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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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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贵妃恭着身子柔柔说道:“前次兄长觐见时曾经提起,母亲身子不如从前旺健,臣妾便想着将前次陛下所赐的观音像请回去,供在母亲房里的佛龛之内,也好替母亲增些福气。这是臣妾一点私心,还求陛下允准。”
不是为着争风吃醋,也没有乱使手段哄着自己离去,仁寿皇帝听得谢贵妃娓娓细语,只为一片孝心,到觉得她这一次颇识实务。
盘膝坐在软榻之上,仁寿皇帝打量着盛妆美艳的谢贵妃,到好似又瞧了昔年那朵温柔貌美的解语花。他唇角露出丝笑意,亲切地说道:“你一片孝心,朕又如何能不允准?那尊观音像你已然供奉了多时,还是依旧留在长春宫罢。朕另赐给老夫人一对金寿星,你回去瞧瞧老夫人可曾痊愈,也替朕问声好。”
莫大的恩典令谢贵妃春风满面,她往阶前一跪,深情切切说道:“臣妾替母亲叩谢皇恩。得了陛下这声问候,母亲必定如枯木逢春,再也没有不好的道理。”
德妃陪在一旁,想着自己娘家父母早便过世,如今京中只有一位妹妹,到不及谢贵妃这份福气,心里便有些酸楚。
碍着仁寿皇帝在座,不好表达自己的情绪。她缓缓摇摇了头,只命绮罗开了库房,取了一尊玉石雕刻的福禄寿三星,请谢贵妃代自己转送给宣平候夫人。
谢贵妃心满意足谢恩而去,德妃娘娘却有些恍惚,打起精神陪着仁寿皇帝去了寝宫,服侍了帝王睡下,自己阖着眼睛假寐,直待三更鼓起才略略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送了帝王前去早朝,德妃娘娘便传了如今贵为清平候夫人的娘家妹妹进宫,赐了她百两纹银,嘱咐她道:“我在这宫里终究出入不方便,你寻个时间去庙里为父母上柱香,擦一擦为二老点的长明灯,再拿这个添些灯油钱,也是咱们一点心意。”
清平候夫人将那百两纹银推回德妃娘娘这边,揽着她的臂膀笑道:“便是姐姐不吩咐,我已然预备了二十八去为父母烧香。这都是咱们姐妹应当的,妹妹手里又不缺这一百两银子,姐姐何苦拿出来磕碜人?”
德妃娘娘将搁在红木填漆匣子里的纹银再推回来,慈爱地望着妹妹说道:“不是单为那点子银钱,你不晓得,这是我素日供在佛菩萨面前,单为着做功德取用的银子,你便拿这个替父母添灯油钱。下头还有一卷手抄的佛经,你替我焚在佛前,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清平候夫人这才领了银子,依着德妃娘娘的吩咐去办。
再说谢贵妃回了府中,约着兄长一起进了母亲的正房,母子三人关起房门说话,将一众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宣平候爷于前年过世,谢贵妃的兄长为了彰显孝义,并没有急着上折子请求袭爵,而是要为父亲守质三年,到博得朝中一片美名。
因此如今府里还是宣平候夫人的一言堂,世子夫人虽然管着中馈,大事小事都要由老夫人做主。今日她母子三人议事,世子夫人便似个局外人一般,心里恨得牙痒,却只好忙着打理中午的宴席。
正房里再无旁人,谢贵妃便挪到母亲的下首,将这些日子的怨愤都叙述了一通,再埋怨兄长道:“听了你的话,我处处夹着尾巴做人。除了再不招惹青莲宫,连德妃那边也处处谦恭。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宣平候世子目光比谢贵妃长远,他沉声说道:“你前番便是沉不住气,不过是个质子丫头,你又不是不晓得她得陛下三分青睐,偏去克扣那么点子东西,这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忍字头上一把刀,你好生学着便是。”
谢贵妃在自家母亲面前,还如同个待嫁闺中的少女一般。她将头倚在母亲肩上,扁着嘴唇嗔道:“母亲瞧瞧,兄长这是在帮谁说话?”
宣平候夫人将谢贵妃的身子扶正,点着她的额头道:“认真听你兄长说话,当年若不是你兄长替你谋划,你又如何能坐到现今的位子。若要富贵荣华长远,便要处处小心谨慎。”
谢贵妃面上表现得虽然有些不耐,其实心间对母亲与兄长极为服气。
提及仁寿皇帝频频在德妃娘娘宫中留宿,她担忧地问道:“德妃素有贤名,在后宫里单论样貌却并不出众。我只怕陛下连着留宿,并不是眷顾于她,而是眷顾她那两个儿子的缘故。”
母子三人相对而视,愈发觉得形势严峻。东宫储君未立,仁寿皇帝对这母子三人恩宠有加,难道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省亲
飞雪簌簌,又是铺天盖地。
谢贵妃烦躁地将轩窗开了半丝,便有大片的雪花打着旋儿飞进房里,落在窗下笼的炭盆里,倏忽间便成了几滴雪水,发出嘶嘶的声音。
宣平候世子默默走过去,将窗扉闭紧,再递了盏茶水在谢贵妃手上,认真说道:“便是陛下心里有了主意,只要太子一日未立,咱们便还有机会。”
谢贵妃将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银牙咬得咯呼直响:“我真恨,若不是那个贱人,我一定会有自己的儿子。有道是子凭母贵,我的儿子若活在世上,太子之位又怎能落到德妃的儿子身上。”
“你噤声”,宣平候世子低低喝道:“虽说是在自己家里,到底隔墙有耳。这么个性子再不收敛收敛,深宫里如何自处?”
谢贵妃深知兄长有理,紧紧咬住了嘴唇,眼中却落下泪来。
宣平候夫人忙招手唤她过去,揽了她在怀中替她拭着泪水,暖声劝道:“母亲晓得你心里苦,这些个陈年旧帐却不许再提。过去了这些年,陛下依旧放不下故人,你可不能叫他兴起重查当年旧事的心思。”
谢贵妃明显颤抖了一下,睫毛上还沾着些泪水。她有些害怕地抬起头来,脸色骤然间仓皇无助:“母亲,你叫人去庙里给那个人烧烧香。我如今夜夜梦魇,连着多少日没睡个好觉,一到晚上就害怕,连灯都不敢灭。”
宣平候夫人安抚地拍着谢贵妃的后背,口中连连应承:“明日就叫你嫂子去庙里烧香,替她多送些钱粮,再念叨几句,叫她莫寻你的晦气。”
再劝慰了谢贵妃几句,母子三人这才说到四殿下何子岩的头上。
宣平候世子沉吟着说道:“我瞧着四殿下为人也算稳重,这几年虽说缺人照应,他一样能处事周全,朝中大臣们说起来口碑不错。你既然再不能生,求了陛下恩典,将他收在身边也是条出路。”
谢贵妃宛然叹道:“不是打小养大的,总怕与人面热心冷,不是真正亲近。我只怕这孩子心机深沉,今日助他夺嫡,日后会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便如同养了只白眼狼。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老夫人目光炯炯,捻动着手上的佛珠淡然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不去搏一把怎么能知道有没有机会?便是结果再坏,还能坏过德妃的儿子即位,封你个皇贵太妃的虚衔,你住进迟暮宫里寿终?”
“我赞成母亲的提议”,宣平候世子坚定地望着谢贵妃说道:“若是此计可成,你便是养了只白眼狼,他也只能将你高高供在寿康宫,比你在迟暮宫的生活好上百倍。你仔细掂量掂量,哪一头合算?”
壮士暮年、美人迟暮,单听这个名字,便晓得那是先皇的太妃们孀居的悲凉地方。一想起迟暮宫里庭院森森,终年不见天日,那种漫长无涯的苦捱日子,数着手指头等死的生活,谢贵妃便打个寒噤。
迟暮宫的大门门终日紧闭,里头的人被外面遗忘,除却一日三餐有人送饭,几乎从不与人打交道。谢贵妃打理后宫,逢着除夕与仲秋,一年两次给这些苦命的太妃们送些东西,彰显皇家的恩典。
瞧着一个个神色木然、行动迟缓,早便被世人遗忘的先皇太妃,谢贵妃暗自下定决心,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无论如何不能布她们的后尘。
见母亲与兄长意见一致,她极缓却又是极坚定地伸出手去,与母亲和兄长握在一起,低声说道:“既是没有更坏的结局,咱们便一起再搏一把,且看看最后的赢家是谁。”
宣平候世子频频点头,将自己与何子岩已然说上话的消息告诉谢贵妃,预备着出了十五便由谢贵妃去求仁寿皇帝的允许,收了这位义子承欢在膝下。
下定了决心去做,谢贵妃反而比回府时显得轻松,午间世子夫人安排的宴席上,她将仁寿皇帝与德妃娘娘的赏赐取出,命人摆在老夫人房中,又送了好些锦缎布匹、衣裳首饰给府里过年,连家里的奴仆都在人在份放了赏。
得了谢贵妃如此眷顾,世子夫人受宠若惊,连连向谢贵妃谢恩。谢贵妃态度可亲、言语和蔼,还特意敬了世子夫人一杯,谢她替自己在母亲面前尽了孝道。
宣平候夫人适时发话道:“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心神不宁,总想起从前的旧人。她在宫里不方便,你明日多带些银钱,替她去庙里上柱香,好生念叨念叨。”
老夫人虽说的隐晦,世子夫人却晓得想必是哪一缕屈死的冤魂作祟,让谢贵妃寝食难安,这才生出超度的法子。
宫里头大约没有手上不沾血腥的人,她聪明地不去发问,只起身柔顺地应道:“媳妇晚些时便预备下东西,再手抄几卷佛经,明日一早就去庙里上香。”
谢贵妃听得满意,又与母亲兄长意见一致,点明了往后的道路,这趟娘家走得十分开心,用过午膳后心满意足回了宫,留下世子夫人却是有口难言。
临近了年关,家家户户忙得不可开交。世子夫人方才应承得痛快,实则是无法可想。她手上掌着中馈,到了这个时候更没有一点空隙,偏偏方才容不得她反驳半句,只有笑着应承。
送走了谢贵妃,世子夫人忙着预备第二日上香的东西,再抄写许下谢贵妃的佛经。在老夫人那边侍候完了晚膳,世子夫人自己只来得及喝了两口稀粥,又急着传唤管事的婆子们,吩咐着第二日要做的事情。
直待冬夜渐深,世子夫人才将各项杂务打理明白,婆子们陆续离去,正房里消停下来。无端受了这场累,她守着世子难免埋怨两句,指望丈夫说几句好听的抚慰自己,反被世子训斥不知轻重缓急。
世子拂袖而去,到了小妾房里安歇,留下世子夫人气得瞠目结舌,又不敢误了明日上香的时辰,只好独自宽了衣躺下,心上对谢贵妃兄妹多了些怨恨。
☆、第一百三十九章 偶遇
腊月二十八,清平候夫人遵着德妃娘娘之命,去庙里为过世的父母添灯油钱。
每到年节临近,庙里烧香的人并不多,清平候夫人便没有惊动住持,下了马车之后,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捧着香油纸烛,直接进了大雄宝殿。
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立在大殿门口时,清平候夫人却发觉正中的蒲团上已然跪了一人,挽着光滑的发髻,簪着枝琥珀长钗,身上是件青绿暗纹的素色帔子。
单看背影,好似有些熟悉,身旁的嬷嬷忙覆在她耳边说道:“奴婢瞧着是宣平候府的世子夫人,比咱们早到了一步。”
都是些京中勋贵,还沾着皇亲,清平候夫人便往后退了几步,想等着宣平候世子夫人先拜完了佛再寒暄几句。却见宣平候世子夫人迟迟没有起身,拜过佛祖之后又命身后的仆妇打开了个包袱,从里头取出些经卷焚烧起来。
素日不常听见这位世子夫人礼佛,清平候夫人到诧异她竟有这份手抄佛经的诚意,瞧着她礼毕跨出殿来,便向她微笑颔首。
两家品阶相当,只为宣平候世子如今还未承爵,世子夫人的身份便不及清平候夫人尊贵。她忙笑着上前见礼,两人就在大殿前头的空场说了几句话。
清平候夫人问起她的来意,世子夫人昨夜的怨愤还未消除,便隐晦地点了那么几句,说自己不过是替人跑腿的差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清平候夫人听得世子夫人言语间提到宫内,又有什么替谢贵妃安神之类的话语,便牢牢记在了心里。与她寒暄着说道:“春节再去府上给老夫人拜年,祝她老人家福寿安康。如今去佛前上柱香,再替已故的父母长明灯前添些香油,还要预备过年的节礼,简直不得一点空隙。”
世子夫人忙道了谢,两人在殿门前告辞,便各行各路。
德妃娘娘分了谢贵妃的一杯羹,如今也有打理后宫的权利。她素日心善,晓得迟暮宫里日子难熬,特意命人往迟暮宫里送了些瓜果点心,又预备了一班小戏,给这些过气的太妃太嫔们解解闷。
在后宫里略转了一转,见处处布置得井井有条,各宫里剪起窗花、挂上灯笼彩绸,到也花枝锦绣。德妃娘娘满意地点点头,只怕青莲宫被人遗忘,便带着绮罗等人来到青莲宫小坐。
青莲宫里早便贴上了窗花、糊了大红的对子,谢贵妃提前安排尚宫局的人给换了新鲜的帐褥帷幔,到也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打从前次陶灼华与谢贵妃那么一闹,将青莲宫的萧条暴露在人前,德妃娘娘瞧着青莲宫中人手委实不够,又指了几个宫婢过来,如今不似往日那般冷清。
今日娟娘领着几个小丫头在制糖瓜,自己炒制七分熟的瓜子,茯苓陪着陶灼华在打一条掺着金丝的湖水绿络子,想要配过节的新衣。
听着宫婢通传德妃娘娘驾到,一众人慌忙迎到门前,簇拥着德妃娘娘进到暖阁里落坐,陶灼华便亲手奉上茶盏。
德妃娘娘笑道:“瞧着你宫里如今气象一新,添了不少喜气,大约日子还算如意。后日便是除夕,若还短缺什么,早早说与本宫知晓,也好替你预备。”
陶灼华行礼谢恩,盈盈笑道:“多承娘娘关爱,如今的日子平安顺遂,并不短缺什么东西。娘娘来得正好,尝一尝咱们宫里自己炒的瓜子可还可口?”
说话间娟娘端来几碟小食,恭恭敬敬放在德妃娘娘面前,向她介绍道:“这一碟是话梅味道,略带些甜酸头;那一碟是蛇胆炒制,最是清心明目;这里头搁了些焦糖,另一盘子则是七分的原味,娘娘尝尝奴婢的手艺可还过得去?”
陶府中吃食讲究,娟娘从前学了不少手艺。今年只为主仆几个离井离乡,娟娘生怕陶灼华心里不痛快,老早便依着陶府的规矩准备这些过年的东西。
德妃娘娘听得稀奇,便抓了几粒话梅的尝了一尝,果真比宫里那单一原味的可口,又尝了粒蛇胆瓜子,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怎么带了些苦头?”
娟娘笑着回道:“原是为得祛火,添了些中药。娘娘您再吃几粒尝尝,初时觉得苦,苦过之后还是微微泛着香。”
德妃娘娘嗑着瓜子道:“本宫今日才晓得,瓜子还有这么多吃法,你说得不错,多吃几粒下去不但不苦,还有轻微的甜香,味道确实不错。”
陶灼华见德妃娘娘喜欢,忙叫茯苓各样都包了一包,向德妃娘娘笑道:“平日多承娘娘照应,并没什么好东西送与娘娘,这些个瓜子是自己炒制,娟姨收拾得十分干净,娘娘闲时解闷吧。”
德妃娘娘也不跟她客气,命人上前收了,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立起身来。陶灼华起身相送,向德妃娘娘俏生生笑道:“灼华恭送娘娘,初一一大早便去给娘娘拜年。”
德妃娘娘还有一大摊事等着处理,也无暇在这里多坐。她慈爱地拍拍陶灼华的肩膀,含笑点点头告辞出去。
除夕眨眼便至,青莲宫里主仆几个都起了个大早。娟娘指使着茯苓、菖蒲几个早早摆下果碟,又打理着陶灼华明日要穿的新衣,取了几样首饰挑挑拣拣。
陶灼华见娟娘十分用心,便揽着她的腰撒娇道:“今年又不出去串门,不过是咱们自己过年,娟姨何苦费那些心神。”
娟娘暖暖笑道:“小姑娘家家的,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这样才能有个好心境。旁的地儿虽然不去,陛下与德妃娘娘那里总要请个安,谢贵妃那里也要露个脸儿,说起来到比往年隆重。”
她将陶灼华的衣裳首饰理完,命菖蒲好生收起,又亲手去点四个角落里的红灯笼,边忙活边与几个小丫头说着些过年的规矩,还有素日陶府里节日的喜庆。
话题一说到陶府身上,便想起飘零在外的陶超然一家。打从记事起便是在陶府过的除夕,一家子热热闹闹团圆,如今天各一方,主仆几个又是无声的叹息。
☆、第一百四十章 除夕
大阮的冬季漫长而寒冷,飘飘洒洒的雪花似是一直未曾停歇。
陶灼华坐在暖炕上,口里含着块薄荷味儿的糖瓜,听着雪粒子扑簌扑簌打上窗棱,再瞧着娟娘隔着帘子吩咐几个小丫头准备晚间的席面,又让人预备香韭、西芹之类的菜蔬,再蒸上鸡蛋膏子调馅,便知道娟娘是在替自己准备素馅,大年夜里和和美美包顿饺子。
虽然离着陶婉如去世、与陶家人分离已经过了大半年,但是本该亲人团聚的日子,陶灼华心间还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伤感。听得娟娘的絮絮叨叨,便感觉格外心暖,素日里不留意的这些琐碎的小事也显得格外有烟火气息,冲淡了她心里的哀愁。
只怕小丫头们不喜素食,她便娇娇软软地唤着娟娘道:“娟姨,咱们几个吃香韭鸡蛋的素饺,您也预备些七分瘦三分肥的肉馅子,叫丫头们自己包了吃,大家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
娟娘便答应着命人往小厨房取东西,又传了菖蒲过来,不晓得吩咐着什么,两人断断续续的笑声时不时传进来。
外头脚步窸窣、时远时近,想是为数不多的宫人们都被娟娘指使着团团转,却格外有年节的热闹。陶灼华心间释然地一笑,想着自己为母亲守质一年,不食这些荤腥,娟娘与茯苓是陶府旧婢,一定会陪着自己,旁人却无须苛刻。
她便唤了茯苓过来,命她向娟娘传话,但凡小厨房里有的东西便不必俭省,由着宫人们好好做顿年夜饭,也是犒劳她们在青莲宫辛苦了这段时间。
如今谢贵妃与德妃娘娘同时打理后宫事宜,德妃娘娘素日温厚、待人大度固然不说,便是谢贵妃也好似收敛了许多,人前人后不再寻陶灼华的麻烦,因此主仆几个十分应心,小厨房里肉、鱼、菜蔬都不缺。
年前陶灼华又拿银票请德妃娘娘帮着找内务府打了些崭新的银祼子,预备着除夕夜里赏给宫人。娟娘吩咐完了外面的事情,又挑帘进到里间,忙着请陶灼华的示下,那些个荷包里要装多少银子。
陶灼华不大在乎这些身外东西,吩咐着外头粗使的宫人也不必分三六九等,全是一两一个的银祼子,每人都装上十个,算是十全十美。
后头才来了个把月的宫人,总要有所体现,便每人赏六个,图个六六大顺。
里头余下了菖蒲、忍冬与茯苓这三个丫头,菖蒲与茯苓是都是十个银祼子,外加一对赤金耳坠,这个到也现成,唯有忍冬叫陶灼华十分膈应。
一方面要留着她来引出瑞安长公主在大阮的内线,一方面又瞧不得她吃里爬外。依着娟娘的意思,一株铜钱也不想给她,陶灼华皱着眉头道:“也给她十个银祼子吧,免得她大过年吵吵闹闹,扰了咱们过年的心情。”
娟娘听着陶灼华一一吩咐,都记在了心里,自去后头预备荷包。
陶灼华瞧着宫里各司其职,各人都在忙碌,唯有自己无所事事,心里更觉发闷,便与娟娘娘说了一声,撑起把水墨绫的山水画绢伞,遮住头上沙沙作响的雪粒子,去青莲宫外那片荒着的竹林走走。
如今宫里的几位皇子们除了何子岑兄弟与何子岩开府自居外,尚有与六公主双生的七皇子因着年纪小些,还没有封谓,依旧住在宫内。
到了大年节下,仁寿皇帝早下了命令,叫已然开府的三位皇子入宫团圆,何子岑与何子岱自然是回到德妃娘娘宫里。何子岩生母已逝,并无处可去,便去七皇子宫里与他暂住。
何子岑身为兄长,先将四皇子何子岩送去七皇子何子岕的宫中,与两位兄弟闲聊了几句,这才回到德妃娘娘宫中。
德妃娘娘见了儿子自然欢喜,絮絮叨叨说起过节的事情,便提起今日去了迟暮宫,又去瞧了陶灼华,还命人给六公主与七皇子都送了赏人的银锞子。
方才瞧了何子岕宫里的冷清,何子岑作为兄长,也十分同情这位兄弟的处境。他不能埋怨仁寿皇帝一碗水端不平,见母妃处处替他们想得周全,到也十分感动。
打从前次入宫,瞧见了陶灼华,心情一直反反复复。
德妃娘娘瞅了瞅何子岑身后,并不见何子岱的身影,便有些疑惑,赶着问道:“你们兄弟不是一同入宫?子岱去了哪里?”
何子岑笑着回道:“儿子是跟四弟一同来的,将他送往七弟宫中了。子岱顽皮,今日约了几位世子打马球,大约午膳后便会来给母妃请安了。”
一母同胞的儿子,一个爱静、一个爱动;一个喜欢舞文弄墨、一个偏偏喜欢舞枪弄棒。德妃娘娘望着自己给两个儿子预备的东西,无奈笑道:“子岱还是那跳脱的性子,晚间来了一定好生说道他两句。”
身畔再无旁人,何子岑便屏退了奴仆,与德妃娘娘说起知心话。他指着七皇子宫殿的位置低声问道:“父皇依旧不提七弟封王的事情?他如今也满了十岁,身上半点封诰也没有,依旧不能自己开府,大约有些尴尬。”
德妃娘娘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父皇当日是酒后一时幸起,临幸了他的母亲,本就有些懊悔。若不是从前的皇后娘娘垂怜,他母亲到死也没有封谓,又哪能葬入妃陵?只苦了这对兄妹,失了皇后娘娘庇佑,母妃能为他们做的也有限,更不敢为这个求到你父皇面前。”
说到此处,德妃娘娘似是想起什么,覆在何子岑耳边轻轻说道:“母妃听人说起,长春宫那位有意将你四皇弟养在身边。这些日子瞧着消食,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子岩若是归了她,身份上便比你兄弟二人略显尊贵,这实在不是好消息。”
夺嫡之争,历来便是条披荆斩棘的道路,前世何子岑便有过与何子岩的较量,今生不过是重来一次。他冲德妃娘娘暖暖笑道:“母妃放心,谢贵妃只是白费心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兄弟
前世的夺嫡之争,谢贵妃赔了夫人又折兵,并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这些事情何子岑自然不能同德妃娘娘细说,只安抚地望着她,认真说道:“人心隔肚皮,她们此时结盟,并不是铁板一块,母妃大可放宽了心,儿子并不畏惧。”
德妃娘娘喜忧参半,面带疑惑望向何子岑。从前何子岑对这些并不上心,极少愿意就着夺嫡的话说下去,今日却一反常态,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喜的是儿子终于肯对着那个位子使劲,忧的却是谢贵妃横插一手,想要觊觎那九五至尊的高位。德妃娘娘拍着何子岑的手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小心应对。与子岱兄弟二人拧成一股绳,咱们一家人同仇敌忾。”
“那是自然”,何子岑冲母妃暖暖笑着,那明亮和煦的目光无端让德妃娘娘觉得心安。她认真打量着何子岑清隽朗润的眉眼,有种吾家儿子初长成的感动。
何子岑早便下定了决心,今世依然要登上大阮的皇位。上一世未曾守住的江山,这一世一定要守住;上一世害得大阮战火流离,这一世要还百姓们一个海晏河清。唯有想到与陶灼华未了的那段情,心间依然是止不住的疼痛。
用过午膳,他便与德妃娘娘说过,多日不曾进宫,想出去走一走。德妃娘娘素昔有午睡的习惯,想要去补个眠,再说也不愿拘着何子岑,便要他自便,只嘱咐他早早回来更衣,莫误了晚间的团圆宴。
何子岑答应着离去,头顶簌簌的雪花,脚步便不听使唤般依然走到了青莲宫外那片植着荒竹的山坡上。他寻了块干净的石头,便悄然坐了下来,独自凝望着不远处那一道长长的九曲竹桥,目光中充满了怀恋。
何子岱与几位世子们打了一场马球,回去换了衣裳,入宫时已是申时。
德妃娘娘午睡已醒,听得小儿子入宫格外高兴,嘴上埋怨着何子岱贪玩,却早已命人摆了他喜欢的果碟。
何子岱环视殿内不见何子岑的身影,便问德妃娘娘兄长的去处。
德妃娘娘笑道:“你兄长说久不进宫,想要出去走走,大约到了御花园吧。你来得正好,去将他寻回来,咱们也好预备着晚间的团圆宴。”
何子岱答应着出来,披了厚厚的黑毛大氅,又撑了把宽大的油纸竹骨伞,想也未想便摒弃了御花园,直奔青莲宫的方向。
果不其然,自家兄长独自一人坐在那片荒草漫漫的山坡上,头上、肩上都结了片片霜花,却依旧专注地从山坡上俯视着青莲宫前头那处湖面。
一道九曲竹桥,原是兄长与陶灼华的断肠之处。如今兄长不晓得前世的陶灼华曾经是他的良人,目光却依旧时常在她的周围眷恋,那份倾慕的表情怎么也掩饰不了,那是何子岱最不愿意瞧见的事情。
亦曾为兄长与陶灼华情比金坚的深情感动,可他们在自己的爱情里从来做不得主。若是今世的陶灼华依然无法摆脱瑞安的桎梏,那么她便始终是一根尖利的刺,不是扎伤自己便是深深刺入何子岑的心扉。
伤了他们哪一个,都是何子岱不想要的结果。一想到洋溪湖畔孤独的墓碑旁,陶灼华曾为何子岑苦守四十年,何子岱便无法原谅自己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
那时的何子岱不止一次想过,若是一切可以重来,他可以代替何子岑好好照顾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让她不受瑞安的伤害,也不成为何子岑的负累。
他可以让她这一生过上快乐简单的生活,不必夹在瑞安与何子岑的夹缝里,只能一次一次言不由衷。
难言的酸涩在何子岱心间蔓延,飞雪中何子岑一动不动的身影宛若石雕泥塑,他身上的落雪那样苍白而又刺目,如片片飞扬的利刃,狠狠刺在何子岱心上。
何子岱好看的眉眼微微蹙了蹙,似是想到了极好的主意。他足尖轻轻一点,几步间便跃上了不高的假山山顶,故意大喝一声,如飞鸟般忽然出现在何子岑面前,到把沉浸在遐思中的何子岑吓了一步,喝道:“又胡闹什么?”
何子岱替何子岑拂净了身上的落雪,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想要披在何子岑身上。见何子岑一味推让,他便以脚尖勾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油纸伞,顽皮地说道:“我撑着伞,兄长却是手上空空,还逞什么强。若受了凉,岂不是叫母妃担心?”
似是配合何子岱的话,何子岑正巧打了个喷嚏,不由面上一红,也不与他客气,便接过了大氅。何子岱再变戏法般地掏出一小口袋瓜子,递到何子岑手上,有些讨好地说道:“瞧了半日,兄长只是枯坐,特意来给兄长解闷。”
那一袋瓜子酸中带甜,甜中有涩,好似五味俱全。何子岑心中百感交集,望着稚气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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