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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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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个结果,南云并不觉着意外。
  因为在小厨房这边,喜欢嘴碎背后议论她的大有人在,可真恨到损人不利己,要把她衣裳给毁了的,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晓燕一人了。
  更何况在先前的追查过程中,她太安静了,与以往见这个机会就要落井下石的模样判若两人。
  但晓燕却并没认,强撑着说道:“我并没动过她的衣裙。那时离开小厨房,不过是因着身体不舒服,所以回房歇息会儿罢了。”
  就算众人一点点对着推测出来又如何?横竖没人亲眼看到,只要她咬死了不认,周管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南云看出她的心思,不由得皱起眉来,觉着这事儿怕是要陷入僵局了。
  晓燕的算盘打得很好,但周管家的反应却与她料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未见着急为难,反而笑了起来。
  “你也不必多说,”周管家将茶盏一放,吩咐道,“自个儿把东西收拾了,等晚些时候叫了牙婆来,你跟着走就是。”
  王府对待下人一向宽厚,纵然是犯了错,大都是责罚一顿赶出府去,很少有再转卖给牙婆的情况。毕竟若真是被牙婆领了去,那就保不准会被转手卖到何处去,断不能与王府相提并论,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准后半辈子都要毁了。
  可周管家的模样却认真得很,显然并非是说说就算了。
  晓燕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管家,整个身子都微微发颤:“为什么?你没有证据,这是诬陷!我不走,我才不要跟什么牙婆离开……”
  周管家冷笑了声:“纵然没这件事,难道我还处置不了个小丫鬟了?你既然是王府的下人,那是去是留,又或是发卖,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晓燕瞪大了眼,面色苍白如纸。她原以为只要自己不认,那便不会有事,如今才总算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些。
  主子若是存了心发落,哪用得上什么证据?
  “你若是乖乖认了,也就是同小桃一样领顿板子罚出去,可你偏要同我胡搅蛮缠,那就这么着吧。快些收拾东西去,别耽搁了时辰。”说着,周管家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
  晓燕怔了一瞬,随即回过神来,连忙扑上前去跪了下来:“我认,这件事情的确我做的……”
  周管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果真?”
  晓燕再不敢狡辩,一边哭一边讲道:“是我平素跟南云有嫌隙,也看不惯她的作风,那日见她突然离开,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后来又见小桃将她的东西给藏了起来,便鬼迷心窍,趁着房中无人,划花了她的衣裳。这事的确是我有错,我认罚,但求您不要将我发卖出去……”
  她平素也是个爱美的姑娘,可如今却是顾不得什么形象,跪坐在地上哭着认罪,狼狈得很。
  南云移开了目光,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会有今日也都是因果循环,她性子虽好,但却不是什么错都能原谅的滥好人。那件衣裳对她而言意味着许多,家破人亡后她什么都没了,晓燕毁了最后一点念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拿轻放的。
  若不是有萧元景发了话,那决计不会追查到晓燕头上,她这个罪魁祸首仍旧逍遥法外,背地里不知会有多得意。
  如今种种,皆是罪有应得。
  等晓燕哭诉完,认了罪,周管家令人将她暂且关在柴房中,遣散了众人,唯独留下了南云。
  南云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先同他道了谢。
  “你不必谢我,只管谢王爷去就是。”没了旁人在场,周管家的神色也缓了下来,同她笑道,“我留下你是想问问,晓燕你想如何处置?”
  南云一怔:“啊?”
  “王爷先前吩咐了,让我查出来罪魁祸首,至于如何处置则由你全权来决定。”周管家颇为欣慰地看着她,“王爷是看重你的。”
  南云着实没料到萧元景竟会这么说,她低头沉默了会儿,而后道:“就按着府中的规矩来就行,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不必因着我的缘故影响规矩。”
  她的确是恨晓燕的所作所为,但终归也是有分寸在的。
  周管家有些意外,随后又道:“这样也好。毕竟若真是罚的重了,虽说出了一时之气,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南云抿了抿唇,忍不住问了句:“方才您恐吓晓燕的时候,若她咬死了不认,那又该如何呢?”
  “我那不是吓她,”周管家有些好笑地看着南云,“是真准备那么办。”
  见南云怔然,他又道:“府中的仆从大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去留皆由主子决定,有的人家动辄责骂,闹出人命来的也不是没有,变卖又算得了什么?要我说就是王爷这些年太和善,纵得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更何况,我那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便没有再改的道理,不然今后如何服众?”周管家细细地同她分析道,“若晓燕当真咬死不认,那我必定是会将她发卖了的。”
  南云生在小门小户,从来没人同她说过这些,到王府之后有人撑腰,也没受过什么大委屈,直到如今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周管家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若不然,众人为什么都想着攀高枝?你如今既是入了王爷的眼,今后便小心伺候着就是,有他护着,你便不用为了这些事情担忧。”
  南云点点头。
  周管家说得没错,若不是萧元景,她就只能吃了这个亏,如今却是不用再为此烦心了。
  “我竟忘了提,”周管家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王爷还吩咐了句,让你今后到正院去伺候,不必再在这里耗着了。”
  南云虽没就此诉过苦,但萧元景想也知道,她在小厨房这里怕是过得不怎么样,适逢午睡醒来心情不错,便顺道一并吩咐了周管家,将她调到正院来。
  在眼皮底下放着,也能省了不少麻烦。
  南云愕然,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她进这宁王府便是为了萧元景,能到正院去伺候,也说明她这些日子的功夫没白费,是件好事。
  但或许是前几日一番周折,南云只觉得有些恍惚。
  周管家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南云摇了摇头,露出点笑意来,“只是有些不大敢相信。”
  周管家没再细究,笑了声,便回去复命了。
  南云又在原地站了许久,将这几日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回,方才慢悠悠地回房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的确是倚仗了萧元景,她心中自是十分感激的。如今萧元景要她去正院伺候,她也恰能向梁氏那边交差。
  更何况……
  南云忽而想起了那满是金石拓片与前人字画的藏书阁,心中沉积了几日的阴霾逐渐散去,若是跟在萧元景身旁,想必是有机会多看上几眼的。
  日子若是能这么下去,倒也不坏。


第015章 
  搬离小厨房,对南云而言的确是件好事,多少让她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来她没少听到众人议论自己,尤其在丢衣裳这件事情上,大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虽说她不爱去计较这些事,只要没刻意到她眼前来说,便权当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心中对这些人也不是全然没意见的。
  如今要搬到正院去,她唯一不舍的也就只有晓玉了。
  晓玉对此却是喜闻乐见的,听南云讲后,喜笑颜开道:“这是好事啊!”她是真心为南云高兴,想了想后又道,“王爷既是主动让你到正院去,那眼中便是有你的,你到那以后把握好机会,最好是能讨要个名分来,后半辈子便可高枕无忧了。”
  南云自己尚未想那么远,晓玉却是早早地替她打算好了,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笑什么?”晓玉推了她一把,又道,“你到府中的日子不短了,应当也看明白王爷的为人,我说的可有错?”
  南云摇了摇头:“没错。”
  萧元景虽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王爷,但以他的身份,若真是想要,那府中只怕早就姬妾成群了。
  可他并没这么做。不像有的世家纨绔,身边的通房妾室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名分仿佛不要钱一样随便给。
  若真是能让萧元景认下给了名分,那大抵的确就是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南云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晓玉在一旁看着,同她闲聊。
  “说起来……”晓玉犹豫了会儿,压低声音同她道,“不知道你可曾听过一种传言?”
  南云听她神神秘秘的,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问:“什么?”
  “是我无意中听人说的,做不得数,你听听也就算了不必当真。”晓玉先反复强调了一番,而后方才又道,“有人说,王爷这么些年从来没碰过姑娘,大抵是他……”她深吸了口气,声音如蚊呐似的,“不行。”
  她这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南云怔了会儿,才总算是理解过来,脸随即就热了。
  晓玉随即又道:“不过也有人说,是因为王爷先前爱慕着丹宁县主,所以才……”
  这话说到一半,又卡了壳。
  晓玉心中很是为难,她也掂量不清楚,这两种猜测对南云来说哪个更容易接受。
  见南云不答,晓玉大为后悔自己提了这茬,犹豫着该说些什么来缓解眼下的氛围。
  南云看出她的懊恼来,将衣裳叠好了置于一处,安抚性地笑了声:“其实对我而言,这些并不重要。他身体有碍也好,爱慕丹宁县主也罢,横竖都是他的事,与我干系不大。”
  当初决定听从梁氏的意思入府时,她甚至都没见过萧元景,当然不会是为了他这个人来的,而是为了银钱、权势。
  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梁氏为什么会选中自己,所以并没对萧元景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求,如今自然也不会为此难过。
  南云不是那种将情爱视作性命的小姑娘,而是将这看做一场交易——有足够的银钱给母亲治病,得以从困境中脱身,衣食无忧,这就够了。
  至于萧元景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的确不大在乎。
  大抵是被这论调给惊到了,晓玉竟没能答上来,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再哪壶不开提哪壶,所以便没深究,知情识趣地换了话题,转而聊着旁的闲话。
  南云晌午求了萧元景,周管家午后带着人来小厨房彻查了一番,如今她收拾好东西,已经是傍晚。她并没声张,只同晓玉道了别,又到柳婶那里报备了,顺道为先前之事再次道了谢,便拎着包袱离了小厨房。
  她虽没说,众人却是看在眼里的,很快就都知道了,但这次却都没敢再说什么。这几日,小桃与晓燕接连倒了霉,一个被罚了赶出王府,另一个眼下还在柴房里管着,她们终于算是得了教训,暂时知道收敛些了。
  此时恰是傍晚,太阳西沉,将漫天铺了红霞。
  府中的景致看起来别有一番美妙,南云先前并没什么功夫欣赏,如今总算是得了闲,也不急着到正院去,慢悠悠地逛着。
  她刚到正院,煮茗就迎了上来,笑嘻嘻地说:“早前听说云姐姐要过来,专程等了一下午,可算是将你给等过来了。”
  南云含笑问候了声,此时正是饭点,但正院这边却不见人走动,她好奇道:“王爷不在吗?”
  “好像是有什么人相邀,爷赴宴去了。”煮茗引着她绕过正房,“住处已经收拾出来了,我带你看看去。”
  正院这边的丫鬟原本也都是一起住的,唯有从宫里出来的晚宁特殊些,独自占了一间房。如今南云搬过来,要么是同晚宁一道住,要么就也是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顺子寻思着南云的身份特殊,横竖也不缺住处,便让她独自住了。
  煮茗将顺子的话学给南云,笑道:“咱们府中就王爷这么一个主子,正院也不缺人手,所以倒也没什么活指派给你,随意看着办就是。”
  南云道了句谢,感慨道:“这么清闲的吗?”
  “必定比你在小厨房那边清闲就是了,”煮茗将包袱放了,而后道,“你自个儿收拾吧,若是缺什么只管找我”临到门口,他又嘱咐了句,“王爷八成回来得晚,你不要歇太早,不然就见不着了。”
  南云应了声:“好。”
  等到煮茗离开,南云方才有闲心将这房间打量了一遍。
  无论是地方大小还是装潢摆设,都比小厨房那边要好上许多,更难得的是独自住,不必再迁就旁人。
  南云将包袱中的东西拿出来安置,其实也没多少,毕竟她来这王府时压根没带什么,不过就是些衣服,还有几个常用的小玩意配饰罢了。
  所有都收拾妥当后,她倒杯茶喝了口,不顾形象地躺在绵软的被褥上,盯着床帐上的流苏定定地出神。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最后归到了萧元景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间隐约传来声响,应当是萧元景回来了。
  南云叹了口气,撑着坐起身来,理了理衣裳鬓发,而后出门到前院去。
  她虽懒怠着动弹,前面必然也不缺服侍的人,但不去的话终归也说不过去,怎么都该去露个脸的。
  说来也巧,她一出门就见着了晚宁,急匆匆地要往前面去。
  她二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不约而同地略过了对方。晚宁像是已经接受了此事一样,并没同南云过不去,只快步超过了她。
  南云不疾不徐地走着,等到了前院时,萧元景已经进了门。
  她想了想,还是也跟进了卧房。
  萧元景又饮了酒,但并没醉,目光清明得很。他从晚宁手中接过茶盏,抬眼间瞥见了不声不响侯在卧房门口的南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
  “行了,都出去吧。”萧元景抬了抬手,侧过头去看向南云,“你过来。”
  南云应了声,没等萧元景再吩咐,便知情识趣地上前来替他按着穴道。
  萧元景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口道:“搬过来了?”
  “嗯,”南云想了想,又补了句,“多谢王爷。”
  萧元景每逢饮酒,便多少会有些头疼,太医看了也说没什么根治的法子,所以每每只能硬捱。南云的按摩倒是能帮着缓解一些,他垂眼倚着,漫不经心地同她闲谈:“毁你衣裳的人找出来了?”
  “周管家已经查出来了。”
  “好好的,她毁你衣裳做什么?”萧元景倒也不是真心想知道,只不过找个话题,随口闲聊罢了。
  南云如实道:“她与我一向有嫌隙,怀恨在心。”
  萧元景又追问道:“为何?”
  南云叹了口气,她知道萧元景不喜欢被敷衍,只得实话实话:“大抵是看不惯我攀了高枝。”
  她倒是实诚得很,萧元景作为“被攀的高枝”,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被那些个麻烦事烦了一晚,如今才算是心情好了些。
  萧元景倒是有心想聊,可南云坦诚得很,三言两语后便没什么可说到了。他想了想,又问道:“想知道我今晚做什么去了吗?”
  南云想了想:“可以问吗?”
  “有什么不可以?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萧元景开了句玩笑,没等南云再问便又道,“前些日子科举出了金榜,我今日便是去见这些榜上有名的人去了。”
  他只大略一提,并没将这宴饮在何处,又是谁做的东,怎么会将他给请过去。
  南云虽得了允准,但却仍旧没有多问,只接了句不疼不痒的话:“想必都是些才子了。”
  “那可说不准,”萧元景平日里爱与读书人往来,但大多皆是不入仕的风流客,他漫不经心地感慨道,“科举试八股,真称得上才子的寥寥无几”
  南云“嗯”了声,心中暗自记了一笔——萧元景喝了酒之后话会比平时多些。
  萧元景并不知道她的腹诽,自顾自地说道:“他们仿前人曲水流觞,做的那些诗,也就探花郎方晟的能称得上个好字了。”
  南云已经许久没再听到过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怔。


第016章 
  方晟。
  南云已经许久未曾听过这个名字,打从方家提了退婚之后,母亲难过得将方家从上到下数落了一通,而后便再没在她面前提过了。
  细论起来,方晟算是她父亲的得意门生,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定下这门亲事。
  姜父那时候说,方晟品行端正,少而聪颖,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实为良配。
  如今看来良配不良配的不好说,但的确是有才学,不然也不能金榜题名,拿到探花的名头。
  南云与方晟是自幼相识的,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少时方晟待她很好,得了有什么有趣的玩意便会献宝似的送过来,哄她一笑。
  她一直以为等到彼此年纪再大些,方晟金榜题名后,自己便嫁过去,琴瑟和鸣。
  却不料意外接踵而至,竟到了今日的境地。
  原以为要白头偕老的人退了婚约,老死不相往来,倒是可能要与相识月余的人,长久地在一处了。
  南云晃了晃神,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萧元景随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南云回过神来,轻声道,“突然想起些不相干的事情。”
  萧元景并未让人去查过南云的身世,只知道她是梁氏的远方亲戚,故而并不知道她与方晟之间的牵扯。
  他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下去,转而道:“停吧。”
  南云低低地应了声,放下了手。
  她先前并没有服侍过人,还是等到萧元景站起身来,与她对视了会儿,方才意识到自己得上前去替他更衣。
  此时夜色已浓,屋中的两盏灯发出昏黄的光来,平添了些暧昧。
  南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这才硬着头皮上前去,替萧元景宽衣解带。
  其实以往,这些事情都是萧元景自己来的,毕竟不过是脱个衣裳而已,并不用丫鬟来事无巨细地服侍。但看着南云这紧张的模样,他却像是得了什么乐子一样,什么都没说,只由着她来伺候。
  虽然竭力抑制,但南云的指尖仍旧有些颤抖,她轻轻地搭上萧元景腰间的玉带勾,用了些力气,解开来。
  她深深地埋着头,从萧元景这个角度,只能见着她乌黑如墨的鬓发,以及白腻如细瓷的脖颈。黑白两色映在一处,倒像是副绝佳的水墨画,又带着旖旎风情。
  南云将玉带挂起,又大着胆子替他宽衣。
  萧元景一动不动地站着,由着她动作,两人贴得很近,呼吸可闻,那股清淡的香气盈在他的鼻端,让人意动。
  南云也嗅到了他身上的檀香味,还掺杂了些许酒气。
  她的脸颊像是被熏红了似的,有些发热,连忙退后几步,将衣裳给叠了。
  萧元景在床边坐了下来,南云犹豫了一瞬,眉间微蹙,迟疑着要半跪下替他脱靴。但方才俯身,就被萧元景给拦下了。
  萧元景攥着她的手腕,一扯,南云先前并没防备,踉跄着跌到了床上。
  有绵软的被褥垫着,倒并不疼。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只觉得眼前一暗,身上也是一沉——萧元景倾身过来,挡住了大半的光亮。
  南云从来没有跟哪个男子贴得这样近过,仿佛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样,脸霎时红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萧元景仍旧没说话,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先是点了点她蹙着的眉,又顺势捏了捏她几乎都要红透了的耳垂。
  并没再松开,像是得了什么趣似的,轻轻地揉捏着。
  南云浑身一颤,呼吸愈发地急促起来,望向萧元景的目光显得茫然又无助。
  她从没见识过这样的手段。
  “别这么看我。”萧元景的声音微微有些哑,他抬起手,覆上了南云的眼。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些微的光从指缝中透过。
  南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浓密纤长的眼睫从他的手心划过,却又像是在他心上撩了一把,让他有些心痒。
  萧元景分明没醉,可此时却像是又饮了酒一样,目光落在南云没什么血色的唇上,毫不犹豫地覆了上去。
  南云:“……”
  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放了把火,将理智都烧成了浆糊,眼前一片漆黑,唇上陌生的触感让她手足无措,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
  她呆呆愣愣的,任由萧元景摆布。
  萧元景咬着她的下唇轻噬,见她压根不懂回应,便又分开了她的唇齿,更深地交缠。
  南云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舌尖像是品到了微甜的酒,昏昏沉沉的,像是也醉了。
  什么都看不见,能够感知到的唯有萧元景一人。
  她生涩得很,不懂回应,但好在听话得很,予取予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方才分开来。
  萧元景挪开了手,微微退开,打量着身下的美人。
  鬓发散乱,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唇倒像是染了胭脂,红艳艳的,还带着水光。她眼中仍旧尽是茫然无措,像是还没弄清楚眼下的状况,但也盈着水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像是有些委屈,又像是动情。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格外地满意。
  萧元景心情大好,又在她唇角落了一吻,而后撑着坐起身来,绕了缕她的头发把玩着。
  没了遮掩,亮光复又入了眼,南云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又抬手遮住了脸。
  萧元景将此看在眼里,笑了声:“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南云偏过脸去背对着他,不答。
  “我倒是想问问,”萧元景的声音中带着些懒散,“你如今就这么一副模样了,当初送上门来引诱我时,是想怎么做呢?”
  若是要再多做些什么,她怕是都要找个洞藏起来了吧?
  他说话时毫不避讳,仿佛不是在谈这种情事,而是品茶闲聊一样随意。
  南云愈发脸热了,并不想探讨这种问题,可萧元景又贴近了些:“嗯?”
  “这种事情……”南云见他一副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的模样,只得小声道,“纸上谈兵,知易行难。”
  她到底是脸皮薄,连这种事都能说得文绉绉的。
  只是声音绵软,像是绕指柔,便显得不大正经了。
  萧元景被南云给逗笑了,虽有心再做点什么,可明日一早还有旁的要事耽搁不得,再加上能看出她也隐隐有些抵触,便作罢了。
  他勾着手腕,将南云拉了起来:“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南云如蒙大赦,低低地应了声,略微整理了下衣裳,快步出了门。
  夜间微凉有风,南云出门后缓了许久,发热的脸颊才算是渐渐恢复如常。此时已经很晚,满院的仆从大都歇下,她便也没在外边逗留,直接回了房。
  然而这一夜睡得却并不安稳,总是会断断续续梦到许多,又多年前的旧事,也有夜间的旖旎纠缠。
  一时是方晟送她发簪,教她拿野草编些小玩意;
  一时又是萧元景,压低了声音,在耳边问她些难以启齿的话。
  这梦实在是杂乱无章,又难以挣脱,等到第二日醒来时竟已是天光大亮。南云盯着那床帐上的流苏看了会儿,深感莫名其妙,片刻后起身来穿衣洗漱。
  挂起床帐后,南云被日光照得闭了闭眼。
  这三年来,她早就改掉了赖床的毛病,起得很早,如今竟然会再睡过头,也着实是意外。
  南云没敢再消磨时间,洗漱之后,便立即出门到前院去了。
  好在萧元景已经出了门,这院中也没什么活,倒是不显得她躲懒了。
  正院这边的丫鬟大都很和善,还专程给她留了糕点,南云含笑道了谢,又帮着她们修剪了院中的花枝。
  等到空闲下来,她想了想,出门去寻梁氏。


第017章 
  到了梁氏的住处,南云在院外磨蹭了会儿,方才进了门。
  先前梁氏百般暗示,让她想法设法去向萧元景讨个名分来,南云含含糊糊地应了下来,心中却一直在发愁该怎么办才好。
  如今阴差阳错,她被调去了正院,多少也算是能给个交代了。
  梁氏一见她,态度热络得很,先是问候了她在正院的情况,而后又笑道:“你此次过来,应当是为了问表姐的病情吧?我已经托人请了那陈大夫,只是他刚刚回京,如今忙得厉害,应当再过两三日才能前去。”
  “倒也不急,”南云抿唇笑了,“横竖也不差在这两日。”
  只要梁氏已经去请了,那她就尽可以放下心了。
  梁氏亲自为她倒了茶:“其实说起来你若是想的话,大可向告了假,然后亲自回去看看。也免得总是担心,隔三差五的就要来我这儿问。毕竟王爷如今看重你,这么点要求总是会应允的。”
  南云双手接过,轻声道了句谢,但却并没有正面回应梁氏的提议,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
  梁氏见此,愣了会儿,算是回过味来:“她仍旧是不愿你到王府来的?”
  南云当初来得果断,对于其他事情却是只字未提,梁氏原以为她是已经说服了母亲,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个样子。
  “她那样的性情,自然是不愿的。”南云垂下眼,叹了口气。
  当初,她头一回在大事上没听母亲的话,也并没扯谎,毕竟这件事情到底是瞒不住的。且不说母亲是否会信,纵然是骗过一时,那也骗不了一世,与其将来闹得不可收拾,不如一开始就将利害关系给摆明白了。
  最后,母亲到底没能拗得过她,可打心底里仍旧是不认同的。
  南云虽时时惦记着,但却并不敢回去,怕见了之后反而又勾得母亲难过,更伤了身体。
  在梁氏看来,自己这位表姐就是死脑筋。如今难道不好吗?衣食无忧,不必再为了生计操劳忧虑,由着旁人说几句又能怎样?
  但这话她也只是在心中想想,面上还是要客套地安慰南云道:“那就先不回去了。你只管将王爷哄高兴了,照顾好自己。兴许将来看到你过得这样好,你娘就改了主意了。”
  南云并没再多说什么,只低了头喝茶。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门来,想是要同梁氏说什么话的,可见了南云也在后,便没敢开口。
  南云说道:“姨母既然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梁氏面色不改,向她道:“去吧。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南云应了声,而后便出了门。
  她并没想过要窥探梁氏的私事,只是那小丫鬟说得有些急,声音也没压住,到底还是让她听到只字片语。
  若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私密之事,先前她在小厨房之时,还听人私下中议论过。只是那时她只当是众人随口乱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那位表姨父,也就是周管家,在外面养了房外室。
  南云先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梁氏会想方设法地让她入府,如今倒是隐约有了猜测。
  前些年,梁氏靠着周管家过得风生水起,可如今周管家在外边养了人,她便有些坐不住了,所以一见南云便生出这么个主意来。
  她娘家是靠不住的,但若侄女能入萧元景的眼,那周管家就不敢轻举妄动。
  南云想明白这一点后,不由得有些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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