅。用自带的绳子捆好。背在背上不敢耽搁就往回赶。
  程灵慧第一次来,最有劲头。一口气爬到山顶上,回头看小伙伴儿都还在半山腰上晃呢。从怀里拿出母亲给带的咸鸡蛋和白面馍馍。也不管山风冷冽,吃得津津有味。她吃完了,大伙儿才爬上来。围在一起休息了片刻。各自吃些自带的东西,接着上路。等到了转水城已经是傍晚。
  大些的孩子领着他们去杂货行交了锅,领了力钱。大家各自拿出一两文钱买点儿麦芽糖之类的,打打闹闹回家去。
  程灵慧第一次赚到钱,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回到家坐在炕上数了又数,让奶奶给找了跟红绳穿上,挂在脖子上这才睡去。第二天,背锅的劲头更大。
  她虽然过了年只有十岁,可比同龄的孩子有力气的多。手脚也灵活。第二趟就不满足背小锅。铁锅里,最小的是八号锅,俗称‘驮八锅’。其次是‘驮五锅’。以此类推,最大的是‘驮二锅’。至于那种特大号的铁锅就不是人能背动的了。
  驮二锅的口径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八九十公分,就是俗称的半大锅。背在一个十来岁小孩的背上,锅沿儿能到小腿肚子上。因为不好背,给的力钱也多。程灵慧第二次挑的就是这样的锅。
  锅太大,重量还是其次,关键走路不方便。程灵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山顶上,小伙伴儿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怕天黑赶不回去。也没敢歇一下。接着往回走。
  不管咋说,终于是让她把那么大一个锅给背到了杂货铺。当时就累瘫了,光想躺倒在杂货铺台阶上。杂货铺掌柜的还给她倒了碗水喝。额外多给了她两个铜板。
  程灵慧拖拖拉拉跟着小伙伴儿回了家,也没力气数铜板了。倒炕上就睡了。奶奶看着她磨得红肿的肩膀,悄悄抹了一夜泪。但在程灵慧坚持还要去的时候,还是没说什么。
  第三次,程灵慧学聪明了。选了个不大不小的,顺利背到杂货行。
  从正月十九背到二月二,程灵慧赚了一百二三十个铜板。这对于庄户人家的小孩子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别的孩子都是留几文,其余的给了家里大人。程灵慧全部给了奶奶。她觉得自己少花一文,父亲就能轻松一点儿。
  过了二月二姑苏书院就开学了。背锅的伙伴儿就少了。本来人少了,杂货行给的力钱会相对多一点儿。可程灵慧惦记着上学的事呢。
  

第12章 、书院不收女学生

  为什么想读书?
  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她就是喜欢那些方块字,喜欢先生教的文章。于是,姑苏书院开学第二天,程灵慧把书包里秸秆做得箭取出来。装上石板和石笔,混在一群半大小子里去了学堂。
  不得不说她是有些小聪明的。书院分好几个学堂。每个学堂里的学生不是按年纪分,而是按学生学得快慢程度分。就造成了一个学堂里有大孩子也有小孩子。程灵慧不敢老在一个地方。她在这个学堂里呆几天,又去哪个学堂里呆几天。遇到她实在想听下去的课,她就躲到窗户外面听。
  可时间久了,再粗心的先生也会发现不对劲儿。于是,在二月即将过完的一个傍晚。书院的山长(校长)找到了程灵慧的家。
  程灵慧跟着放学的伙伴儿高高兴兴的一回家。看见山长和爷爷坐在院子里,顿时不知所措。
  爷爷的表情很奇怪,程灵慧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但山长笑得很和蔼。他和爷爷说:“这孩子我留意很久了。”
  不知为何,程灵慧听了这话有些害怕。她跑进屋躲进奶奶的怀里。耳朵却竖起来听外面俩人的说话声。她听见爷爷在给山长赔不是,说话好话,心里难过极了,觉得自己这次一定闯祸了。
  只听山长说:“这是个灵慧的孩子呢。我今天来不是想赶他,是想和你老人家说说。让他正式去上学吧。这么好的苗子,耽误了可惜啊。”
  程灵慧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暗道:“原来山长不是来告状的。”
  屋外传来爷爷敬佩的声音:“不愧是先生。俺这个孩子正是叫灵慧呢。只是,书院不是不收女学生吗?俺家三慧能去?”
  山长意外的问:“这孩子……?”
  程灵慧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想听爷爷怎么说。可许久爷爷都没吱声。只听山长叹息道:“可惜,可惜,那还真是可惜。”后来,山长就走了。
  程灵慧的心一直到吃完饭都提溜着,可爷爷始终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程灵慧虽然很想去上学。但是,想到山长发现自己了,她有些害怕。她跟着小伙伴儿一直走到荆山脚下。看着他们进了书院大门。直到书院里响起上课的钟声她才恋恋不舍的往回走。
  一整天,她做什么都没心思。傍晚坐在大门口,看那些小子们结伴放学回来。然后一直坐到天色漆黑。
  奶奶看在眼里,把她搂在怀中心疼道:“俺儿别难过。不中了奶奶明天去找找山长。说啥让俺儿念成书。”
  程灵慧靠在奶奶怀里,鼻子酸酸的光想哭。问奶奶:“为啥书院不收女学生嘞?俺没有比他们不聪明。”
  奶奶说:“俺三慧是谁?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当然是最聪明的孩子。”
  程灵慧破涕为笑:“嗯,俺是疙瘩星转世。”又不放心,叮嘱奶奶:“你可一定要去和山长说。”奶奶答应了,程灵慧才在钻进被窝睡觉。
  奶奶果然没有失言。大清早起来,穿上走亲戚才穿的半新的黑蓝粗布布衫。挎着一篮子鸡蛋,上面盖着个手巾,拧着小脚儿就去了荆山。
  程灵慧骑在村口的大梧桐树杈上等啊……等啊……等到后半晌才看见奶奶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黄土路上。程灵慧哧溜滑下梧桐树,高声叫着奶奶迎了过去。奶奶笑呵呵道:“成了。俺儿明天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去上学了。”
  “真的?”程灵慧高兴得搂着奶奶脖子就蹦。
  奶奶拉着她一路往回走,说道:“不过你要是去上学就不能留长辫子。山长说了。学堂里都是男孩儿。你要是梳个长辫子去那像什么样子。必须打扮的和男孩子一样,让别人看不出来。而且,这事还得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然会坏了书院的名头。那可就麻烦了。”
  程灵慧听见能上学了,高兴的心花儿都开了。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还有不答应的?回到家,天还没黑就钻进被窝。生怕第二天起不来迟到了,惹先生不高兴。
  大姐看见了,撅撅嘴道:“惯吧,惯吧。那么大个闺女了整天混在小子堆里,也不知道个害臊?”
  奶奶呵斥道:“闭上你的嘴。”
  大姐反驳:“俺又没说错。一个闺女家上什么学,不得花钱啊。”
  奶奶沉了脸:“你就惦记你的嫁妆,看不得俺三慧高兴。三慧去念书的事你要是给俺出去瞎说,看俺不让你娘缝了你的嘴。”
  大姐还想说什么。冷不防母亲在后面打了她一下。大姐转身冲母亲叫道:“打俺干什么?”
  母亲拿着刷锅的刷子照着大姐头上又是两下,怒道:“俺还打不得你了?谁给你胆子跟你奶奶顶嘴?”
  “哎呀。”大姐跳了起来:“你那刷子多脏啊,把俺头发都弄脏了。”
  母亲拿着刷子还要打。大姐一溜烟跑回屋。隔着窗户叫道:“你们就惯着三慧子吧。早晚有你们哭的时候。”
  母亲道:“你没完了是不是?”说着就要赶过去。
  奶奶道:“算了。吵吵嚷嚷的让人听见笑话。”又叮嘱母亲,程灵慧去上学的事千万别出去说。书院里不收女学生,奶奶磨破嘴皮子,都给山长跪下了,才让山长松了口。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于书院声誉不好,对程灵慧将来的名声也不好。
  不管咋说,程灵慧终于能堂堂正正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刚进书院,就看见一个和自己个头差不多高,白白净净的小孩站在门口。看见几个人走过来问道:“你们谁是程灵慧?”
  程灵慧往前站了一步:“就是俺,你有啥事?”
  那小孩儿道:“我爹让我在这儿等你。让你来了跟我走。”
  程灵慧问:“你爹是谁?”
  小孩儿转身就走:“你别问了,跟着来就行。”
  程灵慧跟在小孩儿后面就去了。
  小孩儿领着她一直往书院里面走。程灵慧这才知道书院很大。除了前面村里的半大孩子念书的几个学堂,里面还有好几个大院子。那屋子多的数也数不清。不断有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点儿吵闹的声音。大家都是静静的走路,低低的说话。连脚步声都没有一点儿。
  程灵慧不由也拘谨起来。跟着那小孩儿穿过几道拱门,来到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靠墙长着些竹子,旁边有一个石桌。
  小孩儿进了院子就喊:“爹,我把程灵慧带来了。”
  一个妇人的声音道:“你俩先进来吧,你爹出去了。”
  程灵慧跟着小孩儿进了屋。只见屋子里一溜儿大书架子。上面放满了书籍。还放了一些用皮绳穿起来的木头片子。屋子里也不知道什么味道,说不出的好闻。一个梳着圆髻,别着花钗子的妇人笑眯眯走过来。问道:“你就是程灵慧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程灵慧看着那妇人却没来由觉得浑身发紧。僵硬的点点头。
  妇人就笑起来。不是奶奶那种张着嘴‘哈哈’大笑,也不是母亲那种低着头,翘着嘴角不出声音的那种笑。真让程灵慧形容,她也形容不上来。反正就是好看。比大姐还好看。
  妇人道:“别拘束。”拉过那个白净的孩子道:“这是我女儿。叫秀雯。和你一般大。以后你们俩就一起去前面学堂里读书。”
  程灵慧瞪大眼:“你是女孩子?”
  那孩子笑道:“就许你女扮男装来书院读书,就不许我也女扮男装?”
  “不是,不是……”程灵慧急忙摇头。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话音未落,山长掀帘走了进来。秀雯扑过去叫道:“爹。”
  程灵慧这才知道秀雯是山长的女儿。
  山长拍了拍秀雯的头,轻斥道:“这么大姑娘了,没个姑娘样子。看让灵慧笑话你。”
  秀雯从山长怀里钻出来,冲程灵慧吐舌头做个鬼脸。
  妇人笑道:“我听你说这孩子每日里混在小子堆里蹭课,还以为是个翻江倒海的皮猴子。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周正的一个孩子。”
  山长道:“可不是。”转而叮嘱两个女孩子,到了学堂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尤其叮嘱不许和那些男孩子打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女孩儿。
  这些奶奶在家已经叮嘱的不带叮嘱了。可程灵慧还是认真的听山长说,一一答应。最后,山长说程灵慧在书院的时候还是别叫原来的名字了。毕竟书院都是三里五乡的学子。程家庄的那些孩子没什么。从他们一起包庇程灵慧蹭课就知道,他们不会乱说。别的村儿就不好说了。尤其书院还有转水城的,沙溪县的,开州府的学子。要是让他们知道书院有女学生混在里面,恐怕对书院名誉有碍。
  程灵慧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在书院读书就影响书院声誉了?
  

第13章 、初识愁滋味

  只要能读书,程灵慧也就不大关心那个问题了。最后,山长给程灵慧取了个字——默之。说白了就是凡事沉默,能别说话就别说话。
  秀雯吵着也要。山长就给她取了个‘静之’。也是安安静静少说话的意思。
  山长把二人带到一间程灵慧没去过的学堂。这间学堂里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也有一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程灵慧去得时候,一屋子人悄然无声。各自忙着埋头写着什么。发现山长进来,齐齐起身行礼:“先生早!”
  山长点头:“都坐下吧。”众人纷纷坐下,接着埋头书写。程灵慧和秀雯两个女孩子都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紧张的彼此紧紧牵着手。
  山长带她们去到角落里一张桌子。说道:“你们俩以后就坐这儿。”
  秀雯问道:“那我们干啥?”
  山长道:“写大字。每人写两百个,写完了就下学。写不完晌午就别吃饭。”
  秀雯问:“写啥字?”
  山长想了想,回讲桌,铺开一张纸写了一个什么字拿了过来。程灵慧一看,原来是个‘气’字。心说这有啥写的。当下志得意满。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没有纸笔。
  先前她一直和同村的小伙伴儿混在书院最前面的学堂。那里都是各村的半大小子。家里的意思就是混两天学堂,认俩字不当睁眼瞎就行。先生教写字用的沙盘,学生学写字用的是石板和石笔。哪有纸笔?
  这里明显不一样。每个学子桌子上都是笔墨纸砚齐全。连身上穿得衣裳都干净整洁。和前面那些动辄吵闹,衣衫不整的学生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山长交代完就走了。一屋子人各忙各的,好像根本没人注意忽然多出来的俩人。
  秀雯从书包里一样、一样取出笔墨。看见程灵慧兀自发呆,问道:“你怎么不动?我爹说写不完不让吃饭,会真的不让吃饭的。”
  程灵慧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俺没有笔墨,也没有纸。”她不敢大声说话,模样十分的可怜。
  “怎么会这样?”秀雯觉得不可思议。
  程灵慧低着头掉泪,她好不容易能读书了,不想就这么走。可没有笔墨真是难坏了她。
  “咋啦?”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
  程灵慧抬起泪眼,看见常继文弯腰站在自己面前。本来她和常继文并不熟悉,可这一刻真得就跟走失的孩子见了爹娘一般。觉得又委屈又难过。叫道:“姐夫。”
  秀雯巴拉巴拉把她没有纸笔的事和常继文说了。常继文说道:“这有啥。”不一会儿拿着笔墨,并一沓子裁剪的四四方方的纸张走了过来。放到程灵慧面前道:“以后缺什么就跟我说,我就坐在那儿。”说着往前面指了指。
  程灵慧这才发现,常继文的座位就在讲桌旁边。刚才太紧张,她进来时就站在常继文旁边都没看到。
  “好好儿写。我回去了。”常继文帮她擦擦脸上的泪痕,回自己座位上去了。程灵慧抽噎着摆开笔墨。神思很快就被第一次接触笔墨的新鲜劲儿吸引去了。
  秀雯是会写字的,而且写得还很好。程灵慧第一次捉毛笔,连怎么拿都不知道。幸亏秀雯不厌其烦的教她。这么一来的结果就是一个上午,两人谁也没有写完那两百个大字。
  山长果然言出必行。中午罚她们不许吃饭,而且下午还要多写一百个。
  程灵慧觉得自己连累了秀雯,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应许给秀雯编个蚰子笼玩儿。等到了夏天抓蚰子放进去,挂在房檐儿下叫得可好听了。
  秀雯说,要是程灵慧给自己蚰子笼,自己就给她绣一个香布袋儿。装点儿干花儿可香了。
  两个早上还素不相识的孩子,一个上午时间就成了密不可分的好朋友。
  好在,下午两人都写完了三百个‘气’字。程灵慧收拾了纸笔走去还给常继文。常继文不要,说是送给她了。程灵慧别提多高兴了。和他告了别就去前院找同村的小伙伴儿。常继文跟出来,走到没人的地方叫住她道:“以后在书院,你别叫我姐夫了。叫我哥吧。”
  程灵慧不解:“为啥?”
  少年的脸就红了:“让你别叫就别叫,问那么多干啥?”
  程灵慧也想起了什么:“山长给俺取了个新名字,叫默之。你以后也别三慧子,三慧子的叫我了。”
  “什么新名字?是字吧?”
  程灵慧点头,转身找小伙伴儿回家了。
  到了第二天,她和秀雯又写了一上午的‘气’字。中午散学,学子们都拿着饭牌子去书院的饭堂吃饭了。秀雯也回家了。程灵慧这才后知后觉书院还有饭堂。以前她都是和那些小伙伴儿一样,从家里带个窝头什么的。啃两口不那么饿就完事了。现在,她忽然觉得书包里的窝头儿有些拿不出来了。
  常继文看见她坐在自己座位上发呆。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不去吃饭?”
  程灵慧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饭堂的吃饭牌子。说道:“俺不饿。你先去吧。”
  常继文不疑有他,自己先走了。
  放学后走在路上,程灵慧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那些人的饭牌子怎么来得?”
  同村儿的小伙伴儿有人问:“什么饭牌子?”
  有大些的孩子说道:“你说那个。那是二院以内的学生才有的。他们和咱们不一样,读书是准备考官得。大部分都考过了童生试,有些还是秀才呢。他们一般住在书院,每个月给书院交些钱粮。像咱们这样来回跑的很少。那些饭牌子就是用钱粮换得。”
  程灵慧听了,默默添了心事。回到家奶奶看她不高兴,问她怎么了她也没说。她知道,家里为了凑大姐的嫁妆很是节俭。父亲为此连春播都顾不上就去了沧州。她能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能让爷爷、奶奶再为了饭牌子的事操心呢?
  程灵慧辗转了一夜,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书院每五天休学一天,称为休沐。程灵慧决定趁休沐的时候去背锅,攒够了钱交书院的伙食费。
  而且,二月里渐渐暖和了。草木萌动。天也渐渐长了。她中午不休息,多写些字。下午就能早些下学。下了学天还早,大可以去挖些药材晒干了换钱。那个‘粘扎扎’根晒干了能卖不少钱,中药里补血的‘茜草’说的就是它。
  程灵慧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决定了就立刻去做。她早上在家里吃得饱饱的,中午干粮也不带。到了下午写完山长交待的课业就先回家。吃点儿东西就去挖草药。到了休沐时就去背锅。
  因为是女孩儿,山长也不怎么拘束她。只要她完成了课业,也由着她提前回家。
  可是,程灵慧的计划并没有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第14章 、一夜之间长大

  因为春播马上到来了。
  父亲不在家。奶奶和母亲她们都是小脚儿。能跟着爷爷下地拉犁帮套的就只有已经十岁的程灵慧。她早早回家还要去地里干活儿。遇到休沐整天都要待在地里。午饭都是母亲拧着小脚儿送到地头。
  程灵慧比一般孩子能干,可毕竟也只有十来岁。一天天累得倒头就睡。
  等春播完了。去年秋播的麦子又要锄草,又要浇灌。麦子刚浇完,春播的三亩花生、二亩棉花,还有红薯、芝麻、绿豆、黄豆等作物已经发芽了。又要忙着锄草。十几亩的春地,就爷爷一个人忙怎么行?程灵慧心疼爷爷。早起天不亮,先下地锄会儿地再去上学。下午让爷爷带着锄头去地,她早早下学连家也不回,直接往地走。
  不到一个月,晒的一张小脸儿黢黑。磨得两只小手上全是茧子。你告诉别人这是个姑娘都没人相信。
  她用的笔墨还多亏了常继文和秀雯。两人不时的接济她一点儿,加上她好不容易攒的钱买点儿。将将够用。因为笔墨得来不易,所以她写字的时候格外用心。长进飞快。不到半年竟然写得一笔好字。让那些比她年长许多的同学都赞叹不已。连说,怪不得山长怎么忽然收了这么个小弟子。让和她走得近的常继文和秀雯都与有荣焉的很。
  从去年九月初一场大雪后。接连又下了几场雪。到了今年开春儿雨水又特别多。地里的庄稼长得格外喜人。本来看着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可谁知到了四月底,忽然刮了一场大风。把快要成熟的小麦全刮倒了。紧跟着淫雨霏霏,一连好几天不见太阳。倒在地里的麦子一夜之间就崩了嘴儿,眼看着要发芽。
  爷爷急得嘴上长了好几个泡。程灵慧也顾不上去上学了。全村不管男女老幼,只要能动弹的全去地里收麦子。大姐一边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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