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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妒-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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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用水浸泡后,张王氏用石磨磨豆子,磨出的豆浆又细又香,仔细地过滤,然后把过滤的豆浆,一瓢一瓢倒入锅里煮,告诉魏昭,“这是煮浆,豆皮薄厚要均匀。”
  趁这空挡,指导魏昭挑香菇,“香菇选菌伞肥厚整齐,表面平滑,菌伞下面的褶裥要紧密,有香气。”
  火候到了,张王氏开锅,揭起来,皮薄透明而不破,光滑呈金黄色泽,柔软相互间又不粘连,张王氏说:“我们自家做的豆腐皮一点不马虎,不糊弄,才能做出好吃的包子,冬季你过来,尝尝我用冻豆腐馅蒸的包子,保管你吃一回,想二回。”
  张王氏忙着揭豆腐皮,对身边的魏昭说;“你把香菇、木耳、春笋洗净切成丁。”
  魏昭拿水瓢往盆里舀水,洗菜,萱草站在背后说;“公子,我来洗。”
  张王氏对萱草说;“你把鸡肉剁碎。”
  魏昭洗净菜,放在菜板上,张王氏交代的切丁,过一会,张王氏瞅一眼,看魏昭提着刀,笨拙地东一刀西一刀地剁,“你可真是个读书人,切菜都不会,这么大块。”
  萱草接过魏昭手里的菜刀,“我来切。”
  夫人何曾干过这等粗活,府里多少下人侍候着。
  张王氏看萱草熟练的刀工,“你这个秀才不怪切不好,你一个大男人,书呆子,那里进过厨房,你这个书童倒是能干。”
  萱草麻利地切好,放在陶瓷盆里,张王氏配少许火腿末提味,油拌匀,淋上香油,加入少许盐、白糖、香葱末和姜末拌匀成馅。
  拿过豆皮,示范给魏昭看,“豆腐皮切成方块,四折,放入馅以蛋清糊其封口。”
  最后摆到笼屉上火蒸。
  萱草在一旁看着,直咋舌,“没想到吃个包子这样费事。”
  常安那厢帮着铺子男掌柜的干粗活,夫妻俩没有雇外人,掌柜的叫张发,道:“店铺小,没多少利,我夫妻俩只好辛苦点。”
  蒸出一锅包子,男孩子揉着眼睛走出来,吃了两个包子,背着书包去学堂了。
  魏昭三人跟着张发夫妻吃早饭。
  晌午饭馆人多,萱草忙里忙外,在饭铺跟着忙了一整日,打烊了,主仆二人方回屋。
  萱草困乏,直打哈气,两人简单洗漱就上床了,躺在木板床上,萱草说;“夫人住这简陋地方,天不亮还要早起,这是下人做的粗活。”
  夫人平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府里有厨子,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好端端吃这等苦。
  “比起曜郎,我吃这点苦算什么,等你家侯爷打了胜仗,我给他做包子吃。”
  屋里油灯熄了,看不清夫人的表情,可萱草听出夫人心情愉悦。
  “夫人对侯爷的心,连奴婢都感动,夫人在这里学多少日子?”。
  “其实做包子的手艺不难学,主要是精细,费功夫,选料上乘,我估摸着十天八天就差不多了。”
  主仆三人在张氏包子铺里学艺,一晃过了七八日。
  晚间,萱草端进来一盆热水,魏昭泡手,手擦干后,萱草拿一盒香脂,挖了一块,给她涂在手上,心疼地说;“夫人细皮嫩肉的手,哪里禁得住冷水里泡,为侯爷吃一顿可口的包子,夫人下了多少工夫。”
  “侯爷在两军阵前搏命,我总要为他做点什么,我们过两日就返回寒城。”
  辽阳太守府邸。
  一个文人模样的男人正侃侃而谈,“太守,如今天下大乱,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太守难道就甘于固守一城一池,张将军说了,如果太守答应跟张将军合作,再加上鲜卑的人马,总兵力十五万,趁着徐曜攻打京师,无暇后顾,先拿下寒城,等有朝一日夺得天下,张将军跟太守和鲜卑三分之。”
  黄子襄沉吟片刻,拖长声道;“张将军怎么就知道我能答应跟他联合,难道张将军不知道我黄徐两家是亲家吗?我黄子襄焉能做出此等不仁不义,六亲不认之事。”
  张俊派人的说客,微微一笑,“太守,争天下父子兄弟尚且不顾,何况是亲家,太守好好想想再答复张将军。”
  二房西跨院里,灵儿把一碗热汤泼在一个小丫鬟身上,骂道;“你这小蹄子成心想烫死我,这么热的汤给我喝。”
  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手背烫红了,不敢起来,“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灵儿刚想发作,黄老夫人房中一个大丫鬟急急忙忙走来,正是跟灵儿要好的小姊妹。


第78章 
  黄老夫人屋里一个大丫鬟急急忙忙走来; 正是灵儿平常要好的一个小姊妹,进门看见小丫鬟萤儿跪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今有空来了?”灵儿朝地上跪着的小丫鬟萤儿道:“这次便饶了你; 还不快出去。”
  小丫鬟萤儿赶紧爬起来; 疾走出屋子,走到西厢房廊芜下; 看一眼,手背烫红了,起了燎泡,衣裙上溅了粥; 脏了; 红着眼圈回屋里,关上门,把脏了的衣裙脱下来,换了一身衣裳,把弄脏了的衣裙放进盆里; 端到水井沿边; 打水搓洗,手背一沾水生疼。
  她把衣裙扔在盆里,赌气不洗了,灵儿越来越难侍候; 灵儿自从胎儿掉了; 性子大改; 在黄彦面前佯作温柔; 只因为黄彦无意中多看她一眼,背后磋磨她撒气。
  这种苦日子如何是个头,于是端起盆刚想回屋,明间里灵儿和黄老夫人屋里的大丫鬟走出来,灵儿送她到院门口,看她走了,然后掉头往回走。
  看见萤儿端着盆站在那里,走过去拧了她胳膊两把,“你打碎了碗像没事人似的走了,连打扫也不打扫,你想让我自己收拾。”
  萤儿害怕地小声辩解,“刚才姑娘要奴婢走的。”
  灵儿又拧了她一把,“你倒是听话,我要你走你就走,我要你死,你怎么不去投井?”
  萤儿哭哭啼啼地放下盆,走到明间,收拾地上摔碎的碗,灵儿看她不顺眼,“你喜欢二公子是吗?信不信我叫人卖了你,卖你到腌腻地方去。”
  萤儿吓得急忙跪下叩头,“奴婢不敢喜欢二公子,奴婢真没有那样的心思。”
  “滚下去。”
  萤儿往外走,一边抹眼泪,低头走到堂屋门口,差点撞到进门的黄彦,吓得赶紧退过一旁,“公子,奴婢该死,没看见公子。”
  黄彦瞅一眼,朝里屋走,萤儿赶紧紧走几步打门帘,黄彦进去,看灵儿坐在炕上不知想什么,问:“你又打她了?”
  “我那敢打她呀?她架子大,我支使不动。”
  黄彦坐下,灵儿凑到他跟前,“听说府里住个外客?”
  黄彦看屋里没人,“跟你说你别说出去,张刺史派人来,想联合我父亲攻打北安州,现在燕军跟朝廷军队刚交手,无暇顾及后方,张刺史联合鲜卑策反我父亲,取北安州,后图天下。”
  黄彦朝后一倒,“你知道我父亲这个人顾虑多,念及徐黄两代人的交情,两家又是姻亲关系,如果联合外人对付徐家,落下背信弃义,六亲不认的骂名,我父亲这个人谨小慎微,凡事瞻前顾后,没有大决断和魄力,他现在下不了决心跟徐家决裂。”
  灵儿眼珠转了转,暗自想,何不借此机会除掉徐玉娇报仇。
  小丫鬟萤儿由于害怕灵儿,不敢到她跟前,在门口候着,灵儿召唤她才进去,黄彦走后,灵儿走出来,吩咐道;“你去大厨房,告诉给我煮碗面,叫费妈给我送来。”
  小丫鬟萤儿赶紧跑去大厨房,费婆子寻常巴结二房的灵儿姑娘,灵儿不时给她一点好处,费婆子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看见萤儿在厨房门口张望,走过去,殷勤地问;“萤儿姑娘,是不是灵儿姑娘想吃什么?”
  “我家姑娘想吃一碗面,叫妈妈做好给送过去。”
  费婆子赶紧应承下来,“我这就做,做好了送过去。”
  萤儿一走,费婆子放下手里的活计,把水烧开,擀面,灵儿肚子里的胎儿没了,二公子对灵儿姑娘更加怜惜,灵儿姑娘手头宽绰,小恩小惠地笼络,费婆子对灵儿倒比正经主子尽心。
  做好了面,把汤碗放在提盒里,赶紧走去二房跨院。
  萤儿站在门口,看见费婆子来了,小声说;“在里面,妈妈进去吧!”
  费婆子进门,满脸堆笑,“姑娘要吃面,奴婢紧着做了,怕凉了,一路紧跑。”
  说着,把汤面碗从提盒里端出来,放在桌上。
  灵儿走到门口,吩咐萤儿,“看着人,别让进来。”
  把门关上。
  萤儿站在门口,心下狐疑,两人关门做什么,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趴在门缝偷听,两人进了东屋,听不见说话声,萤儿又悄悄藏在东屋窗下,东屋窗户开了一条缝隙,能听见屋里说话声。
  东屋里,灵儿把一包东西给费婆子,压低声音说;“妈妈把这东西拌到少夫人的饭菜里,人不知鬼不觉,好处少不了你。”
  费妈妈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摇手说;“不,不,灵儿姑娘,老婆子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要遭报应的。”
  灵儿拿出一个手绢包银子,“这五十两银子妈妈先拿着,等事成后我再付五十两银子,妈妈放心,出事查不到妈妈头上,二公子听我的,要查先从她屋里陪嫁的几个丫鬟查起,找一个顶罪这事就过去了,谁还认真查。”
  费婆子看手绢包里的银子,犹豫着伸手接过,“灵儿姑娘,真像你说的没事?”
  “妈妈放心,我担保你没事。”
  萤儿躲在窗下听费婆子要出来了,赶紧走到堂屋门口,规规矩矩地站着,一会看见费婆子出来,慌慌张张地走了。
  萤儿站在门口寻思,自己镇日受灵儿的折磨,灵儿几次放话要将自己卖掉,反正将来自己也没有好结果,不如现在搬倒灵儿,也许还有活路。
  萤儿拿定主意,趁着灵儿歇晌之时,走去正房。
  徐玉娇听了萤儿的话,冷笑两声,“就凭她,朝我下手,这可别怪我,她是自寻死路。”
  吩咐春兰给了萤儿赏钱,萤儿不敢多待,悄悄走了。
  萤儿走后,春兰气愤地说;“灵儿那个小蹄子胆子不小,还敢害少夫人,少夫人现在不动声色,抓住把柄,回了老夫人,处置灵儿。”
  “灵儿那个小蹄子有你二爷护着,到时老夫人看你二爷面上,从轻发落,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徐玉娇道。
  春兰走去门口,看看门外无人,走回来,小声说;“少夫人,奴婢听到个信,不知真假,被咱们侯爷打败了的原来辽东刺史张俊派人面见老爷,现住在府里。”
  “这样说黄家有图谋不轨之心。”
  黄昏时分,厨房费婆子提着食盒往二房送晚膳,二少夫人的丫鬟春兰接过提盒,似无意地问;“每日都是赵妈妈送,今儿怎么是妈妈来了。”
  费婆子干瘪的嘴角笑容有几分僵硬,“赵姐姐家里有事,我替她跑一趟。”
  放下刚想走,徐玉娇从里屋走了出来,“妈妈请留步。”
  朝春兰递了个眼色,春兰走到门口,朝门口徐玉娇陪嫁的一个大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个大丫鬟会意,点点头。春兰把门掩上。
  费婆子见此情景,有几分着慌,迈步要往外走,“奴婢厨房还有事,奴婢告退。”
  “站住。”
  徐玉娇喝了声。
  费婆子转过身,赔笑说:“二少夫人,还有事吩咐奴婢?”
  春兰已经打开提盒盖子,一样样拿出菜肴,徐玉娇冰冷的目光扫过一瓷盆炖老鸭汤,“烦妈妈喝一碗汤再走。”
  如果下。毒在饭菜里,把毒。药绊入饭菜,不如投入汤里方便,不容易被人发现。
  费婆子当即唬得变颜变色,摇手说;“奴婢才吃过饭了。”
  徐玉娇朝春兰道;“盛一碗给妈妈喝,妈妈今是不喝也得喝。”
  费婆子见事败露,想跑,被徐玉娇一把抓住衣领,扯了回来,伸手点了穴道,费婆子脚像定住了一样,不能动弹了。
  春兰已经盛了一碗汤,徐玉娇抓过费婆子,捏住腮,把一碗汤灌了下去。
  呛得费婆子直翻白眼,徐玉娇把空碗摔在桌上,松开手。
  不到一炷□□夫,婆子眼一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明显是中。毒而死。
  春兰问;“少夫人,现在怎么办?”
  徐玉娇一不做二不休,提着剑往外走,“我去杀了那个小贱人。”
  春兰想拦,料也拦不住。
  徐玉娇走出正院,直奔灵儿屋里,进跨院刚走到南窗下,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灵儿的声音说:“公子,我方才做了个梦,又梦见我们的孩子了,可怜他还没见到爹娘,就被人害死了。”
  “你放心,我早晚要休了她,扶你为正。”黄彦的声音说。
  两人正说着,房门被一脚踹开,徐玉娇拿剑指着灵儿,“你指使人在我饭菜里下。毒,还装可怜,贱婢害主母,你罪无可恕。”
  徐玉娇手里的宝剑闪着寒光,对着灵儿,灵儿吓得一声尖叫,“公子救我。”
  黄彦仗着胆子,“徐玉娇,你把剑放下,你若胆敢杀灵儿,拿你给她抵命。”
  徐玉娇手腕一翻,剑尖对准黄彦,黄彦的脸立时白了,结结巴巴地说:“徐玉娇你……敢动我,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徐玉娇轻蔑地看着他,“你们两个只有一人能活命,是你还是她,你们自己选。”
  黄彦吓得脸色煞白,抖着身子,“你,你……”
  “快点选,我可没有耐心。”徐玉娇厉声道。
  灵儿哆嗦着,直往黄彦身后躲藏,徐玉娇嗤笑一声,“看样灵儿姑娘是不想替你死。”
  黄彦的心思急转,突然,他抓过灵儿,往徐玉娇的剑上一送,只听扑地一声,徐玉娇的剑穿过灵儿身体,灵儿一声惨叫。
  黄彦毕竟练过武功,趁着这个空档,伸手抽出墙上宝剑,跟徐玉娇动起手,黄彦招招对准徐玉娇的要害,徐玉娇顿时大怒,开始没想取他性命,此刻看黄彦一点不顾念夫妻之情,心狠手辣,手下便不再留情,一剑当胸刺去,黄彦手里的宝剑落地,手捂住胸口,血流不止,指着徐玉娇,“你……你……”
  徐玉娇抽出宝剑,取出绣帕,擦干净剑上的鲜血,转身走出房间,听见屋里黄彦倒地撞翻桌椅的声音。
  徐玉娇也没回头,走回上房,春兰正着急在地上转悠,看见她进门,问;“少夫人,怎么样了?”
  徐玉娇走进卧房,拿出钱匣子,把银票揣在怀里,金银细软打了个包,对身后的春兰道:“黄彦和灵儿被我杀了,你们都赶紧各自逃命去吧!”
  闯下大祸,辽东境内,乃黄太守的势力范围,徐玉娇自身难保,尚且不知能否逃脱,顾不上她们。
  徐玉娇一走,房中的陪嫁丫鬟下人也跟着遭殃,趁着还没人发现,春兰和三个陪嫁丫鬟把房中剩下的值钱东西拿了,各自逃命去了。
  上房里
  黄子襄跟夫人说话,黄老夫人问;“老爷,张刺史派说客来了。”
  “嗯,游说我跟张俊和鲜卑合兵一处,攻打北安州,现在徐曜对朝廷用兵,后方空虚,寒城守卫只有一万多人,寒城是北安州的门户,十五万大军如果攻下寒城,便可长驱直入,直抵萱阳城,拿下萱阳,就断了徐曜的后路。”


第79章 
  萤儿提着一包草药走进小跨院; 灵儿引产伤了身子,吃补药调理; 按大夫开的药方子,央府里小厮到药铺抓的药。
  她提着草药要去耳房煎药,走到堂屋门口,停住脚步; 堂屋门半掩着,她站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
  她推开门; 轻手轻脚地朝东屋走; 东屋半截撒花门帘放下; 突然; 她从门帘底下看见一只男人的手; 手上全是血。
  萤儿仗着胆子掀开门帘,“啊!”尖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 手里的草纸药包掉在地上。
  只见二公子一只手朝外伸着; 浑身是血,样子像是爬到门边; 不远处灵儿躺在地上,身下衣裙被血水浸红。
  萤儿撒腿就往外跑; 跑到堂屋门口; 跟一个人撞上; 发出一声惊叫,来人是厨房里的婆子,送晚膳,嘟囔道;“你这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什么,仔细撞撒了饭菜,姑娘怪罪。”
  萤儿哆哆嗦嗦手指着里屋,说不出话。
  那婆子奇怪,走过去,一掀门帘,吓得妈呀一声,扔掉手里的提盒,便往外跑。
  婆子咋咋呼呼地跑到院外喊人。
  黄太守跟夫人正在屋里说话,一个丫鬟神色慌张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老爷……夫人……不好了,二房出事了,老爷夫人快去看看吧!”
  黄子襄道:“什么事,这样惊慌?”
  “二公子和灵儿姑娘被人杀了。”
  黄子襄跟夫人跌跌撞撞赶到小跨院,一群下人围在明间门口,看见老爷夫人过来,让开一条道,黄夫人看见东屋门口地上躺着一身血的黄彦,当即便昏厥过去,丫鬟婆子急忙救老夫人。
  黄子襄眼睛发直地看着地上的儿子,蹲下身,手哆嗦着探了一下儿子的鼻息,气若游丝,黄子襄把他抱在怀里,抖着声叫道;“彦儿”
  黄彦吃力地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徐玉……娇。”
  头一歪,便断了气。
  黄子襄惊痛之余,还能保持冷静,大喊一声,“来人,去正房把二少夫人抓来,还有她房中的丫鬟仆妇,一个别跑了。”
  一群家仆去正房拿人,不大一会,带回来几个丫鬟婆子,黄子襄一看,都是黄府的使唤人,没有徐家陪嫁的丫鬟。
  一个家仆道;“回老爷,二少夫人不知去哪里了?陪嫁丫鬟的也都没影了。”
  “走,我去看看。”
  黄子襄到正房一看,卧房里箱笼打开了,值钱的东西没了,儿媳卷金银细软跑了,命人,“传我令下,城门严加盘查,不许放走二少夫人,务必把她给我抓回来,还有她陪嫁的丫鬟,统统给我抓回来,一个也别放走。”
  “备马。”
  黄子襄又亲自带人去追,猜测徐玉娇往南跑,带人出南城门追下去,派出人马从其它东、西、北方向出城追赶。
  黄子襄一口气追出去二十里地,没看见徐玉娇的影子,思忖,她如果真从这个方向逃走,早已经追上了,下命撤回。
  其它三路追赶的人回来,也都没抓到徐玉娇,
  黄子襄气急败坏,朝桌上砸了一拳,“难道她上天入地了不成,她现在还跑不出辽东,只要她还在辽东境内,我黄子襄就不信抓不到她。”
  吩咐黄府管家,“派人到各府县,报官府缉拿杀人逃犯。”
  这几日,辽东境内,各官府衙役出动,搜寻徐玉娇,竟没有一点线索。
  黄子襄步履沉重地走进上房,问守在床边的大儿媳,“你母亲怎么样了?”
  “母亲两日水米未进。”
  黄老夫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徐氏那个恶妇抓到了吗?”
  黄子襄宽慰道:“夫人别着急,她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各地府县严加盘查,我猜她没跑出辽阳城,官府衙役挨个客栈搜,她想跑没那么容易。”
  “老爷,你说她嫁到黄家,我哪一点对她不好,彦儿跟她夫妻不和,她也不能下毒手。”
  黄老夫人哭哭啼啼地,恨毒了徐玉娇。
  “灵儿那个丫头惹的祸,在徐氏食物里下毒,徐氏不是省油的灯,下了狠手,也怪我们给彦儿定下这门亲事,徐氏如果能嫁出去,能舍近求远,嫁到我辽东,似这等泼货,那个人家敢娶,也是我们当爹娘的害了彦儿。”
  黄子襄伤心气恼。
  辽阳南城门,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带着十几个家人骑马进了城门后,直奔黄太守府邸。
  到了太守府邸门前勒住马,叫人往里通报。
  黄子襄打起精神,在前厅接见来人,梁荣缓步从镂雕云母山水屏风后走出来。
  朝上恭敬地深施一礼,“梁荣拜见黄太守。”
  黄子襄闻报,知道梁荣是宫里梁妃的娘家兄弟,梁妃深得皇帝宠爱,遂客客气气,“梁公子请坐。”
  梁荣没落座,从怀里掏出明黄缎,“圣上有一道密旨给黄太守。”
  黄子襄急忙走下座位,跪倒,“臣辽阳太守黄子襄接旨。”
  双手捧过圣旨,站起身,打开一看,皇帝圣旨的大意是,燕侯徐曜乃乱臣贼子,反叛朝廷,诏令黄子襄发兵,襄助朝廷,剿灭叛贼。
  黄子襄现在深恨徐家,深恨徐玉娇,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臣领旨,跟朝廷共讨贼寇。”黄子襄没有半分犹豫了。
  梁荣一路也有耳闻,待进了萱阳城,城里气氛紧张,如临大敌一样,忍不住出言问道;“黄太守家中可有事发生?在下看黄太守气色不好。”
  黄子襄长叹一声,“家门不幸,娶了个丧门星,不怕梁公子笑话,犬子娶了个恶毒的女人,因为妻妾矛盾,动手杀了犬子,带着金银细软跑了。”
  梁荣原本有三分相信,听了黄子襄亲口证实,暗骂徐玉娇这个蠢女人。
  有一点想不明白,徐玉娇不满意婚事,断不至于杀夫,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黄子襄接下圣旨,一口答应跟朝廷联手对付徐曜,如果没有杀子之仇,他不一定愿意跟亲家撕破脸,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徐玉娇变相帮了自己的忙。
  梁荣不免为徐玉娇担心,问;“凶手还没抓到吗?”
  “没有。”黄子襄说来窝火,徐玉娇凭空消失了。
  梁荣稍稍宽慰,幸好徐玉娇没被人捉住。
  辽阳城西城门,一辆马车停在离城门不远的一家店铺门口,像是等人,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停了两日,没人注意。
  城门口,出入城门的人守城的将士盘查很严,要出城的人排着队,守卫城门的人挨个盘查。
  一个小胡同里,走出一个穿着靛青粗布斜襟半长褂子的中年妇人,戴着头巾,遮住脸,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透出年纪跟穿戴不符,她左右看看,低着头,朝城门口走去。
  这时,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走过来拦住她,小声说;“跟我来,我家公子在那边等你。”
  中年妇人微微抬头,朝梁庆说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帘子撂下,看不见里面情形,她跟着梁庆走了过去,梁庆掀开车门帘,她上了马车。
  马车里,梁荣揶揄的声音传来,“徐玉娇,你可真有本事,你是越来越出息了。”
  徐玉娇一把甩掉头巾,露出脸,“你怎么在这里?”
  梁荣对面坐着,寒着脸,“谋杀亲夫,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徐玉娇嘴硬,“我犯了什么罪,我自己担着。”
  梁荣朝后,靠在椅背上,凤眸微挑,“你担得起吗?你如果被黄子襄抓回去,你想痛快地死都便宜你。”
  黄子襄绝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难。
  “你是来教训我的吗?还是来看我笑话。”
  被梁荣挖苦,徐玉娇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
  梁荣气恨道;“我都懒得教训你,看你笑话?我看你真是蠢,五日了,连萱阳城都逃不出去,等着人来抓你,青天白日还敢走城门,你以为你打扮成这副样子就没人能认出你吗?”
  徐玉娇不吭声了,梁荣说得对,她打扮成这样子,梁荣就认出她了。
  梁荣恨铁不成钢,朝马车夫吩咐,“走,出城。”
  车夫挥鞭打马,马车启动,行到城门口,徐玉娇坐直身子,有点紧张,梁荣瞧着她,低声说;“这时候怕了?”
  马车下,梁庆跟城门吏说了几句,拿出黄太守的令牌,城门吏挥手放行。
  马车顺利出了辽阳城。
  徐玉娇低声说;“谢谢你,梁公子。”
  “不用谢了,我来辽阳办事,正好遇见你。”
  其实,他听说徐玉娇犯事,在此地等了两日了,徐玉娇才出现,幸好他没判断错,徐玉娇走西城门。
  梁荣倒有几分好奇,问:“这几日你躲在那里?”
  “我躲在房中一个嬷嬷家里,城里搜查得严,我怕连累她一家,就离开了。”
  这个嬷嬷是黄府里的人,分到她房中当差,家里儿子娶妻,差女方家彩礼钱,求徐玉娇先支半年的月钱,徐玉娇正赶上心情好,就答应了。
  徐玉娇当日从太守府出来,还没走到城门,城门就戒严了,她出不去,无处藏身,正巧遇见房中这个婆子,这个婆子感念她的好处,就把她带回家藏起来。
  她从无善心,无心之举,倒救了自己。
  “还是谢谢你,你不帮我,我逃不出辽阳城。”徐玉娇态度真诚地说。
  经历这许多事之后,面对梁荣她内心已经平静下来,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她没天真的以为梁荣救自己是对自己有情,也许梁荣心里对她有份亏欠,又或许多少对她之前投入的感情施舍的回报,总之,她未嫁之前不可能的事,现在她已经成为杀夫恶妇,他们就更没可能了。
  良久,梁荣问;“你回萱阳吗?”
  徐玉娇苦笑了下,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这套粗布衫,“我不回萱阳。”
  她成了徐家的罪人,不顾全大局,没有深明大义,徐家是不能原谅和接纳她这个落个杀夫名声的女人。
  “你要去哪里?”梁荣语气里有一丝关心。
  她突然有些许惆怅,从今后,这世上她没有亲人,也没有安身之所,无人可投奔。
  “你要愿意,我给你安排个地方,你先住下,等风头平息了,你想好去哪里,我派人送你去。”
  梁荣非常清楚她此刻的境遇,说走投无路也不为过,黄子襄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黄子襄一旦得势,夺下北安州,徐玉娇连北安州也待不下去,北安州徐玉娇也是暂时安身。
  徐玉娇没拒绝他的帮忙,事实上,她这个人平常说话尖酸刻薄,也不与人为善,没有真正的朋友。
  她对梁荣曾恨过、怨过,到头来还只有他肯帮助她,多年执着的付出也不是没有一点回报。
  她小声辩解说;“我没想杀他。”
  夫妻一场,感情不好,也不至取他性命,灵儿要害死自己,她刚开始只想取灵儿性命,他却拿灵儿挡剑,这一剑下去,灵儿死了,黄彦对自己恨之入骨,剑剑对准自己要害部位,招招致命,预置自己于死地。
  梁荣也没把人命看得有多重要,无所谓地语气说;“杀了就杀了。”
  她纠缠他许多年,他难道不了解她吗?他不管她对别人怎么样,他都欠着这个女人的一份情,她执着于对他的感情,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即便不爱,对她负有责任。
  辽阳城
  太守府邸,春兰跪在堂上,黄子襄的手握住座椅把手,手背青筋暴露,“说,那个毒妇在哪里?”
  春兰吓得拼命摇头,“老爷,奴婢不知道,少夫人杀了公子跑了,奴婢怕受连累,就藏起来了,不知道少夫人在哪里?”
  徐玉娇没抓到,衙役搜到了春兰,春兰躲在一家偏僻的小客栈里。
  “你是她贴身丫鬟,你竟然说不知道,我看不动家法你的嘴硬。”
  黄老夫人由丫鬟扶着从后堂走入,恨得咬牙切齿。
  “给我拖下去打,打她个半死,我看她招不招出那个恶妇的下落。”
  一声令下,春兰被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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