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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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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这局势,的确不大适合。
“话说得直白些,”徐知行也不避讳了,直截了当地同萧元景道,“等到将来尘埃落定,您大权在握,想要做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何必非要急在这一时呢?”
萧元景不为所动,这些事情是他打从一开始就筹划好了的,按部就班地走着,自然不会因着徐知行几句话就更改。
“你兴许有所误解,”萧元景开口道,“我如此行事,并非单单是为了私情。”
徐知行将信将疑道:“愿闻其详。”
“刺杀之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难以将他置之死地,我也没准备揪着不放。”萧元景轻轻地捻着指尖,“只是刚巧,我手中有史家的把柄。太子如今原就自顾不暇,史家一旦出事,必定会直接动摇他的地位。”
史家,也就是太子的外祖家,乃是绵延百年的显贵世家,在朝中地位不凡。门下学生遍及朝野,皇后的兄长更是常年驻守边关的大将军。
也正是因着有史家保驾护航,所以太子这些年才能过得这般顺遂。
当年贤妃百般哀求,软硬兼施,皇上都愣是将事情给压了下来,没有严惩太子。一方面是为了皇家颜面,另一方面则是因着那时朝局不稳,不能擅动史家。
徐知行闻言,随即问道:“什么把柄?”
他很清楚,若真能扳倒史家,那么就不只是动摇太子的地位了。兴许不出多久,就能直接尘埃落定。
“卖官鬻爵。”
这罪名可厉害得很了,徐知行迟疑道:“敢问您从何得知?”
“你当初既然查过南云的身份,就该知道,她父亲是自戕于牢狱之中。”萧元景低声解释道,“这案子乍看起来没什么错,可若是细查下去,就会发现有说不通的地方……”
徐知行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可他当初心思全放在南云的身世上,对于姜父,也只是大略了解,并没有去细究。如今听萧元景讲起,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重要的消息。
震惊之下,他甚至都没顾得上留意萧元景对姜父的称呼。
旁人兴许不知道,可萧元景却很清楚,南云的父亲应当是伯恩侯才对,姜父最多也就算是她的养父罢了。
他如今这么说,便算是彻底否认掉了南云与伯恩侯之间的牵扯。
徐知行问道:“您早就知道此事?”
萧元景垂下眼,并不答。
他知道这件事并不算早,但也的确有段日子,只是因着时机不对,所以从未向南云提起过,算是他的私心。
如今拿出来,既能重创史家与太子,也能给姜父平反,算是一举两得。
徐知行震惊之后,就满是欣喜了:“这件事情,只要筹划得当,必能得偿所愿。”
等到商议着定下个大概,徐知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元景的态度:“依您的意思,无论如何,侧妃都不会认回伯恩侯府了。”
他这些日子看自家父亲的态度,应当还是想着认回南云,如今看来是半点希望都没了。
“自始至终,她认的父亲就只有姜家那位,与伯恩侯有什么干系?”萧元景平静道,“纵然她没那个出身,只要我愿意,就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先前徐知行并不认同萧元景的做法,觉着他是放着捷径不走,非要自讨苦吃。这些天下来,倒是渐渐回过味来。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原也不必在意这些。
萧元景的确有底气这么做。
第114章
南云伤得重; 再加上有孕在身; 用药之时还有诸多避讳; 所以好得很慢。纵然是有太医每日看护着,也没多大用处。
她起初总是嗜睡; 也不敢轻易下床; 直到半月后方才渐渐好转。
不过除了伤痛之外; 旁的事情可以说是十分顺遂,并不用她担忧。
各种补品流水似的往这边送,一应起居也有丫鬟、嬷嬷们伺候着,除却整日卧床修养无聊了些; 便再没旁的难处了。
好在桑榆这些天都在家中; 闲暇时候也能过来陪她聊天解闷; 打发时间。
半月后,姚太医再三确准,终于点头解了禁。
南云这些天来整日躺在床上; 只能偶尔下床走动; 简直都要闲出病来了。如今总算是熬出了头; 活似从牢狱中出来似的; 当即就换了衣裳想要出门散散心。
白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不妥。
南云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出门没多久,就又折返回家中。
原因无他,只不过出门总是会遇着同镇的人; 纵然不敢来问东问西的,也会盯着她打量,委实不大自在。
刚一回家,恰好遇上了王府那边遣来的人。
南云并没去看萧元景这次又让人送来什么物什,急急忙忙地要来信后,便回房间看去了。
她在家中养病,对京城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总是难免会担忧,萧元景每隔两三日送来的信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虽说萧元景在信中讲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对朝局之事绝口不提,但每每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就能让她安定下来。
抽出信笺后,还带出了几瓣菊花,纸上染着浅淡的香气。
南云将那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仍旧没丢开,她轻轻地以指尖描摹着信上的落款字迹,像是能从中窥见萧元景写这信时的模样似的。
桑榆敲开了门,一见她这模样便忍不住笑道:“宁王殿下又差人送了信来?”
南云犹自出着神,听见声响后吓了一跳,随即将信笺妥善地收了起来,笑而不答。
“姚太医准你下床来了?”桑榆并不同她见外,自顾自地倒了茶来,上下打量着她,叹道,“比先前还要瘦……若是宁王殿下见了,想必是要心疼的。”
南云这些日子已经习惯被她打趣,到如今脸也不红了,只无奈道:“他若是这时候见着,以后必定得顿顿盯着我吃饭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抱怨,可实际上,又透着亲昵。
桑榆笑了声,在她小臂上捏了把:“可怜见的,都快成皮包骨头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还怀着身孕呢。”
姜母也反复念叨过此事,南云心中明白这样不好,可也没办法,毕竟该吃的她都吃了,事事也都依着医嘱。
病去如抽丝,总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萧元景先前还特地将王府的厨娘调了个过来,依着南云平素里的喜欢来烧饭,可谓是体贴入微。
南云这些天总是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身体和孩子,还是会按时按点地吃饭。加之有姚太医日日盯着,慢慢地,气色倒也在好转。
桑榆将此看在眼中,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有麻烦随之而来了。
南云开始孕吐,见着饭食就会犯恶心。
她尚未显怀,以至于对这孩子总是会有种不真实感,如今倒是十分真切地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
厨娘变着法地换菜式,也没多大用处。
吃了犯恶心想吐,可不吃又不行,这孩子尚未出世,就已经将亲娘给折磨得痛不欲生。
桑榆看着南云吃了吐,然而还是得硬着头皮再吃,简直都要怕了,只能催着姚太医让他想法子,急得团团转。
南云有气无力地伏在案上,琢磨着给萧元景回信,抽空反过来安慰桑榆道:“往好处想,这孩子能这么折腾我,想来应当是个生龙活虎的……”
“这又是什么歪理?”桑榆哭笑不得,“也就是眼下摸不着他,不然我想必是要忍不住动手收拾他的,怎么就这么能折磨人?”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同王爷提此事了?”
“没,”南云摇了摇头,随后坐直了身子提笔写信,“且不说他如今不能过来,就算是他在,怕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干着急罢了。”
桑榆也明白,如今应当是大局为重。
以萧元景对南云的宠爱,若是事态允许,必定早就过来亲自陪着了。既然是没来,那就必然是有要事在身。
南云写了回信,报喜不报忧,等到将信封好给了小厮后,回过头去吩咐白芷道:“我现下仿佛好了些,拿些点心来。”
萧元景在京城周旋不易,她自然也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孕吐这症状断断续续地折磨着南云,这期间,倒是等来了个好消息。
先前南云借着桑榆之口,告知了容安身世之事,容安并没立时就认下,而是选择修书一封着人送回了家中问询。
这一来一去,到如今,总算是等来了回信。
南云曾有过担忧,怕容家会隐瞒事实,扯个幌子敷衍过去,好在并没有。
正如容安先前所说,家中的长辈很开明,在回信中认下了此事,也如实讲述了当年旧事。
这件事情并没什么弯弯绕,容安当年元宵夜被拐后,几经辗转,最后阴差阳错地被出门在外做生意的容夫人给收养了,而后带回了江南。
容夫人在信中说,当年是因着合眼缘,故而收养了容安,并不图什么。此番若是能确准寻回的是生身父母,如何抉择,也都由着容安自己。
随信寄来的,还有个已经很旧的平安符,依稀还能看清其上的“辰”字。
这平安符是当年姜父求来的,南云也有。
见着此物时,姜母直接落了泪,想要伸手去碰容安,可却又似是近乡情怯一般,并不敢。
容安是随着桑榆过来姜家的,见着姜母这模样,随即也不知所措起来。
“当年是我一时疏忽,才会致使你失落在外……”姜母抹了眼泪,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容家将你养大,恩同再造,这些年来想必也是感情深厚。我不会逼你认祖归宗,也不会强求其他,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足够了。”
自从知晓容安的身世后,姜母辗转反侧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随缘,并不强求。她不舍得容安在其中左右为难,纵然容家长辈开明,她也不能得寸进尺。
“只一点,我希望你能随我去见见你的父亲。”姜母顿了顿,轻声道,“他在世之时,一直念着你……如今若是知道你平安无恙,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容安低声道:“好。”
他终归是年纪轻,这些年来又被容家护得极好,几乎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如今只觉得手足无措。
直到祭拜过姜父之后,仍旧没能缓过神来。
桑榆始终在一旁陪着,将容安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及至回去之时,扯了扯他的衣袖,偏过头去轻声细语道:“其实你运气很好,无论是生父母还是养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没人逼你做抉择,你也不必去逼自己……顺其自然就好。”
她难得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容安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知道了。”
桑榆安抚性地冲他笑了笑,这才上前去,给南云递了个帕子:“解决了一桩大事,该高兴才对。”
“我自然是高兴的,”南云并没要那帕子,闭了闭眼,“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林间的路不大平整,桑榆扶了她一把,提醒道:“小心些。”
南云应了声,自顾自地说道:“年初,尚未开春的时候,我自个儿悄悄地来过这里。那时候家中捉襟见肘,母亲的病不见起色,媒婆上门时还总是说些不着调的胡话……”
那时候,南云简直觉得天都塌了一样,独自扛了两年多,精疲力尽。
最崩溃的时候,她曾经悄悄地来看过父亲,在坟前跪坐了许久,甚至想过一死了之。但最后还是拍干净身上的土,独自回了家中。给母亲熬药、煮饭,然后加倍做绣活换银钱。
在最灰暗的那段时光里,南云觉着自己什么都没了,仿佛已经无路可走。怎么都没想到柳暗花明,竟然能到如今境地。
衣食无忧,不必再为了生计发愁,母亲的病一日日好了起来,连多年前失散的幼弟都寻了回来。
她也有了相知相许的人,等到明年,甚至会拥有一个孩子。
这一切,都是曾经难以想象的。
无论再怎么坎坷艰难,怀揣希望走下去,总是要比就此放弃要好的。若她当初没能撑下去,那才真是什么都没了。
所谓否极泰来,大抵如此。
“会越来越好的。”桑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笑道。
容安的事情尘埃落定,南云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却不料没过几日,就又迎来了新的消息,还是与父亲当年的旧案有关。
此事是由御史当朝上书参史家挑起的,状告史家这些年来欺上瞒下,卖官鬻爵,甚至还曾操控科举舞弊。此外还有收受贿赂,纵容家奴行凶……
一桩桩罪名罗列出来,骇人听闻,惹得皇上大怒,着人彻查此事。
而姜父那桩案子,就是这么被牵扯出来的。
第115章
事情要从多年前说起。
当初姜父进士及第; 被遣到凉州担任地方官。他体恤民情; 兢兢业业; 称得上是政绩卓然。但后来却主动辞官,携妻女回到家乡定居; 当了个教书先生。
南云那时少不经事; 甚至还是经人提起; 方才隐约能想起有过这么一段时光。她并不明白父亲好好的为何会辞官回乡,但也未曾问过。
直到四年前,父亲入狱,罪名是当年在凉州之时曾经收受贿赂; 办案之时草菅人命。
南云自然是不肯信的; 花了许多银钱打通关节; 想方设法地混入监牢之中去见了父亲一面。
姜父见着她后惊骇得很,再三催促她离开,不要管这件事情。在她再三追问之下; 姜父解释说; 自己未曾收受贿赂; 但的确曾经误断过案子; 于心有愧,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南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监牢,她还未想好究竟该如何做之时,父亲却已经自戕于牢中,终结了此事,像是想要拿命来偿还曾经犯的错。
母亲受不得这样的刺激; 直接病倒了,她那时候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只能想方设法地安葬了父亲,接过了担子。
一忙就是三年,没有喘息的余地,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细究真相。
又或许,是她也并不愿意接受,所以自欺欺人地不再多想。
这件事情南云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而直到如今,彻查史家,牵扯出了当年的旧案,真相才得以浮出水面——
史大将军这些年来驻守边关,凉州的官员近半数都是他的亲信,可谓是把持一方,欺上瞒下,从中贪墨良多。姜父辞官回乡,只是因为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故而心灰意冷离开罢了。
而所谓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也是旁人的手笔。四年前事情被查出,可这人有史家庇护着,一番运作之后寻了个姜父这个无权无势的来顶缸。
萧元景着人详查了此事,刨根问底,方才知道原来姜父当初也并非自尽,而是被人在其中动了手脚,谋害了。
以姜父在南云心中的分量,萧元景深知此事会对南云造成多大的影响,思来想去总是放心不下,觉着这并非是一封信就能交代清楚的。
犹豫之后,他撕了已经写好的向南云解释的信,在关城门之前离开了京城,赶赴姜家。
如今朝堂上下,因着史家之事沸沸扬扬,陆续牵扯出不少旧案来,形势可谓是瞬息万变。此时离京,绝非明智之举。可萧元景一想到南云知晓此事后的反应,就怎么都放心不下。
再者,他也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南云,心中也时刻惦念着。
所以反复掂量之后,萧元景还是决定连夜去见一见南云,等到明日一早再赶回来。
这一来一去,大半时辰都要耗在路上,兴许压根没有休息的时间,但他还是毅然而然地去了。这种事情,他不能让南云独自面对。
以姜家距京城的路途,纵然是快马加鞭,赶到之时也已经是深夜。
看守在外的侍卫见了萧元景后,连忙行了礼,萧元景翻身下马,进了姜家后直接向着南云的屋子而去。
屋中还燃着昏黄的烛火,显然是尚未睡去。
萧元景的脚步一顿,他心中明白,南云怕是已经听了风声,所以才会至今未曾歇息。
史家的事情闹得朝野震动,市井之间更是流言蜚语漫天,与之相关的事情都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得极快。
萧元景心下叹了口气,他走近了些,听见里边传来桑榆的声音,正在开解着南云。他没再犹豫,直接敲响了门。
“白芷?”桑榆有些疑惑,走到外间来开了门,及至借着烛火看清萧元景的模样后,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来了。”
南云正靠在迎枕上发愣,她低垂着眼睫,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还是等到萧元景走近之后方才察觉。她霎时瞪大了眼,几乎疑心自己是看错了:“你、你怎么来了?”
桑榆并没打扰他二人,话都没说,知情识趣地离开了。
萧元景快步上前,在榻旁坐了下来,他目光落在南云脸上,一动不动的:“我放心不下,便过来了。”
两人已经有月余未曾见过面,自打相识以来,从未分别过这么久,可谓是度日如年。
南云与萧元景对视着,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张开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南云是傍晚出门散心的时候,从旁人口中知晓父亲之事的,震惊得很,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她将当年之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那是她的痛楚,如今却要再三翻检。
当年姜父入狱后,心中已经有了数,知道未必能洗白冤屈。他也知道以南云的性情,若真是知晓真相,必定会不依不饶地想要讨个公道。
可史家这些年来一手遮天,他当年在凉州为官之时,对这些人的手段再了解不过,绝非是南云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家能够对抗得了的。
所以权衡之下,姜父选择了对南云撒谎。
他是宁愿自己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哪怕南云会失望,也不想要她因此冒险。
但姜父也并未想过自戕,牢狱虽苦,可他却始终未曾画押认罪。最后逼得背后之人狗急跳墙,伪造了他畏罪自尽,这才算是交了差。
从姜父入狱到最后身死,不过十余日光景,匆匆结案。这件事情在史家的诸多罪行中,甚至算不得什么大案,可于南云而言,却是一生都难以过去的槛。
这件事情折磨她数年,每每想起,都觉着心如刀绞。
而父亲也蒙冤多年,直到如今,方才得以沉冤昭雪。
“我……我当初竟真怀疑了他,”南云紧紧地攥着萧元景的衣裳,声音中带了些哽咽,“他那样好一个人,又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他不过是为了保全我所以才向我撒的谎,可我竟真信了……”
南云愧疚得很。
她甚至有想过,若自己当初没有听信这话,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凶手已经付出代价,史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萧元景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安慰道,“阿云,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内疚自责。”
其实姜家无权无势,南云当初的年纪又那样小,就算是真知道内情,怕也是无能为力,并没法改变什么,甚至还会因此将自己给搭进去。
可懊悔这种情绪总是会反复折磨着,并非一时半会就能想开的。
萧元景并没半点不耐烦,他将南云拥在怀中,翻来覆去地安慰着。
南云的眼泪尽数蹭在了他衣襟上,过了许久,方才抬手抹了抹眼,同他道:“这件事,多谢你了。”
“才月余未见,你怎么又同我见外了?”萧元景叹了口气,开玩笑道,“若是我再晚来些,你是不是都要不认得我了?”
“怎么会?”南云咬了咬唇,她将脸埋在萧元景肩头,闷着声音道,“我很想你……孩子也是。”
萧元景顺势在她鬓发上落了一吻,随后将人给扶正了,看着她通红的眼,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不哭了。”
他这语气又低又温柔,倒像是在哄孩子似的。
南云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到如今,已经略微有些显怀了。打眼看去兴许看不出什么差别了,可摸起来,已经不是往日那般纤细到不盈一握的样子了。
“再过些日子,等到京中诸事都安定下来,我就接你们回去。”萧元景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手,明知道以现在的月份,孩子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南云眉眼间的愁容褪去些,她抬眼看向萧元景,无声地笑了笑。
夜色愈浓,南云心知萧元景怕是一早便要离开,她向里边挪了挪,留出一半枕头给萧元景,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多少歇会儿吧。”
萧元景应了声,和衣躺下,但却并没闭眼睡去,而是侧过身去看着南云。
自打进门起,他的目光就没从南云身上挪开过,像是一刻都不舍得似的。南云垂眼笑了声:“不困吗?”
“太久没见你了,睡一刻就少一会儿。”萧元景绕着她的长发,低声问道,“你的伤……可还好?”
“伤口已经痊愈了。”
只不过亏得气血,得慢慢养回来才行。
“你安心修养,旁的事情都有我。”萧元景承诺道。
南云点点头。她以往总是睡得很早,今日算是个例外,但到现在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再加上有萧元景在身旁陪着,不多时就倚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萧元景并没歇息,他又留了不足半个时辰,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替南云盖好了被子,而后便离开了。
更深露重,夜色浓得仿佛化不开似的。
他出了门后,便没再犹豫,直接带着侍卫快马加鞭赶赴京城。墨色的衣衫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披风扬起,银线绣着的仙鹤在微弱的月光之下熠熠生辉。
史家这案子牵连甚广,朝野上下为之震动。皇上沉疴在身,并没精力事事过问,太子又得避嫌,事情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萧元景与秦王身上。
两人皆与太子有多年旧怨,查起此案来,可谓是毫不留情。
这其中有些事情,倒也不独史家有犯,更像是世家之间未曾言明的默认规则,只不过一旦被揭出来,便成了清算的罪名之一。
萧元景心中早就估量,着意使人深究细查,果不其然,续上了先前先前刺杀之案的线索。他就知道,当初怎么都寻不着指向太子的证据,就是因为有史家在其中经手。
如果说,先前太子还能与史家撇清干系,暂时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此事被挑出来后,他就当真是绝无翻身的可能了。
萧元景并没着急,等到所有事情理清之后,方才将证据尽数摆到皇上面前,一声不发,等着他的决断。
其实就算先前没有实质性证据时,皇上心中也有数,可如今真见着这些后,就连自欺欺人躲避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像是顷刻之间老了许多,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纵然“天家无父子”,可虎毒尚且不食子,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就更是难免更看重亲情。
皇上遣退了萧元景,在那里空坐了许久,最终还是下了诏书——
废太子,圈禁,永世不得出。
诏书一下,众皆哗然。
这下子,连傻子都知道朝局变动,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宁王极有可能要当储君了。各怀鬼胎,上赶着想要来巴结的人不计其数。
可萧元景谁都没理,只吩咐顺子道:“准备车马,接娘娘回京来。”
第116章
依着萧元景原本的打算; 是想等到彻底尘埃落定后; 再接南云回京来的。如今太子虽然已经倒台; 但秦王尚在,需要善后的事情也不少; 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清闲下来。
可他与南云已经分开许久; 先前那夜匆匆一面; 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让他愈发惦念起来。
所以思量再三后,萧元景还是决定先遣人将南云给接回来。
诸事缠身,萧元景并不便亲自去接; 但还是尽力腾出半日功夫来; 在家中等候着南云的到来。他正掐时辰算着; 门房那边却有人来报,说是徐知行到了。
萧元景犹豫一瞬后,吩咐道:“请他过来。”
若是旁人在这时候上门; 兴许是为了攀附拉关系的; 可徐知行却并没这个必要。萧元景很清楚他是为什么而来的; 虽说不大乐意; 但挪出点时间来见他一面。
毕竟这件事情总是要有个交代的,倒不如趁此机会彻底料理清净了。
这些日子来,徐知行为萧元景办了不少事情,两人虽算不上是私交甚好的知己,但在许多事情上还是能说上几句的。可徐知行这次过来,却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姿态放得很低。
萧元景将此看在眼中,端起茶盏来,漫不经心道:“坐吧,不必拘礼。”
打了这么久交道,萧元景也已经将徐知行的性情摸得差不多。
虽说他天性凉薄了些,但本事却是有的,只要能让他心悦诚服,倒也是个派得上用场的。
徐知行觑着萧元景的神情,低声叹道:“我这次,是向您请罪来的……”
他原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平素里说起事情来头头是道的,可如今却像是被堵了嘴一样,说话磕磕绊绊,艰难得很。
萧元景抬眼盯着他看了会儿,一哂:“此事说白了,跟你也没多大干系,用不着你来请罪。我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迁怒的人,只要伯恩侯府给出一个交代,就够了。”
徐知行虽还没道明来意,但萧元景很清楚,是为了太子遣人刺杀他之事来的。
萧元景先前一直没想明白,为何好好的,太子会突然冒这样大的风险对自己下杀手?这些年来虽多有嫌隙,但若非是其中发生了什么,绝不至于到此地步。
他回京后调查此事,倒是慢慢理清了来龙去脉。
其一,是因为贤妃破天荒地探看见了皇上。她与皇上撕破脸后冷淡了这么些年,如今低头,是为了给萧元景增添些胜算。但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会有所防备的。
贤妃全然是好意,只不过当时的事态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非一人能掌控。
其二,则是要归咎于伯恩侯夫人秦氏了。
当初伯恩侯在长街之上拦了南云,秦氏经嬷嬷之口得知了此事后,虽没敢多问什么,可私下里却一直想方设法地遣人去查。
宁烟是她的心病,如今有容貌与宁烟相仿的人出现,她岂能不防?
只不过秦氏的手段到底要弱些,一来二去折腾了许久,方才得知南云的身份。秦氏原本是怀疑,伯恩侯见着与宁烟相仿的人动了心,及至知道南云极有可能是宁烟当年留下的女儿时,便彻底坐不住了。
没有人比秦氏更清楚,伯恩侯可以为宁烟疯到什么地步。
更何况族谱之上,宁烟死后记的可是正妻的位分。秦氏当初认下,是想着保全自己的位置,毕竟宁烟死都死了,给她一个虚名又能怎样?若是早知道宁烟有女儿留下,便是再怎么说,秦氏也是不会让步的。
秦氏知晓此事后,辗转反侧,始终放心不下。
若伯恩侯真将南云给认回,届时她可就真是颜面无存,成了别人的笑柄,连带着女儿在东宫的处境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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