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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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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约是事出紧急……”一句话未罢,又低头看李良,“她没说是什么事?”
李良摇头:“贵主儿没讲,奴才也没敢问。”
元邑啧一声,是意味不明的。
徐明惠却搡了他一把:“您晌午还是移驾储秀宫吧,省得贵主儿真说我霸着您,回头拿我做筏子,肃后宫风气了。”
她这话,带着试探,元邑立时就听出来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心下才更觉厌恶。
徐明惠就是这样的。
她生来骄傲,甚至已经到了桀骜的地步。
她眼高于顶,自恃高人一等。
这感觉,与高令仪又不尽相同——高令仪是叫高家人养成了一股刁钻的气儿,她拿捏别人习惯了,就以为这世上,人人都该对她俯首帖耳。
可徐明惠身上的这股气,是与生俱来的。
他很小的时候,曾被她身上这样的气势吸引过,因他那时过的还顺风顺水,徐娘娘柔善之人,那时的元清也尚不是雷厉之辈,于是徐明惠的骄傲,在他眼中,就成了独一份的特别。
等到年岁再长一些,他在高太后手下被揉搓过无数过春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似容娘那样的,才是他所想要一生相伴的。
彼时他同卫瑜一道进学,大约是卫瑜大嘴。巴,将他的不幸都说给了容娘听,后来卫瑜的小荷包里,还有他带到学里来的糕点盒子、瓜果盒子里,总会多出一份是备给他的,且是容娘偷偷备下,准备给他的。
元邑有些出神,直到徐明惠张扬的语调在他耳畔再次响起,他才稍回过神来:“我既应了你在先,今儿晌午便哪里也不去。”
徐明惠似乎放下心来,掩唇笑了:“您别害我了,来日方长嘛,我又不会与贵主儿争这一时。您也说了,贵主儿不是个好拿捏人的,她连这话都说了,想是真有极要紧的事,生怕见不着您,才会……”
元邑几不可见的拢了拢眉心。
徐明惠的这番话,真是刺耳的很。
他沉沉的嗯一声,转了个身,正好很是巧妙地从徐明惠那只手中抽出胳膊。
他叫李良:“你起身,去储秀宫回一声,我晌午过去进膳。”
徐明惠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儿,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古怪,那种感觉,她从未体会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元邑吩咐完,便扭脸拍了拍她:“那幅画,就是画给你的,你带回长春去装裱起来吧。别忘了我跟你说的,同令仪住在一处,该忍让的地方,别跟她针尖对麦芒,她要是到寿康宫去告你一状,便有你受的。”
他一番话,打乱了徐明惠的思绪,那种感觉也自胸腔处渐渐的隐了下去。
她欸的应下来:“我不会与她争的。”她一面说,一面撇嘴,“她如今是贵妃,是上位者为尊,我会守着规矩。”
元邑扬手抚在她脸颊上:“委屈你了。本来是想叫你协理,可你与令仪之间……你们两个谁都不行,给了你协理,更叫你站在风口浪尖,成了太后的眼中钉。且忍一忍吧,听话。”
徐明惠心内感动,略偏一偏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我都听您的。”
元邑是亲自送她出门去的,又目送着她下高台,身影渐行渐远,他才头也不回的进了殿中去。
“李良。”
主子沉声叫,李良便知道事情不对,很显然,刚才的事儿,压根儿就没揭过去。
他吞了口口水,掖着手过去:“主子。”
元邑面沉如水:“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奴才多嘴了。”李良腰杆子更弯下去,“奴才不该在昭娘娘面前乱说话。”
元邑嗤一声:“你知道就最好,以后收敛着些。我警告你,再有下一次,别说我不顾着这么些年的主仆情分。”
他冷冷的乜李良:“储秀宫是不一样的,姑母一向待我极好,她送了玉容进宫来,我总要尽我所能护她周全,可她要惹恼了你昭娘娘……李良,叫主子为难的事,该不该一个好奴才干?”
李良一哆嗦,就又要跪下去。
元邑扬手制止了他:“别跪了,你只记住了我的话,今后办事多个分寸,什么话该回,哪个宫的话该回,你得心里有数。昭妃入乾清的日子,将来多了去,你要是每每在外面拦了驾,都把些不三不四的话回进来——用不着我多说了?”
李良忙不迭的应是:“奴才有分寸,这点儿分寸,奴才拿捏的准。”
元邑这才面色稍霁:“去储秀回一声吧,告诉玉容,你回话时,昭妃也听着了,你说漏了嘴,将她说的那些霸着乾清宫的话也回了。”
“万岁……”李良回想起卫玉容在大殿前的气势,有些迟疑。
他这个乾清宫的大总管,做到今日,委实很是失败啊!
一个初入禁庭的贵妃,就把他糊住了。
还有他的万岁爷,又要成全这个,又要护着那个,岂不知为难的全是他们做奴才的。
元邑冷笑:“怎么,有问题?”
李良哪里敢说是,他打从一大早就提心吊胆的,只觉得今日倒霉极了。
本来昭妃的丫头送东西过来,他就打算拦驾了,乾清宫哪里是叫她们随意出入的地方?这有一年时间以来,就是皇后娘娘也没到这里走上几次,可他不过是念着这是昭妃的人和物,唯恐万岁要怪罪,才送了进去。
好嘛,这一道汤,送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昭妃也好,贞贵妃也罢,一个是万岁心头肉,一个是万岁的表妹,他可真是哪个也得罪不起啊。
☆、第二十二章:南朝遗梦
景仁宫,正殿。
玳瑁和翡翠一人抱着以个青玉云蝠花插。入了内来,花插中三两枝白梅孤傲冰洁,将这数九寒天的寒凉之气,一起带进了殿中。
董善瑶歪在炕上,见了那花插,拢了拢衣襟:“玲珑,你手里那瓶送到乾清宫去吧。”
翡翠年纪稍小些,笑吟吟的摆弄花插,一面回她话:“主子怕不知道呢,今儿昭妃去了乾清宫,就前后脚的工夫,贞贵妃也去了,可是李大总管拦了驾,没叫贵妃进去。”
她说着,手上的插屏已在紫檀四方扁头案上搁好,回过身来,掩唇笑着:“这会儿宫里都传遍了,这位昭娘娘好大的派头,叫李总管连贵主儿的驾都敢挡下。”
董善瑶眼中明灭几变,显然已经不高兴了。
玳瑁吞了口口水,喉咙处滚一滚,悄悄地拉翡翠衣角,示意她别说了。
翡翠后知后觉,这才发觉主子不痛快了,忙一吐舌,将后话尽收。
须臾后,董善瑶凝望着那几枝白梅,自顾自的摇头:“那可是徐氏女。”
玳瑁知她心中在怕什么,几步近了前,执盏奉过去:“主子操心这个做什么,她们如何闹,是她们的事儿,难道还有人敢闹到咱们景仁宫来不成?”
“早晚的事。”董善瑶收回目光,接下青花描金边的小盏,呷了口茶汤,“协理都给出去了,还怕将来她们不闹到我脸前吗?”
玳瑁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不慎,又勾起她想到这档子事儿,于是讪讪的抿紧唇角,不敢再多说。
还是翡翠气鼓鼓的不服气:“我便觉得老祖宗和万岁都忒偏心了,说您心气儿平和,叫她们分了您手上的权。如今进宫才不足一年,什么事还都是寿康宫先过问了,可叫您掌什么权,问什么事儿呢?这不过都是些……”
“好了。”董善瑶连茶也吃不下了,不轻不重的往桌案上一搁,打断了翡翠的话,“她们谁爱协理,便叫谁去协理。总归我还是中宫,随她们去吧,我倒乐得清净”
她说着,斜着眼扫了玳瑁一回:“早上是不是庆妃去了储秀宫?你们谁回了我一声,那会儿忙着摆弄欢姐儿她们后半天去拜老祖宗的衣裳,也没当回事来着。”
玳瑁蹲下身去矮了矮:“是奴才回的话,庆妃一大早得了旨意,没过多久就带着人去了储秀宫,至于是说了什么,奴才们不得而知。不过……奴才方才算了算,贵妃就是在庆妃离开之后,去的乾清宫。”
董善瑶哦了一嗓子:“你去请庆妃来一趟。”她唇畔噙着笑,“有什么事不能来回我,还得叫贵妃去乾清宫烦万岁不成?”
玳瑁眉目一喜,忙不迭的连声应下,紧跟着就猫着腰退了出去。
翡翠不解其中深意,撇着嘴:“主子招惹她做什么?她爱求谁就去求谁,贵主儿应了她,事儿却办不成,那也是贵主儿自己的事情。”
“可说呢。她想着贵妃出身高,能压过我们一头,眼下才入宫,有事儿就求到储秀去——”她摆弄着手下一柄流云纹玉如意,眸色略一暗,眼神晦涩难猜,叫人委实看不透,“将来时日长了,岂不是连景仁宫的大门朝哪儿开,她都不知道了。”
……
又说胡媛一路跟着随珠往慈宁宫,原本她想着老祖宗今次开恩,叫她到慈宁宫见哥儿一面。
可是没料到,入了慈宁宫,随珠却并不引她往偏殿去,反倒径直领着她上了大殿高台,又一路绕到后面老祖宗的寝殿去。
胡媛脚步顿住:“姑姑这是带我哪里去?”
随珠跟着她停下来,始终浅笑盈盈,矮身纳个福:“老祖宗在等着您。”
胡媛心里咯噔一声,立时反应过来,今儿并不是为了叫她来见孩子那样简单的。
聪明如她,立马就明白了,要不是为着她与卫高徐三人同住在一起,老祖宗怎么会叫她轻易踏过慈宁宫的门楣?
她暗地里发狠,却不敢在随珠面前表露出来,只是噙着笑:“姑姑也不早些告诉我,若一早知道是老祖宗召见,我也该沐浴更衣,以免冲撞了老祖宗。”
其实胡媛生的很美,是那种浓妆淡抹皆相宜的,她跟董善瑶不同——董善瑶是柔婉的,而胡媛却是明艳动人的。
如今宫里住进了这样多的主子们,可随珠放眼看去,仍旧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胡媛这份美。
是以她一面走,一面回话:“老祖宗打年轻时候就爱美人美玉,您便是布裙荆钗,老祖宗也会多看您两眼。”
这世上没有人不爱听夸赞,不喜听奉承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慈宁宫的掌事姑姑。
胡媛跟在她身后,心里喜滋滋的,也就不再发一言,一路往太皇太后的寝宫去了。
入内时,寝宫中焚了香,胡媛不谙香道,可仍旧细细的品了一口,这香香气清冽,大约是供佛的一品好香。
她抬眼望去,太皇太后宝座端坐,眉目平和的看向了她。
也不知怎么的,她心头突突的,忙行礼问了安。
太皇太后沉沉的嗯一声,喜怒未辨:“你坐吧,让哥儿还睡着,过会儿醒了,叫。乳。母抱了来给你见一见。”
胡媛捏紧了手,慢慢的挪到玫瑰椅上坐下,面上还要感恩戴德的:“谢您恩典,叫妾能见上哥儿一面。”
“你也不用这么着说话,”太皇太后摆摆手,“我打年轻时候起,就不爱听人在我面前妾长妾短的,你呀我啊的,显得多亲厚不是?宫里的规矩大,慈宁宫的规矩却没那么大,好好说话吧。”
胡媛一时也拿不准这位老祖宗究竟想干什么,可她知道,一向看不上她的老太太,总不会是把她叫来唠家常的。
她存了十二万分的小心,欸的一声应下来:“自万岁御极以来,我总也不能到您跟前来侍奉,您这一向身体可安康吗?”她说着,没话找话似的,又绕到了慈宁宫的香上,“您这道香可真好闻,我竟从来没闻过这样的香气。”
“这是南朝遗梦。”太皇太后语气平和,似乎在笑着,可仔细回味时,又察觉不出笑意来,“是一道熏香,我让人制了香饼,日日在殿内烧着。这道香啊——”她拖长了音,盯着胡媛看,“据说最能除邪祟,诸神庇佑,小鬼勿近,心魔啊,也是能去的。”
☆、第二十三章:偏颇
胡媛的脸色倏尔就变了。
这位老太太可真是厉害,话里带着刀子,夹枪带棒的,全朝着她要害处打来。
心魔也可除?她还不如直接说,她胡媛要敢在西六宫为非作歹,总不会有她好果子吃。
她恨的牙根痒,却又无可奈何,仍旧要陪着一张笑脸:“看您说的,这宫里呀有您在,什么邪魔外道都要退让开。老祖宗您是万寿佛,没有您镇不住的。”
“瞧瞧,瞧瞧明妃的这张嘴呀,”太皇太后一面笑着,一面不经意似的指了胡媛一回,正是指给随珠等人看的,“该叫让哥儿跟着她,将来辅佐他兄弟,朝堂上一立,一张嘴能叫满朝文武羞于开口。”
胡媛面色阴沉。辅佐他兄弟……?
她的让哥儿是长子,立储以嫡以长,别说皇后还没生下儿子来,即便是将来生了儿子,中宫嫡子配的,她的让哥儿也都配!
太皇太后今天阴阳怪气的……胡媛登时明白了。
这是为了叫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啊。
她不由的想冷笑,一个劲儿的退让着,恭敬着,可人家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既然是这样,她何必伏低做小,姿态放的这样低,又有什么用?
于是她扬了笑,原本就精致的一张脸,一笑起来,更显出倾国之姿来:“老祖宗说笑了,让哥儿是万岁长子,又是从小长在您身边儿的,来日谁辅佐谁,还说不准。我是个没见识的,把哥儿放在我身边,万一教的不好,岂不是要辜负祖宗的基业吗?”
太皇太后没料到她突然就敢这样改了口,适才那副恭敬姿态,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果然没看错,胡媛野心勃勃,志在皇太后啊。
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来,今儿把她叫到慈宁宫,原本是想告诫她一番,以免来日她在宫中徒生事端。
却不曾想,她是个这么沉不住气的。
太皇太后面色沉下去,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再做:“你也不要痴人说梦,打从你生下孩子,我叫随珠把他抱到慈宁宫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断了这个念想,执迷不悟,终归害人害己而已。”
她手上转着一串佛珠,那是元邑十五岁那年,吃斋念佛七七四十九日,日日在佛前跪拜供奉,供出来这么一串,送到了她面前来。
这四年来,她日日都带在身上……这是她孙儿的江山,她容不得任何人霍乱了!
“胡氏,从前你住在启祥宫,今日我给你个恩典和脸面,”太皇太后语气不善,透着威严,“西六宫的永寿和咸福还空着,你挑一处,我叫人给你挪宫。”
……
从慈宁宫出来,胡媛才发觉她后背已经彻底浸湿了。
太皇太后不愧是辅佐了两朝君主的,那种不怒自威,太轻易就让人落了下风。
她自以为能言善辩,又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今日慈宁宫一行,才明白过来,她与太皇太后,又岂可同日而语?
胡媛一头的冷汗,在这样的二月天里,更觉得手脚冰凉。
天公也不做美,忽而一阵狂风大作,吹的慈宁宫檐下的铜铃叮叮作响,胡媛抬头望去,几只神鸟忽闪着翅膀,腾空而去,渐渐消失在了慈宁宫上空。
她莫名胸口一痛,几乎无法直立。
别鹤上了手来扶稳她,因慈宁宫不许外人踏足,她并不知胡媛在里头出了什么事,只是见她如此神情,满心以为是元让出了岔子,于是也带了些急切:“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小主子不好吗?您不要急……”
“不是的。”胡媛反手握住她,却是在靠着她的力气,强撑着自己,“太皇太后给了恩典,叫我挪宫。”
“挪宫?”别鹤微一愣怔,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慈宁宫,“不叫您住西六宫了吗?这也是好事儿,省得您夹在那几位中间,左右难做人。”
“哪有那么轻易地事儿。”胡媛冷笑着,眼底聚了冰渣,“西六宫留给她们,难道叫她们互咬吗?皇后这招够狠的,把人全放到西六宫来……她早算准了,太后也好,老祖宗也好,绝不会叫我轻易离了西六宫。”
“奴才不懂……”别鹤实在是不明白,她一双杏眼瞪的很大,闪着疑惑的光芒看胡媛。
胡媛抿唇不语,只由她扶着,大步朝前,等远离慈宁宫时,她才长出口气:“有我在,她们便有人可拿捏,这你都想不通了?”
别鹤惊恐的张大了嘴:“那这是把您推出去……这不成,主子,奴才陪您去乾清宫吧?咱们去求求万岁,叫万岁把您……”
“把我挪到东六宫去?我现在走了,不止是西六宫的人得罪了,老祖宗、皇后,还有寿康宫,我也一齐都得罪了。”胡媛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微抬了抬,在鬓边压了压,“就这么着吧,老祖宗叫我挑,我挑了永寿宫,那地方挨着靖贵妃的翊坤宫,一会儿你就去备份大礼,我去见她。”
“只怕这位贵主儿,不轻易领您的情呐。”别鹤咬着牙,犹犹豫豫的,半晌才说全了一句话,“您要真想走动,奴才倒觉得,长春和储秀,都比翊坤要强得多。”
“这个不用你来说,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打算。”
她当然是有她的打算的——元让现在还是个奶娃娃,跟着太皇太后没什么要紧的,孩子那么小,什么都还不懂,现在高令仪进了宫,她不信高太后会仅甘心于叫她做个贵妃。
如果……如果高令仪能开口要元让,把他抱到翊坤宫,记在她的名下,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她做不了中宫,横竖也是哥儿的生母。
胡媛勾唇,眼中是一片清冷:“孩子落生就取名为让,我偏不信命不认输。太皇太后想叫他一世谦让,也得看我这个当娘的愿意不愿意。”
别鹤实则很想劝一劝她,这个节骨眼儿上,何苦要急着算计这个,没的再惹恼了太皇太后。
可她眼见着胡媛眼中的不平与坚毅,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她是跟着胡媛进宫的陪嫁,主子的不幸和辛苦,她全都看在眼里的。
太皇太后的心早就偏了,何止于偏颇贞贵妃……打从万岁入主乾清宫的那一日,太皇太后就已将皇后护在了羽翼之下。
☆、第二十四章:降服
然而胡媛却并没有在回宫的第一时间,就跑到翊坤宫去见高令仪。
是因她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储秀宫外,元邑的仪仗摆开了。
她下意识的蹙了眉,捏着别鹤的手紧了紧:“东西先别送,万岁在这里,别叫他知道我去翊坤宫。”
别鹤当然心里是有分寸的,忙不迭的点了头应下,扶着她快步离去了。
这会儿其实还不到进午膳的时候,只不过是元邑送走了徐明惠后,在乾清宫里有些坐不住,这才吩咐李良安排下去,一路往储秀宫来了。
二月天寒,卫玉容尤其的怕冷,是以储秀宫中地龙还烧的很热,在她日常起座的西梢间正中,还摆着个炭盆,里头加了不少的银炭,外头照这一层薰笼的罩,平素还可以拿来熏衣制香一类。
此时的卫玉容靠在炕上,大背枕头在她身后搁了两三个,左手手肘下还压着个隐囊,她朱唇一启一合,显然是正在同玲珑交代着什么。
玲珑掖着手站在一旁,认真的聆听,将她所吩咐之事一一牢记心中。
待她吩咐完了,玲珑拔腿要往外走,是要去盯着底下小丫头准备午膳。
实际上元邑要移驾储秀宫来用膳,本是不必卫玉容亲自准备的,御前的人告诉了御膳房,御膳房的人自然会把御膳送到储秀来。
只不过是卫玉容偏执的很,非要开了小厨房亲自准备,不肯假御膳房之手罢了。
玲珑才撩开了第一层毡帘,一股子寒意对着她打过来,她打了个哆嗦,耸耸肩要去掀第二层的外帘。
只是她未动时,透过帘旁的缝隙,瞧见了个玄色的身影,一瞬的工夫而已,她低头看下去,果然入眼是一双虎头錾金靴,鞋面上飞针走线,是九龙盘旋。
她一惊,连忙退两步,掖着手纳福:“万岁吉祥。”
来人便正是元邑,他一抬腿踏进屋中来,立时叫热气打了头,几不可见的拧了眉:“屋里太热了,主子惧寒,你们也不能把内室地龙烧的这样旺。”
他一面说,一面斜了李良一眼:“叫人把屋里的地龙灭一灭。”
玲珑吞了口口水,哪里敢反驳,只是引着元邑往西梢间去。
卫玉容早听见了动静,已然起了身向外踱步迎上来,见了元邑时,略一矮身:“万岁才到储秀宫来看一眼,进了门就挑三拣四,我觉得内室一点儿也不热,温度恰恰好。”
元邑近前去,虚扶了她一把:“太热对身体无益,回头上了火,闹不舒服,你就知道了。”
卫玉容噙着笑,也不驳他,只引着他往炕上去,才同玲珑摆摆手,示意她忙她的,这里不必她操心。
元邑落了坐,眼珠子转着想了想,竟一扬手,将李良等人也打发了出去的。
卫玉容含笑看着,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笑而不语,看着李良面露难色又不敢反驳,最终还是猫着腰退了下去。
他一走,卫玉容才放开了手脚,往元邑身侧坐过去:“不是说好了午膳时过来吗?我以为你要在乾清宫陪着昭妃好一会儿。”
“早叫她回去了。”元邑捏了颗果子往嘴里送,品了品才看她,“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她要霸着乾清宫这样的话?”
岂料卫玉容不以为意,肩膀处微一耸:“我一味避着,也不成样子。今日走一趟乾清宫,只怕这会儿东西十二宫就已经传遍了。好歹我出身摆在这里,处处忍让,岂不让人以为储秀宫可欺吗?昭妃既然风头盛,就不怕我这一句话。”
“你呀。”元邑状似无奈,“我是怕她对你怀恨在心。”
徐明惠这个人,论心计,那可是绝对在卫玉容之上的,况且禁庭中还住着元清。
在卫玉容和徐明惠之间,她所偏向的,一定是徐明惠,甚至可以说,是徐明惠身后的徐家。
元邑按了按太阳穴:“来日方长,你别这样急。”
“不是我急。”卫玉容递过手去,握上他按在鬓边的大掌,攥在手心里,又捏紧了,“早上老祖宗的旨意派下来之后,庆妃来见过我。”
元邑挑高了眉看她:“她来做什么?”
她却不急着回,眼下气氛不错,她唯恐过会儿回了话,他要生气,又打破了二人难得的清净。
于是卫玉容歪了歪头:“万岁猜一猜?”
元邑并不是个糊涂的人,萧燕华得了旨意就跑到储秀宫来找她,而很显然的,她就是在那之后,走了一趟乾清宫。
他眼略一眯,透出无法言说的威严与不悦来:“她求你办事儿呢吧?想叫你替她回什么话?”
说着又觉得可笑似的,元邑也果然扬了唇,哂笑道:“她也是妃位之尊,出身也不矮人三分,有什么话,不能自己来回,还要你来替她?其心可诛。”
后面这四个字,便说的有些厉害了。
卫玉容心口突突的跳,长叹着劝他:“别急着把话说的这样满,你也想想她的处境呐。不说西六宫这些人,她如今住在那头,皇后就压着看着呢,凡是太出挑,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才得了协理,巴巴的跑去乾清宫找你,叫人看着,更是她的错处了。”
“她当旁人都是傻子吗?”元邑反问回去。
她一怔,旋即笑的更灿烂:“我去寻你,是我的事,她来找我,是她的事,谁说了这二者一定要混为一谈的?”
元邑叫她噎的无话说,往外抽了抽身,显然是在同她置气。
卫玉容却并不如他所愿,反倒攥的更紧:“我说的不对吗?怎么还同我置气呢?”
元邑斜着白她一眼:“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道理,我不与女子争。”
“是了是了,孔圣人也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嗔笑着拖长了音,整个人往元邑身旁凑近,头一偏,就靠在了他肩膀上,“万岁而今深有体会了,哦?”
“外人面前,从不见你这样牙尖嘴利的。”元邑实在拿她没办法,可见她这样抖机灵的模样,心下又一片柔。软,便反握回去,“你也就会降服我。”
“我能降服万岁爷,不是一等一的荣耀吗?”卫玉容小脑袋枕着他肩头,笑盈盈的问他,“有了这份荣耀,我还与旁人有什么好争的。”
☆、第二十五章:劝诫
元邑反手在她脑袋上揉搓了一把,笑吟吟的:“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卫玉容搓弄着手里的一方胡丝手帕,更在他身上偎了偎:“想跟你说说庆妃的事情。”
他拧眉,垂首侧目看向她:“难得的来你这里坐一坐,总提她什么?”
“别闹,这是正经事儿。”她稍稍从他肩膀上移开,敛去脸上的浅浅笑意,肃容看他。
元邑因见她难得的正经颜色,便唉声叹气的:“好吧,听你的,你说如何便如何。说吧,是什么样的正经事,劳动贵主儿折腾这一通。”
他也品出味儿来了,估摸着她走一趟乾清宫,甚至于说了那样针对徐明惠的话,固然有她所说的那些个理由,可更多的,就是为了萧燕华的事。
这个萧燕华真是……如他所言,其心可诛。
他下意识拧眉,捏紧了卫玉容的手心儿。
卫玉容看了他许久,才刚将早已经在心里盘算好的话说出口,她能感受到元邑的手指在她手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划着,于是噙了笑:“她今日来找我,说起协理的这桩事,确实是有事求我,希望我能在你面前求个情,寻个错处,卸了她身上这桩差事。”
她话音落下,果然见元邑脸色微变,是以她手上紧了紧:“别忙着生气,且听我说完了。”
元邑黑着一张脸:“你继续说。”
“只是后来我想了想,这不大合适。”她高高的挑眉,始终巧笑倩兮的带着温婉与端庄,“旨意是老祖宗下的,人也自然就是老祖宗挑的。过个三五日,你寻了她的短处,这岂不是打慈宁宫的脸吗?自然是极不合适的。我想来,庆妃大约是一时急了,才忽略了这一层。”
“急?”元邑冷哼一声,旋即嗤笑,“才进了宫,给她这么大的恩典,她反倒受了委屈似的?”
“话不是这样说的。”卫玉容无奈至极,尽力的安抚着元邑,“究竟是不是恩典,你心里也有数。”
元邑眯了眼,狭长的眼中透出少许的怒意来,却又并不是冲着卫玉容而去的。
在他看来,天恩总是浩荡的,生死荣辱皆是皇恩,何况萧燕华也得了个协理,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卫玉容长叹着:“庆妃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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