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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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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兰正踟蹰间,知夏还在追问,就听得南怀珂开口劝说:“江姑娘定是家中规矩严苛,若是让人知道在外头留宿多有不便,你就别再追着别人问了。”
知夏不晓得厉害,“咦”了一声还在问:“不是说盛都的风气最是开明的吗?”
“你快睡吧,就你话多。”
知夏不明所以,但听得小姐这么说,只好吐吐舌头钻进被窝。
外头风大雨大,打在地上噼里啪啦乱响了一夜,南怀珂睡的位置最靠着门,因此一夜没能合眼。
这一晚没能睡好,想不到第二日就遇见了可恨的人。
第056章 真心假意
翌日众人不到卯时都起来了,那边屋主已经起了个大早,烧了早饭顺便请几位姑娘吃。
外头雨已经停住,车夫牵了马去套车,江雪兰也带着丫鬟辞别,临别时低声问:“南二小姐,昨晚多谢你替我解围,我想其实你已经猜到了?”
对方笑道:“你不需要说,我也不需要问。你是何人家的女儿亦或是做什么的都与我无关。”
江雪兰像是很高兴,眉眼含笑点点头带着丫鬟走了。
南怀珂又让知夏取些银子给妇人以谢留宿之情,随后等马车过来,车夫跑过来道:“小姐,昨天晚上雨太大,风裹着雨直往车厢里灌,那马车一晚上都让暴雨打湿了,又是泥又是水,一时是坐不住人的。”
南怀珂考虑片刻说:“你把马牵来,我先自己骑马回去算了,这里离庄上不远,你再到庄上借匹驮马套了自己回去。”
车夫听令留了马便往田庄上去,南怀珂和知夏共乘一匹,勒了缰绳就风雷般往城门奔去。
等进到城门的时候早过了半日,天气大好,街道上来往行人川流不息也就不好再骑快马,因此二人下来牵着马边看边逛,慢悠悠往家里回去。
这时两人身上都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倒也不显得违和,因此十分惬意地慢走慢看。南怀珂一夜未眠早上也吃得不多,精神头有些不足,此时牵着马慢悠悠走,知夏反倒在前头逛得欢快。
知夏自打进京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出来逛街,又不用顾着崇礼,两手空空因此越发高兴,直逛了三、四个时辰才觉得有些腻味。此时手上已经捧了一大摞东西,兴冲冲来回一个个袋子系在马鞍上。
南怀珂笑道:“你可别贪心,买这许多些好玩的东西这样招摇,回去崇礼看见了定要不高兴,怪我们出来玩不带着他一块儿,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哄他。”
“不怕他不高兴,我也给他带了好玩的好吃的。我还给小姐买了胭脂,小姐也学着用起来,平日我见三小姐涂上胭脂可好看了。”
南怀珂眼前浮过怀贞那张清秀可人的脸,由衷赞叹一句:“那是怀贞生得清丽,抹上胭脂自然锦上添花。我才不爱用这些,白天用了晚上还得花功夫洗,最是麻烦。”
知夏嘟着嘴埋怨:“阿弥陀佛,看在我费心巴力挑选的份上,小姐偶尔也用用嘛。”
南怀珂拿腔拿调了一会儿,逗她半天才松口说:“好吧好吧,到时候咱们一块用,看谁的脸涂得更像猴子屁股。”
边走边尽情游览盛都,知夏又指着不远处惊喜道:“小姐快看,那就是京城的画舫船啦!”
只见那边江畔上停了许多艘小船,小船上有一所小小的屋子,装饰精致,与过去见过的普通船只大不一样。
在画舫上喝酒吟诗是京城人士附庸风雅的言行之一,一般这些船都为江边酒楼所有,停在岸边租借出去做些别致的酒水生意,和酒楼里的包厢是一样的,只是费用上更加昂贵一些。
过去在海疆,南怀珂和知夏也听说过这种雅趣,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据说等到了晚上点上灯,将船开到离岸远些的地方,从酒楼上看,就像一朵朵的红霞点缀在江心,画面美不胜收。
江边已经围了许多人,眼看天色渐暗,不少画舫已经点上了灯,只是在残余的天光下不甚明显。
“小姐,去看,去看看嘛。”
知夏拖着南怀珂往青弋江边去,岸边就有伙计问她们要不要包船夜游。两人且看且走,突然面前一艘船的船舱内走出一人,见了她们两个盈盈一笑招呼道:“二妹,好巧呢。”
原来是南怀秀。
怀秀说着就跨到岸上要来拉南怀珂的手,却被对方退后一步闪开了。
虽然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笑容可掬:“难怪方才打发人去找二妹没有找到,原来是出来逛了,不知二妹累了没有?我在这设了一桌薄席,二妹不妨一起坐坐?”
本来是游玩,却不想见了不想见的人,当下南怀珂和知夏都没了兴致。前者瞥了一眼怀秀说:“不必了,大姐自去,我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哪里的话,这是我专门为你设的一席,请你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就算你不来我还要着人去请你呢。”
“这样雅致的东西还是大姐自己留着享受,我不曾坐过,也没有兴趣。”
南怀秀知道她记恨自己,因此摆足谦和的态度拦着说:“珂儿,那天欺负崇礼是我不对。再者……你回来这么久咱们都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昨天父亲骂了我和哥哥,说你和崇礼孤在京中,我身为你的堂姐更应该好好关照你们。
其实你回来我心里是很高兴的。怀贞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木头一个,三婶那怀碧怀湘又太小,我跟她们也玩不到一块。倒是你,我们两个年龄相仿,我心里是很想和你多亲近的。”
南怀珂冷冷看她,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你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
怀秀仿佛很受伤害,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清亮的眸子里竟慢慢沁出一丝泪花:
“方才句句出自肺腑之言,珂儿你为何还要说这般伤人的话来刺心?小菊死了,表少爷死了,连他屋里的大丫头都死了。咱们府里够乱的了,难道非要闹得天翻地覆才满意?姐姐我也是读过书听过事理的,这样闹下去,等大伯回来要怎么交代?”
南怀秀越说越伤心,啼啼哭哭眼泪直打转,眼见南怀珂不置一词,她急道:“不瞒你说,那天你说潘家三公子恶心,他可是把这话记在心里,正琢磨着要报复你呢。”
南怀珂终于做出了一点反应,可是那反应也不过是淡淡一个冷笑:“你指望我怎么样呢?他愿意来就来。”
她说罢转身欲走,怀秀赶紧说:“可是他要对崇礼下手呢?”
南怀珂止住脚步转身:“谁再敢动崇礼?!”
第057章 贼船宴客
南怀珂的目光中倏忽间迸射出一种骇人的寒光。
怀秀吓得不由倒退,晓得自己不该提及崇礼,抿了抿唇才大着胆子说:“你不知道潘世谦这个人,烈火性子小霸王,从来是半点亏也吃不得的。他说你那天对他这样无礼,打蛇七寸,说要对崇礼下手呢。”
南怀珂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里人来人往,咱们还是拣个没人的地方说罢。”怀秀一瞧有戏,赶忙提到正事。
南怀珂看了一眼那条画舫,又向知夏使了个眼色。知夏点点头,噗通就跳上船去,晃了一晃钻到船舱里检查一通。
“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姐要上船,我这是替你着想,出了事就不好看了。”
过不多时,知夏手脚利索地回到岸上摇了摇头,船舱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南怀秀问:“珂儿,这下你总该相信你我了吧?”说着走到岸边说了声“请”。
二人先后上了船,知夏正想跟上,怀秀却对她和其他丫鬟们说:“你们都别上来,我想和妹妹好好说一会儿体己话。”
那边一众丫鬟们都应了下来,只有知夏面露探寻地看向南怀珂。做戏总是要全套的,不让对方大意他们也不会露出马脚,南怀珂也就留她在岸上看着东西。
船舱内布置得极其雅致。
临窗一边放着一张黄花梨圆腿小几,几上放着酒菜,两边各摆一张小凳,上面铺着鹅羽软垫。另一边靠窗放着一张窄榻,上面铺着绣花炉子,榻尾的小方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二人在小凳上分别坐下,船工解了绳,将浆朝岸边斜过去用力抵住一顶,船舫便晃晃悠悠离开了岸边。
此时残阳已去,江面上风恬浪静,岸边鳞次栉比的酒楼内传来吹拉弹唱的乐声。虽然近听略显嘈杂,但丝竹之声穿花度水而来却又变得悠扬动情。
若不是面前坐的是讨人厌的家伙,南怀珂倒真要好好欣赏一番青弋江的夜景。
南怀秀主动给二人的酒杯中斟满酒,举起酒杯说:“妹妹,旁的先不说,过去的事情就让我们一笑泯恩仇好吗,我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然后拿眼去看对方和她面前的酒杯。
南怀珂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酒杯,面上浮起一个微笑。
“我今日不太舒服,”她起身走到榻尾的小几那倒了一杯茶给自己说:“大姐如果有心,我饮一杯水酒也是一样的。”
怀秀愣了一下说:“妹妹还是信不过我?那好吧,今日本来就是我向你赔罪,你请自便。”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看着南怀珂将茶水饮尽,她心里却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
二妹啊二妹,这是专为你准备的茶水。
大哥和潘世谦说的果然不错,你这人疑心太重,崇礼用的东西尚且不要府里人经手,药若是放在酒中你又怎么会轻易喝下?
不过如今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茶,怨不得我。
眼见怀秀忙着不断敬酒,南怀珂问:“旁的就别再说了,潘世谦的事,大姐想说什么呢?”
已接连喝了好几杯酒的怀秀却站起来说:“哎呀不行了,方才你来前我就喝了三四杯,如今正有些上头,珂儿你在这坐一下,我去外头吹吹风。”
她提起自己的百褶裙小心翼翼走到船舱门口,撩起挂着的帘子就走了上去。南怀珂坐在原处打开帘子,望了一眼船尾远处的一条小船,心中十分安定。
船身忽然较刚才稍微猛烈地摇动了两下,随后就听见甲板上发出闷响。再接着是一片水声,然后一切又都平静下来,紧接着门帘一挑,闪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南怀珂举着杯子的手顿住,心中掠过一丝惊讶,她倒真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他——潘世谦!
只需一刻,她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么说……她是你的急先锋了?”
潘世谦大摇大摆走进来,五分戏五分笑地说:“你说南怀秀?正是了。不过她已经走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瞧潘三少爷这样有把握,看来是花了点心思,这酒水怕也不是普通的酒水。”
“果然是聪明。”潘世谦说得得意心里却有些打鼓,按理这药性应该已经发作,她如何还是稳如泰山?
南怀珂心中愈加不齿,她预估了很多情形,唯独没有想到南怀秀居然联合外人使出这样下流肮脏的手段。她还以为对方做人会有一丝底线,却原来他们一点下限都没有!
眼看潘世谦慢慢走近,她目光冷冽地警告:“你想一想,这么做要怎么收场。”
潘世谦嬉皮笑脸道:“我有什么后果呢?左不过是你要嫁给我,合潘南两姓之好也是一桩美事。听你哥哥姐姐说你是最谨慎不过的,所以才出此下策。二小姐也别恼,我本来应该好好用心才是,只是那日看到你瞧我的眼神我就知道难了。”
要说这潘世谦在前世也是个下流人物,家里有了南怀珂这样一房妻子,可是妾室仍旧搜罗了一大堆。南怀珂也是个心气高的人,那时心中虽然不乐意,但是娘家无人撑腰只能尽力容忍,稍有不乐意,潘世谦便要拳打脚踢。
更痛苦的是,即使后来两家不睦,潘世谦也没有半点放过家中这位正妻的打算。
南怀珂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心中却止不住恶心,从前她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东西?潘世谦和整个潘家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时对方见她桃腮带怒、薄面含嗔的样子,已经心痒难耐再也克制不了,抬手就要去搂她过来。
就在这紧要档口,船身在又一阵猛烈的撞击中晃荡起来,舱中二人皆是一个不稳摔在地上,随后就听见甲板上两声响,像是有人跳了上来。
潘世谦一愣迅速看向南怀珂,却见她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当下心中一沉——上当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已经从船舱外走了下来。
第058章 咽下闷亏(任性加更)
潘世谦一看来人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陈峰冷眼扫他一眼,侧头道:“小妹,你先出去。”
南怀珂摔在地上被瓷片划破了手,抬头一看陈峰,见他堪堪挡在自己面前拦住潘世谦的来路。比起南崇铭,这才是一位真正可敬可爱可靠的兄长。
她恍然间想起兵乱那年他保护自己的模样,当下竟不由乖巧“嗯”了一声,听话得退到了甲板上。
甲板外还站着一位眼生的姑娘,一生素衣干净利落,头发在背后梳成一根长长的辫子。南怀珂还没有开口,就听背后舱里传来缠斗的声音。
她不免担心,那姑娘却开口说:“小姐不用担心,峰少爷必吃不了亏。”
话才说完不久,就听船舱那头的甲板上传来一阵水声,附近岸上有人喊:“啊呀,有人落水啦!”
南怀珂不再犹豫,立刻冲入船舱,只见陈峰一人从那边甲板上下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
“他呢?”
“被我丢到河里自己游回岸了,我想一时半会他是不敢再来招惹你的。”
陈峰自懂事起就一直跟在岐国公身边,少年时也是在兵乱中出生入死过的。他的身手更趋向于迅雷不及掩耳地杀人,潘世谦的那两下子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撩开帘子往外看,果然见潘世谦正凫水往岸边游去,神色痛苦狼狈,脸上却是一点伤也没有。南怀珂不免疑惑:“你打在他哪儿了?”
“身上,看不见。”
南怀珂哑然失笑,是了,潘老三还知道要脸,趁着夜色赶紧滚回去也没人知道落水的是他。他理亏,回去必不敢告状,若是打在脸上潘家人见了必然大闹一通,若是打在身上,他只能挨一顿毒打吃下闷亏。
这位义兄还真是心思细腻。
她放下帘子笑笑说:“幸亏有你提前提醒了我。”
原来这江岸的一众酒楼里,有一间恰巧是属于陈峰的。
陈峰虽只是个义子,岐国公对他却是如亲生的看待。更何况男孩子家,将来入仕应酬交际手中总要宽裕一些,因此就将自己名下这处产业送给了他。
“这条画舫是我朋友的酒楼所有。”陈峰说:“青弋江边酒楼的老板谁不认识谁,他告诉我南怀秀订了这里,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她是伙同旁人要来害你。”
南怀珂由衷感激:“多亏哥哥将酒水都替换了,他们果然在里头加了东西,只是……原来里面放了什么?”
“这些人奸诈,知道你必然不肯饮酒就将药下在了茶水中。茶中的东西叫帐中酥,喝了就像酒醉般难受痴傻。青楼里的老鸨对付不肯接客的姑娘,第一夜用的都是这个。
南怀珂的神色骤然变冷,只觉得冷风嗖嗖往船舱里灌,激得全身生下冰凉。这些人,果然是无耻到极点。
同样身为女子,南怀秀却是相煎何急……她心里想着,忽然低呼一声想起知夏。来了这么久,那傻丫头是不是还在岸边等着?
“你不必担心知夏,”陈峰看出她的心思:“我已着她回去。”陈峰说着走到甲板上对外头那姑娘低语几句,眼看那姑娘撑着另一条船走了,他这才返身回来。
南怀珂狐疑问:“你要做什么?”
“我没南怀秀这么下流,不过她可以下药害你,我当然也可以略收几分利息。你回去就知道了,我先送你上岸。”他转身去到甲板上收起船锚,撑着杆慢慢往回驾。
南怀珂也跟出来,看到两岸灯火辉宏、耀眼争光,随着晚风吹动摇曳,生出数不尽的红色光晕,灯火倒影在江中成为另一个虚幻的世界。
上了岸她想自己走一走,陈峰还是不放心,嘴上答应了却要求亲自陪她走回去。
此时夜市里已经人声鼎沸,左顾右盼只当猎奇,二人并肩穿梭在人群中走了一阵,身后的人群突然攒动不安起来。
一名满面灰尘的小少年手里捧着两个烧饼从那边跑来,拥挤的夜市左右都挤满了人,南怀珂闪躲不及,一下子就被他撞了满怀,少年手中的东西散了一地。
后头跟来的伙计追上来一脚踢在他身上骂:“偷东西的小痞子,胳膊上还没几两肉就敢来店里抢东西吃,我看你是活腻了!”
少年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任其打骂,伙计宣泄一阵也捞不着好,狠狠踩了地上的烧饼两脚这才离开。少年这才起身,捡起地上脏碎的烧饼拍了拍,看样子,是还准备带回去吃。
南怀珂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一旁陈峰却伸手打落少年手中的东西,掏出一锭银子说:“拿去买干净的吃。”
少年狠狠瞪他一眼,抱着无谓的自尊倔强道:“不要你施舍。”
“不是给你,是给你的家人。”这孩子抢了三张饼,显然不是只为一人果腹:“你舍得家人也吃地上的脏东西?”
少年低下头不说话,陈峰懒得和他废话,徒自将银子塞到他手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怀珂跟上去看着他绷紧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那孩子很可能是个孤儿,无依无靠比同样身为孤儿的陈峰更惨,想必他见了心中一定很不好受。陈峰于她而言不止是家人也是恩人,她衷心希望他一切都好。默默走了一阵,她打破沉默:“以己度人,你可怜他是吗?”
“人一落地就成了这世上的风筝,飘飘荡荡最后也不知道去哪,不过都是挣扎着求生罢了。那孩子是这样,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风筝乃是浮荡之物,只是不管怎么飘荡都好,手中都有游丝一线,哥哥的线就在南家。现在你这么说,是不把国公府当家,不把父亲当做义父,也不把我当做妹妹了。”
陈峰没有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
南怀珂又道:“我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只盼你不要因此生疏了我们的兄妹情分。”
“这种事……你又怎么会懂。”陈峰幽幽回了一句。
“我为什么不懂?”
“你在京中有太后撑腰,住的也是自己的家,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寄人篱下。”
南怀珂替他心酸,心说我懂的。从前父亲和弟弟去世后,我在南家和在潘家都和寄人篱下没有区别。如今住在南家,如果不是已经得了教训,那和从前也是没有半分分别的。
因而她笑道:“我当然懂,没有父母在身边的人都是寄人篱下的。”
陈峰一愣看向她,从她的面上看到的是真诚。
她是懂自己的,何必硬要拂她一番好意。因而当下便没有再将话顶回去,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又都一起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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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害人害己
知夏被陈峰撵回来,此刻正在厨房和厨娘说话,听到外头的动静连忙吩咐厨娘热上另留的饭菜,自己就追了出来。
陈峰只让人告诉她说有事要和南怀珂谈,让她悄悄回去不要惊动旁人,其他的并没有说。因而此刻她问:“今天是怎么了,先是大小姐接着又是峰少爷,一个个都往画舫那跑。”
南怀珂便知道她不晓得其中曲折,于是将事情与她说了,知夏听到关键处浑身都气得打颤,最后几乎是跳了起来直嚷嚷着骂南怀秀一肚子坏水。
“都是女孩子,那个……相煎何太急!她怎么能帮着外人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南怀珂气定神闲倒了杯茶说:“今天这一出戏,我势必是要还给她的。”
“咦?那件事不是小姐做的?”
“什么?”南怀珂一愣。
知夏坐下说:“今儿晚上大小姐回来不知怎么的,在屋里突然就发起酒疯说胡话。老爷正好上内宅来吃饭,知道了这事气的不得了,好像又睡到外书房去了。”
知夏不知道的是,真正让南骏峨怒发冲冠的不是怀秀醉酒。
女子出去风月赏乐、饮酒作诗,这在京城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虽然大家闺秀醉成这样多少有些不成体统,但也不至于让当爹的气急败坏。
从南怀秀的袖子里掉出来的一张纸,才真正是让南骏峨瞋目切齿的是原因。
那张纸上的艳诗新词不堪入目至极,让他不得不怀疑女儿是不是跑到什么风流薮泽的地方,结识了什么不入流的货色。
南骏峨夫妇是一心想要攀高枝儿的,要是女儿和什么所谓的才子私定终生,那岂不是一桩赔死亏本的买卖?
若是将来嫁给别人还好说,要是想当个王妃侧妃,那这是万万使不得的。那些酸臭读书人,会写两句诗就引得闺阁小姐们倾慕,真是害人不浅。
南骏峨当下气的狠狠甩了南怀秀一个巴掌怒骂:“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在外头和人定了终生了?!”
南怀秀回到家喝了茶,却不知那茶炊早就被人掉包,眼下正被帐中酥闹得糊里糊涂,父亲一个巴掌打歪了脸也愣是没有清醒过来,只是痛得傻哭。
南骏峨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又要打,二太太扑过来喊:“老爷使不得,她一个女儿家打坏了怎么了得?”
南骏峨抖着那张写着艳词的纸气道:“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她是什么身份,这是什么东西?她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倒不如死了干净,我权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老爷——”
“你看看她这颠三倒四的样子,你问问她,啊?是不是不干净了?”
“老爷!这是什么话,秀儿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揣测自己的女儿?”
“倒成了我的不是?”南骏峨怒道:“你整天在家里做些什么?你妹妹养下那个下三滥的儿子害我丢人,你如今又把女儿教成这样?这个家我倒不敢放心交给你打理了。”
那边怀贞抱住姐姐怕得直哭,姐姐今天神神秘秘的出去也不告诉她去哪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替姐姐分辨。
“老爷!”二太太挡在两个女儿面前道:“你这么说真是冤死我了。我知道咱们家治家严谨,你对秀儿贞儿又寄予厚望,所以我一向是严加管教。秀儿的个性你是知道的,她怎么会拿眼向下去看那些下里巴人呢?”
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南怀秀的心气南骏峨当然知道,他方才也是气昏了头。
他是实在害怕呀,就这么两个女儿,嫁得好最好,最差也得嫁给侯门公府吧。要真做了出格的事,那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太太见老爷缓和了态度连忙又劝:“秀儿今日是放肆过头,等她酒醒我一定好好训斥。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老爷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操之过急。”
“她还小?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就算明天把她嫁出去也不为过。”
“老爷,秀儿的婚事可要再三斟酌呀。”
南骏峨说的当然只是气话,此时见南怀秀昏昏沉沉,料是说什么也都是对牛弹琴。因此恨得咬牙切齿,丢下一句“少让她看那些才子佳人”,这才愤愤离去。
二太太惊魂落定,这才铁青着脸,亲自和二女儿将怀秀扶到床上去安抚睡了。
她不放心,亲自守到半夜,怀秀总算醒来,听了自己失态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我没有醉,只喝了几杯呀。”
“你和谁去喝的酒?”
“我……”
“你说呀。”
南怀秀心虚道:“和南怀珂。”二太太大感意外,连忙问为什么是和南怀珂去饮酒,怀秀这才吞吞吐吐说出事情的原委。
二太太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气得连手都在抖:“你糊涂了?这种事就算……你就算看她不惯,怎么好找潘家老三去做,这岂不是拿了自己的把柄往别人手上送?”
“可我们和潘家是一向交好的呀。”
“一向是一向,以后呢?”二太太压低声音说:“母亲对你的期望你是知道的。潘家是太子一党,太子已经有太子妃,难道我还能让你嫁过去做个侧妃受气?”
南怀秀一听这话不对啊,不嫁太子就不嫁,怎么嫁给其他的皇子就不能和潘家交好了呢?此时她还不知道家中想要投靠五皇子的想法。
二太太也不准备解释,她总觉得女儿还小不该为这些事情烦忧,因此劝她以后要小心点,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那边闹得鸡飞狗跳,知夏不知道细节的事,只以为南怀秀喝多了。此时听自家小姐说起,才猜测是南怀珂将下了药的茶送到了大房那引得如此。可是小姐的话里话外都不像是她做的,因此才觉得奇怪。
南怀珂低下头喝了自家干净的茶,微微笑着说:“如此看来,倒是他替我出了一口气。”
“峰少爷吗?”
南怀珂点点头,先是线香再是帐中酥,陈峰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是那个梳着长辫的姑娘吧,要是自己身边也有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至于南怀秀,一定要给她永生难忘的教训。
第060章 狮子猫儿
天气渐暖,南怀珂手上的伤口总是痒痒的,知夏心细,一天总要固定时辰替她换两次药。
此刻她小心翼翼拆开布条,用绞干的布条一点点清理伤口,边忙边说:“总算快好了,那天进宫太后还说我不好好照顾呢。”
南怀珂依在窗边扇着暖,顺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是我让你受委屈啦。”
“眼看过几天春分正好是八皇子生辰,太后不是说要小姐也去吗?我瞧着到那时就能好得差不多了,皇太后见了也能心安。只要不留下疤痕就好,前些日子可把我担心坏了。”
“一双手而已,留下点疤又有什么要紧的。”
“女孩儿家有疤哪能好呢。”知夏嗔怪一句又说:“峰少爷让人送来的这药倒是真好用,只是他怎么不自己来瞧瞧呢?”
“大约是忙的缘故。再者虽说是兄妹,但到底只是义兄妹,他总往我这跑怕惹得府里闲话,我瞧着他是个谨慎的人。”
正说着话,外头小蝉进来说陈峰来了。
“才说着居然就来了。”知夏吐吐舌头小声嘀咕。
南怀珂笑道:“可见不能背后说人。”
陈峰穿着一席青色圆领窄袖袍衫,进来也不见外就自己坐到小几对面的榻上,眼看着知夏正在给南怀珂上药,于是出声询问了一句伤势如何。
他是记得她那天血流满手的样子的,一共两道口子,虽然不算深但伤口也不短。
“多谢记挂,其实都快好了。”南怀珂答。
“我瞧瞧。”
陈峰看那只白皙的手上只有两条淡淡的印字,眼看好的也差不多。于是不再提这个,转而叫她多出去走走,隔着窗晒暖到底不如外头鸟语花香。
“如今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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