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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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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子镇他并非是寒门出身,吴家也更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
      他出身阳夏吴氏,虽然到了这一朝这一代,什么名门望族都已成了过眼云烟,可毕竟有曾经的名望在,且吴家从吴子镇爷爷辈儿算起,世代为医。
      吴子镇的爷爷,当年也入过太医院,可他为人过于刚直,受不了诸多规矩的约束,便自己辞了官返乡。
      吴家人在民间的声望,倒是不能轻易小觑了的。
      郑恪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可是又不敢不回话,想了会儿,点点头,应了个是:“是姓吴,阳夏吴氏的后人。”
      高太后啧的咂舌,又长长的哦了一声:“他昨儿个出宫之后,跟你说什么了吗?我的这个病,他怎么说?”她转着手下的碧玺如意,目不转睛的盯着郑恪看,“阳夏吴氏三代行医,怪不得你昨日在我面前,夸他医术精湛,又无怪你老师高看他,动了心思想收徒。他既是这么有本事的,我倒是放心了好些。”
      郑恪却为她的这一番话,心彻底的提到了嗓子眼儿:“您放心,他什么也没瞧出来。臣昨夜出宫后,也试探过他,他的确认为,您此番是积劳成疾,并没看出别的来,想是老师用药精道,到底高他一筹。”
      “是吗?”高太后哂笑一声,却是喜怒未辨的,“我记得,你最是个爱才惜才的人,你对这个吴子镇,该不会有意偏袒,而瞒着我吧?”
      郑恪猛然抬起头,又一瞬间惊愕,慌忙的复垂首。
      他惊恐不已,连磕了几个头,声音都打着颤:“太后这样说,臣实在是惶恐,事上以贞敬,臣一刻也不敢忘的。吴太医虽的确有过人的本事,可他如果对太后有不臣之心,臣又岂会包庇他。”
      “行了,行了,”高太后摇着头,面色也略沉了沉,“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你就吓成了这个样子,若叫外头人知道了,只当我是个多厉害的人呢,连给我看病的太医都吓唬。”
      她一面说,一面叫郑恪起身,待郑恪站直了身子的瞬间,她已然是神色如常的了。
      郑恪掖着手,即便是站起身来,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唯恐一字说错,今日要闯下大祸来。
      高太后又盯着她打量了须臾,才摆摆手:“他既然没看出来,那你老师告假的这几日,就都是你二人到寿康宫请脉吧,只是你也要留心盯着点儿,别给我捅出篓子来。”
      郑恪见这情状,知道是叫他退下,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气也长松了一口:“臣知道了,臣告退。”
      高太后紧了紧手下如意,望着他推出去的身影,眼睛眯的狭长,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她扬了声,朝着外头喊:“春儿,你来。”
      而后就见门口的方向,春喜掖着手,踩着细碎的步子,走的极快,没几步就近了她身前来。
      春喜站定脚后,略遁一个礼,就问她:“郑大人怎么说?吴大人可看出端倪了吗?”
      高太后摇着头:“他说不曾,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主子觉得,郑大人没说实话吗?”
      “也不像是。”她否认了一声,又顿了顿,“按说,郑恪上了这条船,就算有心袒护吴子镇,难道他还能为了吴子镇,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吗?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件事上,他应该是说了实话的,可我总是不大安心。”
      “那……”春喜犹豫地吞了口口水,“送出去的信,要怎么说呢?要是现在动了郑大人,万一吴大人真的知道点儿内情,对主子委实不好。”
      这话不假。
      这时候要杀了郑恪灭口,一旦吴子镇看出了些许端倪,告诉了太皇太后或是元邑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接下来想做的事,不能有丁点儿马脚露在人前。
      消息若是走漏出去,宗亲那边,就是一个大麻烦。
      “这样,之前的那封信,你去烧掉,过会儿你带人出宫,到庆都的公主府去,带上些小玩意,给元让送过去。回宫时,拐到高府去一趟,带口信,不要拿信件了。”
      她多出了几分小心来,虽然没什么人敢去拦下她寿康宫的人,可怕只怕万一,有了信件,就可能落人口实。
      传口信出去,才是最牢靠的法子。
      且太皇太后送走元让,可是又没说过,不许她这个做祖母的,派人到公主府去看孩子,或是给孩子送些珍玩一类的。
      既然她也嚣张惯了,那春喜此行,便不会引起众人的怀疑了。

☆、第九十一章:愚不可及

      “这个倒是可行的,奴才出宫时,带几个懂事的,知道分寸的,就是了。”春喜偏着小脑袋想了片刻,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应下声来,才又问道,“只是口信……要怎么说?”
      “三日后斟酌着动手,若我没有另外的口信送到高府,就除掉郑恪。章瑞之那里——他是老臣,我不远要他性命,叫家里的人自行想法子,最好能逼他主动辞官。至于这个吴子镇嘛——”高太后的指尖在如意柄上点了又停,停了须臾又点下去,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她才将后话说出口来,“且先盯着些,看看他这几日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必杀,可也不能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了。”
      春喜一愣,不杀吴子镇……只怕并非因他出身吴家,要观察几日,更多的,还是想看一看,能不能将他收为己用。
      太医院中没了章大人和郑大人之后,太后捧一个有眼色的上位是必然的,只是这位吴大人,若是能够一心向着寿康宫的话,将来的前途,自然是无可限量的了。
      她吸吸鼻子,欸的应下声来:“那奴才半个时辰后就领着人出宫吧。”
      高太后嗯了一声,又想起宫里头的事情,合了合眼,又叮嘱她:“那东西,打从今日开始,就开始下了,过几日就该见效。正好三日后,这次大选的新秀们就该入宫了。新人们进了宫,也该挑这时候,替令仪立立威,叫她们知道知道,这禁庭之中,究竟是谁说了算的。”
      “那咸福宫的那位令贵人,还有长春宫的敏贵人,还盯着吗?”
      这原本是之前定的计了。
      那时候没有吴子镇的这一出,太后设好的计,是先杀郑恪,再在宫中动手。
      按照当日的筹谋看来,皇后自还有一段好日子可过,既然有好日子,那她对咸福宫的笼络,就一定会继续做,是以太后当日就吩咐了下去,叫派人盯着令贵人那头。
      只是如今……如今这个计划改了,怕两日后新秀入了宫,皇后也不大能够分出心神来,拉拢别个了。
      高太后凝眸深思须臾:“她们是三日后进宫,皇后的事,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了,这样说来,时间也算是正正好。薛氏和万氏那里,照旧安排人去盯着,看看她们是个什么心思,要是打从一开始就真的偏向了景仁宫——你知道的。”
      春喜眸色一暗,她自然是知道的了。
      太后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这两位主儿还没进来,就先得了万岁和皇后的青睐,于她们而言,实非幸事。
      她蹲身一礼:“奴才知道了,那奴才先到库里去给小主子挑东西,过会子就准备着出宫。”
      高太后至此才摆手示意她去,没有旁的什么话再与她吩咐。
      ……
      等到的日子,总是过的快且慢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董善瑶这三天,日日在寿康宫中洗手作羹汤,她嫁给元邑这六年来,就很少做这些事了,更不要说如今是日日亲力亲为的,手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因高太后发了话,这是她表孝心的好时候,自不许奴才们从旁打下手。
      今日,新秀们就要入宫了,她还有正事要做,可是寿康宫这里……
      这是三日后的卯时初刻,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还灰蒙蒙的一层,笼罩在大地之上。
      一道道急切的步伐,打开了深宫中,崭新的一天。
      原来是京兆府接到了报案,在九意街上发生了命案,报案的是个屠户,一早起来做生意,就瞧见个鲜血淋漓的人倒在自家门口不远处,屠户胆子大,进了前去看,却发现倒在地上的人,早就死透了。
      他吓破了胆,到衙门里去报了案,衙役们到案发地点去把死者的尸体带回衙门中,可是坐堂的老爷一见了这死者,立马就认出了是何许人——太医院的郑恪,章瑞之的得意弟子!
      事关朝廷官员,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实在不敢擅自处置,便忙亲自往京兆尹府去回了话,报了上去。
      府尹韦兆一得了信儿,着手查问是一回事,可又惦记着分寸,连忙往宫中送了折子回话。
      高太后虽然抱病,可是天子脚下,京城之中,朝廷的官员夤夜被人杀死在九意街上,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他不得不上报,更是不敢不报的。
      就这样,郑恪的死讯,和大选的几位新人,一起打破陈宫的宁静,一起,进了宫。
      高太后得知消息时,才刚漱了口,端了茶盏要喝茶。
      她一听了信儿,手就顿住了,寒着脸质问春喜:“你再说一遍,人死在哪里?”
      春喜打了个哆嗦:“九……九意街。”
      好,真是好得很!
      这就是她的母家,这就是她母家的办事能力!
      要杀害一位朝廷官员,不悄无声息的做,反而闹得人尽皆知。
      九意街?真是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那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三条上街之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从来都是人来人往,行人车辆,络绎不绝的。
      把郑恪杀死在那里——
      她手中茶盏,猛然摔出去,应声而碎:“我看他们是疯了!”
      “主子,主子您且消消气儿,事情已经……”
      “是,事情已经叫他们做了,压是压不下去了的,可你叫我如何消气!”
      京兆尹府的韦兆是她提拔上来的人,九门提督是她的亲侄子,她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能稳住这两个位置,现在可好了,郑恪官位虽算不上多高,可他是太医,是能够在大内行走的人,这样的身份,就不可谓不重了。
      他死在京城中,案子势必要查,可是九门提督防卫京中治安,京兆尹更是这京城最大的衙门了,韦兆的那个位置,放到外县来说,就是一方父母官。
      事情出了,一旦徐家和那些死活保皇的老顽固们要借机打压她,那么她这个好侄子,还有韦兆,只怕就都保不住了!
      她倒是想消气,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事已至此——
      “愚不可及!真是愚不可及!”她左脚在地砖上奋力一踏,便站起了身来。

☆、第九十二章:如何收场

      她也算是聪明一世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糊涂的母家,非但帮不上她,还要拖她的后腿。
      到今日,她才终于明白了。
      高令仪根本就不单单是被。宠。惯坏了那么简单的。
      她从小生活的那个地方,就压根儿没有一个,是脑子清楚的,自然不可能教出多精明能干的女儿来。
      也真是奇了怪,她当年,难不成真是无师自通?怎么跟家里头的那些个人,竟好似不是一家子骨肉一样!
      春喜怕她气坏了身子,忙上前去扶住了她:“主子,您现在再怎么发火,也都是无济于事了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京兆尹府,只怕很快就会传开来,天子脚下死了朝廷的官员是大事,您得先拿主意,想法子才是啊。”
      “想法子?你叫我想什么法子?”她气恼,手一甩,便打开了春喜的手。
      春喜咬咬牙:“难道叫韦大人往下追查吗?真的查到了高府头上,那才真的是什么都兜不住了。”
      高太后显然是被气急了,竟连这样浅显的事情,都忽略掉了。
      查不到高家人头上,事情到了最后,她的好侄子,也顶多是一个失察失职之责,把他从九门提督的位置上换下来,也能堵住朝臣的嘴。
      可要是查到了高家人头上……高家肯定要赔上一条命不说,连带着整个高氏一族,都会大受打击,而她将要在宫中做的事情,也必须要收手,不然就会连累到她。
      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只差一步,就只差了这最后一步,她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把令仪扶到后位上去。
      再过个一两年,令仪争气些,给元邑生出个儿子来——
      不能在这时候毁了!她的苦心,她的局,绝不能在这时候,毁于一旦。
      “替我更衣,我要到前面去。”高太后定了定心神,肃容冷静下来。
      春喜犹豫了一阵子:“可是您眼下,还抱病,要是挪到了前面去……”
      高太后眉目一冷,自然也明白,她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不过问,是不行了的,必须在这时候,就把事情告诉韦兆,不能叫他认真的追查下去……
      她思忖了须臾,轻推了春喜一下:“去传话,叫韦兆到寿康宫来见我。让崔四儿去,从慈宁花园过咸若馆和慈荫楼,不要走慈宁门,别去惊动慈宁宫,领着人从慈宁门旁的小门进来,直到到寿康宫中见我。”
      春喜还想要劝两句,其实把外臣传到寿康宫中来见驾,也是不合适的,可是事发紧急,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她再劝下去,主子的火她不能熄了,反倒要火上浇油。
      况且出了人命案子,主子在病中,要理事,也只能暂且这样了。
      她横下心来,欸的应下,走的极快的往外去寻崔四儿了。
      到外面去传韦兆进宫,再一路领着他绕到寿康宫,前后算着,也要耽误不少时辰。
      高太后没了心思,在殿中坐不住,踱步晃到了殿前的院子中来。
      春喜刚给崔四儿传完了话回来,就瞧见了背着手,来回踱步的高太后。
      她一怔,忙上前去:“主子,您回去歇着吧,过会儿皇后娘娘要过来了。”
      其实这两日,高太后的精神已经开始有些不比之前,只是刚刚有了矛头,还不至于多厉害。
      听了春喜的话,她面色一沉:“新秀们入宫了?”
      春喜算了算时辰,回了一声是:“也是卯时初刻就入宫了的,跟进来送信儿的,应该是一块儿,只是走的门不一样,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各处安置下来了。”
      高太后眯眯眼:“去告诉皇后,今日不必到寿康宫来,叫她自己在景仁宫煎好了药,打发宫女儿送过来。”
      春喜啊的一声:“在景仁宫吗?这样一来,今日的药,可不知要过几个人的手了。”
      “无妨,都已经三天了,这东西,是慢性的,将来出了事,也不差这一天。”高太后摆摆手,“你告诉皇后,新秀们进了宫,她先安置起来,叫靖贵妃昭妃庆妃她们一起,在景仁宫受各处的礼。”
      “奴才知道,您且宽心。”春喜颔了首,才挪步往宫门口去,与宫门上的小宫女儿说了几句什么话,只见那小宫女儿又拉了与她一起在门上当值的人,一道出了宫去。
      高太后远远地看着,心内总是不能安定下来。
      如果郑恪的死,处理不好的话,皇后这边的事情,又要怎么办呢?
      她正想着,春喜就已经又回到了她跟前来。
      她抬眼扫过去,难得茫然的喃喃问道:“春儿,你说这回的事情,要是处置不妥当,景仁宫,是不是得放一放?”
      春喜显然一顿,大约是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主子高看她,把她当最亲近的丫头,可她也知道,主子的恩是一回事,她能不能守住自己的本分,就是另外一回事。
      从来都只有主子们作决断的,哪里有奴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主意。
      主子虽然未必是要她拿这个主意,可万一她说的,并不是合主子心意的……
      春喜有些怕,就抿紧了唇角,一时不敢开口。
      高太后浅笑一声:“我问什么,你只管如实的说,不管你说了什么,都不要紧。”
      春喜见躲不过去,便也只能横下了心来,将心中想法,如实的说出口来:“如果真的没法子掩盖过去,景仁宫,只怕眼下确实是动不得的了。主子这个法子,打从一开始,就是极冒险的,奴才当初也劝过,只是您打定了主意,奴才只能听您的。如今出了事,死的又是一位太医,您若还是要对景仁宫下手,届时朝臣闹起来,又还有皇室宗亲在,怕要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对您来说……”
      “是啊,更何况庆都如今摆明了是要想方设法回朝了,还有一个卫国公府呢。真叫他们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我多年经营,只怕要毁于一旦。”
      春喜呼吸一窒,也暗恨高家人做事没脑子。
      当日主子虽然口信说是要杀郑大人灭口,可他们怎么就不过过脑子用用心,就在九意街上,当街行凶。
      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却叫主子如何收场呢?

☆、第九十三章:如何断案

      “主子……”春喜的语气,倏尔便低沉了下去,“那主子眼下,有可解之法吗?”
      “可解之法?”高太后反问一声,嗤笑道,“韦兆虽然是我一手提拔的,可他那个人……我只有七成的把握,能在这件事上,拿得住他。”
      “七成,还不够吗?”春喜有些不明就里。
      她好多时候,虽然也给主子出谋划策的,可更多的,还是主子说,她在听。
      主子是做大事的人,难免有些地方思虑不到的,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替主子周全,把该劝的,都劝到了。
      朝廷里的事情她不太懂,朝廷里的这些个人,她就更无从了解。
      主子口中的这位韦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脾性,她不得而知,可是她倒是觉得,都有了七成的把握,应该已经足够了的。
      然而高太后却冷笑出了声:“这件事,我要的,是十成的把握。任何一点不可被我控制的可能性,都可能导致我的满盘皆输,你懂吗?”
      “那您——”
      春喜大吃一惊,刚想要再多问些什么,外头崔四儿就已经猫着腰进了宫门了。
      崔四儿是个最有眼色的人,在宫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院中的高太后,于是他就这样一路猫着腰,近了高太后的身来。
      因他回来了,自然,也就带来了韦兆。
      想问的话都没法子再问下去,春喜的话仿佛被卡在了腮帮子上,长叹一声,搓着手在高太后右手边站定,低下头去,一言不发了。
      “人来了?”
      崔四儿忙不迭的点头:“韦大人就在宫门口候着了。”
      高太后这才哦了一声,返身往正殿的方向踱步而去。
      崔四儿抬了抬头,不敢开口问,只拿询问的眼神望向春喜。
      春喜看着高太后的背影,又瞧见了崔四儿的眼神,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同他道:“请韦大人往正殿吧,主子要在正殿见他。”
      崔四儿这才欸的一声,松下一口气来,一溜小跑的往宫门口去了。
      ……
      韦兆从没有来过寿康宫。
      寿康和慈宁二宫并立,其实都算不上是后宫里,可毕竟已是禁庭范畴,寻常外臣自然不得擅入。
      他是个很恪守本分的人,进了宫中来,眼睛不敢多瞥向一处,再至于入殿中,也仅仅是抬头扫过高太后一回,便又低垂下脑袋,恭敬地行礼问安,绝不多瞧别的。
      高太后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轻敲了敲面前小案:“太和,九意街的命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日郑恪都还往寿康宫与我请脉,你们,没弄错人吗?”
      韦兆早知高太后凤体违和,这几天太医院判章大人告了假,寿康宫的脉,由章大人的得意弟子来请,也是情理之中。
      他不假思索的回话:“臣确认过了,是郑大人无疑,且是歹人行凶,绝非自杀。”
      “你是干刑名出身的,掌了眼就错不了,要这么说来,可真是骇人听闻了。自我大陈开国立业以来,也没听说过,天子居所,残杀朝臣的事情吧?”高太后虽然这样说着,可她的语气,却是淡淡的。
      韦兆拧眉,怎么会是这样淡淡的呢?
      不应该的啊。
      行凶者做这样的事情,无异于在挑衅皇权和朝廷,高太后是个强硬又铁腕的人,怎么能容得下这个呢?
      即便是在病中,她也不该是这样平静淡漠的反应。
      有句话,高太后说的是不错的。
      他是干刑名出身的,一路被提到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干的还是刑名。
      快四十的人了,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他这大半辈子,干的就是这么一件事,经手的案子,更不知有多少件。
      对于命案,他有着独特的敏锐和嗅觉。
      直觉告诉他,此事定有蹊跷,且怪就怪在寿康宫。
      韦兆有一瞬间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惊恐的望上去一眼,却正好与高太后四目相对。
      她的目光,深邃而幽暗,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韦兆分明看见,她一瞬间,扬唇笑了。
      高太后的确是笑了的。
      韦兆眼底的惊恐和错愕,没能逃过她的一双眼。
      她玩弄权术半辈子,看人用人却从来不错。
      要是叫韦兆去管吏部,管兵部,他一定是个糊涂官儿。
      可叫他管京兆尹——这个人,生来就是干刑名的。
      “太和,抿出味儿来了?”她笑着,语调却叫人觉得害怕,“是不是进了我的寿康宫,就嗅到血腥味儿了。”
      韦兆当下便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高太后直言不讳,什么血腥味儿?不就是郑恪的一身血吗。
      “太后,您……”
      “欸,别忙着问我,先回我的话。”高太后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是不是嗅到血腥味儿了?”
      韦兆吞了口口水,努力的平复着,许久之后,才颤着声回话:“臣方才只是觉得,天子脚下出这种事,是对朝廷极大地漠视,而您不该对此,过于淡漠平和才是。”
      高太后眼底闪过赞许,是由衷且真心的:“你的直觉,一向比旁人要精准很多,这也算是你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吧?”
      “臣不敢当——”他恭谨的一拱手,咬咬牙,将前话又问出口来,“您为什么要杀郑大人呢?他若犯了死罪,一道旨意问罪下来就是了,何必要这样,臣实在不懂。”
      “太和啊,干刑名,查命案,放眼朝堂,没人比得过你。可是耍心眼,玩诡计,风云诡谲的朝堂,错综复杂的后宫,这些,全是你看不透,也不擅长的。”高太后轻叹着,同他摆摆手,“你坐下说话吧。”
      韦兆挣扎了须臾,还是听从了高太后的话,往后手边的官帽椅上坐了下去。
      待坐定后,才侧目看向上位:“您是说,郑大人是因这样的争斗,才命丧黄泉的吗?”
      高太后不置可否,只是噙着笑的看他:“等再过一阵子吧,这事儿我与你细说详解。眼下要紧的,是这桩案子,你要如何断。”
      这才是关键所在。
      韦兆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即便郑恪的死,是高太后暗中授意,也定然不是高太后亲手所为。
      她不会做,也因身处宫中,行为终归受限而无法做。
      要断案,少不得,救出行凶的那个人。
      可是,他还能够断,还能够查吗?

☆、第九十四章:解决

      与其这样吊着悬着心,还不如把话摊开了说。
      韦兆心里也明白,高太后不召群臣,又说了这样一车的话,分明是不想他对郑恪的的彻查到底。
      其中深意……
      他微一抿唇,定下心来,一拱手,做下一礼:“臣请太后示下。”
      高太后眼中精一闪:“看样子,你都明白了。当初我一手提拔你,而今便也不与你说虚的——郑恪的死,你可以查,但是你总要记住,什么人能查,什么人不能查。将来若是查到了高家人头上去,太和,咱们君臣的情分,就走到头了。”
      果然是高家人!
      韦兆心头一颤,他的直觉,从来都不错。
      高太后要杀郑恪,自己没法子动手,便传了话出去,交给了高家人来做这件事,只是高家如今的这些人里,竟没有一个是有脑子的。
      不过这件事换过来想,高家人又一向是肆无忌惮惯了的,动手行凶,又是宫中的旨意,他们就更没有顾忌。
      真要是动用人手去查,不出三日,他一定能查出高家的罪证。
      可是一旦查到了高家头上去,高太后这里……
      他呼吸一滞:“太后是想让臣,草草结案吗?”
      “胡说。”高太后轻斥他,“你草草结案,章瑞之一定上本参你。太和,你是聪明人,找几个替罪羊,又或是把这件事,粉饰过去,就这么难?你就没法子了?”
      法子,自然是有的。
      然而韦兆的心里却犹豫了。
      高太后提拔他,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若为君子,该涌泉相报。
      可他若是君子,在这样的人命案子上,又怎么能动手脚做假案呢?
      于是他缄默下来,立在殿下,一言不发。
      高太后看在眼里,眸色一沉,显然不悦了。
      她是慧眼识人的,也很轻易就能够看得出来韦兆的挣扎。
      她了解韦兆,所以才会对春喜说,这并不是她能够十成十的有把握的。
      “看你这个样子,是真的打算一查到底了不成?”高太后的语气,倏尔冷了下去。
      寒意刺骨,直打痛了韦兆。
      他身形猛然一僵,当机立断:“臣不敢——太后既然有了示下,臣遵您旨意就是,这件案子,臣会想办法。”
      办法都是现成的。郑恪出宫回家,途径九意街,身上穿的却并非是官服。
      那地方鱼龙混杂,若有歹人拦路劫财,行凶杀人也是说的过去的。
      高太后要替罪羊,他就给她找出一个替罪羊便是了。
      这个世道上,没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要紧的。
      他确实很想做君子,可是只怕这辈子是不能够的了。
      跟着高太后手下办事儿,坦荡荡这三个字是要丢弃掉的。
      可如果将来有一日,高太后失势了,那他处境则极其尴尬,也再不可能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韦兆彻底的打定了主意,斩钉截铁的:“三日,臣只需要三日时间,就能将此案了结,且绝不会牵连无辜。”
      高太后似乎对他的这番话很是满意,点点头:“你的能力我知道,好好的查,给朝臣,也给京中百姓一个交代。”
      ……
      送走韦兆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高太后一早上提着的心,在他离开寿康宫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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