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太子妃她有点怂-第7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宫妃们笑成一团。
  薛娘娘笑着捏了捏金兰的脸:“行了,我也不敢和皇太子抢人,你回去吧。”
  金兰含笑给几人赔不是,告辞出来,出了曲廊,对面走来一行人,都是内宫太监服色,其中一人身影挺拔,气度沉凝,犹如鹤立鸡群。
  她愣了片刻,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罗云瑾,他不是被锦衣卫押解进京的吗,怎么直接进宫了?
  莫非周太后不满他揭露周家占地之事,要私底下处置他?
  没等金兰走近,罗云瑾身边的内官已经停了下来,纷纷向她行礼。
  罗云瑾也看到她了,凤眸垂危,和其他内官一起退到一边,让出道路,长睫笼下淡淡的阴影,不泄露一丝心绪。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迎面遇上,金兰不好躲开,只得继续往前走。
  她余光扫一眼罗云瑾。
  他瘦了很多,不过脸上气色还好,一身寻常内官服饰,没有戴冠,也没穿蟒袍,虽是戴罪之身,气势却是一如既往的凶悍,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盛气凌人之感,旁边几个押送他的太监反倒要看他的眼色说话行事,不敢有丝毫轻慢。
  金兰沉默着从他眼前走过,头也不回地步出回廊,扫墨扶她上了轿辇。
  曲廊里,直到轿辇在宫人们的簇拥中消失在树影花丛深处,罗云瑾才慢慢抬起头。
  内官们觑眼看他,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他一言不发,拔步跟上。
  回了东宫,金兰径自去洗漱换衣,坐到窗前晾头发,不一会儿,殿外传来宫人们的奉迎声,朱瑄今天果然回来得早。
  金兰随手拿起珍珠头须,松松束起长发,迎出芙蓉帐。
  朱瑄取下翼善冠,解开圆领袍系带,问她:“今天出宫好玩吗?”
  金兰点点头,递了杯茶给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朱瑄喝口茶,说:“这些天一直在吵天象的事,吵来吵去,没什么意思,阁老们也都回去了。”
  金兰拉着他坐在大敞的轩窗前,拿起一柄扇子给他打扇,他刚从外面回来,额前一层细密汗珠。
  “我今天看见罗云瑾了……”她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他怎么会进宫?”
  朱瑄继续喝茶,平静地说:“圣上召见他,钱兴耳目众多,他这几年也培养了一批年轻的宦官,昨天他被押解进京,早就有人帮他求过情,你不用担心,他能全身而退。”
  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趁着现在的时局把钱兴拉下马。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金兰放下心来,没有接着追问,抬手拂去他脸上的汗水:“香汤预备好了,我帮你擦擦……”
  朱瑄放下茶杯,笑着按住她的手:“别急,先用晚膳。”
  金兰推了他一把,他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想起一事,问:“今天药王庙的大和尚给了扫墨几瓶药丸……你最近一直在吃药?”
  朱瑄垂眸,摇摇头:“没有,大和尚每个月都会炼几瓶药进献东宫,有备无患。”
  金兰站起身,盯着朱瑄看了很久:“那就好,五哥,你要是身子不适,别瞒着我。”
  朱瑄唇角微挑,笑了笑,嗯了一声。
  ……
  朝臣的目光都放在钱兴身上,罗云瑾回京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谢骞天天派人打探消息,知道罗云瑾回来,准备好了打点的银两,然而钱钞还没送出去,罗云瑾就直接进宫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怀疑是不是周太后从中作梗,迫不及待要报复罗云瑾。
  留守在宅子里的两个小内官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阿宝挺直了胸膛道:“统领本事这么大,这次平安回来,一定否极泰来,老娘娘也不能把我们统领怎么样!”
  谢骞坐在枇杷树下,连灌了几杯茶,心道:但愿如此。
  一直等到天黑还没有消息,他坐立不安,满院子乱转,无意间伸手去抓枇杷树。
  阿宝横刺里冲出来,一把拍开谢骞:“别碰这些树!你敢摘一片叶子,我就扯掉你一根胡子!”
  谢骞平时最宝贝自己精心修剪的胡子,悻悻地抽回手。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第156章 丑闻
  谢骞迎出院门,看到罗云瑾翻身下马,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季和了。
  两个小内侍也直抹眼泪,想说点什么,又怕罗云瑾厌烦,迟疑了一会儿,擦擦眼角,恭恭敬敬地迎他进院,牵着马去马厩喂草料。
  统领不喜欢儿女情长,他们只要和平时一样就好了。
  罗云瑾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到牌坊街逛了一趟似的,看到眼圈发红的谢骞,眼皮都没眨一下。
  谢骞也不是第一次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满不在乎地跟在他身后,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眼,问:“你怎么出来了?太后没有追究?”
  罗云瑾道:“圣上没有动怒。”
  嘉平帝今天召见他,当着周太后的面斥责他行事莽撞,但最后并没有将他下狱。
  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嘉平帝嘴上不说,实则嫌周家惹是生非,难道周家还缺田地?周家侯爷真缺钱了,只要张口,他多赏赐他们田地宅邸就是了,何必要明目张胆违反朝廷禁令?周家几个表弟平素为非作歹,乃至于作奸犯科,引发众怒,他能包庇的都包庇了,他们还不安生,害他天天被朝臣指桑骂槐。
  罗云瑾离京前,嘉平帝就曾暗示过他:“尽快了结此事。”
  他的任务不是查明真相,而是早日了结占地之事,给朝廷、民间、周家几方一个交代,堵住他们的嘴,让嘉平帝耳根清净。
  罗云瑾自劾,不会得罪先前勘察土地的官员,朝臣见他仗义执言,惊讶之余,不再揪着不放,周家看他获罪,算是勉强保全了脸面,周太后只会怪他不识时务,不会抱怨嘉平帝不偏袒周家人……总之,他一个人获罪可以安抚所有人。
  嘉平帝痛斥他的时候,轻拧的浓眉间不自觉透出几分愉快。
  谢骞松口气,看来嘉平帝不准备严厉惩治罗云瑾。
  他皱眉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其实皇上根本不想理会周家的事,太后天天哭诉,他烦不胜烦……难怪你敢上疏自劾,这样一来,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
  谢骞不得不佩服罗云瑾,难怪嘉平帝信重他,他了解嘉平帝。
  说着话,视线落到他手上,立即瞪大了眸子,浑身僵直。
  石桌上晾着木樨熟水,罗云瑾弯腰坐下,手中匣子放在一边,给自己倒了一碗熟水。
  谢骞哆哆嗦嗦着走到他面前,指着那只匣子:“谁给你的?”
  他想方设法把玉臂支送到薛娘娘的娘家人手里,再由薛娘娘送给太子妃,如此一来□□无缝,绝不会引起太子的怀疑……现在这只匣子居然又回到罗云瑾手上了!
  难道皇太子发现了?他怎么会知道这玉臂支是罗云瑾的?
  罗云瑾喝了口熟水,淡淡地道:“劳你费心。”
  谢骞急得直跺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怎么拿到匣子的?是太子给你的?太子居然就这么把匣子还回来……”
  他脑子一片混乱,想到一种可能,头皮发麻。
  “太子知道你对太子妃的心思?”谢骞声音都在发抖,“为什么太子会放过你……他是不是威胁你?还是在利用你?”
  宫里宫外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有多好,听说太子除了去文华殿,剩下的时间都待在东宫内殿陪伴太子妃,东宫属臣曾经因为这事嘀咕过,太子我行我素。罗云瑾是秉笔太监,深得嘉平帝信任,常在宫中行走,朱瑄既然知道他对太子妃有不可告人的念头,竟然能够忍得下这口气,实在太古怪了。
  要么太子想以此为把柄威逼罗云瑾为他卖命,要么太子暂时不动他,想找准时机、一击致命。
  谢骞心惊肉跳,汗湿衣衫,坐到罗云瑾对面,抹了把汗:“你赶紧走吧!离得越远越好!兴许过不了多久,太子就把这事给忘了。”
  罗云瑾眸光微垂,手指摩挲宝匣镶嵌螺钿的盒盖,道:“我确实要走……不过不是现在。”
  谢骞眼睛一亮:“你决定要走了?”
  只要他愿意离开就行!离开京师以后,感情自然就淡了。
  罗云瑾收起匣子:“解决完钱兴我就会离开京师。太子没有为难我,我托你送玉臂支的事,你以后忘了罢。”
  谢骞道:“我当然会忘掉……”
  他顿了一下,“你呢?你忘得掉吗?”
  罗云瑾抬起头,目光落在庭前静静矗立的枇杷树上,檐下挂了两盏竹丝灯笼,灯火朦胧,肥厚的叶片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他这一生都忘不了。
  留不留在京师,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分别,不管是近在咫尺,还是隔着重重宫墙,亦或是天各一方,他对她的感情这辈子都不会改了。
  但是离得远一些才不会打扰到她,所以他应该离开。
  从前罗云瑾一直不明白朱瑄为什么留着他,直到那天朱瑄坦然道出原因,那一刻,他心中百味杂陈,久久无法平静。
  朱瑄足够自信,也足够冷静,更有常人不能及的耐心,昔日那个苍白瘦弱的小皇子,虽然一直处于劣势,却不曾放弃退缩过。
  阴柔诡谲,顽固执着。
  罗云瑾闭了闭眼睛,饮尽碗中熟水,“我不会再犯糊涂了。”
  谢骞慢慢地吁了口气,语重情长地道:“这样是最好的,对谁都好。”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真要对付钱兴?现在朝中科道官都在弹劾他,这次天象异变,朝官趁机施压,民间也闹了起来,圣上必须做出表率才能平息民愤,确实是下手除去钱兴的好时机,不过圣上对钱兴还留了几分旧情,钱兴说不定还能翻身。”
  钱兴以前也被嘉平帝冷落过,他伺候嘉平帝这么多年,对嘉平帝的喜好了如指掌,过一段时间又能找到机会重回乾清宫。
  罗云瑾道:“这一次不会了。”
  语气平淡,仿佛在闲话家常。
  谢骞却听得出其中的分量,斟酌了一会儿,道:“你现在得罪了周家,还是谨慎点为好。”
  罗云瑾问:“你记不记得杨寅?”
  谢骞一愣,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杨寅是谁?”
  罗云瑾凤眸抬起:“以前的东宫左司直郎,他是杨安的侄子。”
  谢骞皱了皱眉,又回想了片刻,张大嘴巴。
  秉笔太监杨安,正是被罗云瑾送进诏狱的那一个,后来杨安不堪酷刑折磨,畏罪自尽了。杨寅本是钱兴安排进东宫监视太子言行的眼线,杨安获罪,钱兴见死不救,杨寅失去靠山,之后无声无息。
  夜风拂过,竹丝灯笼轻轻摇晃。
  浮动的烛火笼在罗云瑾脸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道:“杨寅一直待在东宫,东宫属臣早就对他心怀不满,杨安死后,谕德、少詹事曾建议打发杨寅去南京,太子没有同意。杨寅需要重新找一个靠山,他想投靠太子,一直在暗中收集杨安生前为钱兴诬告朝官、勾结内外中饱私囊的证据。”
  “钱兴是内官,想要扳倒钱兴,必须让他触犯圣上的禁忌,他私底下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哪些会触怒圣上,还有谁比杨安更清楚?”
  “杨寅早就把证据送到太子手上,太子引而不发,等的就是时机。”
  谢骞呆呆地坐在石桌前,脊背上爬满冷汗。
  所有人早就把杨寅忘到爪哇国去了,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成为太子手中的一颗棋子?
  那个左司直郎,当初还是钱兴派去东宫的。
  皇太子当真心机深沉,不可捉摸。
  嘉平帝和文官疏远,信任重用宦官。太子表面上亲近文官,私底下也很倚重身边的近侍。他饱读诗书,儒雅温和,得群臣夸赞,其实一直在隐隐防备文官,同时不忘压制宦官。而文官和宫中内宦都对他推崇备至,死心塌地效忠于他,甘愿为他肝脑涂地。
  帝王之术。
  谢骞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
  转眼就过了末伏,接连数天大雨,天气依旧炎热。
  杜岩怕金兰烦闷,这天出宫的时候买了不少新鲜样式的摩睺罗,笑眯眯地送到她跟前,道:“还是在许师傅家买的,今年时兴这些,小的想着正好过些天要采买,先挑了几个,殿下看看样式好不好?”
  金兰想起自己送给朱瑄的摩睺罗,当时不知道他放到哪里去了,还以为随便收在哪个箱笼里,后来听扫墨说才知道一直摆在文华殿的书案上,他每天读书写字的时候都能看到。
  她微微一笑,拿起几个象牙、木雕的看了看,之前挑的那个读书摩睺罗像朱瑄,她想挑个像自己的凑成一对。
  挑了半天没挑到合适的,她问杜岩:“今年负责采买的是哪个内官?”
  杜岩回道:“是尚伟,他负责今年的采买。”
  此前罗云瑾身兼数职,内官监也由他掌管。
  不久前他戴罪归京,因他是主动自劾,嘉平帝顺水推舟下令锦衣卫逮捕他,接着召他回京,痛斥一番,免去他身上兼领的职务。
  科道官恼怒于嘉平帝对周家的偏袒,上疏为罗云瑾说了几句好话。
  周太后固然不甘心,但是事已至此,再派谁去河间府都不可能改变事实,连罗云瑾都不愿包庇周家,谁还敢昧着良心说周家没占有主的良田?只能揭过此事。
  现在内官监采买换了尚伟。
  金兰记得尚伟,他以前在都知监任职,好像是罗云瑾提拔起来的。
  看来罗云瑾并没有失势。
  ……
  午后又落了一场暴雨,廊前垂挂起厚厚的雨帘,水花溅入长廊,湿漉漉的,宫人们的袍角都打湿了。
  罗云瑾身穿青色圆领单袍,立在长廊前,眺望远处耸立在大雨中的乾清宫,湿透的袍角贴在腿上,肩背也淋湿了一大块。
  几名内官手捧漆盒,嬉笑着从他身边经过,目光落到他脸上,脚步一顿。
  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哟!这不是罗大统领吗?这么大的雨,您怎么站在这里淋雨,不找个地方躲躲?”
  廊中其他内侍对望一眼,不敢插话。
  罗云瑾虽然没有入狱,但是被周太后打发到直殿监当差,以示惩戒,嘉平帝不想惹恼母亲,没有插手管。嘲笑罗云瑾的内官是司礼监太监徐选,平时和钱兴走得很近,他们得罪不起。
  见罗云瑾不答话,徐选眼珠一转,指指台阶下御沟冲上来的污水:“差点忘了,罗统领如今是直殿监的人了,你看看我这记性……罗统领,您看,这里的污水都漫到阶前了,罗统领记得打扫干净点,免得贵人们路过时脏了贵人们的靴鞋。您办事想来谨慎,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罗云瑾淡淡地瞥一眼徐选,眸光锋锐。
  徐选被他这个眼神看得肉跳心惊,气势陡然弱了下来,不想当着一众内侍的面露怯,强笑了两声,拂袖而去。
  罗云瑾看都没看他一眼。
  其他内侍暗暗佩服,有心上前巴结两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徐选在司礼监待了七八年,靠着奉承钱兴作威作福。罗云瑾比他年轻,平步青云,前途无量,他曾想讨好罗云瑾,罗云瑾却不理会他。他不满已久,今天终于讥刺了罗云瑾几句,虽然罗云瑾没什么反应,他却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身边几个内侍知道他向来嫉恨罗云瑾,堆起笑脸吹捧:“徐爷爷好大的威风!罗云瑾算什么,得罪了老娘娘,又被赶回去扫地了!”
  罗云瑾是直殿监出身。
  徐选哈哈大笑,到了乾清宫,迎面看见乾清宫的一位掌事太监走了过来,笑着和对方打招呼:“韦公公这是从哪里来?”
  韦公公神色紧绷,心不在焉地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拱拱手,拔步走了。
  徐选气了个倒仰:一个掌事太监罢了,居然敢甩脸子给他看?
  身边的人立刻噤声。
  徐选脸色阴沉,进了内殿,探头往槅扇里面看了看,今天嘉平帝和郑贵妃在后廊赏雨吃酒,他刚才奉命去御酒房取今年新酿的荷花蕊和浮玉春。
  内侍朝徐选摇了摇头:“韦公公刚才进去了,说是有要事禀报,皇上正和他说话,您先等等。”
  徐选只得站在门口等着。
  雨势没有减缓的迹象,殿前一片哗哗啦啦的水声。槅扇里面忽然响起茶盘落地的钝响,接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宫人内官的惊叫。
  几名宫人惊慌失措地奔出槅扇,其中一人不小心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冲到门前:“快去传太医!”
  徐选心口狂跳,抓住一个宫人:“万岁怎么了?”
  宫人脸色煞白,小声道:“刚才韦公公禀告皇上,说钱公公私底下和朝臣过从甚密,还拿出一堆信件,都是钱公公亲笔所书,韦公公说钱公公平时经常大肆议论皇上家事,言语不恭……皇上看了几封信之后,雷霆大怒,气晕过去了!”
  徐选脸上血色褪尽,手中漆盘跌落在地。
  ……
  消息传到朱瑄耳朵里时,他正在书阁练字。
  韦公公本来就是他安排的,他自然不会意外。杨寅花了数月时间收集到钱兴的亲笔信,他本来早就可以把信递上去,但是嘉平帝实在太反复了,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不想浪费那些私人信件。
  而且他将来需要在群臣面前立威,钱兴是他杀鸡儆猴最好的人选。杀了钱兴,既能震慑群臣,又能收揽人心,还能迅速扶持他的人手,一举多得。
  现在他不打算等了。
  天降异象,嘉平帝必须找一个替罪羊出来稳定人心,他已经对钱兴有了疏远之心,之前包庇钱兴,只是因为不想让朝官得意。
  现在韦公公送上那些信,以嘉平帝的性子,一定恨不能宰了钱兴。
  朱瑄放下笔,披上防雨的斗篷,换了双木屐,吩咐近侍:“你回去告诉太子妃,我今天可能晚点回去,让她自己先用膳。”
  又叮嘱一句,“不是什么大事,别吓着她。”
  近侍应喏。
  朱瑄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太医们早就到了。
  宫人回禀说嘉平帝身体不好,气怒攻心,一时背过气去,刚刚扎了针,已经醒了。
  朱瑄一边听着,一边往里走。
  一阵裙琚窸窸窣窣声,宫人打起帘子,郑贵妃从里面走了出来,不是平时浓妆艳抹的模样,脸色灰败,神情恍惚,脚步虚浮,四五个宫女搀扶着才勉强站得稳,身上穿的织金袄裙上一片淋漓污迹。
  擦肩而过时,郑贵妃突然抬起脸,眯着双眸看了朱瑄一会儿,冷笑着一字一字道:“太子当真好手段。”
  朱瑄没有看她,径自走进内室。
  宫女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郑贵妃浑身发抖,脸上的脂粉扑扑簌簌往下掉落,冷冷地道:“回昭德宫!”
  宫女们连忙答应一声,簇拥着她出了乾清宫。
  ……
  嘉平帝被气晕的消息很快传遍大内宫城。
  金兰事先从书阁内侍那里听说乾清宫出了事,没有惊慌。
  夜里她一个人吃了些角子,靠坐在榻上看书。
  戌时一刻,朱瑄又打发人回来,说他今晚会回来得很晚,要她用过膳先睡,不必等他。
  金兰问内侍:“到底出了什么事?”
  内侍跪在珠帘外,回答说:“回殿下,乾清宫的韦公公奏告圣上,说掌印太监钱兴私底下议论宫闱秘事,和地方总兵过从甚密,还拿出了钱兴的私人信件,圣上大怒,刚才已经命人收押钱兴。”
  外人自然不知道信上到底说了什么,不过钱兴专门为嘉平帝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知道许多宫闱私密,信上所写多半是皇家丑闻。
  嘉平帝怒不可遏,当场气晕了过去,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关押钱兴。
  钱兴赶到乾清宫,脱冠伏地大哭,这回嘉平帝没有心软,见都没见他。
  金兰心道,钱兴这回是真的触了嘉平帝的逆鳞,嘉平帝可以纵容他搜刮民脂民膏、残害官员,唯独不能容忍他藐视自己、泄露宫闱私事。
  她想等朱瑄回来再睡,继续看书。
  小满从外面走进来,取下灯罩,换了支蜡烛,小声道:“殿下,听说郑娘娘也病了。”
  金兰抬起头。
  小满拿起一柄宫扇,坐在脚踏上给她打扇,眉飞色舞地说:“小的刚刚打听来的,郑娘娘今天在乾清宫陪万岁吃酒,万岁有点醉了,看完钱兴的信,登时就满脸涨红,气晕了过去,郑娘娘留下照顾万岁,万岁醒来之后,拉着郑娘娘手,说了一句话……”
  他停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接着道,“万岁感叹说,朕为贵妃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必将遗臭万年。乾清宫的宫女亲耳听见的!她们还说,郑娘娘的脸色立马变了。”
  金兰怔了怔。
  嘉平帝和郑贵妃年龄相差太大,本就是宫中禁忌,郑贵妃最为忌讳这事,如今嘉平帝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郑贵妃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钱兴肯定在信中取笑嘉平帝对郑贵妃的迷恋,不然嘉平帝不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感叹。
  这封信说不定是朱瑄特意安排的,郑贵妃没有亲手杀了淑妃,但是郑贵妃欺辱淑妃是真,这些年对他的打压也是真。
  烛火摇曳。
  金兰出了一会儿神,继续看书。


第157章 降职
  这晚朱瑄果然回来得很晚。
  金兰靠在榻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只手拨开自己颊边披散的长发,知道一定是朱瑄回来了,还没睁开眼睛,先拉住他的手。
  灯火朦胧,宫人站在珠帘外,白瓷高足盘里供了金黄玲珑的枇杷果,一室淡淡的果香。
  金兰抬起脸,看不清朱瑄脸上的神情,问:“用过晚膳了?”
  刚睡醒,声音轻轻软软的,满是信赖亲昵。
  朱瑄俯身吻她,声音很温柔:“用过了。”
  吻了一会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他撩起眼帘,放开金兰,她闭着眼睛,娇软的身子躺在他臂弯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又睡着了。
  朱瑄薄唇微挑。
  珠帘半卷,榻前光线暗沉,他抱着金兰,凝视她红扑扑的脸,笑了好一会儿,站起身。
  宫人手里擎着灯烛,走在前面拨开纱帘。
  他走到拔步床前,慢慢放下金兰,扯过薄被盖在她腰上。
  金兰挨到枕头,又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
  朱瑄拉着她一起躺下:“睡吧。”
  金兰闻到他身上一股澡豆的清香味,靠进他怀里,本来想和他说说话,想着他忙了一天肯定累了,没有出声,摸摸他的脸。
  朱瑄抓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亲她手心,笑着说:“全是油墨的味道。”
  金兰轻轻打了他一下:“我刚才一直拿着书。”
  朱瑄轻笑。
  金兰翻个身,趴在他胸前,歪着脑袋看他,长睫扑闪扑闪。
  烛火透过幔帐照进来,朱瑄朝她眨了眨眼睛,眼睫上映了一道颤巍巍的烛光,抬手摸她的头发:“我没事,圆圆。”
  全部告诉她会让她更安心,不过他不想让她见到他阴沉狠毒的一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离她越远越好。
  他宽大的手掌盖在她脑袋上,“你不用担心,前朝不会有大的动荡,只是一些私事罢了,真遇到麻烦事,我不会瞒着你。”
  金兰嗯了声,凑上前亲了朱瑄一下,又退开:“那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早起。”
  朱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她趴在他胸膛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刚才困成那个样子,这会儿精神抖擞,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又清又亮。
  他笑了笑:“你怎么不睡?”
  金兰说:“一天没见着你,我再看看你,你别管我,睡吧。”
  朱瑄失笑,抬起手,按住金兰的脑袋:“乖,别闹。”
  她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他都快喘不过气了,怎么睡得着?
  听他终于笑出声,金兰也跟着笑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老老实实不动了。
  朱瑄伸手揽住她的肩,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金兰是热醒的。
  薄被掀开堆在一边,朱瑄抱着她,把她整个人按在怀里,长手长脚搭在她身上,低头亲她,吻雨点似的落在她脸上,密不透风。
  床帐低垂,天光漫进拔步床里,承尘前悬挂的鎏金香球上浮动着金灿灿的亮光。
  鎏金香球慢慢摇动起来,薄如蝉翼的床帐皱起潋滟的波纹,她好像睡在蓬蓬松松、缥缈轻盈的云堆里,也跟着在晃,身上只穿了薄薄一层褂子和大红薄纱窄腿裤,藕臂和雪肩露在外面,还是热得出了汗。
  她推了推朱瑄:“五哥,你今天起迟了?”
  朱瑄低笑:“醒了?”继续亲她。
  金兰发了一会儿怔,身子酥软,半梦半醒中舒展开身体,舒服得轻哼了几声,紧紧攥住他的胳膊,随即醒过神,用力推开朱瑄:“你真起迟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朱瑄没说话,沉默着作弄了她一会儿,等她平复下来,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昨晚不是说一天没见着我,想我了?我在这,好好看看。”
  金兰抬头看他,他头上戴网巾,穿一件墨绿地盘领窄袖袍,纽襻系得一丝不苟,显然是已经梳洗好了,只等戴上冠帽就能出门,一身装束整整齐齐,而她身上的褂子已经不知不觉蹭掉了。
  帘外人影晃动,她又羞又恼,推开朱瑄,扯过薄被裹住自己:“不看了,看够了!”
  朱瑄坐起身,含笑问:“真不看了?今天我没去文华殿,就是为了让你多看看我。”
  金兰翻过身,蒙住脸不理他。
  朱瑄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放下床帐,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宫女按着他的吩咐送热水进来服侍金兰擦洗,她刚才有点累着了,换了干爽的褂子底衣,又睡了过去。
  ……
  雨后的晴空格外湛蓝,晨光倾洒而下,高低错落的金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闪耀,正脊鸱吻双目怒睁,冷冷地俯视着宽阔肃静的广场。
  朱瑄拔步踏上长阶,常服袍被风吹起,衣袍猎猎。
  乾清宫的内官迎上前,向他禀报说嘉平帝昨夜大怒,连夜派锦衣卫查封了钱兴在宫内宫外的所有住宅府邸,命他们将抄出的私人信件全部焚毁,又下令把钱兴降职为奉御,钱兴的党羽们也受到株连,秉笔太监中有三人同时被抓。
  宫中人人惊骇,为了自保,越来越多曾经依附于钱兴的太监主动告发钱兴横征暴敛、贩卖私盐、盗窃内库、以岁办之名勒索豪商富宦、欺君蠹国等诸多罪状,接着有人供出钱兴违背朝廷禁令,私底下偷偷和功勋之家联姻,前去抄家的锦衣卫发现钱家藏有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数十万赃银,龙袍、玉带、凤衣、私刻印章等违禁物品。
  消息陆陆续续传回乾清宫,嘉平帝愈发恼怒。
  朝中科道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继续上表弹劾钱兴渎乱朝政。
  嘉平帝正在气头上,下旨将钱兴遣回南直隶。
  据说钱兴曾试图请道士张芝帮忙递话给嘉平帝,张芝没有搭理他,钱兴大怒,痛骂张芝忘恩负义。张芝转头告诉嘉平帝钱兴就是天降异变的灾星,嘉平帝这才会下定决心命人立刻把钱兴发送回南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