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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双颜乱-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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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赤一听,立刻起身,但他刚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对连寡妇说,“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我不放心我家小姐。”
说着,德赤便要去包袱里拿银两感谢她,连寡妇连忙拦住,“你不用客气,才几步路,我这就去。”
德赤转身回到舒雅身边蹲下,舒雅稍好一些,缓了一口气,手拍德赤,“傻德赤,你这样说,就好像我是呆在贼窝里,只要你一走,这家人便会把我做成肉酱。”
德赤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有些欠妥,但他真的不放心离开舒雅寸步。
舒雅宠溺地拍拍他,“算了,连姐看上去不是气量狭小的人。唉,我身子骨一向很硬,极少生病,今天这是怎么了?”
德赤扶着舒雅坐到门槛边,他感觉到舒雅的身子冰凉、微微颤栗。
再一看,冷汗大颗大颗从舒雅额头滚落。
可见,舒雅正在遭受某种痛苦,但她太坚强,居然还无所谓地与他说笑。
暮色降临在小小的农家院落,院外的山路上,黄叶飘零,衰草萋萋。
这时,连寡妇从山道下面出现,在她的身后跟着一道身影。
当那个人出现在柴门边时,舒雅和德赤都惊讶地睁大了眼。
暝暝暮色里,那女子一袭白衣,宛若梨花绽雪,月华凝霜。
走进院落之后,方看清她容颜极美,竟是看不出年龄,只觉得美。
德赤一生中没见过比舒雅更美的女子,但眼前这女子,在这昏暗暮色里散发的光辉,竟觉得毫不逊于舒雅。
一身黑衣劲装的舒雅,是一种桀骜不驯的美。
而这个白衣女子,是一种冷月清辉般的美。
两个女子,隔着苍茫暮霭,互相凝望着。
舒雅只觉心跳加速,莫名的感觉掀动着心房。
德赤奇怪地问连寡妇,“郎中不是一位先生么?怎么……”
连寡妇解释说,这位夫人也是一位医者,借宿在梅先生家,连寡妇去的时候,这位夫人正在与梅先生交流医术,听说有一位小姐病了,夫人主动表示来给她看病。
当时连寡妇很犹豫,怕这位夫人医术堪疑,但梅先生笑着说,这位夫人的医术,只怕还在梅先生之上。
舒雅无所谓地笑笑,“谁看都是一样的。”
她的胃部已经痛得痉挛,冷汗粘湿了鬓发,却还能谈笑自若。
白衣夫人一眼就看出舒雅在强忍痛楚,心中暗暗佩服。
德赤扶着舒雅进屋,连寡妇让舒雅躺在自己的床上。
“那你睡哪里?”舒雅问。
连寡妇淡淡地说,“我睡地上。”
舒雅很是感激,却也不多言。只想着走之前,给她多留一些财物。
“夫人贵姓?”舒雅躺下,将手腕伸出给女子。
“姓童。”童夫人的声音清冽如冰泉,莫名地让人肌肤生寒。
静静拿了一会儿脉,童夫人面无表情,一字字清冷吐出,“忧伤内积,气滞血淤,损伤胃气。需化火降气,温补阴虚。”
德赤着急了,“那便请夫人快点开两剂药给我们小姐服下。”
童夫人冷冷瞥他一眼,不紧不慢说,“你们小姐有大悲于心,却强颜欢笑,故作坚强,长此以往,多少药剂都无功。”
德赤垂首无语,满面悲悯。
他当然知道舒雅为何而悲,出行这一路,舒雅谈笑风生,德赤还以为她真的能放下那段感情。
没想到,悲积于心,引发这样剧烈的呕吐与胃痛。
童夫人慢慢地打开药箱,写了几味药,对连寡妇说,“你到梅先生家去拿药。”
连寡妇走之后,童夫人对舒雅说,“如果你痛得忍不住,我可以为你扎两针。”
舒雅强行挤出笑意,“如果不麻烦,就请你扎两针。”
可见她实在是痛,只是强装而已。
童夫人为舒雅扎针的时候,舒雅静静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时,绵绵的睡意突然袭来,她的长睫慢慢合落。
耳畔模模糊糊听得童夫人向德赤解释,“她太痛了,我扎了她的昏睡穴,让她睡一会儿。”
眼皮阖上的刹那,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念,童夫人的眼睛!
童夫人的眼睛与辰一模一样!
长方形的眼睛,秀长而俊美,点漆般的眸子,冰冽如寒星。
然而,她来不及深想下去,无边的黑暗就将她的意识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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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负卿千行泪(3)
武州城内,原太守府邸,现北帝驻跸处。
萧辰刚刚处理完军务,回到内院,已经是薄暮时分。
他脚步急促,心情迫切。踏过院内堆积的黄叶,四下飞散。
他急于见到舒雅,告诉舒雅,吴越国发生政变了,世子登基。
赵嘉甫一即位,就传令原来跟随赵翼入境的那支水军,襄助萧辰灭楚。
另外还专门为萧辰派了一支水军来,由吴越国功勋盖世的水军都督胡广亲自率领。
这位胡都督,一直是坚定的世子党。因为世子这层关系,以前萧辰流亡吴越国时,与这位胡将军也结为至交。萧辰当然是有意笼络,但他给人感觉刚正磊落,轻财重义。所以,他流亡的那几年,四方豪杰倾心相投。
萧辰接到这么多好消息,第一时间想与舒雅分享。
当初舒雅给他出的计策,他没有全盘照搬,而是作了改变。将害死赵嘉母亲这一环给取消了。
舒雅曾为此对萧辰动怒,因为赵嘉生母不死,赵嘉可能不会逼宫谋反。
萧辰明知如此,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总算苍天没有辜负他的重情重义,居然赵嘉还是谋反篡位了。
萧辰很想向舒雅证明,并非他妇人之仁,而是,他有他谋夺天下的方式。
试想,如果他真的让岳圣清去毒死赵嘉之母,岳圣清会怎么想。
赵嘉当初有厚恩于你,你却连他的母亲都能下手。我今日为你卖命,他**会不会为了某种利益,也谋害我的母亲?
萧辰若行此招,会寒了功臣谋士的心啊!
怀着这样急迫的心情走回内院,渴望与心爱的女人分享喜讯,共商大计。哪怕会有分歧,会有争论,但那种推心置腹,披肝沥胆,是任何女人都不能给他的。
舒雅……舒雅……
然而,一踏进庭院,一个亲兵慌乱来报:“陛下,公主得了急症!”
“为何不请郎中!”萧辰厉声呵斥了一句,忍住想见舒雅的渴望,先到沁水住的西厢。
沁水又拉又吐,整个人虚脱了,症状十分凶险。郎中来了之后,判断是食物中毒。
萧辰惊怒交迸,下令彻查今日府中的饮食。
他担心舒雅,想抽身去看,沁水却在疼痛难忍中,向萧辰伸出颤抖的手,发出凄惨的呜呜声。
萧辰无法,只好回到床边,抓住沁水小手,“辰哥哥在这里。”
煎好的药汤,由萧辰的心腹侍卫程昊端上来,萧辰接过,正要亲手服侍沁水喝下,程昊在皇上耳畔低声说,“贵妃娘娘今早出去,至今未归。”
“砰——”萧辰手中药碗坠地,裂声刺耳。
他霍地站起,怒喝,“为何不早说!”
程昊惶然,望望还在床上辗转呻吟的沁水,垂首不语。
沁水在床上痛得身子蜷缩,却依然向萧辰伸出痉挛的手,呜呜地呼唤。
萧辰顾不上她了,让程昊照顾沁水,自己猛冲出去。
过了很久,萧辰又一阵旋风似地回来,从床上抓起沁水,双目暴睁,面色狰狞,吼声如雷,“舒雅呢!舒雅去哪里了!”
他拼命地摇晃沁水,本来就腹痛如绞的沁水,被摇晃得几乎晕死过去。
他将沁水扔在榻上,转身抓过紫毫,蘸了墨水,又扯过一张纸,放在床头的几案上。将沁水拧起来,把毛笔塞进她手里,怒喝,“快说!舒雅到哪里去了!”
沁水颤抖着接过笔,突然两眼翻白,毛笔坠地,头往旁边一歪,软软地倒下去,像是死了一般。
萧辰吓坏了,将她抱在臂弯里,呼唤,“沁水,你怎么了,别吓朕!”
萧辰回头暴喝,“快叫郎中!”
郎中来了之后,为沁水扎针,萧辰知道沁水没有性命危险,便放下她,又狂奔了出去。
庭院里,风灯飘摇,月色如霜。
奉命搜索府邸的卫队队长前来复命,府邸里遍索无果。
过了一会儿,奉命搜索武州城内的第一队士兵回来复命,未见人影。
再过一会儿,奉命搜索武州城郊的第二队士兵回来复命,未见踪迹。
萧辰威武高大的身形,在这一次次噩耗中,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住。
他摇摇晃晃走回正房,尽管已经来看过,明明知道舒雅不在这里,他还是再次来看。
总是出现幻觉,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在他每日忙完军务回房之时,跑到门口来迎接,跪在地上为他脱靴。
房内原本漆黑一片,打开的房门,让外面的月光和灯光映进来,将房间里照得朦胧可见。
坐榻上,还散落着她常看的几本书册。
她有个手不释卷的习惯,不论在哪里,不论什么时候,身边必须要有书看。
这次他驻跸在此,她专门从原武州太守的书房里挑了很多书来。
他常年打仗,读的书比她少很多。这几个月,她带着他出经入史,广览群书。她是严厉而又博学的老师,他是好学而又勤奋的学生。
他常常戏言:“有人质疑,萧辰是马上天子,弓刀立国。能打天下,不能治天下。岂不知,有你这样满腹经纶的皇后辅佐,朕复何忧?”
她是他准备立为皇后,准备与之并肩杀伐,共谋天下的女人啊!
如今他和她一直苦等的水军,终于到了。渡江战役马上要开打,灭楚在此一战。
她却在此时选择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就为了一个沁水?
她为什么不体会他的心情?
他只是想给沁水治好病,这样从此以后就不欠沁水了。
可是沁水到的那天,她那样咄咄逼人,那样跋扈凶狠,也激起了他的强硬。
其实如果她的态度不是那样凌人,好好跟他商量,他会答应把沁水送到郝城郡去住。
他并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啊。
“沁水住哪里,是朕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那晚,扔下这句话,他愤而离席。
然后,就发生了醉酒后跟沁水共度云雨的事件。
是他错了,他答应她不再跟沁水有纠葛,却自毁承诺,在沁水到达当天就和她睡了。
舒雅……就这一次错误,为什么你就不再给我机会!
萧辰突然跃身而起,冲出庭院,到马厩牵出骕骦,飞身上马,猛抽一鞭,狂奔出去。
几百名亲兵侍卫连忙也骑马跟上。
深秋的夜晚,寒风如鞭,月色凄冷,天地苍茫。
萧辰风驰电掣般打马如狂,疾风掠起鬓发乱飞,玄青色大氅被夜风掀动,在身后猎猎翻飞。大氅上刺绣的金龙带着悲怒,似欲腾飞。
他一边驰马,一边迅速地在脑中作了判断。
舒雅要走,肯定是去大漠。但她不会往西边走,因为她知道我会往西边派追兵。
以我对她性格的了解,她也不会再去找高君琰,何况她也很难找到船只渡江。
她也不会往北边走,北边是我的大后方,大部分兵马集中在北边几个郡县,出动人马堵截她比较容易。
她一定是往吴越国方向绕行,等我这边大决战打响,无暇顾及她,她再绕向我后方,西去大漠。
从这里去吴越国,若沿江而走,快捷而又安全。因为我在江边并未布防。
到底是多年军旅,一代军神。
萧辰几乎电光火石间就正确判断了舒雅出走的路线。
他勒马调转,直接往江边去。
很快,他就纵马上了白日里舒雅和德赤走的那条路。
夜色里的长江出现在视野里。寒江冽冽,江风浩浩。
遥远彼岸楚国的水寨灯火点点,如万千繁星倒映于江波间,随着江中一轮皓月的清影,漾碎成万顷琼田玉海。
所有的侍卫都跟不上萧辰的速度。
茫茫夜色里,萧辰孤身一骑,沿着江岸驰马如飞,大氅翻卷。
江边芦苇丛在夜风里卷起漫天飞雪,点点芦花迎风飘洒在他脸上,与他脸上的泪水一起飞溅。
急骤的马蹄声起落于清寂的秋夜,被江风带到很远很远。
前方渡口边,停着一只小船。明亮的月光下,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腋下夹着一个黑色身影,正要上船。看那步履,竟是身负高强武功。
不知为何,萧辰竟觉得那黑色身影,就是舒雅!
舒雅明明是和德赤一起走的,眼下怎么会被一个白衣女子挟持,又怎会出现在深夜的渡口边?
尽管这几乎不可能,但萧辰不知为何,就是感觉那是舒雅。
“舒雅——舒雅——”
☆、四十 负卿千行泪(4)
“舒雅——舒雅——”
他狠狠一夹马腹,快马加鞭,往渡口飞驰而去,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心跳如巨雷。
然而,来不及了!
白衣女子轻轻一跃,夹着舒雅跳上了船。她将舒雅放在甲板上,熟练地解缆起锚,桨橹摇动,渡船离岸,在月光下划出一道粼粼涟漪。
“舒雅——舒雅——”
萧辰策马沿着江岸狂追,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喊,带着生命中最深刻的爱与痛。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寂静的夜色,随风在江面上飘出很远。
船上的白衣女子,早就听到后面的马蹄声,此刻,那一声声回荡在水天之际的狂喊,随着奔涌不息的江水震荡天地,也震撼了她的肺腑。
怎样的爱,能让人发出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喊?
她抬目望去,岸边大片芦苇丛随风起伏,在月光里卷起漫天雪Lang。
雪Lang中,一匹雄峻的白马如虹奔腾,马上的男子身形峻伟,高冠博带,大氅翻飞,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悲狂,宛若天神。
“刺啦啦——”
男子猛烈而迅疾地撕扯掉所有衣物,纵身跃起,月光下划过一道闪电般的弧线。
“扑通——”溅起一丈高的水花。
白衣女子大惊失色,那男子竟跳进水中,疯狂地展臂划水,不顾一切地游泳追来。
“舒雅——舒雅——”悲凄痛彻的呼喊里迸发出锥心刺骨的悔恨。
舒雅——回来——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害!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白衣女子骇然地看着白Lang起伏,水花翻卷,那男子强健的体魄在水中勇猛地划动,掀起月色波光,飞速地往她的渡船靠近。
“陛下——陛下——”
只听连续不断的“扑通”声,岸边接连地跳下上百个人,一齐划水追上来,一时间江面上掀起一道道Lang花,月光下像有许多条的白龙,随着这一群人的游动而越拉越长。
白衣女子拼命地摇橹,小船去渡如飞,很快与那群人拉开距离。但是当先那个男子,还在疯狂地划水,似乎不打算放弃。
那一群追他的人里,很快有十来个速度极快地赶上了他,包抄过去堵住他,疾呼,“陛下——陛下——”
空阔的江面上,渡船终于离他们越来越远,风中依然隐隐飘着绝望的呼喊:“舒雅——舒雅——”
此时月华流照,波光万顷。江上腾起夜雾,宛如下了一场濛濛秋雨。两岸芦花飞雪,水天之间一片白茫茫。
白衣女子摇橹的身形,慢慢放松下来。江风吹拂下,深衣广袖飘荡如云。她冷艳的容颜,似乎蒙了一层复杂的哀伤。
他们叫那个人“陛下。”
他……是萧辰!
是她的辰儿,她二十六年前抛弃的儿子!
她这次吴越国之行,就是为了要取他的性命!
蓦然间,她心里被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啃噬,很难受,很难受。
她的辰儿,没想到他长成这样轩昂峻伟的男子。远远的,看不见具体的样貌,但那身形,如此挺拔伟岸,宛若天神。
比她的小儿子,更加气宇轩昂,神威凛凛。
小儿子……不知道是不是早年装傻太出神入化,总觉得吊儿郎当的。
琰儿……眼前浮现琰儿邪邪的、坏坏的笑容,冷百合的心突然揪紧。
琰儿才是她的儿子,对,没错,她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姓高。所有姓萧的北卫皇族,都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包括萧辰!
强烈的仇恨再次占据了她清丽的容颜。
这时,对面水寨的巡逻卒发现了她的船只。
江岸上很快燃起火把,发出示警的吆喝。
冷百合从容地将一面刺绣九头鸟的旗帜,慢慢升上桅杆。
见了这面旌旗,水寨大开,冷百合移舟靠岸,将舒雅从甲板上抱起来,纵身一跃,如轻盈的夜鸟跳上岸去。
她向巡逻卒出示了一枚高级间谍专有的符节,巡逻卒见了符节,神情一凛,赶紧跑进水寨去通报。
高大的楼船灯火通明,宛如剔透的玉宇琼楼。层层叠叠的水寨,犹如森林密树,停泊着数不清的战船。
很快,一位锦袍将军从水寨里跑出来,到江岸上来亲自迎接。
与此同时,两百里外的郢京。
昭阳宫,绮霞殿,廊下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素月高悬,霜华遍地。花阴树影,交映阶前。
“申无畏给楚庄王讲的这只鸟,就是我们楚国旗帜上常绣的那只鸟吗?”童稚的声音清脆如铃,带着好奇。
“哪里,不是一种鸟。申无畏给楚庄王讲的这种鸟,叫做五色鸟,身披五种颜色的羽毛。我们大楚旗帜上绣的那种鸟,叫做九头鸟。”
“那九头鸟又是怎么回事呢?舅舅快给我讲一讲九头鸟的故事嘛。”撒娇的声音又甜又糯,叫人无法拒绝。
高君琰歪着头想了想,眼里闪着顽皮而邪谑的笑意,“九头鸟是这样来的。传说啊,楚山上有一只鸟,长着九个脑袋。但是它一般不会把九个脑袋都露出来。
它每天都停在楚山最高的一棵树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其余八个脑袋都埋在翅膀里。
如果是小孩走过去,它会抬起两个脑袋。如果是女人走过去,它会抬起三个脑袋。如果是漂亮女人,它会抬起四个脑袋。如果是身姿婀娜的女人,它会抬起五个脑袋。如果是脸蛋也漂亮,身材也好的女人,它会抬起六个脑袋。如果是绝世美女,它会抬起七个脑袋。
有一次,楚国第一美女经过,它竟然抬起了八个脑袋。可见,这位第一美女真是名不虚传……”
一边讲故事,高君琰一边搭配着丰富的表情和动作。黑色云雷纹长袍的广袖,在风中舞动翩飞,好像他就是那只好色的九头鸟。
兰儿听得很专心,掰着手指头数,最后,她叫起来,“不对啊,舅舅。才八个脑袋。它还有一个脑袋没有抬起来哦!”
高君琰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半边脸,斜眼朝着兰儿笑,“一直过了许多年,它才抬起第九个脑袋,你猜,什么人走过,才能让它抬起九个脑袋?”
兰儿手托香腮,琥珀色的眼睛闪啊闪,“不知道,舅舅快说嘛!”
“你娘亲啊,你娘亲经过的时候,九头鸟的九个脑袋‘唰’地一下,全都抬起来了!”
“真的吗?”兰儿托腮的手放下,兴奋地抓住舅舅的袖口,“娘亲什么时候……”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指着高君琰,笑弯了腰,“舅舅,这是你自己编的故事,根本不是真正的九头鸟传说!”
高君琰仰头大笑,笑罢,却突然沉默下来。
兰儿侧眸默默凝视舅舅,借着月光,隐约看见舅舅眼角水光一闪。
这时,高君琰的心腹内侍庆生趋步过来,“皇上,傅昭仪求见。”
高君琰不耐烦地一挥袍袖,“不见,没空。”
他依然看着兰儿,“咱们继续讲啊。关于楚庄王的故事,除了五色鸟,还有一个也特别有趣。据说啊,楚庄王有一匹爱马,庄王给它的待遇,甚至超过了给大夫的待遇。给它穿刺绣衣服,吃宫廷点心,住华堂高屋。结果此马因为恩宠过度,得肥胖症而死……”
兰儿听到“得肥胖症而死”不禁笑倒在舅舅肩上。
同样是讲经史,娘亲讲得深奥难懂,舅舅却能讲得生动有趣。以前经常因为不爱学习而被舒雅打骂的兰儿,如今却最爱跟着舅舅学习经史。
眼看这一大一小两人这么开心,庆生只好躬着身子徐徐退后,走到庭外告诉傅昭仪,“皇上正忙着呢,要不娘娘再等一会儿,湘灵公主入寝之后,老奴再为您通报。”
夜深露重,傅昭仪已经在这里伫立良久,精致的妆容被夜露打湿褪色,香黄色梅雀纹暗花绸裙飘飘拂拂,风入罗袖,遍体生寒。
“不劳烦公公了,本宫改日再来吧。”含嗔带怨地扔下这一句,傅昭仪拂袖而去。
她一边疾走于月华灯影里,一边心生怨艾。
缪贤妃死后,高君琰把总理六宫的权力交给傅昭仪。
傅昭仪是名义上的六宫之主,却连她也难得见皇上一面。
傅昭仪非常不理解,为什么皇上不去临幸妃嫔,而宁愿跟十二岁的小女孩消磨时光。
从高君琰登基,傅昭仪就进宫侍奉,从没发现高君琰喜欢小孩。南汉末代皇帝是个十岁的小孩子,照理说对高君琰已经没有威胁,又是高君琰的亲侄子,高君琰还是把他毒死了。
没想到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湘灵公主,会如此有爱心。
对此,兰儿自己也很费解,尽管她很享受与舅舅共度的时光,但内心还是不禁忐忑:舅舅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这晚,等兰儿睡熟,高君琰才离去。直接去含元殿东堂,看战报,批奏章,然后伏在案上睡着。一觉醒来,又该上朝了。
下了早朝,和臣子们用完午膳,回到寝殿,刚在庆生伺候下脱靴入殿,一道幽灵般的白影,从重重锦帐间飘然而出。
高君琰倒退两步,夸张地拍着胸口,“母后,拜托你以后不要这样出现,吓死儿臣了!”
冷百合殊无笑意,面如冰霜,只冷冷扫了庆生一眼。
庆生连忙躬身退出,关好殿门。
高君琰上前两步,摁住冷百合肩膀,俯身仔细打量,“儿臣接到了吴越国政变的消息,日夜担心母后的安危。”
冷百合打掉儿子摁在肩头的手,转身坐在榻上,斜倚凭几,目射寒光,“你还知道担心母后!事情都坏在你手里!是不是你透露给那女人的?”
高君琰眼底闪过不悦,但神情依旧恭敬,垂目说道,“儿臣怎么可能告诉她?她与北帝的暧昧关系,儿臣早有耳闻,所以一直都防着她。”
“那她怎么知道的?”
“兰儿的病是你治好的,你的宫里只用百合花,吴越王身染沉疴,率兵援助萧辰的人选,从赵嘉换成了赵翼。只要把这些线索一想,岂能难倒一代执政天后?”
冷百合想了想,眼里寒意更盛,“既然知道这女人厉害,就该把她握在手里!母后出发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能够得到她吗?怎么还是让她跑了?据你说,她是你的初恋,你救过她的命,她也对你情根深种。结果如何?人家喜欢的是北帝!”
高君琰耸耸肩,浮现玩世不恭的桀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四十一 始知相忆深(1)
冷百合看着他的样子,怒意更炽,“你不要做出这副不服气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是九死一生才逃出吴越国。
也不知是谁给萧辰出了这么毒的计。一向忠厚的赵嘉,竟然起兵清君侧,声称吴越王被巫女yin惑,要吴越王交出我来。
吴越王当然不可能交出我,七魂丹的解药在我手里。最后,赵嘉闯宫将我擒拿。对外却宣称,我畏罪自杀。
然后赵嘉召集太医,给吴越王会诊。太医们一致表示,吴越王的确中了某种剧毒。赵嘉假装仁孝,举国为吴越王遍寻解药。
除了我和岳圣清,谁会有解药?我已经被赵嘉宣布死亡,岳圣清是萧辰的人,自然不会出来救吴越王。
吴越王最后毒发身亡,赵嘉顺理成章即位。谁也怪不到赵嘉头上,罪名全由我这个巫女担了。”
高君琰听着母后的叙述,眼里渐渐溢出阴寒的光。
是谁想出了如此绝妙的将计就计?把原本有利于南楚的冷百合之行,反而变成了赵嘉篡位的契机?
是阿姐吗?
混和着钦佩、爱慕、凄楚、怨恨的复杂情绪,瞬间席卷了高君琰。
他俊美的脸孔掠过一阵阴晴不定的幽光。
“母后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赵嘉将我交给了我师弟岳圣清。岳圣清事先得了萧辰的命令,准备把我押到萧辰驻跸的武州。我在路上用激将法,让师弟与我比下毒的本事。哼,岳圣清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高君琰眉睫一颤,问冷百合,“你把岳圣清……毒死了?”
“当然。”冷百合平静地说,冷艳的容颜无比残酷,“此人效忠于萧辰,留下他是个大患。”
一种交织着钦佩与戒备的复杂感情,从高君琰心底升起:果然,母亲真是了不起的女人。对自己的师弟,对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枕边人,都能下毒手。这样的女人,注定要主宰男人,主宰天下吧。
母亲这样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弱点,有没有软肋呢?
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狡,悄然爬上高君琰的嘴角。
“听说大漠骑兵也入境了?”冷百合瞥见儿子嘴角的笑意,怒从心起,“你若把那女人牢牢抓住,此刻又怎会危机四起?”
提到入境的大漠骑兵,高君琰脸上闪过狠戾,“豫章王和汝阴王都战死了。扶日老贼,竟然突然变卦,背楚助卫。”
高氏藩王们带兵勤王,其中最厉害的豫章王和汝阴王,本来在上游堵住了萧辰的右路大军。
扶日此番派出的二十万大军,由右律王率领。南人本来就不擅驰马野战,根本不是大漠虎狼之师的对手,这一下丧失了两个高氏藩王。
骑兵逐一扫除岸上据点,便为萧辰的水军解了围。
现在,萧辰已经有三支水军。一支目前与大漠骑兵并进,从上游顺利东下。一支是原来随赵翼入境的那支。一支是赵嘉即将派来的、由萧辰流亡吴越时拜把子的兄弟胡广率领。
“事已至此,母后与其一味怪罪儿臣,不如与儿臣共谋良策。”面对冷百合冰雹般的责骂,高君琰敛去眼底的不耐烦,挑起谦虚恭敬的微笑,“现在萧辰有三路水军,若让他成功渡江,郢京就等于一丝不挂地暴露在敌军面前。儿臣的意思,先派兵到彭口,阻截从吴越国派来的那支水军。再派兵扼守虞石,邀击上游东下的北卫水军……”
冷百合浮起一丝清冷笑意,“排兵布防,你自己定。母后没有实战经验,帮不了你。萧辰带兵十七年,转战天下,至今未逢敌手。你呢,虽然自幼熟读兵法韬略,但亲身参与的战争,也就是那年勤王,前后不过四个月。母后倒不是说你一定打不过他,你也曾经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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