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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冠天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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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听谁说。”段缱道,“都是我自己想的。”
  她这话也不算是假,她刚才所有的话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关于那位施云施姑娘的消息,都是从采薇那里听来的而已。
  昨天刘用来她这取霍景安换下的染血纱布,正巧碰上采薇倒水回来,听说李都尉带了又一位的名医过来,就跟过去偷偷看了情形,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回来后脸色就不大对劲,闷闷不乐的,再三询问之下,才得了一句她的脱口之言“真不知那都尉大人安的什么心,居然找来了那样一位大夫过来,这是在给郡主找大夫呢,还是在给世子选美人什么名医大夫,一看就别有居心”
  说完这句话采薇就后悔地捂住了嘴,跪下请罪说都是她自己的胡言乱语,让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看样子十分担心她会因为听到这些话而病情加重。
  段缱本来就不曾有疾,自然不会因此病情加重,采薇说的这几句话也都被她记在了心里,虽然她相信霍景安,可一想到她的夫君身边立着一个美人,还很有可能是去勾引他的,她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即使她的夫君或许对此不屑一顾。
  今天她特意梳妆打扮,选了件云水蓝的裙子穿上,就是因为她听采薇说那名医女穿着山蓝的裙衫,她起了争胜心,故意作此打扮。
  其实,在看到霍景安望着她露出笑容时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这气是白生了,她的夫君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在这为了一个外人和他置气实在有些幼稚,因此本来只想挤兑他两句就作罢,没想到事情后来变成了这样,她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把心思和盘托出。
  霍景安当然不信她这话,不说别的,就说那施云的事情,就一定是有丫鬟多了嘴,要不然她哪里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他没有说穿,用不着为了一个外人追根究底,好歹也要给妻子留几分面子,因此只笑道“别人哪及你半分容色不过一个医女,我且不放在眼里。你也别想东想西的了,瞧今天,可不是白白生了一场气”
  是啊,她是白白生气了,倒让他占了一回便宜。段缱心道。
  “医女不放在眼里,那什么样的女子你会放在眼里”
  霍景安笑道“你。”
  “除了我呢”
  “再无他人。”
  这个回答让段缱有些甜蜜羞涩地微笑起来,上前两步主动靠进他的怀里,霍景安伸手拥住,低头看向她,见她脸颊泛上浅粉,犹如春杏花开,煞是动人,就忍不住在她脸蛋上落下了一吻,惹来她一声“登徒子”的轻嗔。
  两人依偎私语了一会儿,段缱就问起了正经事“那位施大夫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永州的名医也就这么点人,那李平若是凭空捏造一个名医的名头,还是位女大夫,不是一查就查出来了吗”
  “我让人去查了,永州的确有施云这个人。”霍景安道,“她也的确是回春堂施老大夫的孙女,习得一手好医术。”
  段缱皱眉“那她是在为李平效力”
  “也不一定,我们能让她看诊一个假的长乐郡主,李平就能带一个假的施云给我们。”霍景安道,“那位施大夫于月前去了北镇行医,这其中要做手脚可容易多了,谁知道今天来的是张三还是李四,真也好,假也罢,只要知道她是李平的人就够了。”


第110章 
  段缱点点头; 关于李平的身份,霍景安已经在昨晚和她说了; 她知道这位李都尉原任秦西定州; 是秦西王的属臣; 那么这位所谓的施大夫也是他们那边的人了。
  “原来如此。”她道; “那这位施姑娘今日过来问诊,可有对我的病情下出什么结论”
  “她给你开了一副方子,”霍景安道,“说是按照这个药方服下,不出十天; 你就能病势大好。可我今天安排的人被戚成用针灸和秘药改了脉搏; 无论怎样望闻问切; 都只能诊出你毒入心脉、无药可医的结果。”
  “她在说谎”段缱道。
  霍景安颔首“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外头候着; 她一出府就会跟上; 只要看她最后去了哪里,就知道她到底是谁的人了。”
  段缱一愣; 讶道“她不是李平的人吗”
  “从目前来看; 她是。”霍景安回答她; “但不排除别的可能; 李平是赵峻的手下,这点是确定了的,但傅文德是哪边的人; 我还不确定。”
  段缱微微蹙眉; 思量片刻; 慢慢道“这位傅大人的名字,我曾经听娘说过。两年前燕宁王被斩,燕宁一带重设州郡,永州地处南北往来要道,数条水河流经汇聚,是一处重要之地,当初娘在这里的太守人选上费了不少心神,最后才在孙大人的举荐下任命了现在的傅大人。他应当是娘的心腹。”
  提及赵静,她的神色微有些不自然,霍景安看了出来,但没点明。
  “那也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他道,“现如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了下去,“朝堂情势你也不是不知晓,每个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你娘已经不再是最好的选择,他未必不会生出另觅他主的心思。”就如孙行才,身为赵静最倚仗的心腹,他本该是最不可能背叛的那个,但却是赵静亲信里第一个向自己投诚的,身为赵静最大心腹的他都如此,更何况别人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段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和赵静暗地里都过了什么交锋,更不知道孙行才背叛了她的娘亲,只有一个模糊的他和赵静闹翻的概念,这样很好,她不需要再烦恼更多事情了。
  “你是说,不仅都尉是秦西王的人,太守也有可能是他的人”段缱蹙眉,把头从他怀中抬起,“那秦西王竟有如此能耐,将整个永州都揽入麾下”
  霍景安低头看她“你忘了去年四月在青庐山的时候,不仅有装扮成商户的人杀你,更有你的车夫伺机害你,既然那时他就能在长公主府里安插人手,更不用说现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永州了。”
  他这一番话听得段缱双眉颦蹙,先是封地,后是州郡,长安似乎正在逐渐失去对地方的辖制,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霍大哥,”她忧心忡忡地道,“我总觉得情况好像在渐渐变糟。我不是指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而是这整个大魏江山”
  “这天下在一天比一天乱。”霍景安轻声道,拥抱着她,“离变天的时候不远了,缱缱。”
  晌午时分,戚成来求见了霍景安,道是已经看明白了早上施云所呈上来的那张药方,药是解毒的药,只是煎熬的法子写错了,用这药方上所写的方法煎熬,会让其中一味药材生出毒性,碰上原本暗箭所涂之毒,会形成一种更为致命的毒药,服下不过盏茶时分,就能致人于死地。
  霍景安听了他的话,登时怒从心起,脸上罩了一层冰寒。
  先是暗箭,后是毒方,这是生怕他的妻子死得不够快呢
  “能想出这等药方,也是煞费苦心了。”他冷冷道,眼底杀机暗沉,“她这般尽心竭力,我们也不好让她的功夫白费,这药方到底药效如何,就让她亲自尝尝吧。把这药方交给方保,他自会知道怎么行事。”
  他没有勃然发怒,但就是这份冰冷的愤怒才更叫人惧怕生畏,戚成揣着颗心,翼翼道“若只服以此份药方,恐怕无法取人性命,这药方里的毒并不厉害,厉害的是原本箭上所涂的毒,二者相合更为霸道。”
  “那就给她多加几味料,务必让她死得清楚明白。”
  戚成一下就听明白了,这是要那施云死得痛苦万分、别一下子就断气,怪不得要交给方保去做,折磨人却又吊着气不让死去一向是那人的长项。
  “是,属下明白。”
  戚成领命告退,霍景安在椅子上坐了半晌,才勉强平复了心情,敛了怒色,起身走向里边。
  因着段缱今日梳妆的缘故,采薇和顾妈妈等人都被打发去了外边,只留下采蘩在内服侍,她素来擅度人心,见段缱这身打扮陪在霍景安身边,就机灵地提来了两份午膳,让两位主子一块用餐,自己则是去了外边守门把风,不让外人靠近。
  段缱也的确留了霍景安一道用饭,只不过才刚刚坐下,戚成就来求见了,霍景安便先去了外间听他禀事,段缱坐在里面等着,直到霍景安处理完事情进来,她才起身迎上前,笑道“夫君,你回来了。”
  为着那张毒方,霍景安心里尚存怒意,见到妻子如花笑靥,更是增长了几分,他不敢去想如果那晚让她受伤了,今日会是何种情形,他的妻子或许会变成一具冰冷的身躯,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对自己巧笑倩兮,光是设想都足以令他发疯。
  或许是他心中的杀意和怒气太重,重到连段缱都看出了不对劲,收了笑关切地问他“怎么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没事。”他低低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吃饭吧。”
  段缱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但贴心地没有再多问,执了他的手,拉他到食案几边,舀了一碗竹笋火腿汤给他“这汤要趁热才好喝,这几日天气转冷,你喝几口,暖暖肠胃。”
  霍景安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他对赵峻等人不满,欲诛之而后快,不代表他就要给妻子摆脸色,段缱是这世上他最不可能冷脸以待的人,更何况看着她给自己舀汤递碗,温言笑语,他心底的那些戾气也慢慢散了,逐渐回归了平和。
  他接过汤碗,柔声道“我不怕冷,倒是你,怎么选了这件薄衫裙子穿,也不怕受凉,我去拿件衣裳给你披上。”
  “没关系。”段缱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采薇她们以为我卧病在榻,在四下里都点了香炭,让这里暖和得很,穿这些正好。”她没好意思告诉霍景安只有这一件半臂襦裙又好看又是云水蓝色,她气闷那个医女,又想让霍景安眼前一亮,才选了这条裙子穿。
  但也的确多亏了采薇她们在四下里点的香炭,要不然这九月底的深秋时节,她穿着这衣裳还真会有点冷。
  霍景安不知道她的这点心思,只以为她是喜欢这件裙子,又多日穿素装,不能梳妆打扮得漂亮,憋闷坏了,才在今天放纵一二,遂自己心意,就也不再多说,和她用起午饭来。
  采蘩提来的两份午膳一份是清淡的素菜药粥,一份是正常的荤腥米饭,这些天他们住在守府别苑里,都是王府的厨子借用了守府的炉灶来烧火做饭,那些厨子不知晓段缱并未中毒,因此给段缱做的膳食都是清淡的药膳。
  刚开始的时候,段缱为了更好地扮演病重之人饿了两顿没吃,霍景安得知这件事情,又是心疼又是气,半怜半气地说了她一顿,就命戚成写了几道药膳的方子送去厨房,让厨房每天变着花样地做,亲自盯着她吃下。但一直吃药膳也不行,就算段缱觉得没什么,他也不忍心让她天天食不知味,有时就会像今天这样,借着陪伴她用膳的机会让她吃到正常的饭菜,在采薇等不知内情的人眼里,就是他不舍得离开伤重的妻子半步,连用膳的一点时间也不愿离开,当然,他们都以为他是在外间用膳,并不知道他其实在里间跟段缱一道进食。
  今日也是一样,他夹了段缱喜欢吃的几道菜进她碗里,叮嘱她多吃一点,夫妻两个温情脉脉地用了一顿饭,就让采蘩收拾碗碟撤下。
  歇了一会儿,段缱就起身去了一边的梳妆台,卸下头面首饰,重新装回病人。
  霍景安跟过去,拿过梳篦梳理她的长发,察觉指间发丝顺滑,明显洗过不久,不由笑了“你今天这是从里到外都重新打理了一回”话里带着夫妻间才有的亲昵和调笑。
  段缱闻言有些害羞,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遂点头嗯了一声“这么多天我都躺在病榻上,难得今日打扮一回”
  就想以最好的姿态面对你。
  这句话她没有说,但霍景安猜出来了。
  “这些天难为你了。”他一下下地梳着她的头发,轻缓温柔,像是在对待这世上最珍贵之物,“不过快到尽头了,最多再过两日,你就不用再装病了。”
  段缱一惊“你要开始下手了”
  “网已经布好,可以收了,但这一次只能伤赵峻三分,他的根基在秦西,断了永州不会让他元气大伤。”
  “那”
  “网要慢慢收,这一回先收个小的,等回了晋南,再收大的。”
  段缱的心跳得有些发快,她透过铜镜看向身后人,问道“什么样的鱼儿算大”
  “赵峻的项上人头。”
  霍景安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冷冽地回答她。


第111章 
  是夜; 段缱在采蘩等人的服侍下就寝安置,霍景安立在榻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就走出了寝苑; 没有像之前那样去往关押水匪的地牢; 而是来到了中堂; 传见刘用。
  自从段缱在这里住下之后,他的羽林卫就将此处把守得严丝合缝,便是傅文德想要进来也得差人通传,仿佛他才是这座守府别苑的主人,和属下商议密事时; 他也直接选在此处; 不怕被人偷听了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世子; 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
  “好; 明日辰时一到; 就立即按照我说的去做。”
  “是,属下遵命。”
  摇曳的烛火掩去了堂内的低声细语; 堂外; 一轮残月高挂天空; 时隐时现于云翳之间; 黑沉如水的夜晚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次日清晨。
  段缱一觉转醒; 撑着手从榻上坐起; 低低唤了一声“采蘩”; 采蘩就在外头答应一声,不多时端了盆水掀帘进来,伺候她梳洗起身。
  因着她“有病在身”,就是白日里也需要卧榻静养,梳洗并不繁杂,只是简单的拿温水洗漱一二便过了。为了不让他人看出端倪,这些天里都是采蘩一人伺候她晨起洗漱,采薇则是被打发去煎她早上要喝的药,这本就是贴身侍女的分内事,因此采薇并没有什么二话,每日里都打足了精神去看着那药炉子,让采蘩有空给她擦妆上粉,让她看上去面色苍白,更像是在病中的模样。
  今日也是如此,洗漱好后,段缱就坐到了梳妆镜前,由着采蘩在一旁打开一个个胭脂盒子,指尖匀过点点白粉涂在手背,又沾了点杏色的胭脂调色,她则是从妆奁中取出把白玉月牙梳,对着铜镜缓缓梳发。
  “世子今日可是不在”她一边梳,一边询问。
  往日里她起身时,霍景安总是会一道进来,和她说说话,陪她吃粥喝药,很少有不来的时候,今日却没见到他的身影,她心知他定是去办收网的那件事了,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果然,采蘩道“世子今日一早就出去了,临走前吩咐奴婢带话给郡主,说是今天可能会有事耽搁,回来得晚些,让郡主不要担心,好生歇息。”
  “是吗。”段缱慢慢应了一声,就接着往下继续梳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手拂青丝,白玉的梳子上缠着几缕乌黑的发丝,就想起了昨日霍景安为她梳发的情景,忍不住嘴角轻抿,漾出一个微笑来。
  采蘩察言观色,见她眉眼带笑,也跟着笑了,昨日是她伺候着段缱梳妆打扮的,自然能想得出自家郡主今日这般含情蜜意的缘故。
  她笑道“世子昨夜在郡主睡下后出去了半晌,亥时回来又看了郡主一趟,见郡主睡得安稳,这才放心去外面歇息了。”
  段缱心里甜蜜,面上却嗔笑一声“谁问你这些话了,多嘴。”一边低下头去装着认真梳发的模样,掩住那些欢喜颜貌。
  “是,奴婢多嘴,还请郡主恕罪。”采蘩笑着应过一句,上前将调好的脂粉涂在她脸上轻轻抹开,这些天不仅段缱装病装出了心得,她也调色调出了心得,段缱的一张红润俏脸经她涂抹,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看上去病弱怏怏,与一般病重之人无甚差别,基本上能够以假乱真了。
  涂好了粉,她又去一边把手洗净,回过来给段缱梳发,也和梳洗一样,怎么轻便怎么来,先是挑出鬓边两缕发丝编成细细的辫子,又拢出三分秀发,盘了一个简单的团宝髻在后头,其余尽数放下,也不多戴钗环,只簪了一排的梅花银心钗在发髻周围,简洁又不失好看,倒像是段缱还在闺中时常梳的发式。
  段缱已经嫁给了霍景安为妻,按理来说是不该梳这等散发发式的,但她深居苑里,既不出去见人,也没人能轻易进来见她,便没那么多顾忌,可着简单来,且她昨日以差不多的发型见了霍景安,也没见他说些什么,想来是不在乎这些的,她就更加没有顾虑了。
  等一切都拾掇好了,顾妈妈就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提着食盒进来,看一眼段缱气色,强笑着说了一句“郡主今日气色又好了些”,就把食盒放上桌,取出一碗药粥,道“这是大夫新想的药膳方子,老奴让厨房照着它给郡主熬了粥,郡主吃了,一定会药到病除,身康体健。”语气中的伤心期望之意让段缱听得心生愧疚,在她带来的所有人里,只有采蘩知道她是在装病,其他所有人都信以为真,以为她真的伤重难治,采薇照顾她时总是红着眼圈,偷偷抹泪,更不用说从小照看她到大的顾妈妈了。
  她也不想这样瞒着她们,但为大局顾,也只能这么做,好在霍景安和她说了事情了结就在这两天之间,她很快就不用装病了。
  药粥由粳米煮成,里头加了被切得碎碎的红枣茯苓等物,看着黑乎黏稠,和喝的药汁没什么两样,吃到口里却是甜糯清淡,和之前一口七分苦的药粥天差地别,比之正常的早粥也不逊色了。
  段缱心里奇怪,她只向霍景安抱怨过汤药苦口,从没说过药膳的问题,她不想让霍景安觉得自己娇气,本来他要解决的麻烦就很多了,她不想再给他多添事情,因此就算药膳再苦,她也没对他说过,怎么今日这药粥却变了味,难道是他猜出了自己的心思,特意命戚成又写了一张新的药膳方子
  思及此处,她就一阵心房暖融,为霍景安对自己的体贴入微。一口口用完药粥,她就让顾妈妈收拾碗勺退下,拿了帕子倚在流烟榻上轻轻掩唇,一边问采蘩“这几日外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采蘩一愣,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奴婢一直侍奉在郡主左右,对外边发生的事并不清楚郡主想问什么”
  段缱道“我听说永州并不太平西北那边似乎在闹饥荒”
  采蘩想了一下“这事奴婢倒是听过一耳朵,奴婢去厨房取饭时,曾听柳管事在那叹,说是西北那边饥荒闹得厉害,饿死了不少人,流民拼了命地想要跑到这边来,却被拦在了几座山头之外。为着这个缘故,盗匪都多了许多,都是那些流民去投奔的,只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
  说到这里,她反应过来,惊道“郡主,难道咱们遇上的那些水匪就和他们有关”
  “或许吧。”段缱不置可否,眉头蹙在一处,“饥荒这么严重,难道就没有官员前去赈灾”
  “听说朝廷已经发放了钱粮,可是为什么西北那边还是这么多人饿死,奴婢就不知道了。”采蘩道,“奴婢也是听柳管事说的,具体的情况如何并不清楚,郡主若想知道详情,奴婢这就差人去打听。”
  “不必了。若那些水匪当真与这饥荒有关,世子肯定已经在查了,我们安心等结果就好。”段缱轻叹一声,“我只是可怜那些无辜百姓,流离失所的日子可不好过,希望别是有人从中作梗,贪取赈灾的钱粮就好。”
  采蘩笑赞一声“郡主慈悲心肠,有世子在,想必不会让这饥荒持续太久的。再不行,郡主也可以修书一封给殿下,告知殿下此地情形,让殿下再发放一次赈灾的钱粮,总归能让大家都吃上饭、穿上衣服的。”
  听到殿下两字,段缱的面色微微有些变化,但又很快恢复如常,露出一个笑容“但愿如此吧。”
  说话间,采薇端着药走了进来,段缱接过喝了一口,果然也不似往日那般苦口,淡了许多,让她喝完不用再难受一段时间了。为了表现出她病得严重,没有食欲,她从不在喝药后吃任何甜口的蜜饯果脯,只是自行等着满口的苦味散去,那滋味当真是难受至极,再这么喝下去,说不定就真的和霍景安说的一样,本身没病,反倒苦出病来了。
  段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药汁很快就见了底,采薇麻利地端着它退了出去,采蘩在一旁忧着眉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缱见她这样,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
  “奴婢”
  她的欲言又止让段缱更加疑惑,“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别吞吞吐吐的,反倒让我着急。”
  采蘩纠结地咬了咬下唇,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压低声音对她道“奴婢是担心郡主喝这么多药,会对身体有损。”
  段缱就笑了“怎么担心起这个来了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戚大夫和你一样,都知道我是假受伤,没有病,这些药都是他特意调配出来的,喝了只会强身健体,不会有碍。难道你不相信他的医术”
  “戚大夫医术高超,奴婢自然千百个相信。”采蘩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点,迟疑之色也更浓了,“若是只有郡主一人,奴婢自然不会担这个心,可可若是郡主怀了身子,这药有没有害,就不一定了”
  段缱一愣,面上渐渐发起烫来,下意识把手抚上小腹“这应当不会吧,配药之前,世子让戚大夫给我诊过一脉,若我怀有身孕,应当能诊出来。”
  说到后来,她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她不通医理,对身孕这事更是一知半解,若是怀有身孕,大夫是能立刻就判断诊出,还是要和一些疾病一样,须得过些日子才能诊出来若是前者,那她不用担心,因为自从她装病后就没和霍景安燕好过,可若是后者,那就


第112章 
  段缱的心有些悬起了; 捂着小腹的掌心隐隐有些发烫,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继续捂着。
  “你说; 若我有了身孕; 大夫能立刻就诊出来吗”她抬头询问采蘩。
  采蘩摇摇头“奴婢不通医理; 不清楚这些事情。”
  段缱喃喃应了一声; 耳根有些发热“那等世子今晚回来了,我跟他说说这事,让大夫再过来诊一趟。”纵然已经嫁人将近两月,她也依旧不习惯将这种事放到明面上来说,因此说完这句就没有就此事再谈论下去; 拿了昨日没看完的书卷继续看; 采蘩也不再多言; 安静地侍立在她身旁; 就这样直到晌午。
  午膳自然又是一顿药膳; 和早上的药粥一样,今日的这份午间药膳也改进过了; 药的味道淡了许多; 回归了几分清粥淡菜的本来面目; 段缱用了小半碗; 就让采蘩收拾撤下,约莫一盏茶后,采薇端着碗药送进来; 侍奉她服用喝下。
  在觉得自己可能怀有身孕后; 段缱对这药就有点犹豫了; 她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迟疑了半晌,终是没有喝下,找了个借口打发采薇离开,就让采蘩把这药倒进了窗台种着菖蒲的盆栽里,左右这里的药味浓厚,倒一碗药也闻不出来。
  晚上的那一碗她也如法炮制,继续让采蘩倒了,又叫采薇打水进来,简单擦洗了两下身子,就做出一副困倦要歇息的模样,让她们退下,实则却是披了衣裳坐在榻上等霍景安回来,拿了白日的书卷打发时间,书上写了什么却是丝毫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关于身孕的事情。
  因着霍景安让采蘩转告她说今天会晚点回来,段缱就一直等着,可一直到三更过去,采蘩第三次掀帘进来小声劝她睡下,都不见他回来的身影。
  到这时候,她已经不关心身孕不身孕的事了,她开始担心霍景安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行事有碍,这才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都已经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让他滞留如此之久
  她本就因为身孕一事而悬着颗心,现下更是没有丝毫睡意,她想去询问守在寝苑门口的护卫,问他们可知道他们主子现在何处,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可她不能,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安就贸然行动,差使那些护卫去探查消息,要是破坏霍景安的计划就不好了,即使她并不知道他的夫君在今晚有什么计划,又准备做什么行动。
  她就这么定定地坐在榻上,看着桌上缓缓燃烧的烛火出神,连手里的书卷被捏皱了半本都无所觉。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声噼啪轻响,烛花爆起一朵,段缱微微一震,回过神来,见那蜡烛已经燃烧到只剩二指有余,便吹熄了烛火,她不希望蜡烛继续燃烧下去,来提醒自己夜已经过了多久。
  房间陷入黑暗之中,周围一片静谧,只有窗外偶尔刮过的风声表示着时间的流逝,采蘩没有再进来,或许是见帘里黑暗,以为她已经睡了。
  段缱就这么等着,直到深秋的寒气攀着她的脚踝上移,将她的指尖都冰得僵硬发冷之后,她才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动静。
  “郡主今日一天过得可还安好”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帘帐传来。
  她跳起来,书卷被她拂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她也不在意,只是快步径直地走向垂帘,因为黑暗看不清楚,还被地上的几案绊了一跤,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来到垂帘前,伸出手朝那卷着绒毛的帘边探去。
  垂帘一动,外面的人先她一步动作,掀起了帘子。
  两个人四目相对,同时怔住。
  片刻后,霍景安惊讶的声音响起“缱缱”
  “是。”段缱收回手,按捺着激动露出笑容,轻声回答,“霍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惊讶散去,霍景安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端倪,不禁皱眉“你一直都在等我,没有睡下”
  段缱点头,也不管他在黑暗中看不看得见“你许久都没回来,我担心你,睡不着。”
  霍景安的眉皱得更深了,诚然段缱的等待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但他更心疼她在黑漆漆的夜里等了这么久。
  “你等我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丫鬟告诉你,我今晚有事,会晚点回来的吗”他半真半假地责备段缱,“这么冷的夜,你就这样等我大半个晚上,也不怕冻病了”
  段缱刚要开口,就觉得肩上多了一层重量,紧接着是一股温暖,霍景安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披给了她穿,熟悉的气息带着暖意包裹住她,充斥在她的鼻尖,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气。
  周围亮起烛光,采蘩点燃了外间的蜡烛,让面对面立着的霍景安和段缱能够看清彼此,段缱连忙趁这个机会上下打量了一遍霍景安的全身,见他全身完好,没有明显的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霍景安也端详着她的脸庞,发现她的气色明显没有昨天精神后就沉了脸,拉过她的手往里走去,察觉到她冰凉的指尖更是眉头紧蹙,加力握紧了她的手掌。
  采蘩把着一盏油灯进来,安置放好在几案上后又躬身退了出去。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他拉着段缱在榻边坐下,“等我回来,难不成我天亮回来,你也要等到天亮”话里的责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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