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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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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怎么珍视,终归也没留住。
就好比她那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一片狼藉,惨淡收场。
家破人亡这三年,她以为自己已经把心磨得很硬,吃苦也好,旁人非议也好,她都能撑过去。
可如今看着这衣裳,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过到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将那衣裳收拾起来放到了枕边,和衣睡了过去。但第二日却没能起来,直接病倒了。
她发热发得厉害,同屋的丫鬟不敢耽搁,连忙告诉了柳婶,又回了管家请了大夫来看。
折腾了一整日,直到晚间,烧才渐渐退了些。
“你怎么就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晓玉端了粥来,又是担心又是后怕,“还好缓过来了。”
南云接过碗来自己小口喝着,无声地笑了笑:“不妨事。”
“还不妨事?你看看你……”
话还没说完,就有敲门声响起,晓玉只得歇了话,上前去开门。
来的竟然是煮茗。
“啊,云姐姐你这……”煮茗虽知道南云病了,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憔悴,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啊,我倒是带了个好东西来。”
“什么?”晓玉看着他手上捧的那托盘,好奇道。
“这个啊,是王爷让我送来的。”说着,煮茗掀开了上面防尘的绸子。
竟是套衣裙,天水碧色。
用的是江南那边上好的料子,一匹便得几十两,其上还有金线绣成的暗纹,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发光,让人移不开眼来。
煮茗凑近了些,同南云道:“别难过了。”
第011章
萧元景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吩咐煮茗送衣裳过去,分明昨日想的还是不管这件事情,可晚间用饭的时候听煮茗有意无意提起,说是南云因着那件事情病得昏迷不醒,便鬼使神差似的改了决定。
若说在意姜南云,那远算不上,毕竟他也没生出想要去探望的想法。非要细究的话,更像是觉得她可怜,所以顺手给了个糖。
但就算是同情,对萧元景来说也已经算是罕见了。
毕竟以他一贯的作风,压根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更别说让人送东西过去。
不多时,煮茗就又来回话了,说是已经将衣裳送到了南云手中。没等萧元景问,他就又主动道:“云姐姐已经醒了,虽说还有些发热,但只要好好休养,过几日就能好了。”
萧元景淡淡地“嗯”了声,片刻后方才又问了句:“她可说什么了?”
一向能言善辩的煮茗这次倒结巴了下,而后才笑道:“云姐姐让我代她谢过您的恩典。”
萧元景对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小厮很了解,他如今是事事都帮着姜南云,言辞间也尽是偏帮之意。若姜南云真喜欢那衣裳,哪怕只夸上一句,那他也会添油加醋成十句来转述。可如今他却只回了这么一句,也就意味着,姜南云八成看都没看,只是按着规矩谢了句罢了。
对于这结果,萧元景也说不上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心中更是五味陈杂,最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煮茗出去了。
煮茗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又关上了门,而后抚着胸口叹了口气。
他是真不敢把南云的反应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也觉得不可理喻。王爷肯送衣裳过去,不管怎么说,总是有点在意的,依着他的想法,南云怎么说都应该趁机亲自来谢恩才对。
可事实是,南云盯着那衣裳看了眼,说了句“代我谢过王爷”,便再没别的话了。
煮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真看不懂,南云跟王爷之间到底算是个什么。
小厨房那边,南云才将一小碗粥喝完。
病中并没什么食欲,可晓玉在一旁看着,说是大夫嘱咐了,必须得进些吃食才行。她无奈之下,只能慢慢地将这白粥一点点喝了下去。
“这衣裳可真漂亮,”晓玉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那衣裳,而后向南云道,“你真不想看看吗?”
南云随手将碗放到了一旁,摇了摇头:“你看完了,替我收起来放到箱中就是。”
“其实我觉着……”晓玉在榻旁坐了,将那衣裳递到了南云眼前,“你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去见王爷,亲自谢个恩才对。”
南云半倚着墙,笑了声:“我如今这个模样,怎么能见人?”
她不过去谢恩倒不是托大,也不是不将宁王放在眼里,只是觉着不妥当罢了。
哪怕没照镜子,南云也知道自己如今这模样怕是不怎么好,形容憔悴,无精打采,脂粉都掩盖不了。
她若是想讨萧元景的喜欢,也就只能凭着相貌姿容,哪能顶着这么个丑样子去见他?
更何况,她如今的确也没什么心思去应对萧元景,索性便拖一拖。
“你这么想倒也不无道理,”晓玉一边叠着衣裳,一边同她道,“只是我不明白,王爷一心记挂着你,我看着都觉得动容,怎么你倒是如此冷淡?”
“不是这么个道理,”南云笑着摇了摇头,“他才没将我放在心上。”
晓玉不解道:“他都差人送衣裳来了,还不算在意你吗?”
若换了不谙世事的姑娘,只怕见着那衣裳的时候就要感动得一塌糊涂,觉着王爷必定是十分在意自己了。再加上宁王原就是个有权有势的温润君子,能“纡尊降贵”地记挂着这么点小事,更是要一颗芳心牢牢地拴在他身上。
可南云却不是,她冷静得很。
其实她会突然倒下,根本是因为心病的缘故,毕竟谁都不会单纯因着丢了一件旧衣就莫名病倒。这样浅显的道理难道宁王会不懂吗?
他自然是懂的,只是不愿意在她身上费心神,所以就直接让人从库房拿了套衣裙打发了。
南云并没有埋怨萧元景的意思,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没有埋怨的立场,甚至还应该为这点恩典而庆幸——她在萧元景那里,还是有些许分量的——虽然现在还只是件衣裳。
但这些话是不宜说出来的,南云便寻了旁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柳婶已经回了管家,将小桃给赶出府去,”晓玉顿了顿,硬着头皮说道,“但我看柳婶的意思,这件事情应当也就到此为止,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众人心知肚明,那衣裳并不是小桃划毁的,柳婶自然也清楚。可这件事情闹到现在已经过了头,再查下去,她这个厨房管事只怕都要受到牵连,所以便索性攒做一团,全部扣到了小桃身上。
“我知道。”南云平静地说道。
打从昨日见着那划花的衣裳,她就料到了如今,倒也不算惊讶。
晓玉仔细地打量着南云的神色,见她并没什么大碍,方才松了口气。她昨日实在是被南云那模样给吓到了,生怕她会接受不了这件事。
南云看出她的心思,安抚性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那就好,”晓玉将衣裳叠好,又道,“只是我不明白,那衣裳好好的,怎么会被人给毁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南云想了许久,如今也差不多有了头绪,“小桃偷我那衣裙的时候,想必是有人偷偷看着了,所以等小桃离开后便寻机毁了。这么一来,就算是要追究,也有小桃在前面顶着,怎么也到不了她头上。”
晓玉追问道:“会是谁这么歹毒?你可有头绪?”
“便是有猜疑的人,也拿不出证据来,做不得数。”南云抿了抿唇,“除非下了严令,挨个查问过去,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先前柳婶倒是也有问询,可那时候众人也都是先撇清自己的干系,而后便不肯多想多说了。因为她们并不怎么怕柳婶,而且心中多少都不大服气,所以不肯配合。
只有严令盘查挨个问过去,才有可能抓到那个下黑手的人。
晓玉皱眉道:“可这要怎么办?”
“我倒是有个主意,”南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虽未必能成,但也可试一试。”
她先前并不想拿这事去烦萧元景,可如今柳婶已经不管,想要名正言顺地查下去,就只唯有这么一条路子可走了。别无他法。
只是现如今,她在萧元景那里的分量,也就值得上库房里的一套衣裙。
得好好想想,怎么将自己的分量提一提才好。
第012章
南云这病来势汹汹,大夫反复叮嘱了要好好将养,但没两日她便向柳婶销了假,又每日按时按点地到小厨房来做活。
柳婶劝了两句,让她只管安心休养,不必在乎旁的。
南云只含笑谢了,并没听从。
大病一场,她看起来消瘦了些,但无损美貌,看起来反而添了些楚楚可怜。蹙眉抬眼间,更是让人生出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连柳婶都不由得看得一怔,便没再多说,及至晌午,又支使了南云送汤到正院去。
这正合了南云的心思,她轻快地应了下来,盛汤时却又忍不住问道:“怎么是甜汤?”
那小锅中熬着的是道红豆酒酿圆子,可众所周知,萧元景并不爱甜,更别说是这种近乎甜腻的汤了。南云在小厨房这么久,就没见过往正院送过甜食,唯一搭得上边的还是她那晚煮的醒酒汤。
“这个不是给王爷的,”柳婶同她解释道,“是来了客,所以正院那边方才来人吩咐了备下的。”
南云下意识地追问:“哪位客人?”
“正院那边没说,”柳婶想了想,低声同她道,“不过我猜啊,应当是成玉公主,她向来最喜甜食。”
成玉公主也是贤妃所出,是萧元景的长姐,早两年嫁到了将军府。
当初刚入府时,梁氏同她提了许多有关的事情,其中便着重提到了这位成玉公主,说是宁王与成玉公主姐弟情深,关系甚好。
南云想着当时梁氏的说辞,利落地将酒酿圆子盛好,出了门。
等到了正院,南云见着小丫鬟们已经在撤碗筷,剩余酒菜都被端了出来,应当是刚刚用完了午饭。
“可算是来了,”顺子一见她进院门,连忙吩咐道,“公主的习惯就是要在饭后用甜汤,快送进去。”
南云应了声,正准备进门,却见晚宁又迎了上来。
若是以往,南云就直接将东西给了晚宁,免得再起无谓的争执。可如今她自己另有打算,还是想要趁机见上宁王一面,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晚宁见她这次竟一反常态,不肯松手,随即一挑眉道:“成玉公主还在等着,你莫要再耽搁……”
“得了,”还没等南云说什么,顺子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这都什么时候了?”
以往他虽不管这些拈酸吃醋,但对晚宁也不是毫无意见,只是碍着她也是宫中来的,所以好歹给彼此留些面子罢了。
这几日王爷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心中早就有了数,知道孰轻孰重。如今这种关头晚宁还要再同南云纠缠争执,便忍不住出言制止了。
顺子实在想不明白,当初晚宁在宫中时分明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两年倒是越活越倒退了?是女子沾染了情爱都难免犯蠢?还是这两年来她在府中欺压小丫鬟们霸道惯了?以至于掂量不清分寸。
顺子是自小就跟在宁王身边的,到如今十来年了,晚宁就算再怎么托大也不敢跟他闹,只得松手退开,恨恨地瞪了南云一眼。
南云对这眼刀子熟视无睹,面不改色地进了门。
桌上的杯碟碗筷已经尽数撤去,只留了茶盏,萧元景亲自倒了茶给成玉,余光瞥见进门来的南云,手上的动作一顿。
其实说起来,他也不过三四日未见姜南云罢了,但却又好像过了许久似的。
先前煮茗的话并没夸大,她如今的确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原本就清瘦的身子骨几乎弱不胜衣,露出来的几寸手腕更显纤细。她唇上没什么血色,一看就是尚未养好身体,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蝶。
萧元景看着她如今这模样,又莫名想起那夜灯下,她两颊绯红眼波动人的神情,只觉得判若两人。
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对她而言就真那么重要?值得她把自己弄成这么个模样?
这想法转瞬即逝,萧元景平静地收回了模样,将倒好的茶水推至成玉面前,一抬眼,却恰撞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
萧元景:“……”
他对自己这长姐的性情再了解不过,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是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等南云行了一礼,将那甜汤放到她跟前后,她便施施然地开了口:“好俊俏的美人,叫什么名字?”
南云原本只是想要借着送汤的机会见萧元景,万万没料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旁的成玉公主竟然突然开了口。
她愣了片刻,方才意识到这话是问自己的,低声道:“回公主,奴婢叫做南云。”
“这名字也不错,”成玉笑了声,又问道,“我先前来时并不曾见过你,你是何时到正院来伺候的?”
南云虽不明白公主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起了兴致,但还是如实道:“奴婢眼下是在厨房帮工。”
听她这么说,成玉愈发地意外了,她瞟了眼一旁的萧元景,正欲再问,但却被拦下了。
萧元景欲盖弥彰地咳了声:“阿姐,你方才不是说还有旁的事要办?既是如此,就不要在我这里耽搁时间了。”
“成,你不想让我管,那我就不多问了。”成玉忽地笑了声,“只不过啊,你自己心中要有数才行。”
说着,她拿过勺子喝了几口汤,便爽快地离开了。
南云在一旁垂手站着,大气都没敢出——她是有些怕这位成玉公主的。虽说公主是个美人,声音听起来也很和气,但她还是直觉着有些不大对劲。
一室寂静。
萧元景掸了掸衣襟,这才又看向她:“你先前走得倒快,怎么今日反倒不动了?”
“我,”南云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挪开了视线,讷讷道,“我有一事想求王爷……”
来之前,她就想好了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说这番话,最好是能借着这张脸勾起萧元景的恻隐之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然而萧元景却压根没给她发挥的余地,直截了当地问:“还是为着那件衣裳?”
南云顿了顿,随即又解释道:“正是。您或许有所不知,那衣裙虽找回来了,但罪魁祸首却并非一人……”
萧元景倒也耐心,一动不动地听她讲完了此事,而后方才开口道:“你想让我下令,去彻查此事?把那划花了你衣裙的人也找出来?”
南云原本还准备了说辞,可萧元景看起来冷静得很,半点不像是有所动容的人,所以她也只能收敛了起来,低声应道:“是。”
“阖府上下,这样小事多了去了。”萧元景倒也没发火,平静地说道,“难道人人都求到我这里不成?”
他这话一出,南云只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她原以为,自己凭着这张与丹宁县主有几分相仿的脸,或许能博得萧元景心软,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
“我……”南云动了动唇,跪下道,“是奴婢僭越了,还望王爷恕罪。”
时下不似百年前那般规矩严苛,回主子话时,倒也不必句句带上奴婢这样的自称。南云先前未曾留意过,萧元景也不曾说过什么,可如今她却是改了口。
萧元景见她跪下时,眼皮一跳,听完她这话后,更是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他算是明白了,跟姜南云说话是不能绕圈子的。旁人能听出来的暗示,在她这里就成了威胁。
“我若是真动了怒,你以为自己此刻还能在这里呆着吗?”萧元景气笑了,“你想让我出手帮你,就空口白牙两句话吗?”
南云愣住了,她抬头看向萧元景,心中浮现个隐约的猜测来,但又不大敢相信。
萧元景旧话重提:“你还真要我教不成?”
南云又怔了片刻,起身走到了萧元景身前,复又跪了下来。
但这次却与先前不同。先前是诚惶诚恐的请罪,这次却是贴得近了,衣衫若有似无地碰着。
她仰起头来,眼波流转,软声道:“求王爷帮我。”
第013章
此时恰是午后,暖洋洋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洒在屋中,几乎让人的骨头都酥软了些。
萧元景懒散地倚在那里,垂眼看着跪在他身前的南云。
像是终于开了窍似的,她总算不似先前那般木讷,知道上前来服软恳求。这种时候,那张脸便算是派上了用场,眉间微蹙,杏眼中盈着哀求之意,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原就有最好的资本,只是先前不会用罢了。
萧元景仍能从她僵硬的身体看出拘谨与生涩来,但却并没在意,甚至隐隐有些微的愉悦。
见他并没什么反应,南云却是越发地紧张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攥住了衣角,揉捏得不成样子。没什么血色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原本楚楚可怜的神情也有些撑不下去。
“你究竟在怕些什么?”萧元景看出她的挣扎来,忽而笑了,“我若是想罚你,难道还会拖到现在不成?”
南云避而不答,只又固执地重复道:“求王爷帮我。”
见她这样,萧元景又莫名有些想叹气,沉默片刻后问道:“不过就是件衣裳,对你来说就真这么重要?”
“是。”南云毫不犹豫地应了声,而后下意识地向前倾了些,仰头看着萧元景道,“只要王爷肯帮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元景:“……”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成了强抢民女的恶霸,逼着她献身一样。
难道最初不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南云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进退两难,不安地咬了咬唇。
“煮茗先前夸你,说你性情温柔好说话,”萧元景的目光落在她唇上,似是随口问道,“怎么这次你倒是咬死了这件事不放了?”
这么想的大有人在,尤其小厨房那边,她们这两日没少私底下议论,说是南云平素里看起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竟然会这么执拗。因着南云先前执意要搜查,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议论起来便更不留情,说她平日里的和善都是装出来的,丢了件衣裳便藏不住了。
南云无意中听过几句闲话,如今听萧元景这么问,还当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便有些着急,可一时之间又没想好该怎么辩驳才好,不由得露出些委屈的神色。
她那双眼生得很好,情绪都不加掩饰地写在其中,生动得很。
萧元景被她看得心下一软,总算将语气放缓了些:“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许多事情我不在意,旁人说什么是什么,便显得好说话。”南云垂下眼睫,小声道,“但这件事情我很在意,不想让步。”
若不是牵扯到那衣裳,她只怕压根不会细究,又或者到小桃这里也就见好就收了。可偏偏这事是她的逆鳞,哪怕只是轻轻碰一下,她也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萧元景盯着她看了会儿,松口道:“行了,起来吧。”
南云随即抬起头:“您答应帮我了?”
“我若是不松口,你就不准备起来了?”萧元景反问了句,见她连忙站起身来,方才又道,“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去办。倒也不单是为了你,只不过这府中的风气,的确是该好好整整了。”
南云原就是为了他这句话来的,如今见他应允下来,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眉眼一弯,露出笑意来,恭恭敬敬地向萧元景行了一礼:“谢王爷恩典。”
她平素都是客套的笑,并不入眼,此番倒是心诚了,眉眼弯弯,让人看了也觉得高兴。
萧元景自然能分辨出来这其中的差别,随之笑了声。
解决了这一桩心头大事,南云原本是想要告退离开的,可对上萧元景的目光后却是一凛,想了想后还是改了主意。
她试探着问道:“您可要小憩一会儿?”
萧元景眉尖一挑:“嗯?”
若是旁人这么问,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其中暗含的意味。可换了姜南云,他还是不信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开窍到这般地步。
只听南云又道:“我帮您按按?”
果然如此。
萧元景颇有几分无语,但又莫名觉着好笑,片刻后方才矜贵地点了点头:“好。”
南云受了萧元景的恩惠,做起事来便格外尽心尽力,不仅替他按了头上的穴道,还顺势替他捏了肩背。
她的力气不算大,但手的落点却很准,恰到好处地能帮着缓解疲惫。
萧元景侧躺在榻上,由着她在一旁服侍,不多时竟真犯起困来,合上了眼。
南云留意观察着,见他呼吸渐缓,似是睡过去一样,便慢慢地停住了,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结果她刚停下,就被萧元景给握住了手腕。
南云看向萧元景,却发现他压根连眼都没睁,倒像是睡着之后下意识的反应。她生怕将人再给吵醒了,所以没敢强行挣脱,只能试探着想要去一点点将萧元景的手给掰开。
但却并没成功,萧元景还握得更紧了些。
南云:“……”
她没了法子,只能安静地陪在一旁,等萧元景醒后再说。
她的病尚未痊愈,身子骨也虚,一番劳心劳力的折腾下来倒像是耗多了精力,原本只是跪坐在一旁等候的,可不知不觉中竟也伏在榻上睡了过去。
暖洋洋的日光洒在两人身上,窗边间或传来两声清脆的鸟叫声,颇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因着萧元景喜静,正院这边的仆从干活都是轻手轻脚的,更不会大声吵闹。唯有晚宁不死心,又借着换茶水的功夫想要进去看看,但却被顺子给拦下了。
“王爷近来睡得不安稳,如今好不容易歇下,你就不要去打扰了。”顺子示意晚宁随着自己走远了些,确保不会吵到屋中的人后,方才又道,“我知道你意难平,但事已至此,就好好替王爷做事,不要再有旁的心思了。”
他这也是一番好意,可晚宁却不大能听进去,她将手中的茶壶放到一旁,抿了抿唇:“你是知道的,当年贤妃娘娘令我到王爷身边来,便是想要我服侍王爷。如今却被旁人抢了先,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顺子回头瞥了眼,索性将话给挑明了:“你到这王府也有两年了,还看不明白吗?王爷若是喜欢,早就给你开了脸,他若是不喜欢,你再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人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可我难道就真不如姜南云吗?”晚宁恨恨地说道,“她无非就是占了那张脸的便宜罢了!”
顺子冷了脸:“慎言。”
“那些人不知道,但你心里总是有数的,”晚宁冷笑道,“若不是因着那张脸与丹宁县主有几分相似,王爷又怎么会看得上她?只怕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做着美梦呢!”
顺子原本是一片好心相劝,没想到晚宁竟然已经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他也不想再多说,只道:“不管是因着什么缘由,王爷如今至少是看中她的。你若非要不死心,将来别后悔就是。”
晚宁回过味来,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的确多有不妥,连忙同他道了歉。
顺子却是懒得再理,直接将她给打发了。
萧元景这几日歇的并不好,如今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后心情大好,一抬眼就见着了榻边伏着的南云。
南云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得正酣,长发如墨般铺洒开来,盖了小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睫长而浓密,日光照射着,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洒下一道阴影。
她睡着的时候是毫无防备的模样,莫名带了些稚气,与平素大不相同。
萧元景怔了下,目光落在自己牢牢握着她的手上,随即松开来。
白皙的肌肤上留了道印子,看起来分外显眼。
他犹豫了一瞬,又将手搭了上去,指尖循着那道印子轻轻摩挲着,肌肤滑腻,像是上好的丝绸。
南云对此毫无所觉,萧元景自顾自地把玩了会儿,方才将人给叫醒了。
“嗳?”南云刚醒时还有些懵,及至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连忙向萧元景请罪。
萧元景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么点小事,耐心听了她的解释后,抬了抬手:“我知道你身体尚未好全,也别折腾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那……”南云欲言又止。
萧元景看出她的心思来,便说道:“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令人去办。你难道还担心我会反悔不成?”
南云连忙否认,而后又毕恭毕敬地谢了萧元景,这才离开了正院,回小厨房去了。
有先前的事情在,她同小厨房的人关系便僵了。
人总是从众的,大半人都对她有意见的时候,没意见的也不敢过来示好,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也就晓玉能对此置之不理,仍旧向先前那般待她。
“怎么去了这么久?”晓玉将留的糕点端给她,“我看你晌午吃得不多,特意给你留的。”
南云道了句谢,而后低声道:“我去求了王爷。”
“那他怎么说?”晓玉追问。
“他应允了。”南云掰了块糕点,长出了一口气,“至于剩下的,就等着吧。”
第014章
虽说萧元景并未细说,只轻描淡写地承诺了一句,但南云对他却很是信任。
旁人总说宁王殿下为人和善不争,萧元景平日里看起来也确是一副懒散模样,可这一个多月下来,南云却觉着他与大多数人所想的模样不同。
他乍一看的确像是那些不求上进的世家纨绔子弟,可实则不然。
到底是皇家养出来的人,只是收敛了锋芒而已。
至于萧元景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不是她能想的范畴了。
果不其然,及至晚些时候,周管家便带人来了小厨房这边,说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来彻查此事。
若是按辈分来说,周管家算是南云的表姨父,但他主要管着王府这边的庄子生意等庶务,时常不在府中,所以南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再见,也只是问候了句,便不再多言了。
先前柳婶帮着南云问询的时候,是将众人叫到了一处,由着她们七嘴八舌地答话,可如今周管家却是挨个审了过去,仔仔细细地问了那日的情况。
在柳婶面前,她们撇清了干系后便是等着看戏,可如今却不敢再敷衍,一个个地都苦着脸皱着眉回想那日下午的情形——谁在小厨房干活?谁无缘无故地出门去了?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管家得了命令务必要将此事彻查清楚,如今是半点不敢疏忽,端了盏茶听着问询,时不时地插上两句。
耗费了不少时辰,那茶都凉透了,总算是理出了头绪。
这世上原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是众目睽睽之下?只要有心去查,总是能查到的。
“晓燕,”周管家打量着她那惨白的脸色,心中已经确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对于这个结果,南云并不觉着意外。
因为在小厨房这边,喜欢嘴碎背后议论她的大有人在,可真恨到损人不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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