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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命不久矣-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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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劫!现下想想,李大善人与刘举人这二人功德大了去了!”
“到底还是托太子殿下的洪福,托天家的洪福!”府尹忙又道。
李忆心烦意乱地举举手,止住他们的恭维。
上苍何曾垂悯世人。这些事儿原是再世重生的他一早安排下的。
可是现在看着这火场惨状,李忆又不禁恼悔:是不是自己该一早将所有事情合盘托出,则可让更多人活下来?
不会的。他旋即摇摇头,稳稳心神:天下人信不信自己先且不说,这样人烟密集的京畿重地,若引发恐慌,那造成的伤亡,会远超现下的处置方法。
“禀殿下,风势太大,小杨堡已弃守!”亲兵匆匆跑来禀报最新情况。
李忆毫不犹疑:“撤!小杨堡至伏杨城一线,半个时辰之内,所有有人员撤到净水河之后!”
“禀殿下!”又一人来报:“依殿下令,净水河之后的里庄至明山一线,需要在大火到来之前,净为白地。然明山乃六皇子明王殿下产业,明王殿下家仆抗令不遵。。。。。。”
“抗令者杀无赦,以后此等适宜不必禀报。两个时辰之内,这一线必须寸草不生!”李忆道。
。。。。。。
火势丝毫不减、太子率部苦战,然步步后退的消息一条条传入京城,不由得京城上下不惊疑,渐渐酿起风波。
这些风波,便是深居章华殿的方锦安都能察觉到。
她难得的不复从容。“秋干物燥,若是无雨,我都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扭转形势。”这夜,她久久徘徊于庭院中,仰观天际。
“殿下总不会让这火烧到京城来,娘娘尽管安心便是。”谢岫道。她自然是所有人中最轻松的。重生一世的她清楚知道,这场火诚然烧不到京城来。
可是方锦安又岂能安心。“看不到一点雨啊,看不到一点雨。”她只管仰着头望天。
“娘娘这般神通广大,还会测雨的?”谢岫也抬头看看:月明星稀,天幕上倒是有些不薄不厚的云。
“会的。”岂料方锦安点头道:“我能观测出三五日内的天象变化,还是挺准的。”
谢岫一脸的惊讶:“这么厉害!”
“厉害也没有用。”方锦安叹息一声:“这世上,总有穷究人力也无法掌控的事情。”
“是啊,我们是人,又不是神仙,”谢岫安慰她:“终摆脱不掉苦难穷厄的,娘娘也莫强求。”
这话另方锦安对她刮目相看:“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心胸。”她伸手刮了一下她鼻子。
话虽如此,她却固执地继续望天,不肯回去歇息。任月过中天,露湿重衣。
谢岫怎么劝都不行。“你这样肯定又会发病的,殿下回来,我可怎么向他交代!”她后来都生气了。
“他可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啊。”方锦安只喃喃自语。
将晓时分,又一道快马驰入京城,送来消息:昨夜北风大盛,火仗风势,一夜之间南下百里!
朝中的风波,顿时酿成滔天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努力补文的作者君,今天要有三更。。。。。。
第45章
不足三百里的距离; 快马一个白天即可抵达。
而火; 行进的速度显然比马更快。
京中的骚动; 由人心蔓延至大街小巷,百姓高门,开始纷纷打点行装出逃。
朝廷重臣们则聚集于皇宫,轮番苦劝崇元帝; 一则劝皇帝离京暂避,再者; 则是把火事这污水往李忆身上狂泼; 劝谏皇帝召回李忆,以他人代之,另则将李忆重重治罪,以平上天之怒。
崇元帝任众臣各抒己见; 郑重思考一番之后,决意于北畤祭天; 聆听天启。群臣大惊; 道皇帝圣体有恙; 如何能支撑下祭天大典,万万不可。皇帝不纳。令群臣陪祭。又令百姓可观瞻、随祭。
谢岫听了这事之后; 忍不住笑出来:“到底陛下老谋深算。都去北畤跪着吧; 再不用叽叽歪歪了。还有那些想要召回殿下的人,陛下合该把他们都扔到火场上,也给殿下增添人手了!”
而方锦安摇头:“这些人若是派到火场上,哪里是给小忆助益; 肯定是添乱。形势如此危急,陛下便是有心回护小忆,也挡不了多久的。”
“娘娘放心,上天必然眷顾殿下。”谢岫笑道:“臣妾倒是做了个梦,梦见天降大雨,把这火熄灭了呢!”
“这梦谁不会做。”方锦安叹息:“可是这天上,丝毫没有下雨痕迹呢。”
她思量许久,决然道:“我要求见陛下。”
崇元帝身边现在一片慌乱,处理灾情的、准备祭祀的、依旧不放弃游说皇帝弃都的,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崇元帝明显面露倦色,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被众世家拥护的六七两个皇子,平日里看着倒还行,但遇上今番这样突如其来、繁枝末节众多的事儿,明显应对不来。一干决断,皆得崇元帝定夺。
方锦安到达之时,六皇子明王李怀正在向崇元帝禀报:“四哥传令来,命一日之内调拨万支锹、镐过去,以挖掘防火沟壕。可是这些是普通农具,又非常备军需。京里各部司和周围郡府儿臣都问过了,刀枪斧钺好说,谁也没这啊!便是现做、或是跟民间征召,时间都来不及啊。。。。。。”
“这点小事都要朕教你?”崇元帝扶额,一眼看见方锦安过来,略带戏谑道:“娘娘,明王所奏你可听到?你教教他!”
“征召可行。”方锦安想也不想,侃侃而谈:“明王殿下想来遗漏了,锹、镐除了作为农具外,亦是采石必备。而京城四周多的是采石场,必大量有存储。这些采石场,差不离都是在皇家与各世家名下。各世家,现下是极愿意为火情出力的。传令到各家,凑一凑数量想来就差不多了。也不必耗费人力时间前往亲征运输,让各世家安排人送至前线,明王也派人人员至前线接收便是。这样,想来一日之内可以完成。”
李怀原本还有几分不服气,给她这一番话下来,这不服气就收敛了。“到底是方君侯的亲妹子啊。”他讪讪笑道。
“行了,快去吧。”崇元帝挥挥手打发他走。他心里倒也惊讶。便是他亲自安排也不能比这更妥当了。若是旁人倒也罢了,方氏久居深宫从不过问外事,原给他的印象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而这番安排,非涉世甚深之人不能做出啊。。。。。。
崇元帝看着方锦安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审视。“娘娘此来是为何事?”他问。想来是为李忆助阵。他心里估量着。
岂料方锦安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听闻父皇明日御临北畤祭天,儿臣奏请父皇,允准儿臣陪祭。”
她和他两个儿子的纠缠,他这个当爹的都没想好如何应对,故而也没戳破这层窗户纸。她倒敢自己跳出来。崇元帝的目光便犀利阴沉起来。“娘娘盗说说,以何种身份陪祭啊?”崇元帝威严发问。
而方锦安目光不躲不闪,神色坚毅。“以晋原方氏第九代嫡女的身份,儿臣想,这天下还没有儿臣去不得的地方。”她道。
若这话也唯独她敢说了。毕竟他们方氏声望之高,便是天家也望尘莫及。“娘娘可曾想明白,”崇元帝语气略缓:“便是娘娘去了,怕是与太子也无甚助益。反是娘娘,要直面这天下的非议啊。”
“这非议既是因儿臣造成,那儿臣便该去直面。我方氏的军规铁律中,便有绝不抛弃袍泽一条。”方锦安答道。
这话倒把崇元帝说笑了。“朕虽从没见过你的兄长,却觉得你很有你兄长的品格。”他道:“罢了,便准你所奏,明日与朕一同前往北畤祭天!”
方锦安欣然离去。回去告诉谢岫,把谢岫也吓了一跳:“你要随陛下祭天?陛下准了?咦~我知道了!”
她看着方锦安嘿嘿嘿的笑:“娘娘这是心疼殿下了?早干什么了?他走的时候请娘娘去送一送娘娘就是不肯。现如今搞这些花头又有什么用!”
“不是花头。”方锦安笑笑:“小忆处境如此艰难,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第二日,方锦安侵晨即起,又穿上了李悯逼宫那日她曾穿过的那套庄重蓝裳。
那一日,心中慌张不已,谢岫也没仔细看这套衣服,现下细细打量,却觉着这衣服形制有些模糊,似乎男子也穿得,女子也穿得。而方锦安又解开发髻,复加之以一蓝玉高冠,青丝高高束起,更衬得她人潇洒风流。
“这就是名满天下的晋阳君侯吗?”谢岫作痴迷状鼓掌。
“还少一把龙恩剑。”方锦安勾勾她下巴:“啊,对了,曾几何时,你似乎说过倾慕于我?”
“现在也很倾慕啊!”谢岫捧手扭腰,无限的娇羞。
出发之时,崇元帝看到这样的方锦安,也愣了一下。“总感觉方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私下和德生说。
德生眨巴着小眼睛:“谁说不是呢。。。。。。”
一时到了北畤。北畤四周,已是人山人海。这事情虽定的仓促,消息却穿的快。不仅整个京城,便是周围郡府的百姓,也极力赶至,在场怕不有数十万众。惊慌不已的百姓,此时最需要这种祭祀之事加以安抚。
此时见皇帝到来,百姓纷纷俯身而拜,山呼万岁。场面之浩大,气势之恢弘,便是崇元帝都极少历经。
崇元帝不动声色地看下追随于身后的几个儿子。虽是天潢贵胄之尊,此时也都是一个个强忍着激动与张狂。到底年轻不经事。
目光不经意扫过方锦安——啧,她倒是比平日更加稳重。那扫视着人群的目光,不仅没有波澜,反是显出一种超脱物外的慈悲与坚毅。浑然,浑然像崇元帝他自己的目光一样。
崇元帝皱皱眉,把这诡异的念头从心里抛开。率众皇子皇孙继续向北畤内走去。
恭候已久的众臣,目光果不其然地皆落定于方锦安身上。顿时一阵暗潮汹涌。
礼部侍郎宣锦便充当了这暗潮的一个出口。
当崇元帝命开启祭祀之时,宣锦却越众而出,噗通跪地,夸张地大礼跪拜:“臣,万不能从命!”
“这是为何?”崇元帝明知故问。
宣锦抬头,气昂昂道:“触怒上苍的失德之人,如何有资格陪祭!臣只怕招致上苍更大怒火!”
他这话说的中气十足,远传内外,顿时人群一片哗然。“听说是新太子失德才招来的祸事,莫不成是真的?”“听说要把那招来天火的人给生祭了?”“生祭生祭,老天爷息怒!”。。。。。。
而众臣之中,柳宸一听这话,却只能苦笑了:这宣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攻击哪一点不好,你说人家失德?有病吧你。
果然就见方锦安不慌不忙上前两步,逡视众人。众臣被她这目光一扫,就觉着凭空掉下个冰凌入怀,冷的打颤。
“我乃晋原方氏之后,曾经的晋原十二州之主。”她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大,却有一种渗透人心的力度。“在场的衮衮诸公,哪个敢夸口比我晋原方氏功德更甚,不防站出来,让天下人瞧瞧。”
这一声,还真没人敢应。
而周围百姓,听闻一声晋原方氏,简直是炸了锅。你拥我挤,争着要看一眼:“就就就戏文上说的那个晋原方氏?”“是那个废太子妃娘娘?怎能说人家失德!”“快来看活的方家人!果然是仙风道骨!”“这和方家有甚关系?他们说方家失德?”“哪个敢说方家失德?我第一个不依!”
看群情激奋,宣锦不禁有点慌。 “晋原方氏满门忠烈,天下人皆知。”他强撑一口气道:“奈何后代子孙,做下苟且之事,辱及先辈英名。若大彭之礼法伦常容得下这等人,便是容不下臣等!”
他说着,把自己的官帽摘下,向崇元帝重重叩首。
“请陛下三思!”数名礼部官员亦追随于他,跪倒于地,纷纷摘下自己官帽。
这倒是串谋好了,要让朕下不来台了。崇元帝心中却丝毫不急,悠然看向方锦安:你待要如何?
方锦安回报他微微一笑。“诸位臣工,即执掌天下礼法,却人云亦云,迂腐不化,委实可悲。宣卿,你倒说说,何者为‘礼’?”她问礼部官员。
“礼,乃纪纲是也!”宣锦硬气道。
“纪纲又是什么?”方锦安朗声道:“乃天经地义、人心所向!”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身,歪头低声与他道:“看到百姓人心所向了吗?得天下人心如斯,我方氏所作所为,就是礼!”
宣锦与她四目相对,只觉那一双美目中光彩大盛,自己魂魄顿时脱体而去,直扑向那目中漩涡。整个人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更勿论出声言语。
“既然尔等不明是非,不辨黑白,我再如何与尔等分辨亦无用。”方锦安直起身,复大声道:“今日即在这祭天之所,便让苍天明鉴我赤心!”
“娘娘,这话何意?”崇元帝忙问。
“陛下请看,”方锦安指向祭坛上一池:“世人皆知,九州定坤池长置天水。天水可辨人间黑白忠奸。”
典籍中是曾记载,祭天之地必置天水,天水遇赤血丹心化碧,遇奸佞黑心化黑。然而不过是无根传说而已,谁也不会当真,不曾想方锦安竟拿这来说事,崇元帝想起她的手段,心下顿悟:“虽是如此,娘娘待要如何?”
“我愿与宣卿血洒天水,辨明正邪。”方锦安正色道。
回过神来的宣锦与同僚面面相觑。他们的眼中都是岂有此理四字,然而谁也不能说出来:典籍中记载了呀!
四周百姓遇到这样的事,被激动与好奇驱使着,都抻长了脖颈,目不转睛地看着。
“宣卿,你先来,还是我先来?”方锦安此时回眸展颜笑了一笑。人群顿时又炸了:“这般好看,菩萨一样的,自然是正的、忠的!” “空口白牙,污蔑这么好看的娘娘,苍天都看不过去吧!”。。。。。
宣锦倒是骑虎难下了:“臣,愿与娘娘辨明正邪!”
“哎呀,娘娘千金之体,如何能做那样洒血之事,不妥,很是不妥!!”崇元帝故作犹豫。
而方锦安款款拜倒,面上一派委屈之色:“父皇,儿臣身为晋原方氏之后,岂能容忍乾坤颠倒、黑白不分!请父皇及诸臣工及百姓们,为儿臣见证!”
“好,你即决意如此,朕,便做你的见证。”崇元帝道。
方锦安便与宣锦一前一后到那九州定坤池之畔。
宣锦已觉着今儿这事儿已沦为一场笑话,恨不得早早完结。“臣斗胆先来。”他从侍者手中接过祭礼专用的礼刀,轻轻在自己手腕划一下,数滴鲜血入池,殷红氤氲——只不过是四渎取来的寻常河水,哪里就能化碧化黑了。方氏正是打的这个主意,她血入池和自己无异,就说明她不是个奸的!这样简单伎俩,唉。。。。。。
他这里心不在焉地想着,忽然就听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他骤然回神望去,原是方锦安已刺破手臂,滴血入池。
滴滴血滴,一入池中立刻化作青碧之色,与他那一半殷红之色,对比再鲜明也没有。
宣锦骤然瞪大了眼睛望向方锦安:这世间,当真有这种事?!
便是见多识广的众臣,亦纷纷震惊失色。
更勿论看热闹的百姓们了。“赤血化碧!赤血化碧!”他们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把守的官兵们几乎控制不住他们,被他们冲击的一退再退。俄而不知哪个机灵人,带头跪拜:“方氏千古流芳!”
“千古流芳!千古流芳!”百姓们山呼海啸地喊着,俯身下拜。
方锦安从容从祭坛长阶上退下,来到崇元帝身前。“皆赖陛下英明,儿臣的冤屈,终得洗刷。”她说着,亦俯身下拜,扬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姓们亦给她带的改口。
此情此景,众臣亦不得不赶紧跪拜山呼。厉害,真是厉害,到底是晋阳侯。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功力啊。。。。。。柳宸在跪拜的间歇,看着前方的方锦安,赞叹不已。
而崇元帝亦含笑与方锦安对视了一眼。
百姓们最是天真可爱了。他俩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味。
她怎么又和朕想的一样?崇元帝回过神来,又给惊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装神弄鬼什么的,好累啊。。。。。。
还有一更。。。。。。以后再不浪了。。。。。。
第46章
北畤祭天这一场折腾; 让朝中对李忆的攻讦热度降下去不少。当详情传到前线李忆耳中; 李忆先愣了一会儿; 旋即数日的疲倦都不见了,容光焕发,并笑出了满口白牙。
倒把前来送信并探望的白以初吓了一跳:忆太子他,他笑了?!这比白日堕星还稀罕啊!
“殿下也别高兴太早。” 惊吓之余; 白以初提醒他道:“陛下亦下了死令,便是拿自己身体挡; 殿下也得把火情抵挡于京城百里外的苍荆山北。旨意想必马上就会到了。”
“不必到苍荆山。”李忆转身一指:“孤会把火挡在那里; 榆口关!”
他们此时正立于一座小城的城墙上。白以初随李忆所指望向南方苍茫天际,浮云遮望眼,他看不到什么。但是他知道,所谓榆口关; 是古早时候的一座古城遗迹,据此不过五十里。
“殿下; 万不可逞能!”白以初劝道。身前北方天际; 大火仍铺天盖地; 没有丝毫减退趋势,这烧到榆口关; 不用半天时间啊!
“孤没有逞能。”李忆咬着牙看着榆口关:“孤与榆口关同在!”
白以初想他即这般决意而行; 必然是有所成算的。可他到底会如何扭转局势呢?这问题困扰白以初许久了。
他这想的头疼,忽然听风中送来一串清脆女子笑声。
这样笑声,现如今在这火场上倒是罕见。白以初不由得循声望去。
那是下方街道上、清凉晨色里,一素衣女子挎了一篮; 边走边把篮中炊饼分与街边散坐着的百姓与官兵。她戴了一白色幕篱遮面,看不清容颜,然身段纤细婀娜,赏心悦目。而晨风偶尔吹动幕篱,露出一角精巧下巴,委实动人心弦。
人这般美,又是这样的菩萨心肠,白以初看着看着,就觉着这女子在这晨光中熠熠发光。他想此情此景,须得赋诗一二,才不算辜负了。。。。。。
“她怎又回来了!”岂料耳边传来李忆不耐烦的声音:“亲兵!速速将她给我赶走!”
白以初又给吓了一跳:殿下这是怎么了,便是天上地下只那位娘娘好,对旁的女子全无怜香惜玉之心,也不必行此焚琴煮鹤之举吧?心中想着,便委婉问了。
“那是柳家心字辈的五小姐柳慧。”李忆再也不看人半眼:“沽名钓誉、惺惺作态!说是来代表柳家赈灾,孤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这,原是人家的一片痴心,殿下便是不愿接受,也不要苛责嘛,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这能来到这火场之上,已是强过无数男儿了。”白以初的怜香惜玉之情倒是上来了。
李忆冷哼一声:“若单只这样倒也罢了,她还净给孤添乱!孤所在的地方,是最前线,百姓都要疏散掉的,偏她要带着家仆到处抛洒钱财食水,把些已经给送远的、爱贪小便宜的妇孺弱小又都勾回来了,好不碍事!前两天,就因为她,一个老妇人走失了,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孤碍着柳家的颜面,只训诫了一番,命她务必不可再回前线来,她嘴上答应的好,这一转眼,又回来了!”
他这说话间,亲兵已下去阻住了柳五小姐。可怜那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就给这些粗人一阵推搡,赶走了。
白以初:“啊。。。。。。呵呵。。。。。。”
李忆决意死守榆口关的消息送回京中,又是一阵风波。
他素来行事虽果决狠辣,但少有失言。崇元帝对着火场的堪舆图研究半晌,无奈地吧唧了下嘴。“朕给他个百里之限,他不仅不讲价,反倒自己个儿掐紧了自己个儿的脖子——这性子随朕吗?”他问德生。
“陛下自是赤诚君子。”德生小眼一转,答道。
“就你会说话!”崇元帝笑骂一句,又命人再去打探情况。
再探来的情况,李忆已退至榆口关,火势亦已推进至榆口关肉眼可见。
“这小子当真这么死心眼儿?”崇元帝将信将疑,连连再派数骑打探。
京中众臣也是不敢置信:“忆太子还当真死守?不会吧,说说而已,这种天灾,哪儿有死太子的道理?”
然而一波波飞骑打探回来的消息显示,李忆当真未曾退却半步。
“榆口关前连挖十一道沟壕,一道风起,全不顶用了!殿下不肯退。”
“风势稍弱,火势略有消退。殿下固守原地!”
“风向略东转,火绕过榆口关,向东去了!殿下分兵而去。”
“风势再盛,榆口关危急!一干随行臣工苦劝太子殿下后退,殿下竟命人搬来椅子在关前坐下入定!”
。。。。。。
到底是亲爹,崇元帝先扛不住,命人传话过去:“发什么犟脾气!速速后退!”
彼时,苍茫暮色中,斑驳土门前,李忆斜坐在不知何处大户人家寻来的一个椅榻上,一脚踩榻,一手执扇。形容倒是风流惬意的紧。衣冠虽是在火中失了济楚,却又自有一股不羁英气。再配上不远处的冲天火光,着实有一种顶天立地的孤胆英豪气魄。
“回去上复父皇。”他这一开口,嗓音嘶哑难听,嗓子早被火气熏坏了:“孤于此向苍天发愿!都说这火是上苍降罪于孤,若孤当真做下天理不容之事,则这火必烧过来,把孤烧个魂飞魄散,以解上苍之怒!若孤是清白的,则求苍天降下甘霖,解救黎民,洗刷孤的冤屈——孤就在这坦荡天地间等着上苍评判!”
这话传回京城,犹如水滴炸入油锅。议论之余,支持他的人,反对他的人,都不由得纷纷望天。
“榆口关那里,有降雨迹象吗?”柳宸问自己的人。
“和这京城的天一模一样,丝毫无有。”下属回答。
“这倒是怎么了,”柳宸嗤笑:“一个两个的,扎了堆地请上苍证明清白!串通好了的吧!”
又一想:“还真有可能。。。。。。嘶~不过关键就在于,这要是没雨,李忆他怎么收场啊?!”
崇元帝也在想这事儿。 “去去去,把这事儿传到章华殿耳朵里去!”他扶额,赶苍蝇一样地赶德生。
消息传过去的时候,方锦安正在恹恹喝药。
“看娘娘这样子,怕是又要大发作了。偏皇甫大夫去了火场。”谢岫忧心不已:“昨儿个去祭天跪了那许久,就说娘娘的身子哪里吃的消嘛!”
“唉,所以啦,都怪你们一个个的不让我省心。”方锦安有气没力地道。
“哪儿来的一个个?就那一个娘娘愿意挂心的,别乱拉扯别人。”谢岫牙尖嘴利 。
方锦安只能无奈赔笑。
便在此时楚峦通传进来:“娘娘可曾听说了?北边传来消息,殿下决意死守榆口关。”
“细细道来。”方锦安立刻放下了药碗,强打精神。
“这不胡闹嘛!”听完了方锦安揉揉额头:“罢了,小峦,你亲自跑一趟榆口关,替我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打算。若是见情形不对,就是用强,也把人弄回来!”
楚峦的马,乃是西域天马,日行千里。到榆口关用的时间比任何人都短。
虽是夜色已降,近在咫尺的火光将榆口关照的纤毫毕露。楚峦这刚到,就觉着面皮给烤的要裂开,口鼻亦酸涩不适。
而李忆果如传闻中所言,坐于榆口关前。此时许是疲累了,随从及众臣工皆被他打发开,他一个人缩在那椅榻中,垂首打盹儿。
楚峦看看这面前冲天的火,再看看这样都能睡着的李忆,委实心生了几分佩服。
众目睽睽下,楚峦站到了李忆旁边尺余之距,李忆都没有反应。
楚峦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声。
李忆这才悠悠醒转,满目的空乏。
然而当他一转眸,看到楚峦之时,那空乏中突然迸出了亮光。
“楚峦你可算来了!”他一跃而起,向着楚峦当胸一捶,面上亦笑开了花。
这次换成周围众臣工给他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位笑!这位统领,必然是极要紧的人了。他们看楚峦的目光,愈发的凝重。
而远处阴影中,柳慧拨开幕篱薄纱,震惊,而痴迷地看着李忆。
原来,他笑起来这样好看啊。。。。。。
刚佩服了他一下下,转瞬这佩服就给他自己作没了。楚峦咳嗽一声,面上是惯来的傲气。“我家小姐遣我问候殿下,殿下现如今到底是何打算?”楚峦停了停,不情愿地继续道:“我家小姐忧心的很,劝殿下遵从圣旨,速速撤退。”
“你帮我带回话给她。”李忆笑的愈发灿烂,声音嘶哑难听,却偏要做温柔之态:“安安想我了吗?安安想我回去吗?”
“。。。。。。”楚峦小将军只觉着一口老血冲到心口。
“我家小姐还说了,若是殿下不配合,就别怪我用强了!”楚峦磨着牙,捏着手关节。
“安安才不会这么狠心,定是你假传圣旨。”李忆依旧美滋滋的。
“特么的老子受不了了!”楚峦怒吼道:“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不能的话我走了!”
周围人等并不知前因后果,只见这小将军竟敢对强硬的太子爆粗口,而太子不但丝毫不以为意,反是唯唯诺诺奉承着,这看向楚小将军的目光凝重中又多了敬佩。
“你这脾气不小啊。”李忆倒也不想方锦安为他担心——知道她还挂念着他就够了,但过分担心就不好了,她身子那么弱。“你告诉她,”他凑近他,低声道:“无须担心,好好休养。我很快就回去——天明时分,这里会降下一场瓢泼大雨,扑灭火势。”
楚峦怀疑看他,李忆点头。
楚峦满心疑惑地纵马离去:我家小姐观测天象的本事几可谓通神,她都说了,这京畿三百里之内,数日之内绝无半滴雨水,你从哪儿来的雨!
下半夜,他返还了宫禁。
章华殿中,灯火通明。一干人等还都等着他。
楚峦便把话转达了。
“好了,娘娘总该安心睡觉了吧?”谢岫松了口气。诚然,那场突如其来的甘霖,就要降临了。
“好,那便歇了吧。”方锦安笑道。
说是这样说,然而入寝之后,她迟迟不能入眠。
干脆起身,到妆台前,一阵翻找,取出一串七彩腕珠。
“星宿姑姑,你若能听见,务必帮助小忆,降下大雨啊,求求你了。。。。。。”她把腕珠捧在手心,低头虔诚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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