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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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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什么事情让她这般牵肠挂肚的?
不多时,南云已经沉沉睡去,也不知是惦记着什么,睡梦间眉头都是微微皱着的,看起来很是烦恼的样子。
萧元景忍不住点了点她的眉心,指尖顺势划过,轻轻地描摹了她的眉。南云睡得沉,对此毫无所觉,倒是方便了他的动作。
萧元景倒也没嫌无趣,绕了缕长发把玩着,等到南云轻轻地侧了侧身,松开手后,他方才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到外间去了。
白芷在外间候着,一见萧元景出来,当即就绷紧了神经。
出乎意料的是,萧元景并没直接问她昨日的事情,而是漫不经心地吩咐道:“着小厨房去备好饭菜,等到娘娘醒来就立时送过来。我看她那模样,怕是压根没吃什么东西。”
白芷抿了抿唇:“是。”
萧元景猜得的确没错,从昨日到如今,南云的确是没吃多少,若不是有桑榆在一旁强压着,只怕还会更少。
一想到这个,白芷便愈发慌了,毕竟这也算是她的疏漏。诚然这件事并非因她而起,可没伺候好主子,总是要担责任的。
但萧元景并没这个心情去追究这点事,更何况他也清楚南云的性情,平素里再怎么好说话,真到执拗起来,绝非是一个侍女能劝得动的。
“她昨日,做什么去了?”萧元景问。
该来的还是来了……
白芷一激灵,她埋下头咬着唇,犹豫片刻后,硬着头皮答道:“还请王爷恕罪,回来时,娘娘着意嘱咐了,不准我将昨日之事同任何人提起。”
听了这话,萧元景扫了她一眼,并没说话,脸上的神情也让人捉摸不透。
白芷只觉得腿脚都是软的,可还是硬挺着没松口。
毕竟她如今是在南云身边伺候着的,算是南云的人。若南云没提,那也就算了,可既然是着意嘱咐了,她就不能转头就将服侍的主子给卖了。
更何况……白芷也是暗自掂量过的,以王爷对侧妃的看重程度来说,搬出侧妃的话来,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妨碍才对。
也正因此,她才敢大着胆子赌一把。
好在她赌对了,萧元景沉默片刻后,忽而说了句:“罢了。”而后便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
白芷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长舒了口气,自去着人给小厨房传话去。
南云的确是身心俱疲,这一睡,竟直到午后方才醒了过来。才一睁眼,就见着了坐在窗边的萧元景,他手中虽拿了本书,可心思却明显没放在上面,目光落在虚空之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我睡了多久?”南云撑着坐了起来,只觉得头上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也比先前的情况要好了许多。
萧元景回过头来看向她,笑了声:“约三个时辰。”
“都这么久了?”南云有些吃惊,她极少能在白日里睡得这么沉。
“不算久,更何况也没什么旁的事,若还是觉着累,再写一会儿也无妨。”萧元景并没让人在房中伺候打扰,亲自站起来了,出门吩咐了声,而后又回头向南云道,“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饭菜,过会儿就送来。”
南云抬手揉了揉额,掀了被子,起身来梳洗。
萧元景心中虽记挂着,但也没急着追问昨日之事,耐着性子看南云收拾,直到坐在了桌前,他方才问了句:“看你这模样,离开这两日应当是没能好好吃饭吧?”
南云攥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咬了咬唇,开始心虚起来。
她以前就是个对自己不上心的性子,时常是不想吃就不碰,一直到陪着萧元景用饭之后,方才渐渐地好转了些,大都能按时按点地吃饭。
先前太医来给她诊治之时,曾同萧元景提过这点,说是若不加以调理恐会落下病根。
自那以后,萧元景对此就格外上心,连桑榆都是清楚此事的,所以昨日才会搬出萧元景来。
萧元景问这话时,漫不经心的,像是想起来随口问上一句。可南云却觉着格外心虚,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这两日做的不妥,简直是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我错了,”南云颇有些可怜地抬眼看向萧元景,立即服软道,“一时大意,今后不会再有了。”
萧元景原就没打算如何,被她这么一讨饶,就更没什么气了,哭笑不得道:“你如今倒是越来越会撒娇卖乖了。”
当初萧元景嫌弃南云木讷,如今倒是彻底明白过来,南云并非不通风情,只不过是在信赖的人面前才会如此罢了。
因着这个缘由,他对此一直是照单全收,颇为受用的。
南云见此,知道他并没有准备计较,嘴角微翘笑了起来。
萧元景原本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来追问她所日的事情,可见着南云好不容易露出个笑脸,不想坏了她的心情,便生生压下没问。
倒是南云吃了些饭后,自己主动提起了。
此事非同一般,不是她一个人能轻易拿定主意的,总是需要个亲近的人来帮着参详。
桑榆以外,也就只有萧元景了。
南云放下了筷子,沉默片刻后,缓缓地开口讲起了昨日的种种。
这事实在是出人意料得很,南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慢慢地想着措辞,讲几句就要想一想才好。
萧元景原本在慢条斯理地给她盛汤,听到南云转述那妇人的话后,瞳孔一缩,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
他原就知晓此事内情,听到这里,就已经尽数明白过来。
南云并没注意到他这些微的反常,自顾自地讲着。
这事萧元景一直瞒得严严实实,暂时还不想让南云知晓,却不料她只是回家一趟,就阴差阳错地知道了个大概。
震惊过后,萧元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自若地将那汤碗放到了南云面前,柔和地问道:“你是疑心,自己并非是姜家的亲女儿?”
“对……虽说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只有这样,那些事情才说得通。”南云并没疑心过萧元景,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怎么在乎这件事,爹娘这些年来待我视若己出,并没必要去细究什么。”
南云顿了顿,皱眉道:“只是有人上门来打探,想必是跟我有所牵扯,是好是坏也说不准。再加上娘的病情反复,我着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萧元景听着她的话音,试探着问道:“说真是如此,你并不想寻回自己的生身父母吗?”
南云愣了愣,神情中露出些苦恼来:“我不知道。只是若他们待我好,又怎么会将我遗弃?”
虽说南云并不清楚当年实情,但姜家父母的品行她这些年来是再了解不过的,绝不会做出什么恶事。
素未谋面的所谓的“生身父母”与姜家父母之间,南云是更倾向于后者的。
萧元景轻轻地扣了扣桌案:“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准。”
“兴许吧,”南云抿了抿唇,“娘的病还没好,我不能拿这件事去打扰她,可置之不理又始终放心不下。思来想去,也只能托到你这里了……你能否帮我去查查?”
萧元景垂下眼,并没同她对视,只淡淡地应了声:“好?”
第092章
将事情尽数托付给萧元景后; 南云心中一直压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暂时挪开来; 得以有了喘息的余地。
虽说萧元景并不曾担保什么; 更没有提会如何去查,但南云对他就是有种没来由的信任。
南云从未疑心过萧元景; 也知道这种多年前的旧事查起来不易; 故而未曾催过半句。这件事情就这么暂时搁置了下来; 日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因惦记着母亲的病情,没过几日,南云又着意遣人代为回去看了,再三确认之后方才算是过了。
原本是准备着出门去游山玩水; 可阴差阳错一番耽搁之后; 竟生生拖了十来日。等到萧元景与南云两人都彻底闲下来后; 随之而来的重阳宴又硬生生地打断了计划。
九九重阳,素来是登高祈福、赏秋宴饮的时候,皇上每年都会在宫中举行大宴; 热闹得很; 今年亦不例外。加之皇上身体好转; 心中高兴; 更是着意吩咐了内务府要大办宴饮。
不仅皇亲国戚,有头有脸的朝臣也都是要去的。
萧元景身为皇子,自然不能缺席。
“再过六日就是重阳宴,”南云知晓此事后,主动提道,“若是要出远门去玩; 三五日怕是不够,万一路上再有什么事耽搁了回程,就不好了。倒不如等过了之后,再安安心心地出去游玩。”
萧元景原本还在犹豫,怕南云会失落,见她主动提起此事,心下也松了口气:“那就再搁置几天吧。等诸事忙清,咱们再清清静静地出去玩。”
南云笑道:“好啊。”
她心中虽也盼着同萧元景一道出门去游山玩水,可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总不急在这几日。
萧元景捏着枚棋子,迟迟未曾落下,只抬眼看着南云,欲言又止。
“怎么了?”南云疑惑道。
“我在想……”萧元景落了子,若无其事地问道,“这次重阳宴,你可想进宫去?”
有先前齐家之事,萧元景的确是不大放心让南云进宫去的。
虽说成玉应当不会再像先前那般着意坑他,可前车之鉴,当初的争吵与懊恼他至今记忆犹新,着实不大敢冒这个险。毕竟若真是进了宫,他总不可能时时陪在南云身边,万一真有人为难她,那又该怎么办?
萧元景是有私心在的,但一想到南云可能受的委屈,就又改了主意,还没等南云回答,就又改口道:“还是算了。宫中届时乱糟糟的,去了吃也吃不好,更没得玩,还不如在家自个儿过。”
南云垂眼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轻声道:“我都听你的。”
她温温柔柔的,纯良无害得很,若真是受了委屈,为了大局只怕也会忍气吞声。
萧元景愈发不放心让她进宫去了,直截了当地说道:“届时我进宫去走一趟,会尽早回来,你在家中等我就是。”
南云点点头:“好。”
重阳宴前这几日,萧元景都没再出门,在书房中铺开了偌大的宣纸来,准备亲自绘一幅画,届时带到宫中去当做节礼。
南云并没去打扰他,将精力放在了自己的铺子上。
先前那铺子买下之后,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事情,她甚至都还没空再去看一眼。
“原主已经将铺子和后院的东西都彻底收拾走,一应的钥匙也交付过来,”晓玉一桩桩地向南云回话,“你若是想看,随时都可以过去。旁的杂事我和桑榆可以代办,但其中的装潢摆设该如何改动,就还是得由你亲自来决定了。”
南云撑着腮琢磨了会儿,又同晓玉商量了许久,而后道:“大致就是这样。只是有些精细的地方怕说不清,等晚些时候我画个图纸,你照着图纸找工匠来改就是。”
晓玉原本正忙着记,只觉得丢东忘西,听南云这么说后,连忙抚掌笑道:“这就再好不过了。”
送走晓玉之后,南云转头就去了书房。
偌大的桌案上铺着张宣纸,空空荡荡的,萧元景仰头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一样,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听到响声后,他眼也不睁,含笑问了声:“生意商量完了?”
“我同晓玉商讨了下那铺子该怎么改,怕说得不清楚,所以想着画几张图纸出来给她。”南云慢悠悠地走到他身旁,笑盈盈地说道,“所以来蹭你点笔墨。”
因着萧元景要作画,这边一应的东西都是全的,各式各样型号的笔,以及诸多颜料,应有尽有。
听她这么说,萧元景睁开眼来,眸中也尽是笑意:“那正好。”
说完,萧元景便让人又搬来了张桌案,紧邻地放在一处,给南云画图纸用。
小厮们进进出出地收拾着,南云则是站在他身后,好奇道:“大半日了还没动笔,你是还没想好要画什么吗?”
“是啊,”萧元景漫不经心地说道,“横竖还有好几日,也不必着急,慢慢来就是。”
毕竟这节礼是要送到皇上面前去的,其中大有门道,他也还没想好,究竟是信手涂一副敷衍了事,还是在其上做做文章。
南云并不知道他心中的算计,只道:“的确。”
不多时,小厮们就将新的桌案与椅子摆好,东西也都收拾妥当。
南云在萧元景对面坐了,铺了张小些的宣纸,又从笔海中挑了支紫毫来。她并没让丫鬟来伺候,毕竟也不赶时间,自个儿动手研起墨。
萧元景那画是要重阳宴献给皇上的,少不得要慎重,可南云这个就没什么妨碍,哪怕画毁了也能重来。
她凝神细细地回忆铺子的格局,拿定了主意后,蘸了墨,几乎没什么犹豫就落了笔,行云流水似的,成竹在胸。
萧元景也不急着想自己的画,好整以暇地倚在那里,抬眼看着南云。
当初随着南云悄悄地回姜家换衣裳的时候,他进过南云的闺房,见过房中悬着的字画,知道那是她的手笔。虽算不上顶尖,但放在京中的这些个贵女中,也是很够看的了。
如今让她来画个房屋布局,自是不成问题。
南云画得聚精会神,先是绘了原有的格局图纸,而后方才依着自己的心思慢慢往上添东西。像是寻着了乐趣似的,图纸上绘不清楚的细节,她还会专门另挑一张纸来画个完整的来当注释。
萧元景见她画得认真,也没出声打扰,还是等到了晚些时候要吃饭时,方才轻轻地在桌案上扣了扣。
南云如梦初醒,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竟然都这时候了?”
“再画下去就伤眼了,”萧元景并没管自己仍旧空荡荡的画纸,起身道,“走,同我吃饭去。”
南云点点头,她也没收拾那些图纸,就那么散在了桌上。
萧元景从旁过,特地夸了句:“你这字、画,都很好。”
“若是旁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可你这么说,就让我觉着分外心虚。”南云跟在他身旁,出了书房的门,“毕竟在你面前提字画,岂不是班门弄斧?”
南云自问从小也算是勤勉,习字习画都是上了心的,可如今却是无一比得上萧元景,只能说天分如此了。
萧元景抬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心虚什么?能得我一句夸赞,只管高兴就是。”
接下来两三日,两人在书房中各忙各的,萧元景画着给皇上的节礼,南云则是一本正经地画着铺子的图纸,格外精细。
大多时间都不说话,偶尔聊上两句,自在得很。
萧元景画了一幅很是闲适的山间垂钓图,闲云野鹤,天高地阔。他先前构思许久,下笔之时一气呵成,至于后来的上色就更是得心应手。
一旁的南云看得都愣住了,顾不得自己的图纸,时常托着腮看萧元景。
也亏得是萧元景定力过人,才能在她那不自觉的炙热目光下,完完整整地绘完了一整幅图。
等到贺图完工那日,南云也画完了所有的图纸,大到铺子的格局更改,小到书柜挂帘,她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晓玉看着那一打图纸,哭笑不得,桑榆则是毫不遮掩地道出了心思:“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开铺子也不是为了赚钱,跟你家宁王殿下一样,是为了玩的。”
南云并不否认,只向着晓玉柔声叮嘱道:“慢慢来就是,不急。”
“这么多事,她的确也急不来。”桑榆翻了翻图纸,见有一张连柜子上的花纹都给画出来了,忍不住道,“你这几日是不是很闲?”
“这么说也没错……”南云嘀咕了句。
她很喜欢同萧元景一道在书房的氛围,一来二去,便忍不住将这些都给画了。
见桑榆还想再说,南云连忙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回铺子应当也有几日了,那位容公子,可还在?”
桑榆方才话还很多,可南云这么一问,就像戳了她哑穴似的,紧紧地闭上了嘴。
一见她这模样,南云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吃吃地笑了起来:“既是这么着,我就真要去见见那位容公子了。说起来,我还觉着他颇为面善呢。”
南云说“面善”,是真觉着容安看起来很熟悉,但桑榆只当她是在凑趣,并没当真,拿了图纸就跑路了。
第二日便是重阳宴,萧元景是皇子,早早地便出了门。
南云在家中无事,思及昨日的事情,便想着出门去逛逛,顺道到桑家的铺子去看看桑榆。
她这次并没乘马车,只带了白芷,慢悠悠地闲逛去了。
因着重阳的缘故,街上也格外热闹些,南云走走停停,时不时会停下看看路边摊子上卖的小玩意。她看得专心致志,并没留意到不远处停下来的马车。
规格制式来看,这应当是哪户权贵人家。
车夫原本正驾着车往皇宫去,却不料忽然被叫停,稳住马车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宫中大宴,如今时辰已经不早,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晚的。
车夫正想旁敲侧击地提醒,却见自家一向沉稳的主子竟掀了车帘,毫不犹豫地下了马车,向着不远处的摊子走去。
第093章
伯恩侯掀了车帘下马车时; 车夫陈六瞟了眼他的神色; 愣是没敢说话; 只听见车厢中传来一声惊呼:“侯爷,您这是做什么去?”
这声音不算小; 可伯恩侯却是头也不回; 像是压根没听到一样。
伯恩侯与侯夫人素来不睦这件事; 在府中已经不是个秘密,陈六心知肚明,自然不会上去触霉头。他埋着头,连呼吸都放低了许多; 但却还是被马车中的侯夫人给点了名。
“陈六; 你还愣着做什么; 快去将侯爷给请回来啊!”侯夫人自个儿也不明白,这好好的是犯的哪门子的病,连宫宴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心中急得不行; 可碍于身份又不好亲自下车; 只能将怒气尽数发泄在了车夫身上。
陈六给伯恩侯赶了十来年的马车; 深知这位夫人的性情; 心中暗自道了声“倒霉”,随即也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侯爷,时辰不早了,”陈六压低了声音,陪笑道,“夫人命我来请您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声音太小还是旁的什么缘故; 伯恩侯对他这话置若罔闻。陈六回头望了望马车,暗自捏了把汗,咬着牙上前两步,却发现自家主子竟然就那么愣在了这里。
神情复杂得很,似是百感交集,有震惊不解,也有些怅然怀念。
陈六跟在他身边这么些年,从来就没见过他这样的时候,不由得闭了嘴,没敢出声打扰。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摊子旁站着的那美人身上,陈六自觉这么些年也见了许多美人,可却少有能及得上眼前这位的。
这美人生得极好,柳眉杏眼,肤白胜雪,一颦一笑都煞是好看。
陈六看愣了,但很快就又回过神来,愈发迷惑起来——以侯爷的身份,想要什么美人便有什么,又怎么会冒着耽搁宫宴的风险,在这里发愣呢?
南云低着头,轻轻地拨弄着摊子上那些草编、竹编的小玩意,聚精会神得很,压根没注意到伯恩侯的到来。
倒是一旁的白芷觉察出不对来,她并不认得伯恩侯,但看其衣着打扮,便知道是个地位不凡的。她皱了皱眉,随即挪了挪位置,挡住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最里边的那个……”南云对此毫无所觉,支使着摊主将自己看中的都拿了后,方才看向白芷笑道,“我虽也会编些小玩意,可像这种精巧的就不成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
白芷想了想:“王爷以往会给郡主编些蚂蚱、草虫什么的,倒是没见过像这样的。”
“那就带回去让他看看,”南云抿唇笑了,等白芷收好那些小玩意后,转身道,“我方才琢磨了半晌,也没看出是怎么编的,他比我聪明,兴许能琢磨出来……”
这话说了一半,恰对上了伯恩侯望过来的目光,南云话音一顿,不明所以地看了回去。
这目光不加丝毫掩饰,更没半分避讳的意思,绝非是一句误会就能解释过去的。
南云收敛了笑意,神情有些发冷。
她虽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可这目光,却让她觉得很不适。
南云对这些世家权贵们并不熟悉,先前随萧元景到齐家时,也就是将女眷们认了个大概,对上眼前这人,也只知道他出身应当很好,其他就是一无所知了。
不过她也没这个兴趣去了解,皱了皱眉,转头就要离开。
原以为这事就该翻篇了,却不料那人竟出声叫住了她,又似是如梦初醒般,上前来绕到了她面前。
“阁下有何见教?”南云冷冷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伯恩侯死死地盯着南云那张熟悉的脸,明明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可如今声音中竟都不自觉地微微发颤,“家住何处?”
南云怎么都没料到他竟会如此直白地发问,只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眼前这位看起来也是有头有脸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会不通人情世故?当街拦下个姑娘,追着人问名姓家世,这又算是什么?
白芷上前一步,将南云挡在了自己身后,维护道:“请自重。”
伯恩侯怔了下,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举动的不妥之处,随即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无歹意,只是见着姑娘的容貌肖似我的一位故人,所以……”
他很是急迫地解释着,陈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知道堂堂伯恩侯,从来都是旁人上赶着讨好他,何曾有过这样的模样?就连在侯夫人、已经出嫁为太子妃的大小姐面前,他可都从来都是架势十足,从没有这样的时候。
南云并不知晓他的身份,更不会觉得荣幸,反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若是早年,听人提起有与自己长得极像的人,兴许她还会生出些兴致来,可这半年来因着徐知音的缘故,她的确是不大喜欢再听旁人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您口中所说的‘故人’究竟是谁,”南云硬生生地打断了他,又道,“更何况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难道您见着一位有些相仿的姑娘,就要冲上来质问吗?未免太失礼了些。”
南云这话说得毫不留情,这么些年来就没几个人敢这么同他说话的,伯恩侯神情一僵,险些没能挂住。
侯夫人见伯恩侯迟迟不回,挑开帘子看了眼,不耐烦地吩咐道:“去将侯爷给我请回来,若真耽搁的宫宴,是准备怎么交代?”
从她这里,只能见着南云的背影,并不清楚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夫人莫急,我这就去。”
随侍的年嬷嬷应了声,扶着车厢下了马车,快步向着伯恩侯走去。
“侯爷,再耽搁下去宫宴可就……”这年嬷嬷走近后,这才看清了南云的形容模样,先是一愣,原本准备好劝说的话也卡在了那里。
及至回过神来,想明白这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后,嬷嬷的脸色霎时就白了,眼睛瞪得老大,如同见了鬼似的,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来意。
南云将她这反应看在眼中,愈发觉得莫名其妙,简直疑心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门,不然怎么接二连三遇着的人都不大正常?
伯恩侯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年嬷嬷身上,缓缓地问道:“你也觉着很像,对不对?”
他偏过头去同嬷嬷说话时,无论神情还是音调,都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倨傲。再细究的话,仿佛还能品出些扭曲的质问来。
年嬷嬷脸色煞白,也不知这问话究竟戳了她什么痛处,竟吓得整个人一颤。她没敢点头,也没敢说不是,只下意识地往马车那边看了眼,像是想要寻求庇护似的。
南云在一旁看了个全程,却还是压根弄不明白来龙去脉,只能将之归于旁人的家事,而自己纯属被无辜牵扯进来。
她也没这个耐性陪在这里耗时间,直接绕过了那人,快步离开了。
眼见着自家主子竟还想再追,陈六硬着头皮劝道:“侯爷,时辰真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担罪的。您若真想知道这姑娘的身世来历,回头着人来查就是,总是有法子的……”
伯恩侯抬头看了眼日头,犹豫了片刻,等到再看时南云已经消失在街尾。
他权衡片刻,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马车。
陈六如蒙大赦,连忙紧紧地跟了上去,可年嬷嬷的脸色却还是白得吓人,真像是见了鬼似的,一直到上了马车都没缓过劲来。
“好好的,方才是怎么了?”侯夫人忍不住道,“若真是误了宫宴可怎么办才好?”
她在下人面前颐指气使,可真到了伯恩侯面前,语气不自觉得便收敛了许多,可饶是如此,伯恩侯也没理会半句,当做耳旁风一样。
两人感情不睦这并不是个秘密,但这么些年过来,就算是看在儿女的份上,大半时候也是不会拂脸面的,这次算是个例外。
侯夫人脸上挂不住,倒是没再念叨,偏过头去看了眼年嬷嬷。
年嬷嬷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神游天外似的,直到被侯夫人不留痕迹地踢了一脚,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知道主子想问什么,可当着伯恩侯的面,却是半句都不敢说的。
当年的事虽过去近二十年,可年嬷嬷至今都记得伯恩侯当初发疯似的模样,也记得砍坏了桌角、削断她鬓发的那一剑,全然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过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摆脱了“噩梦”,再没人敢提起。
可谁能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竟会再见着个相仿的人?对年嬷嬷而言,可真真是夜半鬼敲门一样的惊悚。
侯夫人狠狠地瞪了年嬷嬷一眼,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一直等到入宫之后,与伯恩侯分开来,她才不耐烦地拧着眉,压低了生意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值得让你吓成那副鬼样?”
宫女在前边引路,带着主仆二人到御花园中皇后摆的宴席。
年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在侯夫人身旁伺候多年,深知当年那事意味着什么,如今若是提了,只怕过会儿的宴席都无心应酬了。
思来想去,她劝道:“若不然,还是等回到侯府……”
“这有什么?”侯夫人愈发不耐烦起来,“你只管说就是,少神神叨叨的,我就不信什么事情还能吓着我不成?”
年嬷嬷没忍住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侯夫人的确是过得顺风顺水,没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可这事,真不能寻常视之。
眼见着主子都要动怒了,年嬷嬷没法,只能如实道:“老奴奉您之命去请侯爷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拦着的那位姑娘很是眼熟,像极了……当年那人。”
她甚至没敢提宁烟的名字,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发,仍旧心有余悸。
侯夫人初时并没能反应过来,甚至还有着恼,觉着年嬷嬷这是装神弄鬼有意欺瞒,及至余光瞥见她这动作后,却是不由得一愣。
当那猜测从浮现在心中时,她直接停住了脚步,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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