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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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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袋瓜子酸中带甜,甜中有涩,好似五味俱全。何子岑心中百感交集,望着稚气未脱的兄弟,到有些羡慕他的单纯与恣意。
前世的兄弟情谊历久弥坚,今世依然会是最好的兄弟。
何子岑想起就在这个地方,自己将怀有身孕的陶灼华托付给唯一的亲弟弟,命他一定护她们母子周全,也不晓得何子岱是否完成了自己的嘱托。
想起那只有两个月左右的胎儿,何子岑的心痛油然而生。有多想问问何子岱,他的孩子是男是女,又是否平安长大?瞅着一脸顽皮的兄弟眼中那样清澈澹然,他也只能打消这个主意。
兄弟二人各有所思,又都只能将各自想说的话藏在心里,谁也不敢表达。
何子岱眼望通往青莲宫的竹桥,忽然发现了由远及近的那一顶水墨绫山水画的绢伞,还有伞底下那抹窈窕的身影。他忍着心间的歉疚,故意蓦然瞪大了眼睛说道:“兄长您瞧,那位质子郡主出来了。”
何子岑急切地抬起头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九在曲竹桥这上出现了陶灼华纤瘦若竹的身影,她披了件黑毛月白缎子大氅,手里撑的伞遮住大半的容颜,娇娇小小的身影在融融雪光中格外醒目。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思
即使一颗心被伤得千疮百孔,何子岑依然记得前世的初遇。
便是这么一个白雪漫漫的午后,他无意间走到青莲宫前头这片荒坡,瞧见了一个一袭素面大氅的小姑娘,正趴在一株粗壮的苍青翠竹杆上,哭得肝肠寸断。
或许是如泣如诉的哭声太过幽怨,也或许那小姑娘偶尔抬眸时的神情太过哀伤,就那么触动了何子岑心内最柔软的部分,如一粒种子生根发芽。
他远远看着,并未上前打扰,而是遣了身旁的内侍去打探她遇到了什么状况。
内侍去而复返,很快便将消息打探明白。原来是这小姑娘身边从大裕带来的人里头没了一个,那一日刚刚入殓。
大阮皇宫里头戒律分明,仁寿皇帝严禁后宫设立私刑,不晓得如何会有奴仆悄悄殒命。何子岑再悄然打听,才晓得去世的那人名字唤做娟娘,是陶灼华的旧仆。因受谢贵妃指使,被内务府责难,才不幸殒命。
谢贵妃眼大心大,那时已然将四皇子何子岩收在膝下,与德妃娘娘泾渭分明,明里暗里开始了夺嫡之争。
何子岑虽对皇位并不热切,却不能眼看着日后谢贵妃的人权倾一时,便与何子岩开始了明争暗斗。因着眼前时常闪现那小姑娘哀怨的神情,也为给谢贵妃添些膈应,曾求德妃娘娘护她一时。
一点情愫悄然滋生,被谢贵妃瞧在眼中,拿来打击德妃娘娘与何子岑。谢贵妃深挖出陶灼华的身世,在仁寿皇帝面前告她有欺君之罪,想置她于死地。还是仁寿皇帝念及陶灼华与先皇后有些相似,不忍心严加苛责,反而放了她一条活路。
两人几乎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劫,何子岑终于认识到自己对陶灼华已然情根深种。他请了母妃的旨意,想娶陶灼华为妻。德妃娘娘无力左右儿子的婚姻,又是仁寿皇帝提出,陶灼华身份特殊,不能做何子岑的正妃,只能做为他的侧室。
无名无份过了那么几年,陶灼华毫无怨言。
直待何子岑做了太子,才替陶灼华求到顺仪之位。那个温雅单纯、并不祈求名份的女孩子,早已在婚后一点一点走进自己的心里。两人一起瞧斜阳晚月、听晨钟暮鼓,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往世历历在目,那么不堪回首。究竟是陶灼华不顾前情辜负了自己,亦或是她也曾有不得以的苦衷,才酿成当日国破家亡的祸事,何子岑一时分辨不清。
他痴痴抬着头,望着陶灼华伫立的方向,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陶灼华浑然不晓得有人躲在暗处冲自己偷偷打量,她斜倚着阑干,掬起桥上的落雪,陶醉地捧在眼前,露出抹清湖潋滟的神情。
竹桥咯吱有声,原是娟娘不放心陶灼华独自出来,遣了茯苓来寻。
茯苓步履轻盈,墨球一般的楸楸跑在她的脚边,一人一狗欢快地向陶灼华走来。楸楸滚了一身的雪,撒着欢往陶灼华腿上拱去。陶灼华咯咯直笑,便放下手上的绢伞去抱楸楸。
不提防脚底打颤,陶灼华身子趔趄了一下,赶紧扶住了身旁小丫头的胳膊。小丫头身量纤纤,被她乍然一推,发出一声惊呼,两人一起跌倒在白雪皑皑的草地里。反是楸楸围着两人蹦来蹦去,发出呜呜的动静,显得极为开心。
不晓得何时,何子岑已然立起。他半伸着手前倾着身子,似是要扶起那摔倒在雪地里的少女,却又只是痴痴凝望着,无法挪不动脚步。
依稀有笑声传来,被风扯得凌乱,记忆中的清甜却依然在耳边。
主仆两人倒在雪地里,楸楸踩住了陶灼华大氅的一角,在素缎的面子上留下几朵形似梅花的小脚印。陶灼华没有埋怨,一时抚着楸楸颈下的鬃毛,一时又掬起大块的雪团,冲着茯苓坏笑着扔去。
茯苓不甘示弱,也从地上团起雪团,有样学样的往陶灼华背上扔去。夹杂着楸楸欢快的叫声飞扬在簌簌落雪中,主仆二人都笑做了一团。
“楸楸,别闹,自己那边玩去”,陶灼华清清亮亮地喊着,脸上的笑容如云锦堆叠,璀璨而又夺目,霎时便迷乱了何子岑的眼睛。
“楸楸,楸楸”,他在心底重复着陶灼华方才唤出的名字,心上却是激灵一下,不可至信地抬起头来。
西城门外、范公亭内,有唐楸宋槐看尽春秋落日与古城繁华,陶灼华每每思乡情切,便会一遍一遍给何子岑讲述她在青州府渡过的年少时光,每一次的讲述里,都饱含了想要落叶归根的愿望。
“子岑,我宁愿我是范公亭的那株老树,这样便可以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没有聚散分别的苦痛,没有天人永隔的哀伤。”陶灼华这几句话像是烙印,已然深深镌在何子岑心上。
“到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何子岱恍若无视何子岑脸上关切的表情,他将何子岑半伸出去的手一巴掌打落下来,认真说道:“母妃说过,这位质子郡主的一辈子都会留在大阮,我若是拘她一辈子,必定十分好玩。”
何子岑被兄弟的话惊醒,讪讪收回方才一直伸着的手,心里无端便是一阵恼怒。他冷冷喝道:“胡闹,你凭什么拘人家一辈子。”
弟兄们素日尊卑分明,何子岑虽说兄弟姐妹间大排行第三,却是如今仁寿皇帝最年长与最器重的儿子,深得何子岱的尊重。
仁寿皇帝膝下共有七个孩子,逝去的慈安皇后曾育有一位嫡长子,本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惜早年间便已离世。至善公主行二,已然于去岁出嫁。现如今暂携六宫的谢贵妃虽然身份尊贵,可惜膝下无有一男半女,时常引以为憾。
德妃娘娘所出的何子岑、何子岱分别行三与行五。中间夹着个曹贵嫔所出的四皇子何子岩,因着曹贵嫔已然过世,何子岩缺少母族的支持,身份有些尴尬。
再便是先皇后身边宫婢所出的一对龙凤胎,六公主何子岗与七皇子何子岕,更是因着生母出身的缘故,素日不得仁寿皇帝待见。
☆、第一百四十三章 素饺
兄弟姐妹七人,除却已然出嫁的至善公主,便是以何子岑身份最为尊贵,余下的几位兄弟都对他颇为尊敬。
今日瞧着何子岑开始动怒,何子岱却一反常态并未退缩,而是郑重说道:“三哥,莫非你也喜欢这小丫头?你瞧她看起来多么单纯,在雪地里又玩得多么快乐。你往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这么简单的生活,你能给她吗?”
何子岱一言便戳中何子岑的心事,他迟早会是大阮的储君,而她有着质子的身份,依然不能做他的太子妃。
不求名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便是以后将她立做宸妃,每到祭祀大典上,她依然没有资格与他并肩。想起长姐至善曾经对她的刁难,一抹歉疚悄然浮上何子岑的心头。
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却更不能容忍她生活在别人的身边,便是亲弟弟也不行。何况上辈子的帐还没算清,何子岑从没有放手的打算。
咀嚼着何子岱的话,醋意在何子岑心间层层翻腾,几乎控制不住。他紧紧闭上眼睛,掩盖住眸中挟裹的满满阴霾,一张脸上泛起隐隐薄怒。
深深吸入一口带着冬雪的寒洌气息,何子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笼了笼收在袖中的双手,佯做无意地瞥向方才嬉闹的一对主仆,却发现早已杳无踪影。雪地上唯有一溜状若梅花的脚印,那样可爱而又滑稽,是小狗楸楸留下的痕迹。
懒懒地掸一下衣襟上的落雪,何子岑将何子岱的大氅重新抛给他。忍着心间满满的失望,雍容地立起身来,冲何子岱微微笑道:“口无遮拦,小心我告诉母妃,你今年便连一文钱压岁的锞子也没有。”
自小到大,何子岑总是这般四两拨千金,惯会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何子岱并不与他争辩,而是眼望陶灼华消失的方向,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前世里他冤枉过她,更曾辜负过兄长对他的重托,不仅没有好好保护她,更没有护住她与何子岑的孩子。
一回想起洋溪湖畔的木屋旁边,陶灼华孤孤单单一个人从大好年华走到了白发苍苍,无边的自责便如潮水,将何子岱吞噬其中无法自拔。
何子岱记得她每日无止休地纺线织布、溪边浣纱、再便是倚着何子岑的墓碑与他喃喃自语。他瞧着她坐在溪水旁自说自话,瞧着她每夜伴着泪水入眠,清晨和着残梦醒来,无边的歉疚渐渐化成了牵挂,想要好生呵护她的想法便从前世走到了今生,如今变得尤其强烈。
从前她与兄长这一对苦命鸳鸯,身上都背负得太多,才会活得那么艰辛。如今重新来过一次,何子岱自信自己可以代替何子岑,给她最简单与平凡的生活。
让何子岑守住他的家国、让陶灼华远离瑞安的桎梏,让他最爱的两个人都能拥有这一世的幸福,这便是何子岱最简单的愿望。
何子岱一厢情愿地想着,也许那样的结局,对他们三个人再好不过。
陶灼华浑然不晓得这个除夕的午后,她与茯苓和楸楸在雪间的嬉闹被两兄弟看个正着。主仆二人回了青莲宫,见娟娘领着大家依旧在忙,陶灼华便命茯苓去折些梅花来插瓶,更添除夕的喜气。
刻意选了对碧绿的掐丝珐琅听雨梅花瓶,待茯苓拿银剪剪断树枝,从院子里选了几枝开得风神凛冽的绿萼,陶灼华便饶有兴致地插起花来。
一瓶搁上炕桌,另一瓶放在窗台,不大的室内立时便有暗香盈袖,添了几分光彩。娟娘进来回话,见那梅花开得别致,真心赞了几句,便吩咐小丫头们点灯,再将院子里的灯笼也燃起来,又将馅料与面团都搬进屋来。
调好的馅料分着荤素几种,几个粗使的丫头行了礼,便在窗下支起板来,先包肉馅的水饺。
陶灼华净了手,将菖蒲、忍冬全都唤来,一同预备这顿在大阮的年夜饭。
忍冬瞧着蓝底折枝花卉碗中的素馅料,颇有些不喜,微微皱着眉道:“如今德妃娘娘又不曾短缺咱们的吃食,何苦还要自己动手?奴婢并不会包这个,还是打理郡主您明日要穿的吉衣吧。”
这般冷淡的性子,本就没拿自己当成她的正经主子。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陶灼华不想坏了过年的好心情,并不与她一般见识,而是含笑应允。
忍冬焚起一炉香,取了娟娘选好的衣物,再往衣裙上喷些烧酒,开始闲闲熨着陶灼华的衣衫。菖蒲则将袖子半挽,熟练地揉起娟娘早便和好的面团。
茯苓拿筷子拌着馅,将上头的鸡蛋膏搅匀。素馅的饺子虽然寡淡,娟娘却用油熟过葱姜,又添了一把鸡枞,轻嗅间便是满室生香。
娟娘擀着皮子,陶灼华便依着从前舅母教过的样子,开始认真包起元宝饺来。
陶府里过年的饺子不似平常那般随意捏起,而是将肚儿挤出,好似一枚枚元宝般好看。陶灼华包得极仔细,又不时将花生、红枣,还有洗净的铜钱也包进去,图个过年的喜气。
不多时一个个雪白的饺子鼓着肚儿,果真像一个个小元宝一般,整整齐齐排了一排。旁边那几个粗使宫人瞧得好看,不觉围了过来学艺。
娟娘便放下擀面杖,认真传授起包饺子的技艺。除去元宝饺,她们又包了些四喜饺、鸳鸯饺,在盖垫上码得整整齐齐。
想着德妃娘娘这段时日对自己多有照拂,陶灼华请娟娘装个食盒,里头鲜韭鸡蛋与香菇豆腐的素饺各盛了一碟,命茯苓送去德妃娘娘宫中。
饺子未煮,原是陶灼华想得周全。德妃娘娘要参加晚间宫里的团圆宴,回来自然不早,若是饺子这便煮下,回来凉了不说,样子也走了形,难免食不下咽。
叶蓁蓁不在宫里,腊月二十三便被她叔父接回去过节,到省了陶灼华纠结在送与不送之间。前世不觉得这位曾经的好姐妹行事怪异,拿如今的慧眼去看从前,却觉得处处都是参不透的玄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咫尺
除夕夜里放过烟花,渐渐有了年的气息。
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次第响起,姹紫嫣红的焰火隔着明纸映上窗棱,烛影摇曳里映红了每个人的面庞。
早便预备下的新铜钱拿箩筐撒向院子里,仁寿皇帝瞧着一地欢呼雀跃、忙着捡钱的小太监们露出舒畅的笑意。
德妃娘娘着了深红的遍地金万事如意云锦交领吉衣,臂上搭着块真紫底色的披帛,装扮得比平日更加雍容华贵。
席间瞧着一对佳儿宛若人中龙凤,又好似玉树临风,德妃娘娘自然欣喜万分,不觉便多饮了几杯酒。吩咐锦绫泡了杯枫露茶消食,嫌满桌的鸡鸭鱼肉,还有宫里头刚出笼的三鲜肉馅蒸饺有些油腻,只吃了些点心便搁了筷子。
绮罗早便奉命先回了长宁宫中,替德妃娘娘重新预备酒席,等着主子单独与两个儿子喝上几杯。闻得青莲宫送来的素饺,掀开盖子看时,小巧玲珑的水饺包成元宝模样,到是十分讨巧,便笑嘻嘻搁在案子上,等着德妃娘娘回来过目。
大年节下,原是图得喜庆吉祥,德妃娘娘瞧了一个个元宝模样的饺子,已然喜上眉梢,再命人煮了来尝,青韭素菇,又是唇齿留香。
陶灼华熟知德妃娘娘娘与何家兄弟的口味,包的饺子大小咸淡无不适中。香菇馅的饺子里又掺了些马蹄,吃起来格外爽口。
德妃娘娘一解方才油腻之苦,如今吃得赞不绝口。何子岑犹豫着夹起一个香菇豆腐的品尝,那甜脆爽口里依稀夹杂着前世的味道,让满口的浓香有了苦涩的回忆。
大裕与大阮风俗不同,昔年陶灼华巧笑嫣然,曾与他说起过家乡大年夜的风俗。她曾说豆腐便是兜福,今日一定要吃豆腐饺子,才能兜住一年的好福气。
几个饺子落肚,何子岑好似瞧见从前的青莲宫里,陶灼华一弯青丝垂落臂弯,略略低着头包饺子的可爱模样。她不善下厨,旁的并不会做,唯有从舅母那里学到了几分包饺子的手艺,便乐于每个大年夜里自己动手。
守着德妃娘娘,何子岱更不理会何子岑的兄长威仪,他拖过一碟刚煮好的鲜韭鸡蛋饺子摆在面前,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好似并未吃够,又顺道把何子岑面前的一碟也划拉过来,一并拖到自己面前。
德妃娘娘瞅着两个儿子为着饺子较劲,虽是大年夜的气息十足,到不觉得有多么好笑。帝王家的孩子早熟,焉知他们今日这般不是为着送饺子的人?
想着何子岑曾经说起陶灼华凄苦,拜托自己照一二,虽说里头也有为着与谢贵妃抗衡的缘故,德妃娘娘的心还是一沉,便如同井里丢进粒石子,咕咚一下便再不得安宁。
平日里喜欢陶灼华归喜欢,德妃娘娘也可怜这女娃儿背井离乡,早早担起本来不属于她的重担。可儿子终归要位登大宝,与她在一起实在不大登对。
陶灼华不过是商贾之女,身后没有可用的母族,往后也成不了何子岑的助力。若是儿子真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德妃娘娘便想早些慧剑斩断情丝,不要儿子与她藕断丝连。
德妃娘娘便将碟子一推,神色如常般吩咐绮罗道:“难得灼华郡主有心,想着本宫素日的照拂。她的身份尴尬,大约明日里也不会阖宫拜会。你替本宫封一对金玉满堂的金裸子,再拿个上等的红封,算是本宫替她添岁。”
言下之意,德妃娘娘并不希望明日陶灼华前来拜年,而是要她老老实实待在青莲宫中,对她有了一丝疏远。
德妃娘娘态度上些许蜘丝马迹的改变,何子岑与何子岱这一对各怀心事的兄弟都瞧得清清楚楚。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德妃娘娘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应对谢贵妃要突然收养何子岩这件事上头,想要两兄弟将全部精神用来与何子岩抗衡,并不希望此时为个女孩子节外生枝。
母子三人依然有说有笑地用过年夜饭,德妃娘娘记挂着两兄弟明日一早还要向仁寿皇帝请安,便不留他们守岁,子时的钟鼓声刚刚敲过,就催着他们去歇息。
大年夜的烟花此起彼伏,陶灼华立在清莲宫最高处的小琅嬛之上,瞧着远远一朵朵大丽菊般灿烂的烟花缤纷璀璨,倏然压了下来,又有另一朵更回璀璨的烟花压上枝头。
此情此景,前世已然瞧了多遍,依然是喜欢这样的烟花漫天。远处更是一片火树银花,将天空映得亮如白昼,想是大阮帝君已然领着群臣登上了城楼。
前世的每个除夕夜,她都会随在何子岑的身后,望着他在城楼上接受百姓的参拜,听着他在身边温柔的低低喃语道:“灼华,咱们又共度了一岁。”
一同在深宫里渡过了来到大阮的第一个除夕,可惜两人依然是咫尺天涯。
此时此刻,除却挂心着依然飘荡在海上的舅父一家,陶灼华便是对何子岑深深的牵挂。奈何宫院沉沉,她与德妃娘娘的长宁宫不过数丈之隔,却似是山水迢迢般无缘见面。
绮罗捧着德妃娘娘的赏赐,客客气气到了青莲宫,依旧似从前那般笑着吃了茶,又领了娟娘的荷包,这才屈膝告退。陶灼华却瞧得分明,从绮罗那丝比往日更加客气的言辞中读到了一点疏离。
青韭素饺,本来也是德妃娘娘的喜好。自己一腔敬慕,却惹了德妃娘娘猜忌。想起那几句隐晦地提醒自己不必去长宁宫的话语,陶灼华唯有无奈叹息。
大宴连着小宴,从初一开始便陆续有诰命们入宫拜年,宫里每天都车马如织。
远远近近的丝竹声盈耳,却让陶灼华更添凄清。本来只有长宁宫一处可去,如今德妃娘娘下了闭门羹,她便更加无所事事。深知后宫里的欢娱与自己无关,也不留在宫里添些膈应,便要娟娘走了趟长宁宫,请德妃娘娘赐下出宫的牌子,只道是想去瞧瞧民间的花灯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故人
打从子时起,宫里的鞭炮声便没个停歇。千门万户曈曈日,却是分分秒秒昏乱着陶灼华思乡念亲的思绪。
陶灼华散下了赏人的银祼子,再在小佛龛前为母亲上了柱香,又求菩萨保佑陶超然一家平安顺遂,便早早歇在了榻上。
除却大年初一给仁寿皇帝与德妃娘娘和谢贵妃几个各自递了拜帖以外,陶灼华都以有孝在身为名,果真足不出宫。
德妃娘娘见陶灼华灵透听话,心内便有些歉疚,时鲜的瓜果梨桃、点心糕饼到没短着青莲宫,三五不时便派人来送。如今见娟娘替陶灼华转述想要出宫的请求,她略略松了口气,心里求之不得。
只要陶灼华不与何氏兄弟聚首,她便与她没有利害关系,依然是井水不犯河水。指了几名侍卫相随,德妃娘娘还体贴地与娟娘说道:“初一到初五,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上都有花灯会,你随着你家郡主好生转一转。依然是宫门落匙前回来,哪里瞧得不尽兴,第二日还可以再去。大过年的,本宫也不拘着她。”
得了这个恩典,娟娘喜不自胜,回来细细说与陶灼华知晓。陶灼华冰雪聪明,却从德妃娘娘的话里品出了一点不寻常的滋味。
皇子们进了腊月二十八便入宫过年,初五早晨迎了财神、吃了纳福饺便可离宫。德妃娘娘赐自己的牌子,也是到初五那日收回。这里头阴差阳错,难不成是叫自己躲着什么人?
其实前世里自己便算不得是何子岑的良配,及至何子岑高处不胜寒,叶蓁蓁父亲从前的旧部对他阴奉阳违时,陶灼华只能默然旁观,却使不上一点助力。
有一阵子德妃娘娘急得口舌生疮,却苦于后宫不得干政。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想必有些难过。
这一道出宫的对牌,难不成是想要隔绝自己与何子岑的楚河汉界?陶灼华深知她想与何子岑重新走到一起,未来的路并不平坦,到没有多少感怀,反而理解德妃娘娘这片爱子情切的苦心。
她不露一点端倪,欢欢喜喜接了牌子,换了身略鲜亮些的吉衣,便叫菖蒲与忍冬守家,自己只带着娟娘与茯苓出了宫门。
街市上熙熙攘攘,节日的气息浓重,好些个店铺、菜馆都不打烊。陶灼华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乱七八糟堆在马车上,依然于午间时分来到都一处用餐。
掌柜的瞅人不备进来请安,恭恭敬敬唤了声表小姐,又将老管家留在这里的一千两银票再并些散碎银子呈给陶灼华。
他躬身说道:“陶总管久等表小姐不至,年前悄悄回了大裕处理些产业。只怕表小姐手里不宽裕,特意留了些银子。银票您自己留着,那些个碎银子是给表小姐赏人使,若不够了只管命人来取。”
两次与老管家接头不遇,陶灼华心间有些遗憾。她淡淡望着掌柜的说道:“前次交待的事可有结果,老管家还留下什么话?”
掌柜的再从香袋里取出张纸条,弯腰递到陶灼华面前,堆着笑脸说道:“老管家吩咐,若见到表小姐便将这个呈给您。您前次吩咐的事老管事已然办妥,人早便安置妥当,就住在纸条上头写的地方。”
算着时日,当初景泰帝行了金蝉脱壳之计送出宫来的那位刘才人即将临盘,如今不晓得她是什么样子。既是曾应下景泰帝好生照应,陶灼华上次出宫便是要老管家替她妥善安置。
如今正好有连着几日出宫的机会,陶灼华便想寻个时机去瞧一瞧故人。
南门里花灯如织,陶灼华领着娟娘与茯苓连逛了两日,依旧不亦乐乎。那几个暗卫随在后面跑腿,重复着相同的街景儿,早便兴趣缺缺。今日见陶灼华手上又挑着几盏兔儿灯出来,不禁相视苦笑。
陶灼华极为善解人意,命娟娘送了个荷包,再冲领头的那人传话道:“对不住,郡主说这几日劳烦各位跟着跑腿,委实过意不去。这花灯市实在漂亮,郡主难得有机会出宫,还要再去逛一逛。这个您与诸位兄弟喝杯茶,午间咱们依旧在都一处里坐一坐,想吃什么兄弟们自己点,待郡主回来一同结帐。”
兵分两路,各自皆大欢喜。眼瞅着身畔再无旁人,陶灼华领着娟娘与茯苓三拐两折,便走到一处僻静的宅院前头,茯苓上前轻轻叩响了门扉。
玉屑一般纷纷扬扬的细雪中,陶灼华再次见到了刘才人。不同于上次的身姿纤巧,如今的刘才人除却小腹高高隆起,身上比往常却没添几分丰腴。
她身后的不远处,立着一玄、一褐两道静穆如山的身影,当是景泰帝曾经提到的青龙与朱雀两名暗卫。
刘才人一扫大裕皇宫里的妖艳绮美,瞧起来端庄秀雅。她着了件青罗暗纹的交领棉衣,外头罩着件黑毛出锋的酱色雪褂子,乌发松松地挽着髻,通身上下没有一丝饰物,脸上也不见一点脂粉,苍白到几近透明。
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撑着把油纸伞,挡住细屑纷飞的雪花,依旧有几片落上她的衣袖,那么倏忽不见。
刘才人脸上悲喜莫辨,她向前迎了两步,想要冲着陶灼华行礼,陶灼华慌忙托住了她的臂膊,不叫她弯下腰去。
前世自己无缘诞下麟儿,更对这大腹便便的妇人多了些怜惜。陶灼华先冲她盈盈笑道:“才人娘娘新春吉祥,灼华给您拜年了,您别来无恙。”
苦涩的微笑在刘才人脸上缓缓荡开,如一弯浅笑的梨涡,霎时在风雪中吹成几近枯萎的黄叶。她幽然叹道:“郡主,不晓得您今日上门,我连个添岁的荷包都没预备,真是失礼。您方才说笑了,妾身李氏,如今只是一介平民,哪里来的什么才人娘娘。”
当日本是死遁,刘才人从宫里带出的东西有限。随着青龙与朱雀两人悄然来到大阮,她无根无基,只能暗中图谋。又生怕落入瑞安长公主的眼线,几个人只能深居简出,租了个偏僻的小院暂且容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推算
陶灼华前次出宫,侥幸与陶府的人接上头,这才能拜托老管家替自己寻人。
后来老管家持着陶灼华的信物寻到刘才人,又替她买下这重宅院,再添了几位老诚持重的陶家旧婢,这位身怀龙裔的才人娘娘方才有了些依靠。
刘才人他乡喜逢故人,一向悲苦的脸上见了些笑容。她挽着陶灼华的手进到里头,分了宾主坐下,对这个只是第二次见面的女孩子充满了感激。
她将手抚在隆起的小腹上,脸上添了些母性的光辉。她颤颤说道:“多亏郡主当日派了人相助,不然我们几个在这里真是捉肘见底。眼瞅着生产的日子临近,幸得陶管家吩咐了位余妈妈,提前寻好了接生婆子,连产房也预备妥当。若幸得母子平安,便都是拜您所赐。”
青龙与朱雀是昔年叱咤风云的暗卫,这些年浪迹江湖,一双手可以拿来杀人,却不会照应一个将要生产的妇人。刘才人这里多亏了老管家安排下陶府旧婢,事事将她服侍周全,才能住得安心。
陶灼华暖暖笑道:“赐人玫瑰,手有余香,我也不过举手之劳,您千万别这么说。只为瑞安是大伙儿共同的敌人,咱们才能有机会携手。您在这里安心待产,老管家自然会安排一切,咱们唯有静静等候时机,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刘才人这些日子思念景泰帝,有些忧思成疾。她一面点着头,一面却已流下泪来,抓着陶灼华的袖子道:“郡主,我每常问起他们,都只对我说陛下一切还好,我却晓得这是托词。您实话告诉我一声儿,陛下他可还活在世上?”
入了大阮消息不通,便是对着陶府的婢子,刘才人也不敢吐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敢随便问起景泰帝的动静。患难见真情,当日虽被瑞安长公主挟制,刘才人却拼着一死做起双面间谍,会同景泰帝蒙蔽瑞安长公主的视线。
出了皇宫,刘才人依然对景泰帝痴心一片,到令陶灼华动容。她认真点着头说:“他们没有骗您,陛下虽然病重,现今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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