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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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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后患无穷
“您说的逾越,指的是什么?”元邑眉头紧锁,追问了两句,“阿姊虽从小骄纵,却并不是个十分跋扈的人,她也不会学太后那一套。将来孙儿能给她的,自然都会给她,阿姊也是聪明人,又怎么会有您口中所说,逾越二字呢?”
太皇太后低声喃喃,嘀咕了两声什么话,须臾才扬声问他:“那么徐家呢?稳坐高台,容不下高氏,难道,就容得下徐氏吗?我并不是此时就教着你将来要如何,只不过,你自己心里是最明白其中厉害的。我这一辈子,历经三朝,虽不问政,却并非全然不懂。”
元邑果然呼吸一重,没有再开口。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心道她所料果然不错。
可也正因如此,她的一颗心,才更往下沉。
“荣昌看重徐家,又不待见容儿,我试过开解她,叫她认清了,容儿与你们,才算得上是骨肉,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尾音一扬,直勾勾的盯着元邑,“你又如何取舍?真到了两难之地时,她要真的过了头时呢?”
“我……”元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丢了。
他还真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阿姊和容娘之间,其实他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
小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好,年岁渐长之后,阿姊却一日比一日不待见她。
好像没由来的,又或者,有什么,是他并不知道的。
他干咳两声:“老祖宗,阿姊与孙儿,终归是骨肉至亲,又这样扶持着走过来的,孙儿虽然不知道,您今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可孙儿能应您的,是保阿姊一世荣华。容娘是孙儿的心头肉,阿姊早晚会知道,所谓爱屋及乌,或许到那时,她即便是不能够对容娘和颜悦色,可至少,不会与容娘针锋相对。”
元氏的子孙,骨子里带着生来的王者傲骨,荣昌被先帝。宠。着长大,这样的傲气,就更胜旁人。
她一心的指望全在徐明惠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一天呢。
只怕真到了摊牌的那一日,她所有落空的希望,都会转化成恨意,冲着容儿去。
可是今日,她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皇帝的路还没走平,他所要面对的,是凶险万分的将来,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荣昌的事情,真的挑明了说,对他而言,无疑是多了一份压力。
好在她身子骨还算硬朗,再撑几年——再撑几年吧——几年后,她还能够为荣昌,求来一方安稳,就够了。
太皇太后闭眼长叹:“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跟你这说了一大车的话,我也累了,回去批折子吧——”她说了这话,睁开眼去看他神色,果然见他面色微沉,便开了口劝诫,“她装腔作势也好,做高姿态与你施舍也罢,奏折送进了乾清宫,就算再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是皇帝,也没有不批阅的道理。”
元邑这才听了话,很老实的站起身:“那孙儿不打扰老祖宗休息,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嗯一嗓子:“看看容儿吃完了没,叫她送你出去。”
元邑眼中一亮,话倒是没有再多说,拱手一礼,蜇身往外退出去了。
卫玉容是早就吃完了饭的,一直等在花厅外不远处,知道他们在里头有话说,不好凑的太靠前,也不敢离的太远了,怕有小宫女儿没眼色的,要进去侍奉。
故而元邑一出来,她就瞧见了。
满脸欢喜的迎上去,一蹲身:“万岁跟老祖宗说完话了?”
元邑扶着她起身,在她鼻头上轻轻一点:“就你最机灵。”
两个人肩并着肩的行了一小段儿路,却都走的极慢,离开花厅稍远些时,元邑才侧目去看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把你支开,不叫你听?”
卫玉容小脸儿扬起来,眉心处的花钿衬的她娇俏又不失柔顺。
元邑看的心头一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还以为,你要生气的。”
他这样一说,卫玉容才嘟了嘟嘴:“您就当我这样小心眼吗?您支开我,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不想叫我知道了瞎操心,又不是刻意的要瞒着我。您要真是事事都想瞒着我,上回来老祖宗这儿,我自个儿要退,您也不会拦着了。”
这果然是个最贴心知意的人,他的心思,不必挂在嘴上,她就全部都懂。
这样的感觉,再舒服没有了。
他忽而想起明妃来,老祖宗突然提起永寿宫……
他捏了捏卫玉容的脸颊:“倒是有个事情,正经的要问一问你,且同我说个子丑寅卯出来。”
卫玉容偏着脑袋躲他的手,又笑着退两步,端的毕恭毕敬的深一礼:“但凭万岁金口一问,奴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元邑爱看她闹,带着与众不同的稚气,心尖儿上的人,连撒娇耍无赖的样子,都是可爱的。
他长臂一捞,把人带回身边来:“老祖宗方才跟我提起了永寿宫,说我近来若是不能静心,不妨多去永寿宫坐一坐。明妃眼下还在诵经,替老祖宗祈福,叫我去她那里,多听一听佛法经文。你说,这又是有何深意呢?”
明妃啊……
卫玉容小脸儿皱巴了下,倒是极其认真的思考起来。
元邑也不急着催她,就侧目欣赏着沉思中的她的侧颜,觉得这世上,再没什么,能美的过眼前这人这景。
须臾后,她扭过脸儿来,刚要开口,就先与他四目相对的撞上视线,脸不知怎么的,就红了。
她干巴巴的别开眼,又觉得这样的行为更可疑,就正了目光,盯着他看:“明妃这茬吧,一则,老祖宗可能是想叫您去坐一坐,听一听,看她如今是不是收了心敛了性儿,需知道,让哥儿的事情,一开始就是她起头怂恿翊坤宫的,如今孩子送出去了,老祖宗又不好降旨责罚她,明面儿上反倒要多抬举,她要是不收心,将来的麻烦事,只怕还多着。”
☆、第八十七章:一箭双雕
元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你这么说,那便是还有二则了?”
卫玉容浅笑微露:“是,我还有二则要说。”
于是元邑干脆就站定住,也不再往宫门的方向走,好整以暇的盯着她:“咱们两个说说话,老祖宗不叫你出慈宁宫,送到宫门口,才多大点儿的路。”
“您说的像是将来没有说话的日子了似的。”她手里的绢帕在唇边轻掩一回,垂下来的那丝缎,微风拂过时,随着清风而摆动。
元邑不吱声,只是看得有些出神。
卫玉容察觉之时,又觉得害羞,嗔怪了一声,赶忙岔开了话题:“二则呢,明妃当日会找上靖贵妃,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或是留条后路。她的心思,如今我也明白了,让哥儿是她全部的指望,可她的这份希望,自然是落到了寿康宫去的。”
元邑不置可否,许久后才应了一声是:“她想借着太后,扶让儿上位。”
卫玉容一抿唇,心道那就是了,只是眼中又闪过一丝可惜。
那抹神色被元邑捕捉到,他一怔,扬声问她:“可惜什么?”
卫玉容冲他摇摇头:“只是觉得明妃挺可惜的。其实细想来,您的后宫里,没有愚不可及的人。明妃,明妃——她从前,也是个明艳不可方物的人物吧?”她一挑眉,赞赏却是打从心眼儿里生出来的,“这样的人,却要挣扎在这深宫中,为了权力,为了生存。她是走错了路这不假,可深宫之中,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走过,她总要为自己寻一个靠山的。”
她其实多少能够理解胡媛的苦衷。
元邑这边,连皇后都指望不着,更徨论是她了。
更何况,高太后气焰这样嚣张,她又不是到了耄耋之年,行将就木的人。
圣贤所教,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若换了她是胡媛,此时大约也会去寻高太后这棵大树。
她未必不知,终有一日,元邑会跟寿康宫撕破脸,可她还是要赌这一局。
赌高太后还有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气数不尽,赌高太后会在短短几年内,扶持元让上位。
在胡媛的心里,已经将高太后看做了最后的赢家。
如此想来,元邑和老祖宗也算得上脾气好的,或许是为了元让的事,对她住多包容,又或者是认为她成不了事儿,才没放在心上。
不然胡媛今时今日的做法,就是死上一百回,只怕都难消元邑心头的恨意。
她抬了头,看向元邑:“二来是,老祖宗叫您去永寿宫,也许是想叫您给明妃定定心。让哥儿送出了宫,她的希望只能落空,而太后和靖贵妃在此事上,却并不曾出力。且孩子送走后,太后抱病,靖贵妃避而不出,明妃心里难免会有些别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元邑倒吸了一口气,拧眉沉思了须臾,“明妃对寿康宫,心中是生出了嫌隙来的,老祖宗叫我去,是想暗着告诉她,孩子虽然送走了,可我如今却是能够庇佑她的,届时明妃一动摇,太后又本就没太把她当回事儿……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时候,这样去推出来胡媛,叫她摇摆不定,从而惹怒高太后呢?
然而这样的疑惑,却只在他心中一闪便过,因他灵台清明,已有了定论。
为的,自然是皇后。
想到这一层,他眉头就锁的更紧了:“老祖宗想这样分了太后的心,叫她把皇后暂且放一放?”
卫玉容沉了沉面色,一时间,竟没有开口。
很显然,她对元邑的这个说法,是并不认同的。
她不知道老祖宗有没有跟元邑交过底,可她却是知道的。
老祖宗已经不打算再出手回护皇后了,是生是死,都是皇后自己的命数。
而且她也知道老祖宗和母亲的心思,更清楚,元邑心里的坚定和坚持。
皇后的种种行为,往难听了说,那叫垂死挣扎,因皇后自己也明白,从礼聘旨意出的那天起,她的后位,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只是如今看来,皇后这一局,怕是必输无疑的,只是下场究竟会如何,没有人能够知晓……
高太后会用什么手段对付皇后,而元邑在最后,又会持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整件事,她无从得知。
故而元邑现在说,老祖宗是为了皇后的事,才想推出永寿宫那位,她没法子接话。
因她看来,老祖宗此举,是想一箭双雕……
元让虽然已经出了宫,可毕竟还是明妃的亲生骨肉,即便将来失去了夺嫡的资格和野心,生母在世,他总要奉养在侧,而明妃绝非能安分守己的人,她若从旁教唆,难免徒增烦扰。
去母留子,这应该,才是老祖宗的真实意图。
另有一宗,孩子如今到底是养在公主府上的,生母不在了,他身边最亲近的,就只有母亲,以后长大了,一心所向的,便也只会是庆都公主府和卫国公府。
元让的一个亲王之尊是少不了的,又是元邑长子,他们在宗亲中的话语权,便会比眼下更重。
这是给母亲铺路,更是在为她铺路。
深宫艰险,路这样难走,老祖宗此意,无非是觉得,一旦将来她和母亲都不在了,留下她一人在宫中,哪怕真的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也难免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而元邑……他现在不就正身不由己着吗?
有了元让在宗亲之中帮着她说话,对她而言,百利无一害。
但是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元邑。
她知道元邑对老祖宗的依赖和尊敬……老祖宗一句看似为他好的话,那样不经意的,却暗藏了这么多的玄机。
凭元邑的脑子,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呢?怎么会想着,老祖宗是为了帮皇后呢?
他不说,或是不想,只能说明,是他不愿想——他不愿把老祖宗想的过于可怕。
何况元让是他亲生骨肉,膝下无子的人,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感情只怕比她所能想到的还要深厚,只是他隐藏了起来,碍于高太后和明妃,不能够轻易表达。
而老祖宗这样的想法,岂不是在利用一个婴孩吗?
她咬咬牙,含糊着:“所以不管怎么说,您还是该听老祖宗的,只是也不必去的太勤了,反倒叫寿康宫起疑心。”
☆、第八十八章:端倪
到了这一日天色渐暗,各处都已然掌灯,宫门将要下匙时分,太医院内烛火摇曳,一约三十出头身穿官服的男人,收拾了药箱,一扭脸,看向背对着药材柜,立于桌案前,正提笔不知道写着什么的年轻男子,摇一摇头,张口叫他:“子镇,今日院判大人告假,吩咐了你我二人到寿康宫给太后请脉,天色已晚,赶紧收拾收拾,走了。”
被叫到的男子,一抬头,笔尖也随之一顿。
那是一张五官呈俊秀之美的脸,眼中是温润一片,叫人一眼望去,只觉他周身气度,如玉温良。
吴子镇想了下,随即便将手中紫毫搁置下去,理了理官袍,闪身绕到桌案这头来,一拱手:“郑大人请。”
先头说话的男人,姓郑名恪,年三十有三,正是这太医院判章瑞之的关门弟子。
他听了吴子镇的话,眼中莫名闪过一道亮光,只是在吴子镇做了礼直身抬头时,又飞快的敛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太医院,一路往寿康宫而去。
至于寿康宫外时,着了小太监进去通禀,两个人立在寿康宫宫门匾额之下。
郑恪抬头打量那匾额,失笑着摇头:“红墙碧瓦,柳体錾金,子镇,你今年,二十二吧?”
吴子镇起先是愣了下,觉得郑恪说的话,前言不着后语的,压根儿不搭边儿。
只是毕竟是前辈,他一向端着恭敬,就略一颔首,道了个是:“下官年关里,刚过了二十二的生辰。”
郑恪长长的哦了一嗓子,回过头看他一眼,左臂一抬,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大好的年岁,别耽误在宫里头。”
吴子镇大吃一惊:“郑大人……”
然而他想问的话还没问完,先前去回话的小太监已经回到了此处,身后还跟着个圆脸宫女儿。
郑恪以前跟着章瑞之也来过寿康宫不少回,眼下虽然天色暗了,可寿康宫这里是烛火通明的,他能把那宫女儿的五官看个清楚,自然也就认得出,这是高太后眼跟前儿服侍的抱琴。
抱琴话也不多,只是做了个礼,就作势往里头迎他们。
郑恪定了定神,虚拉了吴子镇一把,才跟着抱琴入了内,径直的往寝殿方向而去。
高太后自然不会在寝室内见他们,早挪到了燕居室中,此时见了他二人来,反倒略过郑恪,打量了他身后的吴子镇一眼,语气微沉:“这个是……郑恪,你老师告了假,就指派了你们两个,来与我请脉的?”
郑恪鬓边盗出冷汗来,跪下去磕头行了个礼,才敢回话:“吴太医年纪虽轻,却是个医术十分精湛的,院判大人当初还想收为弟子,只是有从前的话在,才作了罢,太后息怒。”
高太后起了兴致,哦了一声,音调转了转:“能叫你老师高看一眼,本就不俗了。你且退到外间去,叫他上前来与我诊脉。”
郑恪一顿:“这……”
高太后缜着脸:“既是有本事的,也叫我试上一试,看看是你老师看走了眼,还是我今次以貌取了人。你二人同室而处,无论谁先上前诊脉,说出的话,大抵也是要一样的。”
“臣不敢,臣自然不敢,您凤体违和,臣怎敢……”
“行了,”高太后打断他的表忠心,叫了一声春喜,“你引郑太医到外间去,我不叫进,不许进来。”
春喜欸的一声,略一蹲,挪步过去,又冲着郑恪一礼:“郑太医请随奴才来。”
郑恪似乎还犹豫了一阵,才缓缓起了身,别有深意的看了吴子镇一眼,跟着春喜退到了外间去,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
郑恪和吴子镇二人在寿康宫中请完脉,就紧着出了宫,至宫门口的时候,还叫侍卫拦下了要查问,好在是高太后早指了崔四儿送他们,这才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陈宫宫门紧闭的一瞬间,郑恪突然就卸下了一口气,脚下一软,险些跌坐下去。
吴子镇眼明手快,忙一把托住他:“郑大人可是还在为寿康宫中的事情担忧?太后不曾为难下官,大人大可以放心。”
郑恪却连连摇头,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的攥着他的手:“听我一句,早日辞官。”
吴子镇脸上的温和,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为医者,虽然一心存的,是治病救人,可是能够进到太医院,还能受到院判章老的青睐,对一个医者而言,就是天大的荣耀。
诚然,这也是他吴氏一门的荣光。
郑恪却在劝他辞官吗?
之前在守康宫门口时,郑恪的那句话,此时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什么叫别耽误在宫里头?
吴子镇的手被他抓着,想抽也抽不回来,便冷了冷面色:“郑大人的话,下官不懂。可是下官哪里出了错,又或是下官医术不精,要郑大人出面来‘好言相劝’,劝下官辞职返乡吗?”
这话已经说的算是很不客气了。
共事两年有余,吴子镇的脾气,郑恪也是知道的。
这个后生晚辈,医术精湛,可从不自恃艺高就恃才放旷,反倒一向恭谦和顺,是个极好说话的主儿。
寿康宫的差事,他本不欲叫吴子镇接手下来,奈何老师一口咬定,太医院中,除他之外,唯有吴子镇一人,可担此差事。
他有些拿不准,吴子镇究竟有没有看出端倪来。
高太后根本就没有病,什么重病缠身,操劳过度,都是诓外人的话,那是老师听了高太后的话,特意配了药,做出的假象而已。
要说吴子镇的医术,应该能看出来的……
可他若看出来了,又怎么会听不懂自己的一片好心呢?
方才他言辞间,咬重了好言相劝四个字,分明就是在讥讽。
郑恪一咬牙:“今日请脉,你觉得,太后的病,怎么样?”
吴子镇眼神闪躲了下,只是天已经全黑了下来,郑恪虽然尽力的在捕捉他脸上及眼底的变化,却还是无用。
他声色一如往常,面色也是平静的:“太后是积劳成疾,多吃几服药,歇一阵子,养养精神,并没有大碍的。”
☆、第八十九章:杀鸡儆猴
“这果真是你诊出来的脉象吗?”郑恪步步紧逼,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吴子镇一时吃痛,倒吸一口气:“郑大人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下官诊错了脉不成?可要是诊错了,太后却为何不曾降罪?大人眼下拦着下官,这样追问,倒叫下官有些看不懂了。”
郑恪是真的分辨不出了。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真的着了道,还是从前过于伪善,实则是个装糊涂的好手。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再问下去了。
如果吴子镇是后者,那他就过于精明,甚至是超出了他这个年纪所该有的见识。
问的多了,只怕将来真出了事时,他立马就能嗅出端倪来。
于是郑恪松开了手,连退了两步:“没事,没事,只是事关寿康宫,我不放心,才多问你几句,又怕你年轻不知轻重,说错了话——不过劝你早日离去,却是我肺腑之言,并非要将你排挤出太医院去,你也不要太多心了。”
这是个爱才的人,只是行事一向古怪。
连章院判都说过,郑恪此人,虽有才识,却也是圆滑至极的一个油子。
直觉告诉吴子镇,郑恪一定是隐瞒了什么,而被隐瞒起来的部分,才是他今日劝自己尽早辞官的根本原因。
劝他走,是爱惜他的一身医术和才气。
可是劝他走,也是因,禁庭之中,将有大事发生,且一定和太医院,和寿康宫,关系密切。
吴子镇眯了眼,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却决定什么也不问。
知道的越多,他就也越是靠近危险。
是以他按耐下心中的好奇,由着郑恪后退,一脸淡漠的看了他一会儿,便又恢复了谦谦公子的姿态,一拱手,行的正是个官礼:“下官多谢郑大人的好意,天色不早,大人早些回吧,下官先行一步,告辞了。”
郑恪抬了抬手,嘴角也抽动了两下,可他忍住了,冷眼看着吴子镇从他身旁走过去,又走远了。
渐入四月了,他却感觉这夜色是如此凉。
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
去年冬,在先帝晏驾不久时,他曾跟着老师去给高太后请平安脉。
那时的高太后,就已显出与天下女子届不同的风姿。
她宫里是重纱卷叠,他跟着老师一步步绕过纱帐,见到了跪坐在蒲团上,伏在案后的高太后。
她眉眼间是清冷,更是漠然,仿佛先帝的驾崩,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的离去。
他有些吃惊,无法想象,这是结缡二十多年的结发夫妻。
而就在他出神的一瞬间,高太后抬起了头,冷冰冰的扫向殿下来。
只那一眼而已,便叫他心中升起无限的敬畏来,六九严冬的寒意,层层浓重,席卷周身,连这大殿内的地龙,都不能将他暖热了。
而今夜,就在此时,他有了重临严冬之感。
……
此时的寿康宫中,高太后早屏退左右,只留下春喜一人与她侍寝。
春喜服侍着她安置了,却并没有回到墙角根儿去坐下,反倒在她床榻前半跪了下去。
高太后床上的帘帐还没放下,只是落了一层纱,她坐在里头,瞧见了春喜的动作,先笑了:“你知道我有话说?”
春喜知道她看得见,就点了点头。
高太后干脆坐正了,面朝着春喜的方向,想了会儿,开口问她:“东西拿到了?”
“拿着了,一次给了十天的分量,足够了,还交代了奴才,这东西怎么用,怎么小心。”春喜平声回话,又犹豫了下,才敢开口问后话,“不过吴太医那里……”
果然高太后啧了两声:“信明儿早上也不送了,早上郑恪还当值,你到太医院去传他来,我问过了他再说。不过章瑞之……怕只怕,他是故意为之。”
春喜惊讶的啊了一嗓子:“可是章大人从头到尾也知道,也参与了,而且您的药,放下都是他给开的,他会故意叫吴大人来给您请脉吗?”
高太后摇一摇头,却没说话。
章瑞之有真本事,也经历过风浪,从三十七岁入太医院,到如今六十有五,整整二十八年啊。
想她跟先帝结缡,也不过才二十六年而已。
章瑞之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禁庭中的风,是朝着哪里吹。
太医院里有他好几个徒弟,现而今也都能够独当一面,他在这时候告了假,她可以不去追究,只是指了到寿康宫来请脉的人……她原以为除了郑恪这个他的得意高徒之外,应该是曹雍或是陈贺然,这两个在宫里待的久了,跟着章瑞之的时候就更久,好掌握,也更容易拿捏。
怎么会是吴子镇呢?
郑恪不敢骗她,那也就是说,这个吴子镇,的确是个中好手,医术高明的很。
高太后有些犯了难。
倒也不是说她怕事情捅出去,只是真要多了个不相干的人知道,毕竟多了一分麻烦,这个吴子镇要再不识趣儿些,捅了出去,她还要分心来料理善后。
他是平头百姓倒还好说,要是……
“春儿,叫人查一查这个吴子镇的底细。”
春喜心一沉:“奴才知道了,这个吴大人,您不往宫外交代一声吗?”
“暂且不必。”高太后手指点着,一下下的,点在锦被上,“郑恪是什么都知道,但吴子镇,一时还说不准,而且就算他真是知道了些什么,年纪轻,旁人对他的猜疑会少一些,说不定,能够为我所用。”
春喜显然并不赞同此言,就多劝了两句:“可他是太医,要是看出不对劲儿的话,怎么会……”
“那我就再教你一招,杀鸡儆猴。”高太后冷笑一声,“自个儿参悟参悟,能想明白不能?”
杀的,是郑恪这只鸡,儆的,就是吴子镇这只猴。
当权者动动手,就已经是有人入生门,有人踏死路的。
吴子镇是幸运的,可也是不幸的。
他本可以简简单单的行医,不过……若非他年轻,又生了一副好皮囊,看起来是那样无害,令人不设防,只怕下场,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春喜心下长叹不已,在主子要为贵主儿铺平的这条路上,还不知要流多少血,杀多少人。
这一路上,满是血腥,既然将来事成,贵主儿她,也是踩着无数人的白骨,走向那个位置去的。
☆、第九十章:送口信
第二天一大早,郑恪匆匆忙忙的往太医院去当值,他才入了太医院没半个时辰,春喜就带着寿康宫的小太监们找到了太医院来。
彼时吴子镇已经身在职上,见了寿康宫来人,又听是叫传郑恪去的,他眉心几不可见的一蹙,看向郑恪的方向。
然而郑恪却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径直的收拾了东西,便跟着春喜出了门,一路往寿康宫而去了。
及至入得寿康正殿,高太后已经用过了早膳,就端坐在主位宝座之上,等着他的到来。
郑恪一看这个架势,心中便暗道了一声不好。
高太后是多疑的人,只怕吴子镇是逃不过这一遭的猜疑的,一大早就叫了他来,应该是为了昨日事情无疑,而春喜往太医院去却不背着人……高太后是故意做给吴子镇看的。
他心下咯噔一声,上前几步,跪下身去,磕了个头,没说话。
高太后同春喜摆摆手,示意她带着人退下去,而后才似笑非笑的叫了郑恪一声。
郑恪始终低着头,能看得见旁边儿的裙摆飘动,知道那是春喜等人退出殿外的动作。
此时又听得高太后一声叫,吓得一个激灵,忙回了神:“臣在。”
“昨日那个吴太医——是姓吴吧?”她不确定似的,扬了声问一句。
实则她心里是已经有了数的。
春喜到底跟着她也有年头了,办事儿从来叫她放心又省心,说叫打听这个吴子镇的来路底细,一大早的,丫头就已经有了大概的信儿。
事情果然要更为棘手一些。
吴子镇他并非是寒门出身,吴家也更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
他出身阳夏吴氏,虽然到了这一朝这一代,什么名门望族都已成了过眼云烟,可毕竟有曾经的名望在,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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