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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花事-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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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恭却深深呼吸了几次,面上怒火稍定。
  “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游显和松起有牵扯,这才让游显脱开了身!可皇上却不肯轻轻放下,要将游显流到京外再不重用!我把家底都掏了出来,凑上三万两白银,给皇上修建道院!这才保住了游显!”


第354章 道录司正印
  秦氏走了,走的时候一脸的震惊与愤恨交错,云恭大长公主和沈嬷嬷都看得清楚。
  沈嬷嬷撩了帘子,把房里的污浊气息通掉,又焚了大长公主素来惯用的木蜜香除恶气,这才冲沏了龙井端上来,见云恭反复按压这山根,道:“您近来太伤神了!”
  云恭不说话,沈嬷嬷叹了口气,“这位姑奶奶心里的火点起来了,大爷那也定下来了,您也该歇息了。”
  长叹一气,云恭道:“你说,我在她心里点的火能烧起来么?我是盼着将那该死的庶子烧死,以解我心头之恨!你看看眼下,咱们还有几个钱过年?!倒比那些小家小户都不如!”
  一想起先是被袁松越断了财路,现如今又因为他舍钱保孙,云恭这心就跟被人戳了个大窟窿一样,留得不是心头血,是银子!
  她捂着胸口喘气,沈嬷嬷赶紧来给她顺背,“您呀!花出去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还想着作甚呀!”
  “我怎么能不想?”云恭照着自己胸口锤了两下,“这钱是给皇上修缮道院用的,照理说皇上就该谢我!可太后那边却露了些意思,说皇上这几年道法也修了不少,该将心思放到国事上了!”
  她说着,仰头看沈嬷嬷,“这话明里是劝说皇上的,可暗里是什么意思,这是道我助纣为虐!”
  “哎呦!”沈嬷嬷赶忙掩了云恭的嘴,“我的主子,这话可说不得!”
  云恭朝她摆手,“这话是重了,可太后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沈嬷嬷叹气,云恭摇头,“其实你说的对,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揪心的?这钱是用在皇上修道上无疑了,今儿皇上就往朝天宫传旨,让张正印进宫了。”
  “先帝礼佛,皇上修道,也都是缘法。”
  “谁说不是呢?”
  ……
  黎恭走在后面,瞧着前边张世秀的背影,心里艳羡不已。
  张世秀同他一般年纪,却已是道录司的至灵了,虽然官衔不过八品,可架不住在道录司里管着满天下的道士,又离着宫里的天子近。张世秀说来没得什么本事,左不过人家投了好胎,做了张正一的亲侄儿。
  正印是道录司的主官,自开国以来,世代未出张姓人手,这一代正印乃是张保久张真人,下一代正印必定落到张世秀手里,比看他眼下穿着一身素衣,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装相而已。
  谁不知道张保久中年丧子,现如今能一脉相传的,也就这个侄子了!
  “黎道长。”身后的道士快走了两步,看样子是想同他问问话了。
  黎恭仰首挺胸,自己虽不如张世秀徒手可摘星,可也算近水楼台了,总算先去的师父和张保久还有些情义在。
  可看他身后这道士,都混到了须发掺白的年纪,也还是只在他身后罢了。
  黎恭念及此,倒是觉得张世秀的无欲无求现下表现在他脸上也是合适,于是不再昂首挺胸,反而略微欠身,等了身后的道士一步,“有何事?”
  这上了年纪的道士赶忙上前,“也没什么,就是问一问黎道长,正印去了宫里,何时回来?”
  黎恭“哦”了一声,“正印在朝天宫闭关修行半月有余了,眼下已是腊月,现如今皇上有请,定是同正印商量修缮道院一事。这事自不会简单了去,恐今日正印是回不来了。”
  那道士追问,“眼下已是腊月,冰天雪地的,还要开工么?”
  黎恭用“这你就不知道了”的眼神和善地看他,缓缓道:“正印早在几月前便算得腊月中有好日子。咱们修缮道院,又不是平民百姓盖房子,何须在意什么寒冬还是酷暑。终归,皇上一道旨意而已。”
  问话的道士似醍醐灌顶,用恍然的眼神看着黎恭向他道谢,腼腆地笑了笑道:“咱们从地方给正印带了些特产来,正好也求见正印一番,黎道长看什么时候合适?”
  黎恭替他好生想了想,啧了一下嘴,“这事不太好说。正印这几月都在朝天宫闭关修炼,外人一概不见,连皇上那里,都是事先通报了的。今日出关,也就是临时出关,从宫里回来,八成还是要回到朝天宫修炼,你今年,难说能见到了。跟着咱们回小宅吧,东西放下正印总会知道的。”
  那道士听了无不遗憾万千,可能跟着张正印的亲信弟子一道去一趟他的小宅,那也是无比荣幸的。这么一想,也觉得这一趟也不算亏了。
  只是黎恭正被这倒是再三感谢加上吹捧,捧得飘飘欲仙,前面走着的张世秀却掩口清咳一声……
  送礼的道士如何,黎恭如何,张世秀又如何,薛云卉并不知道,只是瘦杆将他在路上听来的黎恭解答的一番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薛云卉。薛云卉一听就坐不住了。
  听这意思,那张正印可不就是黎恭的主子?!
  万万没想到,道录司的掌印,掌管天下道士的掌印,竟就是这背后的手!
  薛云卉现如今一心认准了这张正印定是幕后之手,又听说他在朝天宫里闭关许久,今日暂时出关还是要回去,薛云卉就恨不能趁他不在,飞进朝天宫里一探究竟。
  这正印为何会知道这等邪术,按着中元童血和保定青藤的事来看,难道早在丝帛之前,这正印便已经晓得这邪术了?那么,除了丝帛,是还有旁的记载了邪术的东西?!
  这倒也不慌探究,只是薛云卉突然觉得,黎恭同人说得那张正印即将替皇上修建道院一事,可能根本不是普通的修缮而已!便是皇家,也没有在数九寒天里动工的必要,除非,还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想想自己,想想青藤,更是想想那些不知身在何处,又如何了的其他灵物,薛云卉按捺不住要去朝天宫一探究竟的心了。
  那张正印日夜守在朝天宫,定有什么不能让旁人知晓的东西藏在其间!
  不能等了,薛云卉立时起了身,刚迈出脚步,却又顿了一下,推开门喊了庄昊,“我想去街上吃些京城的点心,可行?”
  庄昊立时过来笑道:“怎么不行?属下陪您去。”


第355章 老江湖
  腊月的京城,行人如织,店铺门市莫不都挂上红灯映着年关的喜庆。庄昊是个喜欢热闹的,薛云卉自然知晓,她卖了什么吃的喝的,都分了一半给他,庄昊感谢连连,只是走着走着,视线就有些摇晃了。
  “夫人,我好像不太对劲……”庄昊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眼前晃得厉害,脚下也开始发虚了。
  薛云卉很好心地伸过手来扶了他一把,“那咱们去茶楼坐坐。”
  点了二楼的雅间,不过刚沾上椅子,庄昊便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薛云卉给自己倒了杯茶,推开窗缝,望着楼下喧闹的街市,她觉得自己真是个老江湖了,迷倒了庄昊,同时还能腾出手来,找人往顾家送信,想来顾凝不多时便要来了。
  果然,不过大约过了两刻钟,顾凝出现在了楼下。
  他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暗花锦缎直裰,没了平日里的布衣布袍,行走之间倒是多了两分清贵的书卷气,有了戏文里君子世无双的感觉。
  看着他腰间坠遮得白玉佩随行而摇,薛云卉心下也有些动摇,突然不知道自己把顾凝叫进来是好还是坏,顾凝返家不易,是否不该将他牵扯进来?
  思虑之间,顾凝已是寻了过来。
  薛云卉给他开门,引他进来,顾凝一眼便瞧见了歪倒在一旁的庄昊。
  “圆清?”
  薛云卉却拍拍他的肩头,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顾凝这身打扮,闭口不提庄昊之事,只笑道:“像个清贵的翰林。”
  顾凝无奈摇头,“家母执意如此。”
  他说着,又往一旁的庄昊身上扫了一眼,脸上起了正色,“圆清寻顾凝何事?可是朝天宫之事?顾凝这两日也在查问,有些头绪了。”
  他这么一说,薛云卉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指了一旁的椅子,“正是此事,坐下说吧。”
  顾凝乃是成国公府嫡出的子孙,其父是成国公和云德大长公主次子,母亲是华国公府的嫡女,他自己之上有胞兄一位,堂兄两位,这样的身份在京里,想打听道录司的在任官员,再容易不过。
  “……道录司张姓官员拢共五人,几乎每一级都有张姓为官,便是连那正印张真人,也是姓张。这位张真人道法精深,颇得今上看重,平日里多闭关修行,今日倒是听闻被召进宫中了。”顾凝说着顿了一下,“圆清,会否是这个人?”
  薛云卉朝他点头,“正是此人,我今日急着找你过来,正是得了消息的。”
  顾凝讶然,薛云卉也不再兜圈子,将瘦杆的所见所闻同他说了来。
  午后的街市喧闹依旧,薛云卉说完,雅间内一时只闻庄昊沉睡的呼声。
  顾凝一直半垂着眼眸,窗缝里的北风吹进来,他抬起眼看向了薛云卉的眼睛。
  “圆清,你要夜探朝天宫?”
  薛云卉笑了,点点头,只见着顾凝神色颇为严肃,不由道:“其实顾凝你不去也罢……”
  “顾凝要去。”顾凝皱起了眉,盯住了她,“可是你不要去。”
  薛云卉一哽,突然有些闹不清状况,自己是请顾凝协助的,怎么成了她不要去了?
  “不是,顾凝呀,这个朝天宫守卫森严,没人照应不太行……”
  话没说完,就被顾凝截断了,“正因如此,你才不能去。”
  若是脸上能写字,顾凝的脸上定然有一个巨大的“否”。薛云卉有些晃神,避过了袁松越,迷晕了庄昊,到了顾凝这里,竟让她退堂吗?
  顾凝要查的和她要查的,虽然相关,却并不全然一样,她不去,那些她要查探的要处,谁能看到?
  薛云卉有些烦闷,她作为一个凡人,是不太行,拖着一个女子的肉体,道法修习时日也不长。可她终归不只是个凡间女子而已,她有的,能做的,没一个凡人所能及!
  她突然起了身,一言不发,抬脚就要走。一步迈出去,手腕便被人一把握住了,“你去哪?”
  薛云卉并不回头去看顾凝,只是越发昂起了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凝不敢松开她,长叹一气,“袁善人,他知道么?”
  若不是上一次甩手的教训太过惨烈,薛云卉真想将顾凝一把甩开,只是她压着火转过了身来,“他自有他的事。”
  顾凝听了,默了一默,轻轻拉了她一下,叹息道:“你坐下,同顾凝慢慢说。”
  薛云卉眼里闪了些笑意,顾凝可是比有的人好说话多了,只是也不如以前她说什么便听什么的时候了,逼得她不得不使点手段……
  “我说贤弟呀,天底下哪有几桩事是一个人能成的?咱们相互照应便是。况且,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薛云卉笑眯眯坐了下来。
  顾凝见她乐得连“贤弟”都重新叫了回来,心里有些不情愿,并不接她的话,反而指了指庄昊,“他若是醒了,恐圆清你便难能成行了。”
  薛云卉道不会,“我给他下了不少迷药。要不再下点?”
  顾凝连忙摇头,“是药三分毒,算了吧。顾凝另开一个雅间让他过去好了,便是他醒了,也听不到咱们说话。”
  薛云卉觉得行,到底庄昊是有武功在身的人,这样更保险些。
  顾凝得了她的肯定,立时喊了茶楼的伙计,然后还让薛云卉等他一等,将庄昊安置好了,才又折返回来。
  早已等不及同他议一议今晚夜探朝天宫的事,薛云卉从怀里掏了一张纸出来,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炭笔,也一并拿了出来,捏在手上,“朝天宫我没去过,不过历代皇家道院模样都差不太多。”
  她便兴奋地说着,便在纸上画了起来,还道:“就是不知道那张正印闭关的地方在哪,咱们恐怕进去还得摸索一番。不过也没旁的时候了,难得他今日进宫去,不在朝天宫中……”
  薛云卉边说边话,眉飞色舞,顾凝在一旁听得却不那么全神贯注,不时看一眼窗外,还问道:“圆清准备何时过去?现下天还早着。”
  薛云卉看看天,又算了算时辰,“晚饭时分吧,宵禁之前。”
  她说完觉得还有很多细处待补充,卷了袖子继续写画,直说得口干舌燥,恨不能立时飞去探看一番,可就在此时,雅间的门吱呀一声,门陡然开了,窗门被穿堂风一冲,咣当一声也撞开了去。
  贯穿的风吹起桌上被写画满了的纸张,纸张哗哗作响。
  薛云卉按住纸,诧异地抬起头来,只见门口一个高大的男人迎风而立,如天神突降。
  “侯爷?!”


第356章 老江湖的失策
  从北镇抚司的诏狱出来,外间的日头远而稀薄,日光却一时晃了袁松越的眼睛。
  没人能救袁松起,现如今便是秦家倒台,袁松起同鞑靼人接触的事,也是铁板钉钉,幸亏秦家没以什么书信污蔑袁松起,不然锦衣卫根本也不用审问,直接便能定罪了。
  袁松越所能做的,不过是提醒他这个哥哥看清时事,能将他从牢里救出来的人,到底还是他自己,旁人都帮不了。
  该说的话说完,他便得走了,走的时候,袁松起从牢里叫住了他。
  “越哥儿,若是我不能再出这牢门,家里……你多看顾吧。我知道,是为难你了。”
  袁松越回头看了他一眼,五分相似的脸上有一种淡薄而飘忽的苍凉,心中有些不忍。
  袁松起朝他缓缓颔首,“你去吧。”
  终归袁松起没有往他身上攀扯半分,袁松越看着天上高而远的日头,深深叹了口气。
  为了一个爵位,多少人前赴后继,又有多少人无辜成了飞灰。这还只是个爵位,可想那皇家易主又是何等惨烈。
  这倒让他想起韩烺,那也是世家的子弟,肩上也挑着爵位的担子,只从来厌弃那爵位,不许旁人叫一声“世子”,不然便要翻脸。
  袁松越笑着摇头,转身去问北镇抚使,“韩大人可在?”
  北镇抚使道不在,“指挥使大人有事在身,不在卫里,留了话,让侯爷请便。”
  既然如此,袁松越也没什么可说的,让镇抚使替他多谢韩烺照拂袁松起,这便离去了。
  出了门直奔衙门忙碌,只是还没到中军都督府门口,尚在马上,便见庄昊一脸焦灼地快步从衙门里出来。
  他心下一沉,立时扬声喊了庄昊,“出了什么事?!”
  庄昊一眼瞧见自家侯爷,那是又惊又喜。方才她被好夫人迷晕,便觉得不对,那内力抵抗了却抵抗不住,心里道完了,又被夫人坑了,回头少不了一顿打。
  可被人灌了解药醒来时,他却还在那茶楼里。替他灌药的伙计跟他说,“刚才送你过来的那位姓顾的道长吩咐了,让你醒了立时去寻你家主子来!”
  庄昊正晕着,听得云里雾里,再一恍惚,才晓得是全真的顾道长让他去寻侯爷!
  顾道长简直救了他的命……
  见袁松越面上阴沉,庄昊可不敢乱说话,“回侯爷,是顾道长让属下来请您的,是和夫人的事有关!属下方才被夫人迷晕了,不知道到底是何事。”
  袁松越眼风似飞镖,庄昊连苦笑都不敢。
  转身跟华康吩咐了一声,又立时调转了马头,袁松越指了庄昊,“带路。”
  ……
  “侯爷?!你怎么来了?”薛云卉惊得站起了身。
  袁松越从她脸上身上扫过,目光落到了她手下按着的纸上,再抬起眼,看见顾凝一脸的无奈。
  袁松越心里火气东奔西突,却压了又压,他冲薛云卉“嗯”了一声,反手关上了门。
  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脸上的情绪便淡了许多,薛云卉却心里的惊诧却一点没淡,他怎么会找来呢?庄昊不是在她多放了迷药的点心里昏迷了吗?
  眼角瞥见顾凝自袁松越进门便静静饮茶,垂着眼帘并不看她,心里忽然就明白了。
  合着是顾凝故意将庄昊弄出去,正是让庄昊给袁松越传话,是不是?!
  老天爷,这还是那个认识一日便把半袋子钱赠她的那个顾凝吗?!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凝和鬼侯爷居然站到了一边?!亏她平日里总说顾凝心思的单纯!
  震惊之余,薛云卉心里飞快地左思右想,顾不得狠狠地看上顾凝两眼了,眼下从天而降的男人马上到她身边了,她得想想怎么说!
  只是袁松越走了过来,走到桌前时已是面上淡然,全然看不到脸庞下翻涌的不满。他看着她,喊了一声“穗穗”,薛云卉不敢回应,他又朝顾凝拱了拱手,“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薛云卉吃惊地缩了脖子,他没训她,没问她,却要帮忙?
  真的假的?
  薛云卉暗道不论真的假的,还是算了吧,他已是连着奔忙还几日了,现下还不知是被庄昊从北镇抚司还是从都督府叫来的……
  “那个没……”
  要紧的话没出口,袁松越食指便点在了她画的满满当当的纸上,点在了“朝天宫”三个字上,“准备何时去?晚间?宵禁之前?”
  薛云卉干咽了一下口水,脑中轰轰作响,想赶忙把这纸抽走,却被袁松越快了一步。
  看着薛云卉张口结舌的样子,袁松越手下一紧,复又松开,“劳烦顾道长替我解说解说。”
  顾凝点头道好,直接指着这纸上薛云卉的写画同袁松越把薛云卉的计划讲了起来。
  “不行!”薛云卉突然起了身,伸手就要去夺那纸,袁松越手下比她快上一拍,她手伸过去,只扑了个空。她立时拧紧了眉头,“侯爷,你不能去!”
  “穗穗能去?我如何不能去?”
  他的话语很平静,眼中却像是有狂风骤雨。
  薛云卉叫苦不迭,埋怨地看了一眼顾凝,顾凝反而淡定地回看她,低声道:“圆清不该去的。”
  薛云卉简直扶额,恨不能给他一拳。她不再多说,径直上手去抢袁松越手里的纸,她被抢到,却被袁松越握住了手臂。
  “你只说,你要去朝天宫探什么,我替你去探。”
  一字一顿传进薛云卉耳中,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侯爷!”
  “你说,我替你做。”
  “侯爷……”
  袁松越却只看着她,眼神坚决。
  她颓然地坐了下来,“不去了,都不去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是吗?”袁松越问她。
  她抿嘴不答。
  顾凝轻叹一气,“这本也是全真教在查的事,袁善人不必去,圆清你也不必去,顾凝查到什么,自然会告诉你。”
  薛云卉简直要冷笑出声,这根本不是顾凝能查得到的!她也本不该让顾凝来!
  她不说话,脸上的不服气袁松越看得分明。
  “穗穗,你到我身边来。”他放缓了语气。
  薛云卉疑惑地看他,却走了过去。
  只是一靠近,就见袁松越突然抬手,薛云卉一惊,却哪有他手刀如飞,顿时卉后颈一痛,心下叫苦,可已成定局。
  薛云卉脑中如夜幕四合,倏忽没了光亮,只闭眼前恍惚看到了他紧抿的薄唇……
  搂住她的腰身,附身拦腰将昏迷的人抱起,袁松越道:“顾道长先行回府,晚间袁某遣人去请道长。今日多谢。”
  言罢,大步离了去。
  只留得顾凝垂头轻声低语,“也好。”


第357章 夜探朝天宫
  挥手让瘦杆下去,袁松越静静想了一会,还是不晓得这朝天宫有什么妖魔,竟引得她一刻也等不得了,立时就要进去斩妖除魔。
  她是那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性子吗?
  那一记手刀有多少的力度袁松越自然清楚,她今晚子时以前都醒不过来的。
  袁松越替她掖了掖被角,她闭着眼睛的时候自有一种娴静在脸上,袁松越觉得真是难得,多看了几眼。
  只几眼下去,心里的烦闷又涌了上来。
  她不让他去,那是晓得这朝天宫轻易去不得!既然知道危险,又何必一意孤行?!倒是不忘叫上顾凝这个帮手。
  难怪她平日里总说顾凝心思纯正,若是顾凝今次不给自己报信,又抵不过她执意,她是不是就准备提着她那桃木剑,一闯朝天宫了?!
  额角突突地跳,袁松越一眼扫见她那桃木小剑,一把捞了过来,恨不能给她折了,看她还怎么在铤而走险!
  桃木剑羸弱地就像是纸折得一般,袁松越手下使力,又撤了力气,丢到了一旁。
  折了她的剑没用,便是连她绑起来都没用,这是她心里想的,非要做的,怎么都没用!
  “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同我说的?到底还要瞒我多久?”
  没人回应他,外间的天阴了下来,沉了下来,没了晌午的稀薄日光,室内昏暗一片。
  袁松越挑了灯,昏暗的室内若是没了灯火,他怕他一个错神,眼前的人便不见了,消失了。
  红艳艳的唇依旧红着,只是轻抿着的弧度,一端挑着任性,一端挑着胆大,无论如何,旁的姑娘家那份小心谨慎,她一丁点也没有,浑身的胆比他这个上战场杀敌的都不次。
  袁松越真有些怕了,只怕自己一不留神没看住她,她又去犯险。
  只是又不能时刻牵在手里,拴在腰上,他能如何?
  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好久,袁松越才起了身,也不去熄了灯,只换了衣裳走出门去。这会儿已是不早,差事还没交付清楚,他只得先去理事,然后再派人请了顾凝一并夜探那朝天宫。
  将薛云卉写画满满的纸拿出看了几眼,又放进怀里,袁松越喊了庄昊和魏方,“看紧夫人。”
  言罢又警告地看了庄昊一眼。
  ……
  噼啪一声细响,薛云卉睁开眼,微弱的火光中,她晓得自己现在到了何地。
  支起身子去摸他时常放在床头小几上的怀表,摸到了,打开一看,薛云卉大松一口气,现下才戌时,若是鬼侯爷替她去了,现下也就只是刚进了朝天宫而已。
  下晌他一抬手,她便暗道不好,凝了灵力去抵抗他这一记手刀,却还是被他一击打昏了去,好在醒的还早,还来得及。
  屋外定然有庄昊他们看着。薛云卉心里对庄昊十分抱歉,只好暗暗发誓,一定替他促成一桩好姻缘,这便穿了衣裳,偷偷地在一侧窗户开了个缝。袁松越这小宅子不远便有颗梧桐,还是个近百年的老树,虽说没修成灵身,可她借力一跑可是便宜的紧!
  京城里的梧桐不少,连着朝天宫附近也有,她早已看过了!
  招了这树过来,薛云卉悄默声地出了小宅子,回头瞧了一眼立在廊下的庄昊和魏方,只能小声道:“对不住。”
  这小宅子离着朝天宫可不算近,她得赶在宵禁之前到。天阴冷的厉害,薛云卉跑起来倒觉得暖和,待到了朝天宫附近,已是满头大汗了。
  她倒也不着急进去,先感应了一番周围能借力的梧桐,然后围着朝天宫绕了一圈,一眼就瞧见了在外接应的二胖,而和二胖一道的,好像是顾凝那个小厮。
  看样鬼侯爷和顾凝是搭伙夜探朝天宫了,薛云卉不晓得是气还是笑,也不知是跑了路的原因还是什么旁的,心头热腾腾的。
  只可惜她的事,没人帮得了。
  把桃木剑往腰后掖了,碰了一下甩肿了的小指,有些疼,她将灵力集过去扫了一下,立时疼痛便消了。又从本体梧桐中移了许多灵力过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她没费太多工夫,轻而易举就进了朝天宫。
  朝天宫很大,外有官兵内有道士,薛云卉穿着道士的衣裳,也不蒙面,只是来之前在街市上卖了两缕胡须,面上也敷了黄粉,这黑灯瞎火的,乍一看和朝天宫道士区别也不大。
  这些都不打紧,主要在两桩事,一桩是那张正印闭关修炼的地方在何处,第二桩则是,她在犹豫要不要同那两人照面。
  第二桩倒可先不必提,只先解决了第一桩再说。不过她在朝天宫里摸索着看了几处,发现各处大殿都有名字不说,连门房这样的地方也都挂了牌子的。
  方便倒是方便,可那张正印真就在他正印房中闭关吗?这却是不好说的。
  不论如何,先摸到张正印的房里再说。
  她想着,按着这朝天宫主次等级再并上风水,找得倒也快。打眼瞧见“正印”连个字,薛云卉便觉得自己当了道士真是不亏。
  可正印是历代正印办公的地方,张正印修炼果真在此?
  下晌她同顾凝琢磨的时候,便觉得这朝天宫作为皇家第一道观,初初建制的时候,还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比着紫心山庄原本的那长春观,约莫更是“博大精深”。
  好比复杂的地宫,肯定不在话下!
  思绪刚一及此,便有巡夜的人拎着灯笼走了过来。薛云卉不敢耽搁,这便要寻一个阴影里藏身,只是她甫一过去,突然听见一声轻唤,“夫人!”
  薛云卉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只见是袁松越身边的一个叫姚光的侍卫。
  薛云卉暗道她看得上的藏身处,旁人也看得上,那巡夜的近了,薛云卉也不再多想,闪身藏了进去。
  姚光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也不晓得袁松越从哪里挖来的人,平日里并不在他脸前当差,似是暗卫,薛云卉也只见过一回。
  巡夜的人一走,薛云卉便问,“侯爷呢?”
  姚光指了指挂了“正印”牌子的那间,“侯爷、顾道长和冷成下去了,属下在此守候。”
  薛云卉一听“下去了”,眼睛便陡然一亮,“是地宫?”
  姚光道是,“正印房中有入口。”


第358章 了她一桩心思
  墨边黄布上刺绣的一个“道”字尤其得大,整个刺绣字符遮了半面墙,薛云卉撩开黄布,一眼便瞧见了掩藏其后的八卦门。姚光倒知道如何破解这门的开法,交给了她解法:阴阳两点上各有门环,将这两点上的门环反手扭回来,将坎宫与离宫位颠倒,门自然也就开了。
  薛云卉照着做了,顺利地下到了地宫。
  先是好一段走廊,廊内处处凹进墙体的灯盏上都挑了光亮,这定然不是先行先去的鬼侯爷和顾凝点上的,看来是那正印上来时并未熄灭。
  地宫和暖,同烧了地龙的屋子一般,全没有什么潮湿气息。走了约莫四五十步,走廊渐渐宽敞起来,因是一路下坡,眼下这一片宽阔地带自脚底到顶板有一丈高,正中央放了一个两人合抱大小的铜炉,四角有人高石柱,上面依次刻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薛云卉一看这个便晓得各处的方位了,穿过这间宽厅,出口在西南和西北两个方向,一眼看去又是窄细的走廊,斜着引入昏暗中。
  往前走了走,走到了那中央大铜炉附近,里间的香还燃着,她拜了一拜,心里却思索着该往哪边行进。
  正印的这间房在朝天宫的东侧,若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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