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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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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朗声道:“天子有诏:杨氏阿毓,于国危难之时,行巾帼义举。虽为妇人,其行可叹,其为可赞。又古琴造诣高深,赐大司乐职,统领三千乐师。”
大司乐,当朝有此官职?
三千乐师,又在何处?
杨毓抿唇而笑,神色无一丝不悦,她双手举过头顶,声音清亮道:“谢陛下隆恩!”她这毫无迟疑的模样,李石倒是一愣。
这女郎是不知这官职乃是周朝之职,当朝哪里有这么一个官职?唇角不禁勾起轻蔑。
杨毓神色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接过了这圣旨,她双眸炯炯的看向李石,腰线挺直,风姿湛然。
她轻轻勾起唇角,低声道:“可否劳烦天使代阿毓传句话给今上?”
李石不禁侧目看向杨毓,面色有些狐疑,却道:“贵人言重,你受大司乐之职,虽不必参与国事,若想传句话或来往宫中,只需递上红本即可。既奴在此,为贵人传话也是荣幸。”
杨毓点头笑道:“烦请天使与今上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毓得天子垂青,心领隆恩。然,毓一妇人,性有所不堪,外不殊俗。拜老、周为吾师。慕天地而任自然。实不能受此款爱,望君上悯,如此雅谑,再莫提起。”她淡然的将刚接到手中的圣旨,毫不在意的推回了李石手中。
杨毓这一番话的意思,令李石仿佛以为自己幻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毓,这观将软糯的小姑子,竟然拒绝了今上的官职?
一句雅谑,算是给今上的台阶,可依今上的脾性,会接受?
李石眸光闪出一丝不悦,淡漠的道:“女郎之言,奴句句谨记,这便回宫复命。”
宏大的仪仗来去匆匆,只留下一室清风。
王靖之面色有些踌躇,拧着眉道:“何以不受?”
杨毓微微扬起头道:“不能受。”她转眸看向王靖之,笑着道:“郎君,敢问郎君,此一有名无实之职,与阿毓有何用处?既郎君为阿毓讨了这人情,怎能空受?”她双眸闪过浓浓的狡黠,一扭身,往府外走去。
王靖之看着她张扬的模样,竟忍不住一笑,他自坐在小榭中,对目瞪口呆的阿桐道:“去瞧吧,金陵城明日便要沸腾,届时不知阿毓还是否能常常有空见你。”说着,王靖之一甩衣袖,自然而然的执起杨毓的茶盏,抿了一口清茶。
阿桐有些疑惑,却不理王靖之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随着杨毓的脚步出了杨府。
☆、第一百七十六章 流言蜚语
静墨与祺砚分别立在杨毓身侧,杨毓就端坐在杨府门口,熏香袅袅升起,琴案安放。
淮水北岸比邻乌衣巷,来往的皆是王谢高士,突见一小姑身着青蓝衣,面容欺霜赛雪,她一身清高,浑似置身世外,不再红尘。
一队宫中仪仗悠悠远去,但见那小姑素手执琴,未看清她指尖流转,一曲超脱世俗的清雅之音缓缓流淌而出。
士人庶民纷纷停下脚步,恍然大悟般。
一青年士人低低的道:“方才那一曲世外之音必是出自此女。”
另一士人道:“此女容色俗艳,气度却濯濯如月,观将不凡。”
一年老士人低低的道:“此女难道便是那位剑指九江王,救邛城于水火的杨氏阿毓?”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沸腾起来。方才对杨毓容止还有些许势在必得之意的郎君大惊。
有个杨氏阿毓,她的名声不知是如何在金陵城传开的,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提起了她。众人只知道,这小姑在胡兵兵临城下之时,一马当先,斩杀胡人无数。
她一手高妙琴音,引来神鸟,得北地“琴仙”之名。
邛城危难之际,她怒指王侯,邛城即将城破之时,带来援兵。
她三番五次散财于庶民,军队,视钱财如粪土。
耳中听闻着众人的窃窃私语,杨毓疑惑一瞬,下一秒,她唇间绽开清艳一笑。
除却那人,还有谁,会将她所做之事,皆传扬开来?
正在此时,一个老叟道:“非也,非也,据老叟耳闻,那杨氏阿毓乃是个不知廉耻,不贞不洁之女,今日见她一官家女,如此抛头露面在外,浑不在意,岂不印证?”
杨道禺虽早逝,但确实是曾官居五品,这老叟的话,并无错漏。然而静墨却不禁抬眼看了过去,眉心微微蹙起。
一旁的一微胖妇人头戴金饰,衣着光鲜,原本满面狐疑的看着那几位士人谈论,一听这老叟所言,应和道:“正是如此,听闻这女郎不但勾引王氏郎君,还有桓氏郎君,就连那九江王也因与她燕好而患了马上风,瘫在榻上啊!甚么剑指王侯,不过是个软糯的小姑子,真敢如此行径?我瞧不过是杜撰罢了。”
一旁的一妙龄小姑一听这话,双颊登时绯红,双手绞帕道:“真真是个不要脸的!”
无论在任何一个年代,骂一个女子不要脸,这已经是最伤人的话了。杨毓眉心微微一挑,腰背不禁挺得笔直。
此言一出,整个人群都炸开了,原本对杨毓投来倾慕或善意目光的人群,纷纷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隐隐的有几个士族子弟用淫邪的目光打量着杨毓。
方才将杨毓捧高的士人纷纷退去。
一郎君道:“若这样说,倒着实是位销魂蚀骨的卿卿,看她身姿如此曼妙,不知在床榻间该是如何婉转的?”
杨毓的脊背微微一顿,她忍住了心间的酸涩与满腔怒火,这句句诛心之言,将她打下的名望,以命相搏的名声毁于一旦。
李石手捧着未送出的圣旨,跪在司马安身前。
司马安听闻杨毓这一作为,眸光只冷了一瞬间,下一瞬,他笑道:“好个狡猾的小姑。”他一转身,簌簌的写了一封圣旨,重新盖上了玉玺印。
李石奇怪的看着司马安,却不敢出言问。
司马安笑着用手指挑起李石光滑的下巴,缓缓的道:“那小姑不满我给她空职。”
李石习惯司马安的轻佻,脸上露出妩媚一笑,柔声道:“今上何以不怒?”
司马安道:“那些寒门士子乏味的很,这小姑倒是个妙人,颇有情趣。”
李石习惯了司马安的荒唐之言,乖顺的接过圣旨,一扭身。司马安笑着用手在他手心挠了挠。
李石被他这一闹,面色绯红,捧着圣旨,重新出了宫门。
等候在门外的小内监见李石满面绯红的出门,早已习惯,低低的笑道:“李中宦,陛下可下了斩首之旨?”
李石挺直腰背,又变回了那个举止昂昂的少年,他眸光一冷,语气淡然的道:“陛下圣心,岂是你我下贱之人能妄自揣测?”说着,他不屑的一甩手,将手中的圣旨递给身侧的小内监。
小内监哈着腰,满脸堆笑的接了过来,赔礼道:“李中宦言之有理,是奴多嘴,奴错矣。”
李石扬唇而笑,得意的走在前头。
浩大的仪仗再次进了小巷子,却见前头已被驻足而观的各色华贵马车与行人紧紧的堵住。
一内监扬着尖细的嗓音,喊道“圣旨到!”
琴声戛然而止,坐在一辆朱轮马车的贵族郎君眸光一闪,他那双剑眉微微一蹙。不满的看向朦胧的车外。
他的双眼墨如点漆,容貌英挺,特别温厚的一笑。
:“九郎君。”那郎君身侧一士人,身着青色宽袍,低垂眸子,唤错了称呼,他似咬了舌头一般,改口道:“殿下是否该走了,诸公还在待你。”
青年郎君扬唇而笑,心间不知为何,觉得豁然开朗。
那士人微微呆怔一瞬,自从到了金陵,从未见他笑过。士人不自觉的转眸看向那一袭青蓝杂琚裙的明艳少女。
郎君笑着道:“行之。”
华贵无匹的马车上,高高的挂着一面古朴,却无人不识的族徽。
“司马”。
车轮滚滚而去,这边的内监已经下了马车。
杨毓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有些出神,她低低的问道:“阿桐,可认得那是何人马车?”
阿桐有些疑惑道:“看族徽是我司马家族之人,却不知是那位王侯。”
一旁的青年郎君坐在马车上,听了二人之言不禁低低的一笑,那郎君挑开帘幕,却是个一身华服,面容俊美无铸,身带清风的郎君,他生就一双桃花眼,眸中带着善意,双手一拱道:“在下谢氏元朗,方才偶然听闻二位私语,可为二位解惑。”
杨毓瞧向这人,眸光不由一顿,谢元朗。
她福身回礼道:“谢氏郎君请言。”
谢元朗一双桃花眼瞥着杨毓,她微微垂首,修长莹白的脖颈姿态柔情卓态,他笑的更加温柔道:“那是刚继位的琅琊王。”他的笑温润如玉。
☆、第一百七十七章 珍珠十斛
:“琅琊王?”阿桐大惊道:“琅琊王还在金陵?”他狐疑道。
前任琅琊王乃是先帝的兄长,司马叡。
琅琊王司马叡获封王侯,带着娇妻美妾在琅琊过了数年,却在三年前先帝驾崩后一直留在金陵。
阿桐虽然听闻有这位皇叔在,却因他早在自己出生前就去了封地,而自己又自小跟随孔老生活在聊城。更未见过他的子嗣,且族内秘闻,这位皇叔有失心疯,亲手杀了自己举案齐眉的妻子和唯一的子嗣。
谢元朗眯着桃花眼道:“老琅琊王唯有一子,名唤子高,前些日子方才抵达金陵,现已承袭琅琊王位。”他转眸微笑道:“此中倒是有一段传说。”
:“郎君但说无妨。”杨毓笑意盈盈的道。
:“传说老琅琊王多年无子,王妃生下琅琊王,老琅琊王不胜欢喜,为取个多子多福的寓意,希望琅琊王的出生的带来更多兄弟,所以给殿下取小名为阿九。”
杨毓微微一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阿九。”
阿桐也是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杨毓的表情,却见杨毓抿唇而笑,轻声道:“他并未欺瞒于我。”
杨毓看向身侧的阿桐笑着道:“他是真的唤作阿九的。”
阿桐不尴不尬的笑了笑,这关注点,是否有些奇怪?
正常人不是该生气,故人过门而不入?
还未等杨毓再做回答,李石已经沉着脸,带着一众内监汹汹而来。
李石神情较之方才第一次传旨,已经柔和不少,语气依旧淡漠道:“杨氏阿毓接旨。”
杨毓转眸看过李石,眼中带着少许意料之中的得意,她款款的跪了下来:“杨氏阿毓领旨。”
周围的士族与庶民见圣旨来,也纷纷跪了下来。
李石冷声道:“传天子诏:杨氏阿毓,莹莹若高山雪,遥遥若岭下风。胡兵阵前奋勇杀敌,散财于百姓,有义妇之实,堪为天下女郎表率,授以良田百亩,珍珠十斛,加以表彰。”
且不说百亩良田,就单说珍珠十斛。
一斛便是十斗,十斛便是百斗,百斗珍珠,这是多大一笔财富啊!
杨毓一听这话,登时脸色一沉,她沉着气,腰线挺直着,扬声道:“谢今上。”她接过了圣旨,笑着起身。
李石这才面上和缓,抿唇道:“恭喜杨氏女郎。”说着,手一扬。他身后的小内监送上田契与珍珠。
杨府的下人一一垂头接过。
:“谢李中宦传召。”杨毓俯身行礼。
李石满意的转身。
杨毓眼看着那莹润饱满的珍珠,只觉得碍眼。
她目光微微抬起,似乎陷入回忆,眉心凝着一丝悲凉,缓缓的轻启朱唇,扬声道:“遥遥记得当日渡江,北地百姓苦苦待于江边。”
她微微顿住,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刚要离去的李石脚步一顿,不知这女郎突然说这么一句是何意。
接着,杨毓眸光更为哀痛,她突然,冲着正南方皇宫所在的方向双膝跪地,慎之又重的以头触地,缓缓的道:“阿毓身为女子,身份低微,不得传召不能入宫谢恩,唯有在此谢恩。”她重重的叩了个头,接着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扬声道:“多谢今上赐庶民米粮!”
她浑不在意周围看过来的狐疑目光,转身对身侧的静墨道:“将田契珍珠变卖,换成米粮衣食,送去江边。庶民定牢记今上恩典。”说到最后,她终于微微展开笑颜,带着些释然与理所应当。
话音落地,杨毓一扭身,进了杨府的院子,那青蓝色的衣袂在她转身之间,映衬着她的莹白肌肤,体迅飞凫,瑰姿艳逸。
祺砚愣愣的看着手中捧着的万贯钱财,只在杨毓轻飘飘一句话之间,灰飞烟灭,她无奈的耸耸肩道:“这种事,无论女郎做多少次,奴还是无法泰然处之,祺砚果然俗人。”
她这一句话,将周围的士族百姓逗的一笑。
静墨笑着回道:“这阿堵物能救庶民于水火。”
祺砚又是一笑道:“静墨姐姐所言极是。”
说着,两个娇美小姑带着几个家丁,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马车,往掮客铺里去。
莫说杨毓的风华如何耀眼,便是她身侧这两个寻常侍女,言语气度也是不凡的。
多名王谢子弟目睹了这一切,不禁扶额大叹。她亲手散财,却毫不争名,将这功劳推给今上。若说原先只是耳闻杨毓的清名,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亲眼见证,效果自然不同。
不论有多少流言蜚语,杨毓忠君爱国,体恤庶民,这是真的!
方才当面侮辱杨毓的众人脸色微红,那中年妇人道:“果然沽名钓誉!”说完扭身离去。
人群中刚刚倒戈的人,再次因这一句话而满腹狐疑的瞧着杨毓远去的背影。
谢元朗眸光深锁,一双桃花眼充满了深深的恋慕,悠悠的叹道:“此女不凡。”只叹了这一句,他似乎醒转过来,催促马夫道:“起行。”
在场的士族郎君,寒门士子纷纷醒转,一刻间,杨府门口,自门庭若市作鸟兽散。
李石眸光深深的看了高挂在房檐下的杨府牌额,唇间隐隐含笑。
杨毓怒气横生的回到小榭边,她一甩衣袖,坐在王靖之身侧。
王靖之笑道:“失策?”
杨毓转眸看向王靖之道:“早在入城之日,我便与他说,钱财我是万万不敢留的,会遭人嫉恨。方才他予我空职,我也回绝他,这不是我能承受的。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予我钱财,这分明是戏耍于我!”她的语速极快,怒气横生的小脸微微蹙眉,双手不由得握成拳。
王靖之抚上她莹白的小手揉了一揉,慢条斯理的道:“你可知,你口中心中气恼怨怼之人是谁?”
一句话说的柔情,却是警告。
杨毓忽然反应过来,周身一片冰凉,心间突突的跳了两下,下意识的掩住唇,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内院,是不必怕的。
她眸光示弱,看向王靖之,软糯的道:“阿毓轻狂。”她眼圈一红,低低的道:“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怎敢谋算今上!”她直到这时,才发觉后背生凉,吓得后脑勺发麻。那双莹莹生辉的双眸,闪着些畏惧。
:“哈。”王靖之扬唇而笑,搂过杨毓的肩头道:“莫怕,他并未生怒。”
杨毓低低的道:“那人是当今圣上,我怎地忘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宴杨府
次日一早,静墨捧着厚厚一摞的拜帖,进到杨毓的阁楼。
杨毓瞧着她进门,笑着道:“这般快?”
静墨笑意盈盈的将拜帖放在杨毓身侧的榻几上,跪坐下来道:“女郎一时任性,效果出乎意料,奴真心拜服。”
杨毓偏着头问:“谁说是一时任性?”她双眸流光溢彩,散着狡黠,随手拿起一本拜帖翻看,悠悠的道:“若是一时任性,我何必将功劳推给今上?”
杨毓将拜帖随手扔回榻几上,缓缓的道:“靖之为我请封,到最后我未得到任何封号,却送与今上一个贤名,是否他又欠了我的?”她略微低头沉吟一瞬,道:“抑或说他是否在心中暗暗的记我这个人情皆不重要,我不过借花献佛,无论如何,此事于我有益无害。”她眸光转向楼外,不知看向何方。低低的道:“希望,能挽回一些名声。”
静墨似想到什么,有些犹疑的问:“女郎又何以在王氏郎君面前懊悔?”
杨毓眉心蹙了一瞬,缓缓的道:“许是太在意,不愿他见到我的心机太深。”她的神情有些落寞。
这般的患得患失,实在不是好事。她在心中暗暗想着,今生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她微微摇摇头,笑的晦暗:“许是,我这样的人,原就无法全心信任何人。”她说完这句话,眸光更加落寞,明艳无边的容貌,唇角携着淡漠的笑意。
她给自己这样一个冰冷的理由。
:“女郎。”静墨眉心随着杨毓微微蹙起,一缕心疼萦绕其中。
她看着顺手拿起的拜帖,微微挑眉道:“你真当他们是来见我的?”
静墨有些诧异,却笑得更加秀美。:“难道他们另有所图?”静墨本就心思沉稳,一点就透,跟随杨毓身侧多年,此刻一听杨毓的点拨,立时就隐约明白过来。
杨毓笑着道:“或许是好奇,我这王靖之亲口承认的卿卿,究竟是圆是扁。更多的,怕是借我,来打探靖之的。”
静墨微微摇摇头道:“金陵不但是个繁华富贵之地,人心更是险恶,女郎要当心。”
杨毓转眸而笑,指着榻几上的拜帖道:“明晚的宴会,将这些人都请来吧。”
静墨右眉微挑道:“好是好,只是不知这些人是否有何过节,咱们刚来金陵,若是触了谁的霉头,反倒不美。”
杨毓摇摇头道:“你可知昨日府门外,乘华车的郎君是谁?”
静墨有些诧异,微微皱眉回想,答道:“那马车挂着谢氏族徽,那人也言明,是谢氏元朗啊。”
杨毓扬唇而笑道:“是啊,谢元朗,谢氏嫡次子,官居中正,职在选拔士子为官。无论如何,多见见此人,总是没错的。”她轻轻一笑道:“该为阿秀铺路了。”
静墨抿着唇沉吟一瞬,重新将拜帖打理好退出门外。
杨氏府宅,处处竹影疏落,华美的烛光隐匿于竹影之间,夜风拂过,木棉垂落,暗香涌动。
皎洁的月光笼罩着风雅悠然的小院,门口宾客车马往来不绝,士族来往之间,衣袂鬓香,将昏暗的小巷子映的华贵缭绕。
杨毓一袭青蓝宽袍,发丝自然的披散在肩头,脚踏着高齿木屐,一身清华。
她这一身随性装扮,让落座的士人公卿先是一怔,接着纷纷目露赞赏。清流名士原该如此洒脱。
:“阿毓姐姐!”桓秋容一袭华贵淡粉襦裙,踏着“洛神步”,犹如分花约柳的走了进来。
杨毓抬眸看向那个眼似小鹿的少女,唇间不自觉的扬起笑容,未多思,條然起身,迎了上去。
隐隐的几个女郎跟在桓秋容身后,低低的私语着。
杨毓扶住桓秋容的手臂,关切的道:“你的腿可大好了?”
桓秋容眸中闪过一丝自卑,下一瞬,她强压下难掩的不自在,低低的道:“尚好。”
杨毓心知自己关心则乱,说错了话,扶着她走到榻边,杨府的下仆将帷幕取来,将桓秋容围在里面。
杨毓低低的道:“阿容,阿姐多言,你莫挂怀。”
桓秋容与杨毓隔着朦胧的帷幕,她微微垂头道:“阿姐,我惧矣。”
桓秋容自回到金陵,再未敢出门,若非杨毓请,她怎会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杨毓眉心微蹙,声音有些冷意道:“我偏偏要请你来!”她眉心更蹙道:“难道你要就此沉寂?就这般待在深闺,再足不出户你便舒爽?”
桓秋容眼圈一红,喃喃道:“若能躲开那些目光,也好。”
杨毓气的一拂袖,转身离去。
桓秋容微微张唇,心中后悔今日出门来,现下已然在此,若再离去,对杨毓不尊重,也只能坐在此处,承受那些探究及不屑。
桓七郎携着家中另外两个兄弟,坐在男宾席位,正与其他士族郎君谈笑,虽注意到杨毓与桓秋容不欢而散,却不能脱身,只能心中暗自担忧。
杨毓静静的立在门边,脸上是清艳的笑意,向到来的士人公卿一一俯身行礼。
:“咦?”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杨毓凝眸看去,是那日府外偶遇的谢氏元朗。
他身侧跟着几个并不识得的青年郎君。只见谢元朗一身银色素锦大袍,桃花眼微微挑起,疑惑的瞧着杨毓。
:“郎君。”杨毓俯身行礼。
谢元朗与几个谢氏郎君拱手还礼,谢元朗上前一步道:“周身的月影华晨,女郎真真好风度。”
被以貌取人,杨毓已然习惯,她扬唇而笑,张扬又洒脱的道:“郎君大驾光临,阿毓不胜荣耀。”
谢元朗指着身后的郎君介绍道:“这是我大兄元清。”
杨毓听闻这名讳,不由多瞧一眼,那人生的剑眉星目,一副秀雅容颜,唇角微勾,温润同谢元朗,却带着一丝不羁,他朝着杨毓略微拱手,行了一礼,杨毓回礼之间,看见他手掌厚实,虎口似有生茧,应是常年拿剑的。
她只扫了一眼,眸光淡然,俯身行礼。
谢元朗又指着另外几人道:“这是阿玄,这是阿深。”
杨毓各自冲他们行礼,而后对身侧的祺砚道:“带谢氏郎君前去落座。”说完,她扬起头,冲着其他人微笑行礼,再不与他们寒暄。
谢元朗明显有些惊异,他眸光看向身侧的谢元清,低低的道:“我惹她了?”
谢元清剑眉略锁道:“好生无理。一个未出嫁的小姑,这般抛头露面,真真不知廉耻。”
谢元朗努努嘴,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悠然道:“我倒觉得有趣,生动。”说着,几人随着祺砚、白鸢等仆落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君子尚德
杨毓眸光再瞥向桓秋容所坐的位置,透过朦胧帷幕,桓秋容端坐着,一片瘦小端庄的剪影映在帷幕上。
:“卿卿。”
一股远山般清远之气袭来,杨毓笑而转眸,正是那人。
王靖之一袭华研月色长袍,以青色束带冠发,他双眼深邃而澄澈,薄唇微微扬起,一身披风抹月的气度,月色映照更似谪仙而非凡人。
杨毓心头一暖,笑着道:“郎君上座。”
:“恩。”王靖之低低的应了一句,转眸看向身侧的清雅女郎道:“仙爱,还不见礼?”
杨毓转眸看去,这女郎一身秋香色软烟罗华服,腰肢窈窕不盈一握,脚下踏着高齿木屐,将本就高挑的身姿衬的更加如扶风纤柳。
一双万中无一的凤目,眸光流转之间自有一派端庄气度,一身清高自持的气派,果然是世家门阀出身的女郎,虽不是极美,只这七分相貌再添上三分风神,便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这位是王氏女郎?”杨毓笑着问。
王仙爱一双素手安放腰间,盈盈一礼端庄大气,再抬眸看向杨毓,眸光尽是善意,缓缓的道:“小女王氏仙爱,得见女郎不胜欢喜。”
杨毓哪里敢受王氏女郎的大礼,她侧开身,算是受了半礼回道:“阿毓得见仙姑,才应不胜欢喜!”她笑着指着皎洁淡雅的月光道:“如此空谷佳人在此,你还不隐去?”
王仙爱粲然一笑,扬头对王靖之道:“大兄这位卿卿果有名士风范。”她转过眸,再看向杨毓,仿佛给她这样的评价,杨毓该感恩戴德的。
这个眼神,如此居高临下,杨毓虽有些不舒服,但碍于此女乃是王靖之嫡妹,并未说什么,只是方才的热情,减去了三分。
她知晓对面的女郎身份高贵,心底还是有些不满。她微微一笑,缓缓的道:“女郎谬赞了,里面备了些时令果酒,比不上王氏的精致,也还算入的了口,女郎若不嫌弃我这小门小院的,便请里面就坐吧。”虽然面上也保持着笑意,杨毓还是忍不住暗地里揶揄两句,屈尊降贵的给谁看。
王靖之报以一笑,对于杨毓的小性子,他早已习惯,反而觉得杨毓可爱。
王仙爱重看向杨毓,一双凤目微微一挑道:“杨氏女郎风雅无匹,仙爱佩服。”
杨毓垂眸而笑。
谢氏几位郎君刚见桓氏郎君,几人相视而笑,互相迎了上去。
几人寒暄几句,显得很是亲密。
谢元朗道:“七郎,闻听那位琴仙可是你阿妹?”
桓七郎略显病瘦的容颜微微扬起得意道:“自然。”
谢元朗笑着勾上桓七郎的肩头,低低的道:“我能否求娶于她?”
桓七郎凝眸看向他那双桃花眼,嗤笑一声道:“我的阿妹何等清傲。”他指着正与杨毓说话的王靖之道:“普天之下,唯王靖之能入她眼。”
:“竟是这样?”谢元朗眸中升起一丝惋惜,略有些惆怅道:“相见恨晚。”
谢元清不屑的一笑道:“哼,不过俗艳女郎,怎就受这般优待了?”
:“你!”桓七郎脸颊微红,气愤的刚想说话。
:“郎君站在杨氏庭院中,辱骂这庭院主人,不觉得有失风度?”一个清脆的娇俏的女声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女郎端庄的跪坐帷幕之中,微微仰着头,剪影消瘦又富灵气。
:“阿容。”桓七郎笑着叫道。
桓秋容微微以袖掩唇,悠悠的道:“郎君,阿容说的可对?”
谢元清眸光微冷,冷哼一声道:“哦?原来桓氏嫡女对此俗女也这般推崇?”
桓秋容一听这不屑的言语,面容又冷了一分,这还是自己当年见到的才华横溢,彬彬有礼的谢氏元清?
她摇摇头道:“并非推崇,而是倾慕。”她微微顿了顿,接着道:“那是我桓氏秋容的阿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手帕之谊。”她的声音清脆,语气却慎重。
谢元清微微凝眸,不屑的一甩袖道:“不过一跛足。”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似呢喃一般。
他的语气很重,重到原本喧嚣的庭院陡然一冷。
杨毓耳闻这一句话,心间一冷,她转眸看向楞在原处的桓秋容,微微一笑。
她的笑声如山间泉水叮咚,如碎玉清灵,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朝着笑声来源看去。
杨毓一身青蓝衣衫,晚风流动间,裙琚卦角翩飞,她容色明艳照人,却气质清傲。
她踏着优雅又翩飞,似舞步一般的步子走近谢元清,木屐咔哒咔哒的敲击着石板地,似乎一曲乐章一般,杨毓凝眸看着他,慢条斯理的道:“郎君恶语相向未婚之妻,阿毓本不欲多理,然,这事发生在我杨家,便容不得我这做主家的坐视不理。”杨毓这样说,便将意思条理明白,她虽然出身低微,但今日在场之人都是受邀前来客人。就算她出身低微,也有立场开口。
谢元清眉头微蹙,冷声道:“有话便讲。”他负手而立,脸上的不情愿显而易见。
杨毓鼻尖发出一声细微到不易察觉的冷哼,脸上笑意不改,缓缓的道:“阿容何处逊于士族之女,令郎君如此厌恶?”
谢元清本是一时口快,原本话一脱口就有些后悔,杨毓如此一问,他倒是不肯退让,只见他神气凌然道:“妇人之德,她有几样?”
杨毓眸光一转不转,道:“品德,言语,容仪,女红,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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