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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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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兴发送回南京。
  前朝官员备受鼓舞,决定一鼓作气彻底铲除钱兴,最好能够削弱司礼监,司礼监一直压制着内阁,朝官们早就想对司礼监下手了!
  现在但凡是和钱兴走得近的内官都遭到弹劾,树倒猢狲散,钱兴昔日倚重的属下人人自危,一夜之间司礼监秉笔太监中三人入狱,一人畏罪自尽,剩下的也被朝官盯上了,估计正焦头烂额地转移家产自保。
  罗云瑾不久前被周太后调回直殿监,正好躲过了一劫。他揭发周家公然侵占有主农田,为此不惜自劾,有些朝官对他刮目相看,又见他被打发去扫地,这次弹劾他的人不多。
  朱瑄走进内殿。
  迎面几个穿蟒袍的太监走了过来,看到他,立刻退让到一边,恭恭敬敬朝他行礼。
  一个钱兴倒下去,总要有人来接替他的位子,这几个太监奉命查抄钱兴的府邸,钱兴家中那些所谓的违禁物品就是他们搜出来的。他们平时和钱兴交情不错,现在钱兴触犯忌讳,他们不仅不出手相帮,还极力怂恿嘉平帝杀了钱兴以平民愤。
  朱瑄目不斜视,转过屏风。
  嘉平帝躺在床栏上,刚吃了药,面皮浮肿,神色憔悴,招手示意朱瑄上前。
  “钱兴的事,你怎么看?”
  朱瑄眼眸低垂,淡淡地道:“钱兴服侍父皇多年。”
  嘉平帝慢慢地道:“是啊,他到底服侍朕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忍杀他。可是朝中大臣想对他赶尽杀绝,司礼监的人也急不可耐,要取而代之,一个个都来劝朕杀了钱兴……”
  朱瑄不说话。
  嘉平帝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钱兴不能就这么杀了……杀了钱兴,那些古板大臣不会就此满足,他们非要逼着朕杀光身边所有倚重的人才甘心,没了司礼监掣肘,内阁势大,文官就要闹了,到时候朕无人可用,不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意?”
  他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五哥,你记住,文官太难驯服,他们读圣贤书,尊儒崇礼,心中只有他们的抱负志向,未必有君王,你不能让文官太得意。宦官听话忠心,办事利落,未必没有可取之处,留着他们才能制衡内阁,朕知道你素来和朝官走得近,你以后就明白了。”
  朱瑄脸上神情仍是淡淡的,道:“谢父皇教诲。”
  嘉平帝咳嗽了几声,望着眼前早已经和自己疏远的儿子,叹了口气。
  父子俩向来没什么话说,嘉平帝刻意摆出慈父的架势,谆谆教诲,朱瑄面无表情,铁石心肠,丝毫没有动容感触之态。
  对着朱瑄那张冷脸,嘉平帝心灰意冷,说了几句话,挥手要他出去。
  朱瑄没有犹豫,立刻告退。
  嘉平帝感慨万千,靠在床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宫人通禀说张芝来了,他马上坐起身:“快请仙师进来!”
  ……
  朱瑄出了乾清宫,近侍飞快来报:“千岁爷,钱兴已经出了良乡。”
  他站在廊前,负手而立,问:“现在三大营由谁监理营政?”
  近侍回道:“罗云瑾。”
  嘉平帝没有召回罗云瑾,不过仍让他掌十二团营。钱兴被驱逐,嘉平帝暂时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上午刚刚召见了罗云瑾,告诉他三大营中原来由钱兴监理的营政交由他代理几天。至于掌印太监一职,嘉平帝试探性地和罗云瑾提了一句,他已经婉拒了。
  朱瑄点点头。
  罗云瑾很清醒,现在司礼监互相攀咬,谁接替钱兴担任掌印太监,谁就是下一个钱兴。
  他道:“告诉罗云瑾,等钱兴出了山东再动手。”
  近侍应喏。
  嘉平帝不可能再重新启用钱兴,钱兴作威作福半辈子,贪生怕死,落到罗云瑾手上,以罗云瑾的手段,一定能审问出薛侍郎的真正死因。
  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证据,然后接下来就该轮到谢太傅施展本领。
  朱瑄走下长阶,蹬鞍上马,回望日光照耀下恢弘壮丽的殿宇,眸光幽深暗沉。
  ……
  金兰又睡了一会儿,起身梳洗用膳,处理宫务。
  各处回话的掌事太监、掌事女官依次进殿禀报事情,其中一人道:“殿下,昭德宫郑娘娘患病。”
  郑贵妃病了?
  金兰抬起头,问:“是什么症候?”
  女官回道:“太医说是偶感风寒。”
  金兰沉吟片刻,不是什么大症候,郑贵妃可能真的伤风感冒,也有可能是颜面大失,不想见人,所以故意装病。
  郑贵妃得罪了太多人,一旦昭德宫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阖宫都会讥笑讽刺她。嘉平帝当众说了那样的话——虽然这些年所有人私底下都这么说,但是没人敢当面笑话嘉平帝,现在嘉平帝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宫中已经传遍了。
  金兰不会管昭德宫的闲事,吩咐宫人预备些寻常药材送过去,“记住了,先让太医看过再送去昭德宫。”
  宫人应是。


第158章 审讯
  钱兴被逐出京师,司礼监秉笔太监,六部官员、十二监、四司、八局,内府供用各库,地方守备太监,监军,采办使,各地布政使司等数百人分别被降职或流放。
  扳倒钱兴以后,朝臣又把矛头对准了嘉平帝,批评他宠信宦官、不理朝政。
  嘉平帝早就知道朝臣会借题发挥,解决了天降异象的事,推说自己头昏脑涨、不能久坐,躲在宫中求仙拜佛,不管哪位阁老求见,一概不理会。
  此时随着钱兴和其党羽被连根拔起,内宫外朝瞬时空出大批职务,朝臣们忙于安排自己的姻亲同乡抢占空缺,一时顾不上责备嘉平帝。
  几位内阁大臣各有打算,争权夺利,朝臣很快分成不同阵营,各方人马为争夺空缺之位谋求钻营,乃至于互相攻讦。
  不久之前朝臣同仇敌忾弹劾钱兴,逼迫嘉平帝表态,即使圣心震怒也不退缩,协力同心,好似铜墙铁壁。
  等钱兴被逐,朝臣的同盟立刻土崩瓦解,顿成一盘散沙。
  文臣还在为由谁接管各库争执不休时,一辆由锦衣卫押送的马车静悄悄离开山东,刚出了官驿,就被一行身着短打的力士拦住了。
  锦衣卫缇骑一扯缰绳,停了下来,坐在马背上,长刀敲了敲车窗。
  “钱公公,该上路了。”
  马车车厢内,两名陪伴钱兴的小内侍吓得尿了裤子,车厢里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钱兴一身半旧夹袍,头发输得整整齐齐,戴了发网玉冠,端坐在车厢中,哈哈大笑:“咱家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虎落平阳被犬欺,咱家倒要看看,谁敢要我的命?”
  两个小内侍双腿战栗,浑身瘫软,一动不敢动。
  钱兴嗤笑一声:没用的东西!
  车帘被一把刀柄拨开,蒲扇似的大手伸进车厢,一把攥住钱兴的衣襟,把他扯出车厢。
  他怒目瞪向对方:“要杀要剐,总得让咱家死个明白!你们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缇骑狞笑了几声:“钱公公多虑了,今天我们可不是来杀你的。”
  他拽着钱兴出了车厢,刀背狠狠磕在钱兴脖颈上,钱兴哼都没哼一声,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另一名缇骑掀开车帘,拔出长刀,手起刀落,几声微弱的惨呼后,鲜血从车板缝隙洒落出来。
  缇骑抓起钱兴,丢在马背上,拨马转了个身,踢了踢马腹,骏马撒开四蹄,朝着北边通往京师的方向疾驰而去。
  钱兴昏睡了一天一夜,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绳索捆缚,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动一下咔嚓咔嚓直响。
  他挣扎着坐起身,慢慢适应眼前黑暗。
  这是一间黑暗的牢室,阴冷,潮湿,空气里弥漫着酸腐的臭味、血腥味、便溺的骚味……
  钱兴清醒过来,目光落到紧闭的牢门上,双眸慢慢瞪大,面色苍白如纸,两股战战,抖如筛糠。
  这里不是官道上的官驿,更不是南京,这是在诏狱!是锦衣卫的审讯之所!
  他居然被送回京师了!而且还被神不知鬼不觉送入诏狱!
  钱兴面皮直颤,嘴唇哆嗦。
  多少铮铮铁骨的文官曾在诏狱经受严刑拷打,他曾经掌诏狱,知道他们有多少折磨人的手段,有些刑罚还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保证能让那些文官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乖乖认下莫须有的罪状,就算是骨头嘴硬的人落到他手里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如今,他竟然身陷诏狱。
  钱兴想要冷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他不怕被遣回南京,他作威作福多年,手下徒子徒孙众多,即使失势,总还有条活路,南京那边的宫人一大半是获罪的太监,他不信自己压制不住那些人。
  可是他却被人偷偷截下,带回了诏狱——下手的人在嘉平帝的眼皮子底下弄鬼,摆明了不会给他活路!
  轰然几声牢门开启的巨响,脚步声纷杂,十几个高大健壮的小卒簇拥着一个人走下苔痕斑驳的石阶,朝着牢室走来。
  狱中光线昏暗,滴答的水声中,钱兴抬起头,认出来人,牙关咬得咯咯响。
  “罗云瑾!”他脸上不停抽搐,“我就猜到是你!”
  幽暗的走道内,罗云瑾一袭张扬的赤红织金锦袍,剑眉凤目,面若冠玉,几束天光从地牢门口漏下来,笼在他身上,俊朗的面孔仿佛散发着皎洁的光泽,风姿冷艳,夺人心魄。
  他走到牢室前,眉眼沉静,一言不发地看着钱兴,脸上没有半丝表情,眼神冷漠。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钱兴心惊胆战,直打哆嗦:“是你对不对?娘娘庙那个形迹可疑的近卫一定是你!可恨我当时没有抓到证据,想着将你和你的人手一网打尽,没有及时揭穿你的真面目,给了你可趁之机……早知如此,我早该杀了你!”
  早在他怀疑罗云瑾的时候就应该当机立断,只可惜他贪心不足,想着把东宫一起拉下马,非要活捉罗云瑾,然后栽赃陷害给东宫,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落到了罗云瑾手里。
  看来他的怀疑是对的,那个近卫果然是罗云瑾。
  只是不知道东宫和罗云瑾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钱兴苦笑: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他已经成了阶下之囚,唯有死路一条。
  罗云瑾抬起手。
  簇拥在他周围的小卒们躬身退了出去,脚步声渐远。
  罗云瑾拉开牢门,看着钱兴:“我只问你一件事,如果你老实交代,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如果你不能给出我想要的回答,那就只能让钱公公也尝受一下刑罚的滋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从钱公公最喜欢的铁鞋开始。”
  钱兴毛骨悚然,脑子里嗡嗡一片响。
  铁鞋这个刑罚他不陌生,先将特制的铁鞋放在炭火中烤热烧红,然后逼迫犯人穿上,顿时皮焦肉烂,脚底烧得滋滋响,牢室里一股脂油香。钱兴曾经用这个刑罚逼死一名御史,御史忍受不了痛苦嗷嗷大叫时,他站在一边抚掌轻笑。
  他和罗云瑾共事多年,知道罗云瑾折磨人的手段有多阴狠毒辣,罗云瑾说到做得到!
  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钱兴身形晃了晃,瘫软在潮湿的草堆上。
  他不怕死,风光了半辈子,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他怕死前遭受酷刑折磨。
  钱兴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咕哝,颓然地道:“罗云瑾,你想问什么?”
  反正要死了,他也想死得明白。
  两个时辰后。
  几声刺耳的吱嘎锐响,牢室打开,罗云瑾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迟缓。
  外面等候已久的缇骑和小卒连忙迎上前。
  小卒探头探脑,往牢室里看了一眼,一具尸首面朝下倒伏在角落里,专横跋扈、权倾一时的掌印太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诏狱之中。
  罗云瑾面色苍白,长靴踏上石阶,仰起脸,闭了闭眼睛。
  小卒们去里面收拾钱兴的尸体,缇骑紧跟在他身后,看他面色白得吓人,对视了一眼,没人敢吱声,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发话。
  许久过后,罗云瑾睁开眼睛,眸光灿灿,拔步出了牢狱,蹬鞍上马,衣袍猎猎。
  缇骑们紧随其后,十几骑簇拥着他,浩浩荡荡,直奔宫城而去。
  ……
  连日倾盆大雨,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庭前花木扶疏,搭设的竹篱花障爬满藤蔓,硕果累累满枝,罩下满廊浓阴,果实红如玛瑙,枝叶泛着油光。
  满院葳蕤绿意,阶前苔青土润,曲廊树影斑驳,画帘半卷,如意流苏随风摇曳,风中送来一缕缕沁人心脾的幽香。
  金兰身穿新桑色云纹地竖领折枝西番莲暗纹广袖衫,绛红遥梗嵩谗伲髁ü冢浠放宥5保到鹆ń剑笊弦欢猿嘟鸨︼恚凶诿廊丝可希滞腥粗飕u步上石阶。
  他一身玄色夹袍,腰束丝绦,踏皂靴,头上戴燕居冠,手里捧了一把莲蓬,走到金兰跟前。
  金兰没有起身,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莲蓬,刚才两人比赛背书,输的人要去莲池摘莲蓬。
  “拿去剥了,煮莲子羹吃。”她把莲蓬交给宫女,伸手拉朱瑄,低头看他脚上靴鞋,“你没亲自去摘吧?”
  天气凉下来了,水中湿冷,蚊虫又多,他受不得凉。
  朱瑄坐到她身边,笑了笑:“没有,扫墨坐船去摘的。”
  金兰摸摸他手心,温暖干燥,点点头,笑问:“还继续比吗?”
  朱瑄叹口气:“不敢比了,为夫输得心服口服。”
  几个扇炉子煮茶的宫女笑成一团。
  金兰得意地挑起下巴,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书,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那你就别打扰我了,愿赌服输,你看你的,别和我说话,我自自在在看一会儿书。”
  今天她打算看完坊间新出的书。
  朱瑄摇头失笑,另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难得今天空闲,看她靠坐在这里看书,衣裳都没换就过来陪她,她居然嫌他吵着她了。
  宫人匆匆穿过前庭,踏上曲廊,走到扫墨身旁,附耳低语几句。
  扫墨从他手中接过一封信,上前几步。
  朱瑄撩起眼帘,看一眼扫墨,接了信细看,脸色微变。
  看完信后,他唇角扯了扯,脸上闪过一丝讽刺的笑,站起身,走到金兰身旁,轻声道:“圆圆,我出去一趟。”
  金兰看书看得入神,心不在焉地嗯一声,又觉得太敷衍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早点回来,别劳累着了。”
  朱瑄笑着叹口气,揉了揉金兰的发顶,转身步下回廊。
  他径自去书阁,召集人手,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直忙到深夜。


第159章 捧剑
  金兰看完了书,想起下午冷落了朱瑄,吩咐茶房煨一盅莲子羹,等他回来。
  朱瑄这晚直到深夜都没回寝殿,她睡着了又惊醒,醒了又睡下,报时的更声透过岑寂的夜色遥遥传来,小满掀帘走进侧间,换了好几次蜡烛。
  金兰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抱着她的人胸膛有些瘦削,身上一股熟悉的清淡沉水香。她闻惯了,这种香味让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他走到拔步床前,轻轻放下她,脱掉她脚上的睡鞋,扯了锦被给她盖上,坐在床沿边,伸手拂开她颊边的发丝。
  她睡意朦胧,眼睛闭着继续睡,感觉他一直坐在那里看自己,脸上不由得发热,慢慢睁开眼睛。
  灯烛都撤出去了,芙蓉帐外灯火昏黄,里间光线暗沉。
  金兰拉住朱瑄的手:“茶房一直熬着莲子羹,等你回来吃。”
  朱瑄在黑暗中轻笑,下午那么冷淡,这会儿倒也知道装乖,脱了靴鞋,解开圆领袍系带,抬腿上床,搂住金兰:“我吃过了,以后我回来得晚的时候,你自己先睡,别一直等着。”
  “也没等多久。”金兰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找到朱瑄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盖住他的手背,“我边睡边等,做了好几个梦。”
  朱瑄低头亲她的头发,在她耳边道:“接下来宫中可能不大太平,你就待在东宫,烦闷的话让扫墨带你出宫去散心,其他的地方不要去了。如果有人传召,先让扫墨去我那里报信,我没回来,你谁的话都不必听。”
  金兰立刻清醒过来,想要翻身去看他:“出什么事了?”
  朱瑄紧紧按着她,不许她动弹,吻了吻她耳垂,淡淡地说:“陈年旧事罢了,和东宫不相干。”
  说着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透出深深的疲惫。
  已经丑时末了,他明早肯定还是得早起。
  金兰嗯一声,不想吵着朱瑄,没有多问。
  一觉黑甜,翌日早上,金兰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眼睫还交缠着,手已经从被窝里钻出,准确无误地扯住朱瑄的衣袖。
  朱瑄低头看她:“还早呢,你接着睡。”
  金兰揉揉眼睛,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我送你出去。”
  朱瑄挑挑眉:“算了,你再睡儿,不然今天一天都得犯困。巳时正王女医会过来。”
  王女医过来做什么?
  金兰想爬起来,朱瑄按住她的肩膀:“别起来,我这就走了。”
  她半梦半醒的时候格外爱撒娇,搂着他不肯放手。
  小满几人捧着靴鞋、袍服等在帘外,预备伺候朱瑄换衣,听着金兰缠在朱瑄身上发姣,对视一眼,抿嘴偷笑。
  外面的掌事太监看了眼墙角的莲花滴漏,没有出声催促。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太子爷作息规律,做事一丝不苟,有条有理,不喜欢临时更改计划,他说几时几刻出门就是几时几刻出门,谁都不能误了时辰,但是如果太子妃撒撒娇……那就不一样了。
  帘外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金兰挣扎着想起身,却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天气凉爽下来,衾被温暖舒适。
  朱瑄笑了笑,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清俊脸孔上盈满愉悦的笑意,哄了她一会儿,看着她又睡下,这才起身出去梳洗。
  宫人们看到他眉眼间浓得化不开的笑意,相视一笑。
  太子爷心情好,他们这些跟随的近侍当差也轻省。
  金兰再醒来的时候,早忘了自己撒娇的事情,吃过早膳,宫人禀报说王女医来了。
  王女医照例给她请平安脉。
  金兰半靠在罗汉床上,和王女医闲话家常,问她医书写得怎么样了。
  王女医笑着说:“撰写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她有感于妇人常常因为男女大防羞于请医,导致贻误病情,而市井坊间行走于内院的女医婆等又大多是不通医理的半吊子,不仅不能救人,还草菅人命,更有甚者专门坑蒙拐骗,残害无知妇人,决心将自己所学的医术和这些年临证的病例撰写出来。
  王女医并没有青史留名的抱负志向,只是觉得既然自己精通医术,又专治妇人病,不如顺手将病例详细记录下来,以供后人借鉴参考。
  太子妃知道这事以后,极为赞赏,还说要帮她搜寻更多病例,到时候由东宫召工匠绘出图集,刊印成书,刻出书版送往各地书坊,让更多人可以收藏这本医书。
  王女医诚惶诚恐,同时也备受鼓舞,她出身官宦之家,家中祖辈都是一代名医,自小就跟着长辈行医,长大后专为宫中贵妇请脉,来往的俱是达官贵人,并不是畏缩忸怩之人,太子妃倾情相助,她自然不会推拒,欣然应承。
  她常为妇人诊治,擅长妇科病,已经整理出十几例妇科病例。
  金兰眼神示意掌事女官,道:“我这里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宫女,不仅识文断字,还略通医理,你平日当值不得清闲,让她们帮你整理书稿。”
  掌事女官很快带了四个十三四岁的宫女过来,宫女们都是一样的装束,穿圆领袍,戴纱帽,眉眼端正,举止大大方方,进退有度,规矩很好。
  王女医拜谢,说了一会膳食养生、饮食起居的闲话,她对记录脉案的女官道:“太子妃不慎崴了脚,筋骨受损,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月太子妃不宜挪动。”
  金兰瞠目结舌,诧异地看着王女医。
  王女医一脸凛然,眼皮也没眨一下,小声说:“殿下,这是皇太子的意思。”
  金兰点点头。
  怪不得朱瑄会特意提起王女医要来,最近宫中可能不太平,他这是提前打算,给她找一个不用出门的理由,让她可以远离是非。
  王女医离去以后,金兰不小心崴了脚、近一个月不能出门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宫。
  各宫立马打发人过来探望,薛娘娘、李选侍更是亲自赶了过来。
  生病不好装,崴脚就简单多了,金兰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老老实实躺在榻上就行。王女医帮她包扎了脚踝,开了补气养神的方子,谁也看不出毛病。
  一连七八天,宫里宫外,贵戚侯门,世家显要,争着给东宫请医送药。
  和人人争相讨好的东宫相比,昭德宫就显得冷清多了。
  小满告诉金兰,郑贵妃告病以来,只有昔日和郑家走得近的世家送了些药材。以前郑贵妃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京中一半世家夫人会递牌子进宫,亲自看望,这一次她们只草草打发人问候了几句,没有进宫。
  内阁元辅郑茂的夫人也没有进宫。
  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
  暑热完全褪去,天气渐凉。
  谢太傅年纪大了,刚入秋就犯了咳嗽的毛病。嘉平帝听说老师病了,特意命宫中御医为他诊治,赐下珍贵药材若干,大如壮年男子拳头的红白软子大石榴两篓,一抬盒水灵灵的大玛瑙葡萄。
  谢骞送走御医,让人洗了葡萄,用白瓷碟子盛了,先放一盘祭祖,大玛瑙葡萄难得,只有宫中后妃才吃得着。
  他今天休沐,手里端着一盘葡萄,亲自送去正院,一边走,一边揪下洗净的葡萄丢进嘴巴里。
  上贡的葡萄就是好吃,甘甜肥美。
  晃晃荡荡走进正院,管家禀报说谢太傅又去书房了。
  这些天谢太傅行踪诡秘,不是躲在院子里和人密谈,就是只带了几个随从出远门,回来之后躲在书房写写画画,谢骞已经很多天没和祖父说过话了。
  他转身去书房,推开房门。
  谢太傅坐在书案前,肩上披了氅衣,头上束网巾,额前还勒着包头,须发皆白,脸上神情肃穆,正提笔写着什么,笔尖刷刷划过纸张。
  谢骞心里一突,祖父肯定又要骂什么权贵了。
  得了,随祖父骂去吧,反正嘉平帝不会要他的脑袋。
  谢骞正要退出去,谢太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家中还有多少余钱?”
  他一脸茫然:“您问这些做什么?”
  谢家家大业大,田地宅邸就不必说了,光是丝铺银铺就遍布南直隶,老家那一片浩渺的湖泊,不管是水里游的,天上飞的,泥里打滚的,还是山上长的,全是他们谢家的产业。像他们这样根基深厚的名门望族,即使不做官,也不愁吃喝。
  “您要支取银钞?”谢骞笑了笑,“您直接和老孔他们开口就是了。”
  谢太傅看着谢骞,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继续书写。
  谢骞摸了摸胡子,进屋放下葡萄,转身出去。
  ……
  沉缓的钟声响彻半个皇城。
  天还没亮,宫门早已大开,百官在宫门前下马,陆陆续续进入大内宫城。
  几位阁老身份贵重,可以坐轿入宫,下了马车,直接换轿子,径自入内宫。
  文渊阁灯火通明,案上书卷堆摞如连绵起伏的山丘,各官书办进进出出,行色匆匆。皇帝不理朝政,内阁照常运行,虽然司礼监经常拦下大臣的奏本,他们依然照章办事。
  阁中正中一间供奉孔圣暨四配像,下设两排座椅,座椅东西分坐,东边第一个自然是元辅郑茂的座位,西边相对的是次辅,然后是另外几位阁臣。
  早晚寒凉,阁中设了暖炉烧水煮茶,茶水滚沸,咕嘟咕嘟响。
  今天是正日子,几位阁老先后赶到,寒暄一番,分座次坐了,宫人奉茶毕,文书捧着一叠奏折上前几步。
  郑茂拿起一本奏本,说起秋审的事。
  刑部已经把各个行省判处斩的犯人名单汇集成册,呈递上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复审过了,还需经过九卿秋审大典再次复核,就可以报送御前。
  众人讨论了几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年轻官员快步奔进正房,面色惊惶:“谢太傅捧剑入宫了!”
  阁老们愣了片刻,面面相觑。
  前年谢太傅险些捧剑入宫,幸亏东宫消息灵通,提前报信,他们匆匆赶到,及时拦下谢太傅,没有酿成大祸。
  万万没想到,时隔两年,谢太傅还是捧剑入宫了。
  礼部尚书先站了起来,问:“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年轻官员道:“谢太傅跪在文华门前,不肯起身,他的奏本已经由管门太监送到乾清宫去了,下官听说,谢太傅弹劾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都御史、副都御史……”
  众人脸色大变:谢太傅这是把小九卿都给弹劾了?
  听说谢太傅弹劾刑部尚书,郑茂眼神闪烁了一下,既然事不关己,那他就不必着急了。他这个元辅虽然没干过什么正事,但也没犯下大错,没让人抓住什么把柄,所以即使钱兴失势,他依然能全身而退。
  年轻官员念了一串官名,最后道:“谢太傅还弹劾仁寿宫的太后娘娘!说她违背先帝之意,不敬祖先,不遵礼制,干预朝政,破坏人伦纲常!”
  值房内安静了片刻。
  几位阁老对望一眼,肉跳心惊。
  ……
  嘉平帝已经很多天不上朝了,每天睡到日中才起。
  宫人知道他的习惯,进出时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寂静中,殿外长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名内官连滚带爬地冲进内殿,跪倒在床前地坪上,浑身直打哆嗦。
  天刚蒙蒙亮,嘉平帝好梦正酣,突然被吵醒,翻身坐起,还没来得及发怒,地上跪着的内官尖声道:“陛下!谢太傅捧剑入宫,长跪于文华门外,弹劾老娘娘!”
  嘉平帝一惊,掀开床帐,眉头紧皱:“谢太傅到哪儿了?”
  内官磕头道:“谢太傅跪在文华门外,内阁老先生们已经接到消息赶过去了。”
  嘉平帝直觉不好,光脚下地,催促宫人赶紧服侍他穿衣。
  谢太傅手中那柄宝剑乃先帝所赐,先帝曾当众说过,谢太傅上可斩为非作歹的贵戚,下可斩惑乱人心的奸佞,虽说没人把这话当一回事,但是当初嘉平帝差点被废的时候,谢太傅就曾拿着那柄宝剑保护过他,如今谢太傅捧着宝剑入宫了,外面的宫人肯定不敢拦他。
  嘉平帝心烦意乱,匆匆换上常服,问赶过来报信的宫人:“是不是又为了周家的事?”
  宫人两股战栗,抬起头。
  嘉平帝一愣,认出眼前的宫人是仁寿宫的太监孟时,他是周太后的近侍。
  孟时脸色煞白,颤声道:“陛下……谢太傅知道老娘娘擅动陵墓的事了。”
  嘉平帝脚步一顿,晃了几晃。


第160章 哭谏
  小九卿中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全部被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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