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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戒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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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又道:“也亏他是个没出息的孬种,银子没了以后,外面的三个表子嫌他抠唆,跑了两个。还有一个去衙门敲登闻鼓要告他,吓得他躲起来埋怨我;还是我父王出面跟京兆尹那边打了招呼,把那贱人押在后堂,先打瘸了一条腿,再赶到后巷里没人的地方。”
林一闪:“也不要做得动静太大了,对王爷影响不好。”
濮阳:“那又怎么样?我父王年纪大了,朝廷大事轮不到他过问,只想护佑儿女;这一点小事皇上还是肯纵容的,周元春什么德行宫里都知道,太后他们也懒得管,谁会帮他。对了,最好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那个贱人后来来府上跟我求饶,说周元春这些年在床上愈发的不中用,早就不想跟着他了,跟我讨要回她老那个穷乡僻壤老家的路费。”
临走还要来恶心一下正妻,听出这女人话里的恶意,林一闪问:“你给了吗?”
濮阳:“给,为什么不给?我让他们拿斗大的银锭子丢在地上,让她能拿多少是多少尽管带走。我就是要让周元春他亲眼看看这女人被砸得鼻青脸肿还忙着拼命搂钱的样儿。”
濮阳说得口干了,呷口茶,啧啧嘴,光是回忆那场面,想想都觉得松快。
当时周元春简直三观碎裂,曾经花前月下陪他海誓山盟的女人,趴在地上跟狗吃屎一样捡钱的形状,强烈地刺激了他,就为了这点钱,这女人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乃至后来这女人出门以后,他就跟濮阳抱怨说,不该把这么多银子给贱人,太糟践钱。
濮阳微微一笑。她可不急,这些白花花的银锭子里头悄悄杂了两锭官银,不管那女人走到天涯海角,只要露白就会被盯上。
私藏官银是杀头重罪,起码判个斩监侯。
若那女人敢说出银子来源?那更好,攀咬皇亲国戚,罪加一等,斩监侯立变斩立决。
只不过这些,就不足为驸马和林一闪说明了。
林一闪:“经过这次,但愿驸马吸取教训,浪子回头。”
“回头?你放心吧,狗改不了吃屎,”濮阳悠然道,“我这辈子就算毁在他手里了,既然老天爷待我不好,周元春待我不好,那我更好待自己好点儿,享受余生。”说罢动了动两根手指,指挥侍女把一盘盖着红布的大银锭子送上了台。
一曲谢幕,台上的坤旦掀开红布一角,脸色顿被银光照亮,欢喜不尽地朝金主投来个颠倒众生的媚眼。
……
晚上濮阳郡主在厅里吃饭,边听管家报账,周元春假装吃饭在旁边鬼鬼祟祟地听。
当管家说到“打赏一百两”这一项的时候,他按捺不住了,把碗放在桌上:“你光打赏戏班子就花了一百两?你丈夫一个月才二十两的花销!”
濮阳郡主张着嘴让个小侍女在喂汤饭,听到这话,不急不忙咽下去,说:“一百两就想打发整个班子磕碜谁呢,那是单给台柱的,戏班我又另赏了五百两。”
周元春差点没噎死。
濮阳郡主:“怎么了,行情价儿不都得这个数,前天乔府请人做寿唱堂会,他们家大爷出手就是二百两彩头,你和他在工部共事,官阶还比他大半级,给少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维护的还不是你的脸面。”
周元春哑口无言。
吼他是不敢跟妻子吼的,他闷了半响,重新端起碗,声音小了很多:“那,我还不是怕,怕你花钱的时候不够节制,以后使银子的地方还多,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就比如月底太子生辰要送贺礼,太抠唆了不体面。”
“你说得对。”
咦,濮阳居然会赞同他?周元春抱着碗以为自己听错了。
濮阳郡主道:“虽然你是倪阁老这边的人,倪阁老父子是很得宠,但是皇上年事高了,太子那边你也得小心巴结着,为我们将来留一条后路,这钱不能省;我这位太子哥哥喜欢马,你就去马市选匹上等千里马,喂得油光水滑送给他,账我给你报。”
周元春一想,买千里马,这个主意好!送礼的要旨就在于能够投其所好,送对了宾主尽欢;而且濮阳一介妇人她也不懂行情,这千里马多少钱买成就另说来了,只要操作得当,他还能从中眯上一笔私房钱。
他大喜过望,看妻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卿卿,你平时不出门,怎么能知道得这么多?我真是娶到了贤妻!”
濮阳郡主淡淡一哂,自顾喝汤。
——白天林一闪来府上听堂会的时候,说:太子身为储君,早晚要登大位,你未来须做些绸缪,免受倪党的牵累;咱们这位太子好弓马弋猎,尤其宝马良驹,可让周驸马在此事上费些心思。”
第7章 上点眼药
濮阳郡主头刚给周驸马吹完枕边风没过一天,那边厢林一闪接到宫里消息。
本届主考钦点的人选已经下来了,乃太子本人。
为什么不是原先预定的钟墨林?
因为这位大学士,今天早上辞官致仕了。
钟家余姚老家的太爷以八十高龄去世,钟墨林要回去奔丧,然后丁忧三年。
这事儿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出在离会试还有十天的节骨眼上。
十几年没上朝的皇帝在内廷发问司礼监:“钟墨林居丧,内阁怎么说?”
掌印太监庄池奏对:“回万岁,倪首辅和陆阁老各上了本子,倪首辅推荐国子监监正李光裕,陆阁老和顾师相他们推荐礼部的翟孟言。”
皇帝:“庄伴,你怎么看?”
庄公公服侍皇帝从小到大,皇帝对这位老太监十分亲信,称呼其为“庄伴”,令其首揆司礼监,以六十五高龄行使内相之职。
庄公公对道:“回万岁,老臣以为,这件事打从一开始起他们各人都想挤掉钟墨林,推自己的人上位,做本科士子的恩师。前段日子东厂上了奏报,小阁老几次对钟家动手脚,没有成功;皇上明见万里,对他们这些浅显伎俩都一清二楚,只是宽仁不说。”
皇帝沉吟:“走了个钟墨林,谁来接这个担子好?”
庄公公:“此事小阁老做得激进些,想要招揽自己的门生,却不知这世上所有的读书人皆是天子门生,能力尽归君父所有。”
皇帝点头,如果一科士子榜上提名而不能感念君恩,那么这般目无君父之徒,也不可为用的了。
随后,司礼监颁布一道上谕,钦点太子任本科主考。
不一会,次辅陆文春和兵部尚书顾师秀已经被召到太子府去研究出题去了。
消息传至秋声馆,林一闪当天没有用午饭。
沈徵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只当她是向着小阁老而心头不爽,暗暗觉得痛快:陆阁老和顾师相皆为太子辅佐,亦是朝廷里对抗倪党的中坚力量,若主考权力掌握在**手中,那么真是拨乱反正的一大希望!
看着林一闪吃不下饭的样子,他心头大畅,过去他被迫呆在她身边,成日食难下咽,今天破天荒多吃两碗饭。林一酷爱江浙菜,今天中午的东坡肉全被他一人吃了,真香。
过午,林一闪照旧在书房那张黑漆描金的长案上处理文牍案头,沈徵被带到书房,莲序搬了张凳子让他在书柜边上坐着。
百无聊赖的沈徵,只能在她的书房里东张西望。
林一闪的书房装点的低调雅致,是一种需要看得懂才能看得出的富贵。屏风书柜都是黑漆楠木,描金花罩两边挂着素纱,窗下有竹篾帘子。博古架上摆着几件玩意儿,最惹眼的可能是案头一只品相绝佳的粉青釉汝窑笔洗,神完气足地搁在一刀澄心堂纸边,放出莹润温厚的光。
沈徵不懂这些,都看得出那是好东西。
在她背后墙上,挂了副龙眠的《西园雅集图》,绘有苏轼秦观黄庭坚米芾等宋朝名流十六人风雅际会之景,米南宫为此图作记。
就这么几件东西,这个叫宝绘斋的书房已经显得大放异彩了。沈徵想,她动辄花销的银子,便是东厂鹰犬行奸佞之事掠夺而来,更为厌恶此间的殊异奢华。
平日林一闪在书房关着,一忙就能忙上一天,莲序会隔三差五敲门来送粥食,这会儿外面又想起敲门声,林一闪提着一支象牙笔杆的狼毫小楷,头也没抬地道:“不饿。”
“主人,是钟家夫人登门,指名要拜见您。”
林一闪笔锋停顿,纸面濡开一圈墨迹。
她东厂役长的身份外间极少知道,自己仅以庄公公民间的干女儿身份住在此地,钟夫人来找她干什么?
钟夫人被引到花厅,莲序看茶,林一闪更衣接见。
钟夫人一见面,脸上微露惊异的神色,随即满面笑容起来福礼:“听说有位贵人襄助我女,我特为此前来拜谢,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位天仙化人的人物。”
沈徵和莲序在旁边的廊屋里,隔着一扇纸糊的薄窗,能够听到她们对话——
林一闪:“我和贵府令嫒素无来往,不知道夫人谢从何来。”
钟夫人:“我知道自从家翁被钦点主考以来,诸多势力均打着他的注意,若不是姑娘暗中照拂,只怕我女已经遭到了旁人的暗算,小女不懂事,当面冲撞了姑娘,我替她前来赔罪道谢。”
林一闪:“夫人的话我听不大明白,也没什么好道谢。秋声馆很少留外客,若没别的事情,夫人请自便吧。”
莲序实在不明白自家主人为何会脸色不豫:“钟夫人不是上门道谢吗,为何如此对待。”
沈徵叹气:“虽然我很看不惯你家主人为阉党办差,但是,这位钟夫人实在很不厚道。”
莲序:“为什么?”
沈徵:“第一,你们住所隐蔽,钟夫人能找上门来,肯定有人为她指明方向;第二,钟夫人都能知道的事情,倪孝棠会不知道吗?钟夫人这一登门,证明且坐实了你家主人破坏倪孝棠计划的这件事,只怕她会更深地得罪倪孝棠。”
莲序大惊:“好险恶的用心!”脸色逐渐不忿。
沈徵:“我实在不明,钟夫人何以这样恩将仇报。”
莲序歪过头想了想,哼笑了一声道:“所以说你虽然聪明,可是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思,无非就是她女儿视若珍宝的男人在我家主人这被弃若敝屣,她觉得被下了面子了,回来找补。说来真是可恨,明明是别人看不上她女儿,关我家主人什么事?这样小气吧啦的娘,难怪养出那样尖酸刻薄的女儿。”
沈徵觉得莲序这话也挺刻薄的,但是好像又有一点在理,他没接这个话。
钟夫人:“我们家的事或许你也听说了,老家里有大丧,我们全部都要回乡守孝,特地备了些礼物来同恩人您告别……”一边说一边观察林一闪的脸色。
林一闪打断:“礼物就免了,我没什么缺的;既然你们要离开京师,我有一言相赠:天有不测风云。你们在京城时有福星高照,出了京城却未必,小心赶路,毕竟头上顶着雷。”
钟夫人听了,又惊又怕。
她原知道女儿被霍小侯爷当众拒绝,心里也气;又收到了消息,这林一闪跟官家有来往,才帮着挡了小阁老的陷阱;所以前来替女儿报复一下搅浑水,要弄大动静挑拨出林一闪和小阁老的矛盾。
但她没想到,林一闪说,出了京以后就没人护她们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小阁老还会在以后动手针对她女儿?
钟夫人恐惧得鸡皮疙瘩都升高了,而且对着这么一位楚楚谡谡的绝世佳人,她来世那种官员妻子的优越感荡然无存,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愿意承认自己女儿不如人,但是坦荡自然的林一闪,的确和成天在家捧着书卷吊影自怜的钟明菁形成了鲜明对比。
更别提她这个神头鬼脸的中年妇人了。
钟夫人自讨没趣地站在那,扯着手绢强行挤出一丝丝尬笑。
她还想跟林一闪打听些什么,比如太爷都退出朝堂漩涡了,怎么还会被对付呢?小阁老到底会怎么对付钟家?这事儿朝廷还管不管啦?
可是前面她把话说死了,林一闪不买她的账了,三言两语下逐客令,把她请了出去。
莲序关门插门闩的时候特别响亮,冷嘲热讽的话能把她气死:“读过书的太太还这么不通人情,别人帮了你,还头拱地地给人上眼药,还以为别人看不出你口蜜腹剑;还大学士家人呢,真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儿丢人!”
轰走了钟夫人,莲序骂得意犹未尽,气冲冲地回来:“这好人还真是做不得。主人,您怎么看?”
林一闪坐在中庭的石桌石凳子上发着呆,一直出神。
钟夫人愚蠢的报复倒是其次,问题是,究竟是谁把她作为官家,暗中襄助钟明菁对抗倪孝棠的事情捅出来的?
原本钟翰林当主考,他完全中立,即使倪党再心怀不满也不至于狗急跳墙。但一旦变成跟倪党对立已久的**……
这一下倪孝棠必然被激怒。
而且,他必不敢将怒火发泄在太子头上,所以极有可能转加在她身上。
倒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首先这个人不会是倪孝棠自己。
他不会主动告诉钟家,自己曾经想对付他们的女儿,但凡有脑子他不会这么干。
这只能说明,有人在对付她林一闪了,而且这个人,好像离她很近。
会是内鬼吗?不觉间,她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屋檐下,莲序拿着一根草逗弄翠皮鹦哥:“叫主人,叫主人。”
不远处,沈徵负手看花,神情萧索。
风起于青萍之末,院中树叶开始晃动,鹦哥灵感激发,终于扑腾起了翅膀,呱呱学舌:“叫主人,叫主人!”莲序惊喜回头想叫林一闪去看,沈徵的视线也朝这边投来。
那一瞬间,林一闪心头微微烦乱。
第8章 内心戏太多
沈徵觉得,林一闪最近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就比如她今天放下书斋成捆待处理的文牍,轻装无备地来到棋盘街闲逛。
棋盘街位于皇城的大明门外,位置居中,朝廷的各种官署衙门集中对列在街之左右,朱紫贵人的车马轿舆常来常往,士民工贾云集在此,故而商业繁荣。
这日天气晴好,春光明媚,满大街闲逛的人;沈徵默默保持数尺距离跟在后面,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和林一闪走在一起。
同时,心里又很奇怪,东厂那么多文件她不处理了吗?还是特别地要出来办差?
他忍不住把目光抬高,去看前面的林一闪。
二十来岁年纪,生得用容光倾城形容也不为过:眉目细长雅致,唇齿鲜明整洁,穿着一袭霜青色系带长衫,气态举止无不庄重高贵,单凭一根逍遥巾一身纨素,就衬托出了国色。
楚楚谡谡,玉树临风。
自小在京师长大,沈徵也把世家贵女看得很多,满城的莺莺燕燕闺秀娇娘,没有她这种高迈气韵。
突然林一闪回头,沈徵急忙撇开目光,装作没在看她。
她却只是侧过身,在一个绸缎棉布店外的绒线摊前停下来。
她拿起一艾绿的线卷在手里把玩细看,面对小摊贩热情的推销,偶尔询问两句;
在一众买彩线的小姑娘里拥挤着的她,显得漫不经心,人间烟火中她又别样不同。
沈徵看着这样的林一闪,便有些迷惑。
她明明是一个狠厉无情之人,但往往看起来并非那么十恶不赦,甚至身上也有一丝世俗的烟火气。
——今天早上出门前,莲序在堂屋里给林一闪穿鞋:“主人近来仿佛不大顺心,听说大觉寺的菩萨灵,连督主也伺候太后去敬香,主人何不也去烧香,祈求菩萨保佑呢。”
林一闪:“督主是伺候过太后的,太后礼佛,他不得不信;我天生不信鬼神,我劝你也不要信,否则要遭受多少果报。”
想到这里,沈徵突然警觉起来:听听,她这个话!一定有很多无辜性命害在她手里,果然蛇蝎美人,这样楚楚动人的外表果然只是伪装,一定要小心警惕!
他脑海里正天马行空着,突然,一声鞭响炸开,人惊马嘶。
沈徵望去,只见一辆狼奔豕突的红盖马车从街道中间冲过,所经之处,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观其车马装饰,像是皇室宗亲。
沈徵下意识地掩护身边的人群,“退开,推开!”一起躲避到路边。
那马车轰轰开过,车夫是个豪奴,神态高傲地呵斥路人:“要命的都闪开!”
一声细细的哭声从混乱中传来。沈徵回头一看,直叫不好!
大街上,一个小孩被车马的声势惊吓,竟然手速无措,站在路中间大哭起来。
马车速度不减,眼看就要撞上孩子。
沈徵心头大惊,想要上去却已经来不及。
这时,只见路边一条人影闪过,竟是林一闪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跃出!
她抱着孩子越过道路,摔倒在路边。
那车马惊嘶一声勒停,车夫回头,大骂:“哪家的瞎眼的,不想要命了!”
林一闪坐在地上护着小孩,垂着头示歉意状。
车夫又一路骂了几声,迅速驱车进了大明门,这车里坐的果然乃宗亲显贵,为了低调没有带仪仗。
若是方才林一闪不出手,这孩子不但要丧命,恐怕家人也逃脱不了冲撞之罪。
沈徵替她们捏了一把汗,赶快上去扶二人,那小孩仍在嚎啕大哭,林一闪摸了摸小孩的头道:“没事了。”
她眼中流露出的光芒十分温情,沈徵愣住了。
说好的蛇蝎美人呢?
小孩四五岁,也是审美认知渐渐形成的年纪,此刻忘了哭泣,仰着头痴痴地看着林一闪,脸上露出童真的憨态,一滴大鼻涕流到林一闪衣襟上。
“兔崽子让你不听话乱跑,活该撞死你。”这时候人群中才挤出来一个妇女,骂骂咧咧扯着小孩胳膊。
此乃小孩儿的母亲,方才她也在绒线摊边上买东西,见状早已吓得心胆俱裂,根本没有任何举措,这时候才现身。
因怕得罪有势力的人,她一个字都没跟林一闪多说,抱起小孩绕着她便走,就像是躲避瘟疫,仿佛已经不记得坐在地上的林一闪,是因为什么才得罪了那辆马车。
那小女孩趴在娘亲肩上抹鼻子,还不住回头看林一闪,两只眼睛甚是漆黑澄清,充满了孺慕之情。
林一闪冲小姑娘抿唇,一笑百媚生。
沈徵跟着一瘸一拐的林一闪,沿着商铺往回走,内心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人不经意的行为最能够反应出内心,尤其在刚才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是来不及思考的,她选择救人,一个跟她毫无利益交集的孩子。
也许,她并不是天生的一个恶人?
他为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都感到有些惊奇。
她干嘛要一边杀人一边救人?
沈徵越想越乱,简直要崩溃了。
“喂。”
林一闪撑着腿停步,回头;后方铁匠铺锃亮的鎏铜招牌反射出一道亮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悠长舒展。
林一闪:“?”
沈徵和她面对面站着,耷拉的眼睛挂着两串浓密的睫毛,他不想正眼和她对视:
“你流血了。”声音小到像蚊子叫。
他说完,就走过来,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林一闪低头,这才发现右臂衣裳烂了很多,有几处有血渍沁染。
应该是刚才躲避马车的时候擦伤了。
她微微一笑:“小事,无碍……嗯?”
她说这话时,沈徵走到面前来了,转身背对她蹲下。
“上来。”
林一闪:“……”
沈徵背上林一闪,抖两下找稳了重心,迈开步子走去,
沈徵:“你脸也花了。”
“哦,”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林一闪蓦然一惊,赶紧去摸,“我破相了?”
沈徵:“没有,是灰。”
林一闪松口气:“哦。”
沈徵:“……你不擦吗?”
“哦,好。”
……
在秋声馆用过晚饭,回屋的时候沈徵想起自己有一块手帕,白天给林一闪包扎的时候忘在她那,便想去讨回来。
走到中庭,又忽然觉得不甚妥,她今天才受的伤,大男人去要回一块手帕,显得自己多么小气似的;
可是不要回来,又感觉不放心,他是不想跟林一闪扯上丁点儿瓜葛,人也是,东西也是。
正这么不上不下的时候,莲序带着一串仆人经过,问他:“杵这干嘛,吃饱了饭消食?练功去后院啊。”
“这些人干什么。”沈徵指着她后面的一串家奴,两人一抬的挑着檀木箱子,看起来很沉。
莲序:“搬进去给主人挑首饰衣服啊。”
沈徵跟过去,只见三面开窗的厅里点满了灯,照得满室通明亮如白昼,两个侍女搬来一面等身高的长镜,林一闪歪着头对着镜子,正往耳朵上夹一对南珠耳坠。
南珠莹缜细润,与她瑰丽润泽的脸相映生辉,满厅的装饰为之夺色,侍女们称赞不已:“主人容光璀璨,神仙也不过如此!”
唯有沈徵垂眸,不愿多看。
他想到大明自开国以来,多次开采合浦珍珠;就在五年前,合浦大雨雪,池水结冰,树木折断,冻死生民不计其数,而即使如此,珠民仍被迫下海昼夜采珠。
而市舶司的珠池太监,更是擅权虐民,哪一次采珠之役,不是死者千计。
他痛恨这些漠视生民换取的财富,一分一厘皆是民脂民膏,从老百姓身上活活刮出来的。
“好看吗?”林一闪转过身问。
莲序夸道:“便是天上的仙女,也没这般好看。”
林一闪的目光投向沈徵。
换来他冷脸:“不好看。”
莲序一干侍女人等都黑了脸。
林一闪抿唇一笑,葳蕤生光,取下了耳坠放回锦盒,对莲序说道:“明天我邀了工部的周主簿来做客,你们把堂屋打扫干净。”
沈徵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工部?姓周的主簿?那不是濮阳郡主的相公周元春周驸马吗?
林一闪又道:“明天我要在这里接待客人,要不要明天放你一天假,出去转转?”
这话是对沈徵说的。
沈徵脑筋飞转,心忖周驸马就周驸马罢,还什么周主簿周客人,说得虚头巴脑,她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在家里接待有妇之夫,准是在憋着什么坏。
“不要,明天我呆着休息。”
莲序在旁帮忙挑选林一闪明天要穿的衣服,咯咯捂着嘴笑:“以前喊你跟着多不情愿,现在还舍不得走了,我就说住在秋声馆舒服吧?我没亏待过你吧?”
沈徵板着脸,不接莲序的话,随便她个丫头怎么胡说八道,他是另有算计的。
他非要留下来看看,林一闪倒底作什么妖。
第9章 色字头上刀
这一晚,驸马周元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烦躁难以入眠。
秋声馆的林姑娘邀他前去做客!
往日林一闪那清媚绝伦,仪态万方的架势,周元春垂涎也只敢止于偷看两眼,更何况她是小阁老的人,他哪敢真动半点手?能借着小阁老的名跟她搭上几句话内心都能激动半天。
但就在前天,林姑娘派人送邀请函来,请濮阳郡主和他一起去府上做客。
这趟门要不要出,本来周元春本生有些犹豫。
因为他最近实在点子太背,又兼摔断了腿。
要说腿怎么摔断,又是一桩倒霉事。
之前濮阳跟他吹枕边风,说太子最喜欢马,让他在太子生辰的时候送马,于是到处找马,去马市转了好几圈,终于,被他找到了一匹名贵的好马。
那马庄的老板说,这是外域来的大宛马,经过**,不但能够日行千里,而且极通人性,能够表演杂技。
说罢,当场让马朝他跪下前蹄,表演一个“叩头下跪”给周元春看。
周元春大喜过望,花重金买下此马,还悄悄在跟濮阳郡主报账的时候多报了一千两。
用这一千两银子,他又去西城的昆曲班子捧了个俏脸蛋的角儿,着实舒服了好几天。
没过多久,濮阳又跟他说,太子生辰临近了,让他先试骑一下那匹马,再献上去,以保万无一失。
周元春又听着做了。结果这一次,就发生了意外。
那匹无比听话的马不知道撒起什么癔症,在他策马提速的时候,突然发狂,后腿猛蹬往前滚翻,把周元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的腿就是这么摔着的。
更倒霉的是,之前因为他买了好马,尤其得意,到处宣扬把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乃至太子都很兴奋,在皇城遇见的时候还抓着他问周侍郎,那匹神骏究竟什么样,会那些杂耍?周元春为了献媚奉承,自是把马夸得天花乱坠。
现在,这马疯了,性情喜怒无常,献上去若是把太子摔折了怎么办?
可是他先前把马吹成那样,别人都知道他要献宝马,现在若不献上去,又成了欺骗太子之罪。
这几天他去工部当差,他一瘸一拐,别人问他他也不敢回答,只说自己在家里绊倒。
好在他惧内人尽皆知,同僚们都以为他是被濮阳揍的,也没起疑心。
可是送给太子的马给怎么办呢?
就在周驸马最郁闷的这几天,秋声馆那边来了邀请函。
濮阳郡主意兴阑珊地说:“算了吧,最近咱们家犯小人,诸事不顺,还是少出门为妙。”
周元春不以为然:“是林姑娘邀请的,她可是同小阁老交好呢;你不是跟她也谈得来吗,还是去看一眼。”
濮阳:“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周驸马一听,花花肠子开始蠕动:单独去?那岂不是可以和林姑娘独处?
于是偷摸摸地开心了两天,然后一大早就坐上轿子出了门。
濮阳郡主的侍女芳姑看他走了,禀报说:“郡主,姑爷他起一大早洗脸,特地打扮得油头粉面,挑了好几身衣服才出门,您真放心他一个人去?”
濮阳冷笑:“这贱狗骨头想什么我岂能不知,实话同你说,他摔瘸这几天,实在是我过得最清醒的日子,以前我总是怨他到处去找女人,不肯在家陪着我,如今我发现他即便在家,也依然是一个恶心的贱男人。我巴不得他早点滚蛋,去祸害别的女人,走了正好。走吧,备轿子,别错过了开演的时辰。”
说罢,就携仆婢们出府,去茶楼看彩云社的戏了。
这边厢,心怀鬼胎的周元春到达秋声馆,差点没被迷晕了眼。
一个娇憨可人的小丫头把周驸马迎到正厅,就有侍女陆续给他端茶倒水,递果盘。
这些姑娘一个个环肥燕瘦,青春可人,不像在郡主府,稍微样子长开一点的丫头都会被濮阳打发去外院干粗活,剩下些歪瓜裂枣的伺候他。
及至林一闪出来,周元春下巴都掉了。
林一闪少有地穿着女装,烟青色的齐腰襦裙,黑色长发整齐如光缎,用小支的青绸宫花把碎鬓发别上去,白瓷般的脸庞边上停着一对光润无比的珍珠。
“听说周驸马最近不慎伤了腿脚,不知情况是否严重。”
周元春喜不自禁,不顾仪态地站起来,装模做样地说:“一点点小伤,是周某不小心被家中门槛绊倒,劳烦姑娘挂心了!”
林一闪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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