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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花事-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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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把这事儿同我祖母说了!”
下边的人连忙去了,没几时,云德大长公主便知晓了。
顾二夫人在旁侍奉婆母,听这话吓了一跳,“况儿这是在哪听来的?”
下边的人道:“回夫人,二爷遇见侯爷,见侯爷脸色不好,问的。”
顾二夫人啧了声,“好好的孩子,竟遇上这样的事了,多亏况儿问了一句。”
她说着,见婆母脸色沉了,连忙小心替给她添了些茶水。
云德大长公主端起来饮了一口,饮过茶,脸色便恢复如常了,问下面的人,道:“国公爷呢?”
一旁伺候的人回话道国公爷刚刚出门去了,晚间得回,云德大长公主“嗯”了一声,转过脸来同顾二夫人道:“这事且先瞒着音儿,别让她知晓。”
只是顾二夫人刚要应下,门前帘子一撩,顾初音竟跑了进来。
“祖母!”
顾二夫人“呀”了一声,云德也沉了脸,“你跑什么?急什么?”
这两句训话,可把顾初音眼泪珠儿催了下来。
原本她一早过来请安,却没想到刚到了门口,还没进门,便听见祖母在问二哥派来的人的话,她一听什么廖姑娘进了侯府,心里立时烧了起来,她没掀帘子进去,然后便听到祖母嘱咐二伯母,要瞒着她。
“祖母为何瞒着我?”顾初音嗓子难受地厉害,眼里含着泪,拼命压着喉咙道。
她强作镇定,这模样让顾二夫人这等心软的看不得,“哎”了一声别开眼去,云德也深深叹了口气,朝顾初音招手,“傻孩子,你过来。”
顾初音忍不住小声抽泣,走上前去。
“你看看你这模样!”云德让她往身前坐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哪到哪就心急成这样?所以祖母才不让你二伯娘告诉你!”
云德抽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泪,顾二夫人也连忙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好了,万不要哭了,喝口茶水润润口!”
顾初音小声道谢接过来,喝了,可心里的火烧却不是茶水能浇灭的。她眼巴巴地看着云德大长公主,“祖母,瞒着我只是怕我失礼么?是不是……这亲事要不作数了?”
她这么一问,云德真有些生气了,立时沉了脸。
“本也不过是个庶子,不作数了又怎么样?总不能为他得罪了秦家,得罪了云恭大长公主吧!袁太夫人的意思,可是云恭大长公主的意思!”她看着顾初音慢慢道。
顾二夫人瞧了自己婆婆一下,没出声,顾初音却是一哆嗦,瞬间小嘴都发白了。
她这模样,看得云德直皱眉,又继续道:“那瑞平侯不要了,等到开春祖母再给你相看旁人,你道如何?”
顾初音听见自己脑中轰轰地响,。
不要了?不要了!祖母一句话就定了她的终身了!
瑞平侯那样好,自从在扶摇书院与他相遇以来,简直让她魂牵梦绕,有两次,她竟然还梦到了穿着被汗水打湿的中衣的模样……
她已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顾初音嘴下哆嗦了几下,觉得自己有些话再不说就晚了,永远也说不了了。
她突然壮了胆子,对云德道:“祖母,侯爷他虽然是庶出,家里也有难处,可他是那有勇有谋之人,打得了仗,也坐得住爵位,同咱们家,同孙女也是门当户对,以后也是咱们家的好助力,祖母不能因为云恭大长公主就错失了这样的好亲事!况且……祖母不是一向不喜云恭大长公主么?”
她说道后头,声音已是有些小了,可云德听了,却忽然笑出了声。
“音儿!这才是我的好孙女!”
顾初音一愣,面上一片呆滞。
云德伸手点到了她额头上,“又傻了不是?祖母就是要看看你是只以为地哭呢?还是为自己争取!”
顾初音恍然,脸刷得一下红了。顾二夫人掩了嘴笑。
“音儿说得不错,云恭我素来不喜,咱们可不能为了这个让我不喜的,丢了这门好亲事。”
云德大长公主笑了。
国公相看了瑞平侯也道好,人踏实稳重有主见,只云恭三番两次出手欲加害,她难道看不出来?今次这般着急让秦氏带着人住进府里,这是同她较劲呢!
她岂能怕了?!
说着,喊了人,“不等国公爷了,往宫里递牌子,明儿我给太后娘娘请安!我倒要看看,这瑞平侯的婚事,是他嫡母说了算,还是宫里说了算!”
第385章 打擂
午间吃饭的时候,袁松越听到了顾况小声的来报,道是云德大长公主往宫里递了牌子,顾况的眼神让他一万个放心,袁松越颇觉愧疚,只得打起精神应对。
云德大长公主往宫里递牌子的事,云恭很快也知悉了,消息来路可靠,说得也清楚,说是那顾二爷往成国公府递了消息,成国公未在家中,云德大长公主一人就做了决定。
云恭听得直发恨,云德这是摆明了同她打擂台了!
往宫里递牌子,无非就是在太后面前把这桩亲事说了,不就打量着秦氏这个做嫡母当不得家了吗?自古男女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没听说特意让皇家压人家父母的!也不看看太后娘娘乐意不乐意!
太后这几月身子可不如从前了,哪有那闲心管顾家的闲事,若是袁家秦氏这边拿出板上钉钉的架势,太后估计直接便把云德的牌子撂开了。
想到这,云恭忙不迭地将秦氏从瑞平侯府的宅院里拎了出来。
秦氏尚在感怀自己上一回住在瑞平侯府,还是那偌大宅院的世子夫人,一晃五六年过去,竟一步跨到了太夫人上,偏她的儿子不是侯爷,却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关着,因为不是一般的恍惚。
“怎么?昨晚这个太夫人当得不错?”云恭一看秦氏那样子,便阴阳怪气地问道。
秦氏不知她这又哪里不如意了,她让自己带着廖家的姑娘住进瑞平侯府,自然是要拿捏袁松越,可袁松越并不住在府上,也根本不在露面,自己总不能站在瑞平侯府的门口,逢人便喊,“我是来给庶子定亲的”吧?
秦氏现如今再没有当年的地位,也不至于自甘沦落到全京城的笑柄。她当然也不看好那顾袁两家的亲事,顾氏女出身门第太高,若是真嫁给了她这庶子,将来她如何压制?何况自己儿子尚在牢狱,她一千一万个揪心,再也看不得那庶子洞房花烛,喜事连连!
“可是侄女哪里做的不对?还请殿下明示。”秦氏垂了头。
云恭心道这不对也是早早没将这庶子掐死,现如今惹出这许多是非来,只是此刻也不好训斥秦氏太过,到底还要靠她同云德对付一番。
“同你没什么干系,”云恭示意沈嬷嬷扶她起来,“你定是想不到的,顾家这是一门心思看上你这个好儿子了,云德我那老姐姐,往宫里递牌子去了!”
秦氏闻言吓了一跳,不可置信道:“我带了姑娘家住进府里,顾家怎地还一意孤行?他就是个庶子呀!”
“什么庶子?!”云恭冷笑一声,“坐稳了爵位这便是嫡是宗了!谁还在意什么庶子!”
“那……那怎么办?要是太后娘娘赐婚,我还能如何?”秦氏又一次在斗争的漩涡中陷入了迷茫。
云恭一看她这个不中用的样子就是来气,真真觉得她落到如今这境地也是活该,若那庶子是个心狠手辣的,她死一万回都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哆嗦什么?哪里就赐婚了?!”云恭没什么好气。
秦氏强做镇定,按着她的话定下心想了想,“难道还能拦了太后娘娘赐婚不成?”
“哼!能不能拦,试试不就知道了?”云恭斜眯了眼睛看她。
秦氏知道自己也只有听话的份儿,自己儿子尚在牢狱,想进锦衣卫看一眼都不成,娘家最能说得上话的便是这位大长公主,自己不听她的,还能如何?
“请大长公主示下!”
云恭为她的乖觉感到满意,“你现在便回去,准备帖子,请京里你那些故交赏梅去吧!”
……
赏梅、赏兰、赏竹、赏菊,从来都不是纯粹的赏,都是披了梅兰竹菊的雅裳,为女眷们的要务,稍稍遮掩一番而已。
身在其中的人,没有不晓得的。
袁松越自然也听说了秦氏的“赏梅之邀”,同满头大汗跑来的高来道:“随她去。等帖子送了一遍,再来同我说。”
秦氏动作尤其地快,日头还没从西面的城墙上头落下,帖子便送了一个遍。
一日的工夫,已是无人不知瑞平侯府的太夫人,正式驾到了!
秦氏忍辱负重,犹如油煎,帖子送进成国公府的时候,顾初音手一哆嗦,差点打碎了刚刚放了鱼儿的琉璃鱼缸。
云德大长公主传了话给她,“稳住。”
顾初音听了这话,又听说祖母往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府里派了人去,晓得明日祖母进宫错不了了,放下半颗心来。
只是这消息在成国公府不算吹不起波澜的风,虽不是楼宇高的浪头,可终于还是拍到了顾凝的经书上。
顾凝呆滞良久,自袁松越来顾家坐宴到如今,这才两日的工夫,难道这在他看来“荒诞”的亲事,果真要成了么?
若自家祖母真将旨意请下来,那便真的再无转圜了!
顾凝扔下经书,跑去问顾二夫人,顾二夫人见他有意关心家中之事,甚是欣慰,同他道:“不用担心,明儿你祖母必能进宫,回来的时候便都定下了,怕什么?那秦氏同瑞平侯不和,京里没有不知道的,太后娘娘可看不得她乱来!再说你二妹妹这样的身世品行样貌,配那侯爷绰绰有余!”
说着,见顾凝脸色有些不好,连忙拉了他的胳膊,“凝儿?你这是怎么了?”
然顾凝却急得满头汗,“这不行,娘!”
顾二夫人一头雾水,“怎么不行了?”
顾凝却说不出来了,恼叹一声,匆匆道了声别,径直跑开了去。
去到瑞平侯府,去到袁松越的私宅,去到中军都督府,顾凝把他知晓的袁松越可能的处身地寻了一边,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可连袁松越的衣角都没摸到。
他满身是汗,抓着二胖把话说了,让二胖务必把话传给袁松越,说明日云德大长公主就要进宫,让他速速想来办法。
传过了话,顾凝突然不晓得自己该去往何处。
回家阻止吗?可是他该怎么阻止,将薛袁二人的事说出来?
这说不得。
为袁松越的婚事,他奔波一场,其实他哪里是为了袁松越,他知道,他是为了圆清。
圆清在哪呢?涿州?
若是到了明日,这亲事还是成了,圆清怎么办?可会伤心?
日头更西了,从高高的城墙上落了下来,顾凝不知自己怎么就晃晃荡荡地到了西直门前。城门还开着,从西直门出去,向北而行,就能到涿州。
顾凝忽然在这冬日里西去的日头中,感到了最后的光热,他牵马出城,点脚上马,直奔北方而去。
第386章 我说真的
阿荞正是风一吹就长个子的年纪,薛云卉把春裳乃至夏裳都给她做了来,出了衣裳铺子,阿荞问她:“姑姑是怕卫姑姑不疼我么?不会的,卫姑姑对阿荞很好的。”
薛云卉摸了摸她的小发团子,道:“卫姑姑疼阿荞,姑姑当然知道,只是姑姑也疼阿荞呀!”
“可是姑姑什么时候给阿荞做夏裳不行呢?”阿荞又问。
她抬起头来看她姑姑,瞧见姑姑嘴角挂着笑,没回应她这问话,只是目光想西面看去,阿荞也顺着她姑姑的目光往西面看去,还是这条大街,还是来来往往比她高很多的人,她没看到什么旁的。
天色渐晚,街上少了行人,冬日的风也越发凛冽了,薛云卉抱了阿荞在怀里,往家走,“越发沉手了,待来年便抱不动了。”
阿荞倚在她怀里,姑侄俩回到家中,刚好卢婶掀开了炖鸡的汤盅盖子,香味顺着风飘了好远。
一家人吃完饭,各自活动了一番,薛云卉难得翻了翻《抱扑子内篇》,翻着翻着想起了龙槐的树皮,拿来看了几遍,沿着树皮里的纹路来回描绘,并没有什么所获。
阿荞洗完了小脚丫子要上床了,她喊姑姑来陪她,薛云卉放好了东西过去,却听到了外间的敲门声,一声一声砰砰地响。
谁这会儿急着寻过来呢?
“姑姑去看看。”
薛云卉开了门出去,外间的风直往她脖颈里面灌,薛云沧也闻声过来了,兄妹二人皆不知道是谁,门还在敲,薛云沧隔着门问:“请问哪位?”
外间有了回应,“在下全真教顾凝,来寻薛道长,请问薛道长可在?”
薛云卉甚是惊讶,没想到来的竟是顾凝。薛云沧看了她一眼,开了门去。
便是紧急到冬夜奔马,顾凝也未少了礼数,向薛云沧行礼,同薛云卉道:“圆清,顾凝有要事要讲。”
薛云沧给二人腾了地方,嘱咐了薛云卉一句,若是有事便去寻他。薛云卉让顾凝坐了,给顾凝倒了杯茶,“你这是从哪儿来的?京城么?可是……那邪术的事?”
顾凝见她说到此处,脸色陡然一沉,茶水不及喝,连忙摆手道不是。薛云卉大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你喝口水,慢慢说。”
顾凝在她的示意下喝了口水,茶水从喉管滑下,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该怎么说?说那瑞平侯爷就要同自家堂妹定亲了吗?而且明日就不可转圜了?
他该这么说么?
他看得出来,圆清同那瑞平侯之间关系绝非一般,也许已是一生相许,她信重那人,全身心的信重,那都是自己看在眼里,又无法企及的。
若是圆清知道瑞平侯就要同旁人成亲,从此便是旁人的丈夫,再同她不能名正言顺,该是多震惊,多失望……
顾凝话在心中,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去,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在薛云卉疑问的目光中,就是不知从哪里开始,又如何说。
“顾凝,我们家的茶叶好吃吗?”薛云卉笑指了他的嘴唇,龙井的叶子都被他饮到了嘴唇上,就这么好笑地挂着。
顾凝“哦”了一声,仓皇抹了抹嘴唇,但看薛云卉歪着头看着他的疑惑神情,嘴里像是塞满了茶叶,一个字都出不来。
若是明日袁顾两家亲事果真定下,即便是他今日提前告知了圆清,也并不能减少半分她的难过,那又怎么办呢?不说么?
“圆清……你……我……”顾凝为难极了。
薛云卉看出不对劲来了,坐到了他一旁,“你想说什么?到底怎么了呀?”
她侧着脑袋问来,顾凝瞧见那如水的清眸、娇俏的鼻尖,细发自鬓边落下一缕,挂在脸侧,白皙细长的手伏在小几之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一下一下地收紧,耳中是一声一声的心跳。
“圆清,”他突然伸手覆到了她的手上,甫一触及这细腻的肌肤,冲到喉头的言语,径直冲了出来,“我还俗,你嫁给我吧!”
有一根茶叶从被顾凝饮干的茶盅壁上滑落下来,落到杯底,发出几不可察的响声,薛云卉不知怎么捕捉到了,笑呵一声,欲抽了被人覆住的手去端茶盅,“你是不是渴坏了,糊涂了……”
手没能移开,薛云卉抬头,看到了顾凝专注的凝视,她陡然一慌,顾凝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我说真的,穗穗。”
房里格外安静,薛云卉怔了一瞬。
若说方才她还真有些不信,觉得晕晕乎乎,那么现在,顾凝说“真的”,喊她“穗穗”,简直让薛云卉头皮炸开了。
这话怎么会从顾凝嘴里说出来?!
这次她卯足了劲儿,胳膊一缩,将手收回了去。
顾凝垂眸,看到了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看到了她慌慌张张收起握起来、藏到桌下的手,神情瞬间一暗,他没再抬头,也没有什么不懂的了。
房里静悄悄的,没再有哪根儿茶叶从茶盅壁上滑落。
“圆清,”终于顾凝还是开了口,“我从京里来,是听说袁善人的亲事有些变数。”
他声音低低的,目光一直落在桌案上。
薛云卉还有些恍惚,“谁?谁的亲事?”
顾凝抬起头来,“是瑞平侯,他同我家堂妹要定亲了,明日家祖母便要进宫求旨,将这桩婚事定下。我本是想找他提醒,却没能寻到……”
就像是一连串的石块投入湖水之中,每一个字传过来,就像是一个石块的落水,话说完,石块投入的湖水已是拍起层层水花,泛起层层波浪。
“没寻到他么?”薛云卉小声问。
顾凝摇头,“没有。”
薛云卉垂头思索起来,急促摇头,低声道“不对”,眉头蹙起,似是要去看外间的天色。
外间更鼓响起,薛云卉静默着听了,突然起了身,手下握住又松开了去,“不早了,你一路来也累了,歇下吧。”
她说完,抬脚欲走,顾凝急速起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圆清……”
在他的轻拉下,薛云卉顿住了脚步,她愣了一下,没抬头看他,只是低低道:“我脑中有些乱,咱们有什么明日再说吧。”
烛火噼啪一响,顾凝放开了她温热的手腕,“也好,你去吧。”
第387章 确认对的人
庄昊跟着薛云卉在涿州,关于京城这两日的事,自然不知晓。
事情发生得太快,总让人措手不及。
薛云卉没能睡着,顾凝突然出口的情谊让她不安,而京城那两位大长公主的擂台更让她害怕,往日她对皇权倒也没太多感觉。想来还是离得太远的缘故,可她今日突然意识到,她是离得远,可她的鬼侯爷离得太近,近到一步踏错,便是深渊。
他对她是如何的情谊,她不会怀疑一分,只是顾凝说的四处寻他不见,才让她害怕惊慌。
若是宫里果然下旨让他同顾家姑娘完婚,她知道,他定然会去抗争甚至可能抗旨。
抗旨是什么罪名,薛云卉知道,抄家灭族不在话下。
顾凝道云德大长公主只是递了牌子,人还未进宫去,而云恭大长公主携其母也正闹得欢,她只盼着能闹得更厉害些,给他些喘息与思量的余地。
至于结果如何,她不敢想。
听着怀表的滴答声一整夜,天没亮,薛云卉便醒了,顾凝早已在院子屋檐下等她。
“进京吗?”他问。
“进。”
……
二胖对于突然迎来的这三位,惊讶无比,“侯爷进宫了。”
华康随侍跟了过去,二胖虽不知侯爷到底如何应对,可他晓得,事情远非夫人的表现这么让人担忧。
他道:“夫人,顾道长,进屋喝口茶吧,侯爷进宫有些时候了,属下觉得也……也快回来了……”
只是话未说完,就见自家夫人转了身,“我去宫门口等他。”
二胖张口结舌,“这……太冷了,夫人会冻坏的,还不知道等多久呢!”
薛云卉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二胖说的“不知道等多久”是何意思,她已经不想深究了,只道:“多久我都去等。”
二胖拦不住,薛云卉走了,顾凝道回家探看一番情况如何,薛云卉多谢他,自己带着庄昊直奔宫门而去。
只是还未到宫门前,半道上不巧遇见卖烧饼的翻了烧饼摊子,辛苦挑来的两担烧饼全全落到了地上,沾了泥灰。
有替摊主心疼的,有叹一声“倒霉”的,有小乞丐抢了两个转身就跑的,还有被挡了道的,就好比薛云卉。
前边乱糟糟一片,薛云卉下了马来,牵马欲从一旁挤过去,不想有人自身后喊住了她。
“呦,真是不巧,竟又遇见了。”
薛云卉没回头,听声音便已晓得是谁。
只是身后的人却笑起来,笑得畅快,“哎呀,怎么不回头呢?你这是要往哪里去?莫不是瑞平侯府吧?”
薛云卉不理她,继续向前走,只是身后的人不识好歹一般,竟快步走过来拉住了她。
薛云卉转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宋惠得意洋洋的脸。
宋惠道:“你不用去了,瑞平侯爷这就要奉旨娶亲了,娶得可是成国公府的嫡出姑娘,等到娶了亲,小两口蜜里调油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你这个想给他做姨娘的人来!”
薛云卉没想到她也知道了,心道这事恐是错不得了,侯爷他又该如何应对?
她一颗心犹如油煎,面上自然发青挤不出笑来。
宋惠只看着薛云卉说不出的疲惫,说不出的煎熬,别提多高兴了,手下搓了搓薛云卉的青布道袍,啧啧了两声,“也难为你了,这个年岁还孤身一人做着姑子,好不容易靠上瑞平侯爷,人家也不计前嫌,可惜又有宫里赐婚,赐了顾家这位姑娘。这位姑娘我不巧了解几分,道是外家有那不许男人纳妾的规矩呢!啧啧,你说你怎么办?”
薛云卉看了她一眼,她却越发起劲了,“当然了,你道不纳妾也能有通房的,难不成你薛大姑娘,要给从前定亲的未婚夫当通房丫鬟?呵呵,那可真要笑死人了!是你爹跑去侯府退的婚,是你当众说你一点点都看不上他,是你散播的谣言道人家品行不端,结果到头来委曲求全,要给人家做通房大丫鬟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呀!”
她说着犹嫌不够,想起上一回她讽刺自己手段毒辣,生不出孩子也是活该,不由地眼中恨意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一俯身到了薛云卉耳边,咬着牙道:
“你倒是生呀!给个庶子生庶子,你可真是好样的嘞!嫁个庶民且能做正妻,你给庶子做通房,我看你贱得发慌,贱的不要脸……”
“啪——”
这一声突然在二人之间响了起来,宋惠瞬间捂住了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让她简直尖叫,“你……你敢打我!”
薛云卉歪着嘴角笑了起来,“你可看好,我可没动手!”
她说着,双手张开,摊在宋惠面前。宋惠莫名其妙,刚要尖声骂她,突觉身侧冷风突至,“啪——”
又是一声,又是火辣辣的一下。
而薛云卉的手就在她眼前,始终摊着。
宋惠惊呆了,被打的地方已经烫了起来,她不可置信,“你……你……你是妖精!”
“哈哈!”薛云卉一下子笑出了声,然后用极低的声音,探了身子到她脸前,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妖精,还是会妖术的妖精!”
她言罢,哼哼笑了,转身走开,身后却突然卷起一阵狂风,枝叶乱飞至路人皆捂嘴遮脸,叫嚷着避开,而狂风的中心,宋惠耳中全是一声声掌在皮肉上的响声,她拼命用手去捂,那巴掌却似无处不在,将她捂住的手、额头、下巴打得火辣辣地疼……
直挺挺地,她惊惧着向后倒去,眼睛闭上之前,看到了一片梧桐树叶,在狂风中恣意地飞舞……
街道上狂风大作,只是几息的工夫,又散了一干二净。街道一旁二楼的雅间里,刚进门便目睹了这一切的忠勤伯夫妇,对了个惊奇的眼神。
“是那挨打的出言不逊,没错吧?”于小灵问。
徐泮动用内力,侧着耳朵将前面宋惠挑衅的话听得清楚,他点头道是。于小灵哼哼了两声,“真是自作自受,真是活该!”
徐泮也点头道是,只是看着自己妻子扬起的脸,他谨慎问,“然后呢?”
于小灵扑哧笑了,“然后?那便是大吃大喝,庆祝我寻到了同伴呗!”
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指了指徐泮腰间,“清风露你带了吧?就当是我送她的见面礼了,还请伯爷派人给她送去,她用得上呢!”
第388章 不相干?
便是将宋惠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薛云卉都不觉得有什么快感,她心里压着一块石头,搬不走,挪不动,压得她就快透不过气来了。
纵马狂奔直宫门不远,被人拦下了,官兵严肃警告,皇城重地,不得放肆。
她不在意,“敢问瑞平侯爷可曾出宫?”
官兵看她一眼,“侯爷出不出宫,同你一个道姑有什么相干?!”
不相干,不相干,世人都以为她同鬼侯爷八竿子打不着,再不相干,她也想不相干,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岂不是好?
偏偏命运就像是绳索,将他们两人捆绑了结实。
她尽量心平气和,“我是侯爷重金招来的道士,专保侯爷顺遂安康的,怎么能同侯爷不相干呢?”
官兵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奇怪,只怀疑这个人莫不是个疯子吧?这年头疯了的人不少,别说来找瑞平侯的了,便是请皇上喝茶的也不是没有。
官兵皱着眉头看了这道姑一眼,“和侯爷相干?你看看你这穷酸样!这可是皇城,没得让你发疯!快走开!”
官兵说着,还挑了枪赶她。
薛云卉站定了未动,面上未有一丝波澜,声音定了下来,“我是侯爷重金招来的道士,专保侯爷一生顺遂、一世安康的,哪里同侯爷不相干了?”
“有病吧!”
官兵不快了,重重哼了一声。
正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却见她眼睛突然发直,那细弱的脊背也挺了起来,嘴巴一张一合,高喊起来:
“我是侯爷倾尽家产招来的道士,专保侯爷一生平安喜乐,一世顺遂康泰的,侯爷奉我若上宾,信我如神明,金银元宝随我花用,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刻在心上,我怎么会同侯爷无关呢!”
话到后面,官兵见她不仅直了眼,而且眼泪哗啦啦全落了下来,嘴上却挂着高扬的笑。
守门的官兵被她高声的呼喊和怪异的表情吓了一跳,在宫门前喧哗已是罪责,这个人有病,他可不想跟着一道惹麻烦,连忙招呼一旁的人,“怕不又是个疯了的!快快拉走!”
两个官兵闻声立时上前,伸手就要去捉薛云卉,只是手还没触及她,突然听见身后宫门的方向,有声音稳稳传来。
“住手!”
几个官兵转头看去,只见黄色琉璃下,朱漆金钉的宫门前,通身玄裳的瑞平侯爷,大步走了过来,目光向前,直直落在眼前那疯了的道姑身上。
官兵们不明状况,一面盯着那道姑,一面行礼,当头的那官兵道:“侯爷,这人胡言乱语,得赶紧拉开,想来打几十板子就老实了……”
话没说完,官兵住了嘴,他看到了瑞平侯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平地扬起一阵风,他听到了瑞平侯沉稳的话语。
“她是我倾尽所有请来的人,是来保我一生平安喜乐,一世顺遂康泰的,我的所有都是她的,她说得每一个字,尤其今日在这宫门前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一笔一划刻在心上。她不是不相干的人,她是我袁松越最珍重的人。”
风陡然一停,话语落进了所有人耳朵里。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没眨一下,目光一直落在那道姑脸上。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下巴快惊落到了地上——这瑞平侯爷,怕不也是疯了吧?!
而被人怀疑疯了的瑞平侯爷,却上前一步,握住了那道姑的手,就在一种官兵惊奇的目光中,回过身来朝着朱漆金钉宫门,一字一顿道:
“她是我瑞平侯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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