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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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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皇宫,刘才人依然对景泰帝痴心一片,到令陶灼华动容。她认真点着头说:“他们没有骗您,陛下虽然病重,现今确实活在世上。想来陛下对您心有牵挂,若得不着您一朝分娩的消息,他又如何甘心咽下那口气?”
  刘才人平日没个说知心话的人,情绪压抑许久。此时泪水肆虐,流得痛快淋漓,她并不拿陶灼华当个孩子,而是拉着她的手郑重说道:“我只希望这次一定要为陛下添位皇子,日后也好成为太子的助力。若得母子平安,一定要青龙与朱雀想法传给陛下知晓,也不枉咱们合演了这出戏,又令陛下满怀期望等待许久。”
  都说为母则刚,见刘才人脸怀希冀,陶灼华也随着频频点头。
  前世里不记得刘才人这个人,也未听说景泰帝尚有骨肉流落在外,便是青龙朱雀那四大暗卫,也都是销声匿迹。想来刘才人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双重身份,景泰帝根本没有机会送她出宫,她腹中的孩子也没有见过天日。
  刘才人既然名义上曾是瑞安长公主的人,也许会晓得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记起曾经在芙蓉洲里瞧过的秘信,陶灼华含着些希望问起:“您可曾听说瑞安在大阮宫里的眼线究竟是谁?不瞒您说,我来了这些日子,依然苦寻无果,确定不了那人的身份。”
  刘才人蹙眉沉思了良久,拈着手上的帕子沉吟说道:“究竟是谁我不知晓,却记得有一次夜入芙蓉洲,瑞安想是刚接了那人的信。她不耐烦地说道,通篇没些个有用的东西,却痴心妄想与她谈什么条件,果然身份卑贱之人头脑更加简单,一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几句话听得陶灼华云里雾里,谢贵妃贵为长春宫主,万万不会是瑞安口中的身份卑贱之人。瞧瑞安这个态度,到更似是斥责哪一处的宫人。大阮皇宫里宫婢太监一堆,若要陶灼华层层抽丝剥茧,不晓得要忙活到哪一天。她听得有些泄气,眸间便带了失望。
  刘才人却因为提及瑞安,燃起了胸间的仇恨。她叭地一拍炕桌,低低怒喝道:“瑞安、瑞安,你个祸国殃民的贱人,总有一天我要替陛下讨回公道”。
  陶灼华慌忙拉住了她的手,切切说道:“为着未出世的孩子着想,您如今也不能这般激动,隐藏在幕后的真凶一直未曾现形,咱们好生寻找便是。”
  纵然重生了一世,依然不能拨云见日,陶灼华始终寻不到头绪,心里堵成一团乱麻,瞧着刘才人目露愤慨,只怕她动了胎气,只能好生抚慰。
  此前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长春宫,陶灼华瞧惯了谢贵妃的嚣张,越来越怀疑是她与瑞安是面上势同水火,私底下蛇鼠一窝。听了刘才人方才那几句话,又对自己这番猜测持了怀疑态度,不晓得要从何处下手。
  刘才人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又将手搁在自己小腹上,安抚地拍了几下,这才轻轻一叹道:“这个孩子本该金尊玉贵,却要随着我这没用的母亲东躲西藏。我只希望我与他母子二人大难不死,能笑着看到瑞安的下场。”
  “陛下宅心仁厚,一定会庇佑你们母子。”想到大裕宫中时日无多的一代帝王,陶灼华心上一痛,认真劝慰起刘才人。
  算算时日,离着刘才人分娩不足月余,陶灼华瞧她脸色苍白,温言劝道:“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您先别为这个劳神。我瞧着您脸色实在不好,为着大人孩子着想,这些日子还须养足精神。”
  刘才人感激地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想好生将养身子,奈何一心牵挂陛下,每日思绪纷乱,心里总是堵得难受。”
  心病还须心药医,陶灼华只得拿刘才人腹中的孩子对她进行宽慰,传了老管家留在这里的管事余妈妈来,详细问了刘才人的饮食起居,再命她给刘才人拿些人参、黄芪补气,再叫她将府里为数不多的奴婢们好生约束。

  ☆、第一百四十七章 老友

  刘才人的炕桌上摆着些红枣、桂圆之类益气补血的东西,她却吃不进去。
  说话之间,余妈妈亲手端了碗热腾腾的乌鸡汤来给她补身子,刘才人却只是略略尝了两口便将碗推开。她对余妈妈歉然道:“对不住,辜负了您的好意,我实在是吃不进去。”
  心病难医,并不是宽慰几句便能解决问题。陶灼华又劝了几句,瞧着刘才人脸有倦色,便向她说道:“我出宫不易,也不方便时常来这里寻你。总之你多保重,为着大裕的江山社稷、为着你尚未出生的孩儿,都要将心放宽。”
  刘才人频频应着,依依不舍送她出来。折过一道回廊,不出陶灼华所料,青龙与朱雀两人都等在外头。
  细雪纷纷,洒上两人肩头,将那身玄色与酱色的衣衫都染成素白,便是一片静穆。脸上笼着块青纱的朱雀没有开口,一身黑色衣衫的青龙艰难地问道:“郡主殿下,您可曾见到了玄武,他如今可好?”
  年深日久,四大暗卫都不复当年的风采。因着白虎的叛变,不仅其余三人都受了他的暗算,更将景泰帝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在与瑞安的抗衡中落尽下风。
  青龙的右臂齐肘而断,如今只有半截空荡荡的衣袖;朱雀左目已盲,脸上挂着道长长的疤痕,显得有些吓人,因此平日常以青纱覆面。
  至于在云台山下药王庙里遇见的玄武,则情况更为严重,面上瞧着无碍,却是结结实实伤在了心肺,留下难医的痨症。
  老兄弟经年不敢联系,不是因为疏远,而是为了各自更好地活下去。
  亘古的友情从来不会改变,自打接了景泰帝的命令,他们这些心灰了半截的老骨头又热血沸腾。青龙与朱雀护送刘才人一路来到大阮,迫切盼望着还能有与玄武重逢的一天。
  他们将殷切的希望都寄托在对陶灼华的这一问里头,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答案,显得那样凝重而又惶恐。
  陶灼华青丝飞扬如瀑,在融融飞雪中璨璨而笑,如一朵盛绽的莲花。
  她认真说道:“你们放心,玄武前辈这些年潜心钻研医道,除却济世救人,便是每日修习易筋经疗伤。我曾问过他的旧伤,痊愈已是不可能,却好了七七八八。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便会重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泪水倏然从青龙与朱雀面上滑下,与飞雪融合在一起。朱雀狠狠攥起拳头,往空中一挥,似是要抛开这些年的憋屈。陶灼华听到他指间骨节咯咯有声,到似是初春的惊雷乍现,枯木又将焕发新生。
  初五日出了七九,天也终于放晴,各宫里忙着迎财神,食福饺,又是一阵鞭炮声声,新桃换了旧符。
  娟娘捧着碟菠菜豆腐粉条的福饺笑盈盈走进来,向陶灼华问了安,便领着小丫头们去贴灶神。冬日的菠菜不常见,这依然是长宁宫里德妃娘娘遣人送来。
  陶灼华夹起一只馅大皮薄的饺子,能瞧见里头一抹早春似的碧绿,却委实没有多少胃口。不忍拂了娟娘的好意,便勉强吃了几个,复将那盘饺子送与茯苓。
  连着出宫逛了几日,茯苓显得兴奋异常。过了一个年,她与陶灼华主仆都抽条一般长个儿,今日又恰巧着了碧绿的丝衣,早似是七九**河边的一枝垂柳。
  她拿筷子拨着盘中的饺子,娇嫩的面颊粉扑扑犹红似白,眼含着希冀叽叽喳喳说道:“小姐,过了今日德妃娘娘便要将那牌子收回去,咱们今日还出不出去?”
  已然看过了刘才人,至亲的陶家人如今依然漂泊在海外,陶灼华如今对宫外没有太多的牵挂。只是瞧着茯苓眼间星星点点,似是星辰一般璀璨,自然晓得小丫头对宫外的向往,便笑着问道:“你还未逛够,又想到哪里玩去?”
  茯苓便打开了话匣子,什么东大街的糖葫芦、南市的糯米糕,林林总总列举了一堆,笑着推了下陶灼华的肩膀道:“咱们去买胭脂居的茉莉香粉好不好?奴婢瞧着到比寻常用的好些。”
  忍冬挑了帘子进来,见陶灼华主仆说得兴高采烈,又嫉妒茯苓这几日随着陶灼华得了不少东西,还曾见她悄悄送了块衣料给菖蒲,却没有自己的份,心里早便像酸酒浸的梅子,只一直没寻到机会出声。
  见茯苓一只胳膊还搭在陶灼华背上,忍冬便撇着嘴酸酸说道:“郡主果真分得清里外厚薄,咱们长公主府的丫头自然比不得陶家的旧婢。这般不知尊卑贵贱,与主子动手动脚,不晓得是哪一家的规矩。”
  茯苓翻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显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陶灼华到是潋潋笑道:“怪道你记性不好,说过多次茯苓早脱了奴籍,你只是记不住。回头问娟姨要些核桃补补脑子,再有熬制的糖瓜也吃上两块。”
  糖瓜粘嘴,本是辞灶那日糊弄灶王爷,莫叫他上天告状的意思,陶灼华分明是夹枪带棒,讽刺忍冬吃里爬外。
  忍冬听得一阵火起,见娟娘也立在了陶灼华身后,晓得自己讨不到半分便宜,只能狠狠一摔帘子,气哼哼扭头就走。
  茯苓乐不可支,向陶灼华悄悄一竖大拇指,悄声赞道:“小姐好厉害,骂人不带脏字,将她那张脸气得青红一片,当真是痛快。”
  陶灼华亦未曾想到自己一开口便是那般刻薄,想来对忍冬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她将帕子掩在唇轻笑间,眼里如一汪美玉般晶莹璀璨。
  今次是留了娟娘看家,陶灼华带着茯苓与菖蒲出宫。在金水桥畔巧遇刚刚从叶家归来的叶蓁蓁。两人的车马打个照面,叶蓁蓁便隔着帘子亲切地唤了句“灼华”,命人勒住了辔头,将车子赶在一旁停下。
  陶灼华不好离去,便也踩着脚踏下了车,两人互相拜了一拜,说了句新春吉祥。叶蓁蓁瞅着陶灼华要出宫,似是有些依依不舍,轻柔地说道:“咱们一别不过十日,到是隔了两年。我从外头给你带了些东西,晚间去青莲宫寻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偶遇

  璨璨的冬日暖阳下,身着羊皮五色罗面对襟小袄的叶蓁蓁亭亭玉立,冲陶灼华嫣然微笑着,显得那样温雅娴静。而陶灼华手上捧着个紫铜鎏金的手炉,素面哆罗呢的斗篷被风轻轻卷起,一袭青缎罗裙上将开未开的夕颜花格外美丽。
  两人互相凝视着,宛然一对要好的姐妹乍别重逢,瞧不出半分罅隙。
  究竟是什么事惹得叶蓁蓁对自己充满戒心,又是从什么时候她的真情成了假意,陶灼华不得而知,却晓得这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子一颗心宛若藕生七窍,前世那样游刃有余地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上。
  瞧着叶蓁蓁美目流兮,那样亲昵地说着想要晚间来访,陶灼华欣然应允道:“正好昨日买了些粗陶花盆,还有几个焦泥垛的笔筒,给你留了两样。我不大方便去长春宫,你来我这里坐坐也是一样。”
  两人就在金水桥畔分手,陶灼华搭着茯苓的手上了马车,与依旧立在原地的叶蓁蓁挥手做别。叶蓁蓁一直瞅着陶灼华的马车拐出笔直的甬道,渐渐消失在砖瓦红墙的尽头,才黯然收回暗含着怨毒的目光,重新上了马车。
  年前年后,叶蓁蓁的心境并不好。除夕夜里随着叔父给祖宗们上香,一眼便瞧见了摆在最末位的父母双亲的牌位,天人永隔,怎不令她痛断心扉。
  长春宫是一处让她向往、也让她神伤的地方。为了好好活下去,她小心揣摩着谢贵妃的喜好,想借着谢贵妃的手达成自己的愿望。
  陶灼华初入宫时,瞧着那眉目娟娟的女孩子与自己年龄相仿,她也曾真心想要与对方为友,那一厢情愿的想法却在某个秋日深沉的午后化为乌有。
  当初仁寿皇帝接她入宫,那是父亲用他的死替自己铺就了一条锦绣繁华的大道。若是没有太多的奢望,她本该循着这样的道路走完平淡富贵的一生。
  嫁一位公候王亲,生几个嫡出子女,从媳妇熬成婆婆,再熬成老封君,一眨眼便会是几十年的日子飞逝如水。
  日子若是能够一成不变地这样流过,便是最简单的幸福。可惜她早便心有牵挂,放不下那黄衫翩翩的少年郎。乃对于仁寿皇帝想要册封她为公主时,她想也不想便言辞拒绝。
  他是皇子,她便不能做公主。她不能与他做兄妹,而是要想法子做他的正妃。往后伴着他一路登上太子之位,再与他一起指点江山社稷。
  埋在心底深处的秘密,只要一想起来便是那么甜蜜。
  她步步以退为近,引来仁寿皇帝的怜悯,更引来谢贵妃的恻隐。谢贵妃念着昔日与母亲的旧情,求了仁寿皇帝赐她郡主之尊,又堂而皇之住进了宫里。
  原本以为自己是最适合何子岑的那个人,她几度制造机会与他邂逅,他却没有一丝别样的表示。本以为她一个女孩儿家情窦初开太过早熟,何子岑大约还不到那个时候,却不想那个秋日的午后,她亲眼瞧着他面对青莲宫目露眷恋,目光那样深沉而又火热。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并非情窦未开,而是早给了旁人。
  叶蓁蓁不记得那日她是如何跌跌撞撞回到长春宫中,哭过一场之后,再从菱花镜中瞧见自己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庞依然那样娇美,她绝不肯就此认输。
  连着跟踪了何子岑几次,果然见他的目光时时围着青莲宫流连,叶蓁蓁渐渐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无法去恨何子岑,她便将更多的仇恨加诸在陶灼华身上。
  尽管醋意滔天,叶蓁蓁依旧维持着自己温婉的形象,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撕破面皮。便是恨陶灼华入骨,也不露出一丝端倪,宛如依然与她是至交好友。
  一路想着一路回到长春宫,叶蓁蓁捏在手间的帕子已然被她揉成乱糟糟一团。她先给谢贵妃请了安,才回自己寝宫去换衣裳,顺带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收拾一番,随意捡了对甜白瓷浮凸折枝海棠的六棱花瓶准备送给陶灼华。
  贴身丫头清梨悄悄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叶蓁蓁眉间便写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她静静想了想,便再回谢贵妃面前陪着说了会儿闲话,将叔叔与婶娘送给谢贵妃的礼物呈上。
  叶蓁蓁温良与谢贵妃说道:“娘娘,蓁蓁今次出宫十余日,今日既然回来,便该去各宫里请个安。失些礼仪事小,只莫叫她们觉得蓁蓁随在贵妃娘娘身边,便好似眼里再没旁人,平白给娘娘添乱。”
  大年节下,叶蓁蓁这话原也在理,谢贵妃听她想得周全,暖暖笑道:“你这孩子总是这般贴心,既是如此,那便早去早归,本宫等着你回来用膳。”
  叶蓁蓁含笑应允着告辞出来,先去给仁寿皇帝拜了年,便径直从乾清宫穿花墙间的小径,打算出御花园的东门,往长宁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方才清梨在她耳边悄悄低语,道是何子岑并未出宫,而是在御花园里给德妃娘娘折梅插瓶。机会难得,叶蓁蓁岂肯放过?便循着何子岑的脚步一路寻来。
  长宁宫中其乐融融,德妃娘娘正与两个儿子笼着火盆闲话,欣赏何子岑刚刚折回的绿萼。何子岱手里抓着把蛇胆瓜子,明明吃得开怀,却边吃边抱怨道:“这是个什么味儿?甜不甜苦不苦,母妃从哪里弄的这些瓜子儿?”
  德妃娘娘笑道:“这是青莲宫里娟娘自己炒制的东西,因着这蛇胆瓜子明目,母妃又特意问她要了一袋。既是不爱吃,便换旁的东西,又没有苦苦逼你。”
  何子岑抬眸望了何子岱一眼,只管闷声扔了块刚剥的橙皮放进火盆里,拿火钳子拨拉着还未燃尽的银丝霜炭,也抓了一把瓜子拿在手中。
  叶蓁蓁一路行来,未能与何子岑偶遇,心里万分遗憾,便只好称做给德妃娘娘拜年,请长宁宫守门的宫婢待为通传。
  在坐的都是旧识,德妃娘娘命人请了她进来,也不让两个儿子回避,只含笑命绮罗端茶摆果碟,显得极为热忱。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较

  德妃娘娘的长宁宫不如谢贵妃的长春宫奢华,反而更令人如沐春风。
  叶蓁蓁瞧着德妃娘娘母子暖意融融,心上既羡且喜,越发打定了主意要遵循自己的心意,一定要嫁给何子岑为妻。
  放眼整个大阮,能与何子岑匹配的女子本来不多,如今仁寿皇帝对她皇恩浩荡,叶蓁蓁笃定德妃娘娘会瞧得上自己的模样与出身,更会瞧得上来自父亲旧部的助力。她便愈加恬柔地陪着德妃娘娘说话,言语极是大方得体。
  因着昌盛将军的缘故,宫中诸妃多会高看叶蓁蓁一眼。德妃娘娘敬重昌盛将军为国捐躯,对叶蓁蓁也格外怜悯。她和蔼地问道:“回去住了几日可还习惯?有日子没见你的婶娘,到有些想她,家中老小可都安好?”
  叶蓁蓁笑着答道:“多谢娘娘垂询,家中一切都好。今年因着府上有孝不能拜年,反而比往年更添忙碌。周将军、吴将军、郑将军几个往年都不留下吃饭,今年却特意带着家眷过来。婶娘预备内院、外院两处的宴席,忙得足不点地。昨日婶娘还特意提起,说是初一也没进宫,预备着上元节来给您磕头。”
  宛若庙宇檐铃,叶蓁蓁娇俏的声音里带着些清脆甘甜,悄然打动德妃娘娘的心弦。方才提起的三位将军都是叶蓁蓁父亲的旧部、如今大阮的中流砥柱。
  往年昌盛将军在世,他们不过以下属的身份递个拜帖,不在叶府上叨扰。今年昌盛将军不在了,他们反而携家带口在叶府盘桓,分明是叫朝中诸人看清,他们与叶家从来不曾生份,对叶家、乃至对叶家这位遗孤大存维护之心。
  若得叶家这些助力,漫说谢贵妃想过继何子岩与何子岑争这太子之位,就算何子岩是谢贵妃的亲子,只怕也没有能力与何子岑一较短长。
  德妃娘娘心意微动,依旧含笑不动声色地与叶蓁蓁打趣道:“那几位将军重情重义,自然要看顾着你们府上。听着你方才这么说,到是心疼你婶娘忙里忙外。本宫说与你,可别被她骗了。你婶娘素日能干,这区区几桌宴席还难为不住她。”
  听得德妃娘娘话里嬉戏之音,叶蓁蓁扑哧一笑,含笑回道:“是,等婶娘入宫,蓁蓁便这么说与她,只说是娘娘教的。”
  德妃娘娘也听得轻轻一笑,剥了只福橘递到叶蓁蓁手上。
  心悦的人就坐在对面,叶蓁蓁苦于无法注目。她不敢有一丁点儿的逾规,只怕有不好的印象留在德妃心上。
  想着清梨曾说何子岑去御花园折梅,叶蓁蓁便轻嗅了一下殿里清淡的梅花气息,假装十分陶醉地说道:“娘娘品味真是高雅,这一点梅花香清洌淡远,到胜似燃着熏香。稍后蓁蓁回宫时,也折上几枝,跟着娘娘学几分意趣。”
  眼看着儿子的一点孝心被叶蓁蓁夸赞,德妃娘娘心上如被熨斗熨过一般,五脏六腑都透着舒坦,她端庄笑道:“本宫哪有什么意趣,这是子岑方才折来,说是不喜宫中熏的沉水香气,拿这个替代。你若喜欢便分几枝去,何苦再去御花园里受一份冻。”
  叶蓁蓁喜出望外,起身先冲着德妃娘娘道谢,再往何子岑面前走了两步,盈盈下拜道:“蓁蓁惶恐,叨扰了赵王殿下,只为德妃娘娘相赐,蓁蓁却之不恭。”
  何子岑面上是一贯的温煦宜人,如清风明月。他微微抬手冲叶蓁蓁做了个虚扶的姿势,柔和地笑道:“嘉柔郡主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早知郡主也喜这梅花,方才便多折几枝了。”
  德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取了只绘有踏雪寻梅的绿玉梅瓶送给叶蓁蓁,叶蓁蓁便从高几上红色的珐琅花斛里抽了三五枝绿萼,插成小小的一瓶,欢欢喜喜再向德妃娘娘道谢,这才告辞出宫。
  想见何子岑的心愿已然达成,不想竟意外分得何子岑亲手折下的梅花。嗅着瓶中淡雅高洁的香气,叶蓁蓁心头有片片喜悦涌起。德妃娘娘对自己的友好,便会是她与何子岑良好的开端吧?叶蓁蓁双颊如火,如晕了瓣瓣桃花。
  她命清梨好生捧着梅花,先送回长春宫自己的寝殿,就好生搁在炕桌上不许旁人去碰,又去几位份位较高的妃嫔那里略略应个景儿,便急匆匆折回长春宫。
  谢贵妃瞧着她眉角璨璨,脸上似是桃蕊初绽,比往日添了那么一分娇艳,不觉心内诧异。几番言语试探,叶蓁蓁只是巧笑嫣然,虽然不曾吐露,却比往日活泼与娇俏许多,像一朵繁花初初绽放,开始吐露芬芳。
  做为过来人,谢贵妃难免去猜忌叶蓁蓁的心事。见小姑娘不说,她便不往下追问,过后悄悄遣了心腹去仔细打探。
  初时满怀着恻隐之心收留叶蓁蓁,谢贵妃不过念着亡友的旧情,到没有旁的居心。如今想要为自己日后谋求皇太后的高位,保住一世荣华富贵,这小姑娘身后隐藏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便不由她不仔细留心。
  谢贵妃这里费心思量,德妃娘娘午后送了两个儿子出宫,心思也是百转千回。
  知子莫若母,德妃娘娘晓得何子岑并未往叶蓁蓁身上留心。她今日以绿萼试探叶蓁蓁,看那小姑娘欢喜的样子,只怕对何子岑到有几分痴心。
  过了这个年,何子岑便往十三岁上数,公候王孙之家这个年纪定亲的不在少数。德妃娘娘卧在榻上冥思苦想,是该先与儿子交交底,征得儿子的同意,还是该直接寻个好时机求了仁寿皇帝指婚?
  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到是绮罗隔着帐子轻轻禀报道:“娘娘,青莲宫的娟娘送回了出宫的对牌,还有灼华郡主带给您的礼物。”
  想到另一个眉目如秋波墨画般、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德妃娘娘又是悠悠一叹。已然见过了多次,陶灼华素日的不卑不亢与叶蓁蓁今日的曲意逢迎相较,她其实更喜欢前者。
  一块质朴古拙的老班章是陶灼华送来,德妃娘娘瞧着绮罗将茶撬开,取了一小块洗过再拿沸水泡开,氤氲的热气悄然浮起,思绪更随着渺渺。

  ☆、第一百五十章 追忆

  上元节那日,天依旧飘了些雪花,早上起来便细细碎碎,若飞扬的柳絮。
  宫中照例有宴饮,昨日德妃娘娘便已派人传了话,陶灼华对那些笙歌燕舞的场面兴趣缺缺,只是无法推辞,到更想中午与娟娘她们几个小乐一乐。
  命菖蒲与忍冬笼起火炕,烹好解腻的大麦茶。陶灼华再请娟娘备些竹荪、鸡枞、猴头之类的野山珍,配上冻豆腐、年糕和几味菜式,准备午间吃热锅子。
  她自己则命茯苓寻出叶蓁蓁初五晚上送来的那对花瓶,连同银剪一起都盛在竹篮里,主仆两个提着竹篮去御花园里折新开的迎春。
  折过青莲宫前头的荒坡,再走好一段路才是御花园的西墙。两人一路行来,官道上已经清扫得干干净净。点点落雪都堆在两侧的苍松与翠竹之下,顶着树尖上一髻白边,越发显得宁静。
  想是都在预备晚间的夜宴,御花园里人影稀少,唯有主仆二人脚上的木屐踏上纤尘不染的积雪,发出清脆的咯吱声,显得愈加动听。
  从前陶宛如喜欢种植迎春,她的旧居里搭着几层大理石的台子,参差错落地搁着不下几十盆,心情好的时候便在院子里剪枝,每每春节前后便次第争春。
  后头病势渐渐沉重,陶婉如没有精神打理那些迎春,大多送去了陶超然院里。
  今次陶府悄悄搬家,陶灼华曾嘱咐老管家将那些迎春也一并运到大阮。如今一直未与老管家见面,也不晓得他是否完成了自己的嘱托。
  陶灼华一面想着,一面在御花园里举目四望,显得极是怀恋。
  迎春花开得及时,满园娇黄争艳吐蕊,枝干各自崎岖不同,每一株都有自己的风姿。茯苓搁下篮子,从里头取出剪子,依着陶灼华的指点,将那些含苞待放、似绽非绽的迎春剪了十来枝,都堆在小巧的竹篮中。
  主仆两个且走且停,赏玩着御花园中的雪景,一时不舍得驻足。
  陶灼华立在一株迎春花旁,正指着一根虬枝要茯苓下剪,却听得不远处的松树后传来一声朗笑,转出身披墨绿大氅的何子岱,他足登一双梅青色的靴子,大氅下露出一截水绿四合如意纹的锦衣,整个人显得器宇轩昂。
  何子岱大大方方冲陶灼华轻施一礼,说道:“灼华郡主,帮子岱一个忙如何?”
  陶灼华退后两步,向何子岱行了个福礼,便扶着一枝盛开的迎春站稳了身子。
  已然有那么几次,何子岱似是不经意,却又总是那么巧合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陶灼华时而从他胶着的目光中读出一份炙热。
  纵然前世的恩怨太过遥远,只要一想到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她对他便依然心有怨忿。如今再瞧着何子岱的热情,她唯有避之不迭,只不能当面表现出来,便唤着何子岱的封谓淡然笑道:“齐王殿下太过客气,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何子岱手上也拿着几枝新折的迎春,到似是杂乱无章。他挠着头发笑嘻嘻说道:“郡主唤我子岱便是,又不是朝堂之上,何必那么生份。今日是诚心求你帮忙,只因母妃喜欢迎春花,本待替她折上几枝添些上元节的喜气,奈何不会插瓶。郡主便帮个忙,选个应景的瓶子可好?”
  不过举手之劳,陶灼华若是推脱便显得太过突兀,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笑道:“既是如此,麻烦王爷屈尊去青莲宫坐坐,灼华替王爷选只花斛便是。”
  何子岱目光眉彩中云锦堆叠,眼中的喜悦更是星星点点。他重重点了点头,便随上了陶灼华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九曲竹桥之上,何子岱眼望前头那抹清素的身影,眼中的歉疚虽然一闪而逝,心上的歉疚却永远无法弥补,只能无声叹息。
  陶灼华感受到背后那道炙热的目光,她不敢回头,却是如芒在背般难受。她努力将步履保持平稳,想在这一刻暂时忽略前世的恩怨,记忆却已然呼啸着扑面。
  她无法忘记那一日的伤痛,也不想与何子岱清算前情。算起来何子岱的确并没有辜负何子岑的相托,而是平安将陶灼华带出了大阮。
  他亲自驾车,将陶灼华一直送到大裕皇朝的京师。然后,便是他并不听陶灼华的分辨,也不管她的苦苦哀求,直接将她丢在了瑞安长公主府的门口。
  陶灼华将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无言地咬住嘴唇。那里曾经孕育过她与何子岑的结晶,却因着眼前这人魂断香消。便是自己有错,却也罪不及那未曾见过天日的孩子,何子岱手上其实欠着自己大大的一笔债。
  何子岱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青莲宫,追寻着当日的点点滴滴,一片记忆纷乱,也想到了前世那个时候。
  他不理会陶灼华的赌咒发誓,并非全然出于不信,而更想出于报复,想看着她与瑞安来个窝里斗。因此,不管她怎样哀求,他虽然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依然像扔个包袱一般将她扔在瑞安的视线之内。
  何子岱依稀觉得自己可能会后悔,他想回头已然来不及,只是神鬼差使般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命手下人悄然守在瑞安长公主的府门前头。
  不过个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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