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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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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时脸色煞白,颤声道:“陛下……谢太傅知道老娘娘擅动陵墓的事了。”
嘉平帝脚步一顿,晃了几晃。
第160章 哭谏
小九卿中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全部被参,三司会审一个不落,消息传遍宫城,朝官们议论纷纷。
刚好是朝官们轮班点卯的时辰,宫门前人来人往,年轻官员听说谢太傅捧剑长跪,不顾上官阻拦,一窝蜂挤到文华门探听情况。
内阁一直被司礼监压制,几位阁老滑不溜秋,甘于为太监所驱使,他们不满已久,假如谢太傅能趁着钱兴失势的时候一举将内阁大臣也拉下马,他们可以助谢太傅一臂之力!
仁寿宫、乾清宫早就派出太监劝说谢太傅,谢太傅伏地长哭,坚决不起身。
往常这个时候就该轮到司礼监出场了,但是现在钱兴早已被贬去南京,司礼监中唯有罗云瑾有压制其他秉笔太监的实力,他刚好被周太后罚去直殿监扫地,谢太傅弹劾太后,他怎么会出手?
其他秉笔太监相互防备着,暂时不想惹上谢太傅,在一边隔岸观火,静待时机。
混乱中,内阁大臣里只有徐甫赶去文华门,劝谢太傅:“老先生有什么奏本,直接递于圣上就是了,圣上必定给老先生一个交代,老先生何必长跪不起?”
谢太傅冷笑了几声。
嘉平帝是他的学生,他了解嘉平帝,如果他不揭破此事,嘉平帝一定会想方设法为周太后掩盖丑事,唯有昭告天下,才能逼迫嘉平帝为薛家平反。
徐甫还不知道谢太傅为什么弹劾刑部尚书,道:“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一句话没说完,谢太傅冷冷地道:“你自己去问刑部尚书,薛景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反复核查,老夫亲自上门求他秉公办理,不能冤枉了无辜之人,他口口声声说人证物证确凿,绝对没有严刑拷打,满口谎言!没有误会,老夫弹劾的就是他!”
徐甫一愣,知道其中一定大有文章,自己不好卷入其中,留下亲随照看谢太傅,匆匆回文渊阁。
此时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根本没把谢太傅捧剑入宫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们还以为谢太傅是因为周家公子当街打死人的事情弹劾他们办事不利。
这事真的不能怪他们敷衍了事,周家公子是嘉平帝的亲表弟,嘉平帝暗示他们早日结案,他们有什么办法?
而且钱兴当初已经把人证物证都销毁了,现在就算刑部重新抓捕周家公子,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人证。
几人仍旧吃茶闲话,感慨谢太傅年老固执,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嘉平帝厌弃。
徐甫赶回文渊阁,径直找到刑部尚书:“薛景的案子,你还记得多少?”
刑部尚书怔了怔,仔细回想了一下,脸色大变,站了起来:“得派人拦住谢太傅!”
另外几位阁老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
刑部尚书叹了口气,叫上自己的亲随,起身往文华门的方向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郑茂向来不关己事不张口,钱兴势大的时候,他和钱兴沆瀣一气,钱兴降职,他明哲保身,更不会轻易出头,从刑部尚书的反应来看,薛景的案子确实有蹊跷,这时候贸然插手不是明智之举。
他淡淡地道:“若是为周家之事,圣上自有定论。”
谢太傅真是太顽固了,周太后怎么可能坐视刑部捉拿她的娘家侄子?
其他几位阁老附和了几句,一边继续云淡风轻地吃茶,一边不停派出亲随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甫心里一动,回到自己的值房,打发自己的亲随去东宫书阁。
不一会儿,亲随折返,小声道:“阁老,殿下只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徐甫皱眉:皇太子也不想管这事?
亲随道:“阁老,仁寿宫的老太后蛮横偏执,不是肯忍让之人,谢太傅更是油盐不进,殿下确实不宜沾上这事。”
一旦沾上,不好脱身。
徐甫沉吟片刻,摇摇头:“也罢,那就静观其变罢。”
反正也不是有文官第一次在文华门前长跪不起,说起来,当年几百名文武官员哭谏就是被周太后逼出来的,这一次起因又是周太后。
徐甫还在感慨,值房外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年轻官员纷纷冲出自己的值房,涌到长廊外。
侍郎匆匆穿过庭院,拔步上了石阶,站在门外,匆匆拱手致意,道:“阁老,礼部那边乱起来了!”
徐甫眉头紧皱:“出了什么事?”
侍郎快步走进值房,小声回答:“下官也不是很清楚,下官只知道谢太傅和礼部一个侍郎说了几句什么,侍郎回到礼部,不一会儿礼部官员群情义愤,全都去文华门了。”
话音刚落,一名文书跑进长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阁老,谢太傅长跪不起,仁寿宫的掌事太监封太后口谕,大骂谢太傅倚老卖老、威逼圣上,强行命锦衣卫带走谢太傅,路过的官员不服气,和锦衣卫缇骑推搡了几下,那些缇骑居然动手伤人!”
徐甫眉头拧得更紧:这时候应该先安抚谢太傅才对,锦衣卫缇骑竟然敢当着官员的面伤人!官员平时最恨那帮太监鹰爪,他们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等等,锦衣卫缇骑不是罗云瑾的人吗?他怎么会帮周太后?
徐甫心底生寒。
难不成罗云瑾是故意的?事情不宜闹大,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让锦衣卫抓人,激怒年轻官员……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徐甫立刻站起身,出了值房。
又有亲随赶过来通禀:“阁老,锦衣卫打伤了人,还抓了几个翰林院的侍读,文华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纠察御史劝他们离开,他们执意要留下。”
徐甫一个头两个大。
本以为只是一个泥古不化的谢太傅的周太后、外戚之间的纷争,怎么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等徐甫再次赶到文华门的时候,发现门前黑压压一片,几十个六部六科官员跪在谢太傅身后,任凭纠察御史、内宫近侍、司礼监太监在一旁催促威胁,他们一言不发,不为所动。
徐甫怒道:“胡闹!”
上次文官因为礼仪之争哭谏,虽然逼得周太后和嘉平帝妥协,但是到底还是让嘉平帝对文官有了忌惮之心,导致君臣疏远。哭谏的大臣固然刚直清正,可歌可泣,可是他们置君王于何地?置朝廷法度为何地?哭谏是逼不得已之下的下下之策,岂能一遇到不满就行此胁迫君王之举?
如果嘉平帝是个心胸宽广的帝王也就罢了,偏偏嘉平帝不是,他最厌恶群臣拿伦理纲常的大道理逼迫他、训诫他。
徐甫又怒又气又无可奈何,身后一阵脚步响声,他回头,礼部尚书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他,匆匆朝他致意。
“这下麻烦了……”礼部尚书双眉紧锁,“徐老先生可听说了?”
徐甫问:“听说什么?”
礼部尚书看一眼文华门前跪了一地的官员,摇头叹息:“上次群臣哭谏,为的是先太后和先帝合葬的事,这次哭谏,还是为了这事。”
徐甫一怔:“不是为了周家的事?”
礼部尚书摇摇头:“周家的事只是起因罢了,谢太傅一直在追查周家公子打死人的证据,无意间发现了另一件事……当年先帝留下遗愿,等先太后百年,帝后合葬,老太后坚决不答应,群臣哭谏,太后只能妥协……”
徐甫知道这事,当时他官阶不高,轮不到他领头上疏,不过他也曾声援过那些敢于在文华门前伏地痛哭的文武官员。
礼部尚书顿了一下,嗤笑一声,接着道:“谁能想到太后表面上妥协,其实根本不甘心,她居然收买了营造陵墓的官员,派近侍做了手脚,先太后未能和先帝合葬。”
徐甫浑身僵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礼部尚书啧啧了几声:“这事若是其他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偏偏谢太傅不怕事,捧着奏疏就来弹劾太后了,奏疏送到乾清宫,刚才不知道从那里流出几本副本,现在各部都知道了……”
徐甫毛骨悚然。
直接送抵嘉平帝案头的奏本,谁敢抄写副本?副本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礼部尚书长叹一口气:“我们礼部不想掺和这事,现在太后动了陵墓,不掺和也得掺和了。”
说完,捋须轻叹几声,拔步走开。
礼部其他官员连忙跟上他,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
徐甫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一行人走远。
此刻,他已经没时间感慨周太后的蛮横了,他心中只有一个疑问:擅动陵墓的事,嘉平帝知不知情?
……
谢太傅的奏疏很快传遍六科廊房,一片哗然。
赶往文华门的官员越来越多,当年他们哭谏才换来嘉平帝和周太后的妥协,没想到周太后表面上答应让钱太后和先帝合葬,背地里却派人封了钱太后的墓穴,导致钱太后的墓穴和先帝的不能相通。
堂堂太后,行此小人之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消息已经泄露,嘉平帝这边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了,一边下旨召见内阁大臣,一边派人到东宫宣朱瑄去乾清宫。
第161章 集议
朱瑄赶到乾清宫时,文华门外已经匍匐一片。
他和罗云瑾的人手同时散布消息,不止当值的官员会赶来声援谢太傅,那些已经致仕归乡的官员也将不断上疏。
天下非议,举世震惊。
朱瑄了解朝官,他们当年拼死哭谏求来先太后陪葬裕陵,现在他们发现太后竟然赶在修建陵墓时动手脚,他们足可以名留青史的壮举就这么变成一场笑话,以后史家青笔,当日哭谏的大臣全成了被太后戏弄的傻子。
试问谁能忍得下这口气?!
而且太后此举公然违抗祖宗法度,违背先帝遗愿,欺骗朝中大臣和天下百姓,破坏纲常,当朝太后无德无信,嘉平帝何以治理天下?
朝臣这一次不会轻易被哄骗说服。
朱瑄立在露台前,袍袖被风吹起,猎猎飞扬。
风轻云淡,层层殿宇之上,高低错落的琉璃瓦上浮动着金灿灿的日晖,鎏金香炉晶莹油润,斗拱盘旋的金龙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金色日晖中,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在锦衣缇骑的簇拥中缓步走上长阶。
朱瑄负手而立,目光从对方身上一掠而过。
罗云瑾凤眸抬起,脚步顿了一下。
锦衣缇骑们立刻会意,垂首退至一旁,默默散去。
罗云瑾踏上露台,长靴踩在金砖地上,发出略有些刺耳的细响,赤红锦袍映下一片猩红暗影。
“文华门前已经乱起来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奏疏的内容,即使他们不想管,也不得不出面表态。”他脸上神情冷峻,缓缓道。
朱瑄嘴角微翘:“这种事也只有让谢太傅出头才顺理成章。”
所有证据都是罗云瑾用各种巧妙的手段送到谢太傅手上的,谢太傅根本没察觉到背后有人在推着他往前走,还以为真相是他自己发掘的。这样一来,才不会让嘉平帝起疑,即使起疑了也找不到证据。
罗云瑾沉默了一会儿,问:“朱瑄,你为什么张扬此事?”
周太后一意孤行,嘉平帝为了替母亲遮掩,帮着隐瞒,此事无疑是一桩皇家丑闻,朱瑄身为皇太子,就算要为薛家翻案,也不至于公开此事。为薛家雪冤的法子多的是,不必揭露全部真相。
朱瑄淡淡一笑:“既然我答应了圆圆,就会遵守诺言。况且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没什么好隐瞒的。”
皇家乌烟瘴气的事情太多了,骨肉相残,后宫倾轧,史书都会如实记载,不差这一件。
罗云瑾看一眼朱瑄。
这些年朱瑄从不避讳他生母仅仅只是一个偶然被嘉平帝临幸的宫女,也不曾为生母求过任何封号,他坦坦荡荡,不在乎这些名声上的风光体面。
罗云瑾脸上掠过一丝无意味的笑影。
朱瑄看似温和,实则机锋暗藏,一旦认定什么就毫不动摇,别人很难改变他的想法。文官之前以为他病弱文雅,易于控制,实在是短视。
他不愿金兰为后宫倾轧所扰,说不纳妾就不纳妾,将来他登基以后也不会改变,古往今来,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停止交谈。
乾清宫里气氛压抑,风声鹤唳。
掌事太监急得团团转,不断派人催请朱瑄和罗云瑾。
几名宫人满头大汗,从长廊跑了出来,远远看到朱瑄和罗云瑾,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行礼:“殿下,皇上等您多时了!”
朱瑄嗯一声,拔步踏上长廊。
罗云瑾跟在后面,没有离得太近,落后了一段路。
嘉平帝焦头烂额,怒火攻心,站都站不稳。内侍扶他躺在榻上,小心翼翼地为他捶腿捏肩。
宫人通报说太子来了,他惊坐而起,焦急地问:“外面怎么样了?谢太傅还是不肯起身?”
从他知道谢太傅捧剑入宫到奏疏副本泄露,才不到一个时辰!不用问,一定是通政司亦或是六科那些文官趁机生事,文官就是不想让他安生!
朱瑄近前几步,摇了摇头。
嘉平帝头晕眼花,躺回宝榻上,视线扫过默默跟进屋的罗云瑾,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又腾地一下坐起来:“罗云瑾,你立刻派人去文华门,金吾卫,锦衣卫,殿前卫……召集所有禁卫,天黑之前,驱赶那些官员!”
罗云瑾躬身道:“陛下,缇骑已经抓捕了几个翰林院侍读,官员拒不受捕,文华门前聚集的人太多了,一时也抓不完,其中又有六部重臣,抓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如果强行抓捕,恐怕会伤及人命。”
届时更不好收场。
嘉平帝眼冒金星,脸上血色褪尽。
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当政之初,他兢兢业业,勤于政事,朝臣对他多有赞誉,他以为自己靠才能和君王气度成功收服了朝堂官员。不久之后就爆发了文华门哭谏事件,彻底击垮他的自信骄傲,让他明白群臣平日的歌功颂德全是阿谀奉承,他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年他对谢太傅不可谓不尊重优容,到头来,谢太傅竟然这么回报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他试图掩盖的丑事,公然弹劾他的生母,煽动群臣长跪哭谏,日后史官著传,他注定会成为笑柄!
嘉平帝推开宫人,颓然地躺倒在枕上。
朱瑄站在宝榻前,面色如常,平静地道:“父皇,为今之计,只有廷议,先审清当年薛景的案子,安抚群臣,平息风波。”
嘉平帝嘴巴长了张,目光落到罗云瑾身上。
罗云瑾拱手道:“微臣附议。”
嘉平帝叹口气,闭上眼睛。
朱瑄和罗云瑾等着他做决定。
宫人们屏息凝神,殿内落针可闻,鎏金铜鸭炉前青烟缭绕。
许久过后,嘉平帝的声音响起:“召内阁元辅、次辅,六部六科四品以上官员,于武英殿集议。”
罗云瑾撩起眼帘,应了声是。宫人捧来笔墨,他提起笔一挥而就。
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仁寿宫的内官孟时疾步走进内殿,朝嘉平帝行礼,道:“陛下,老娘娘大怒,请您务必过去一趟。”
嘉平帝苦笑:“事到如今,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孟时满脸是汗,道:“陛下,老娘娘说群臣妄自尊大,动不动就以哭谏逼迫圣上,打着忠义之名胁迫圣上行不孝之事,陛下决不能一再退让,这些乱臣贼子欲壑难填,有了这一次,还会有下次!陛下不如召陆瑛进宫,三大营精锐齐出,杀鸡儆猴,不信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不腿软!”
嘉平帝摇头叹息,母亲到底是女流之辈,没什么见识,文武大臣是辅佐他治理天下的臣子,现在臣子抓到他的把柄,以此哭谏,周太后居然要他派兵吓唬臣子,还要他杀臣子立威,简直可笑!
昏君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而且那帮文官正愁没机会洗刷他们头顶的耻辱,真派兵去文华门,完全是烈火浇油,他们不仅不会害怕,说不定还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往前冲。
成全了他们忠义刚直的美名,他这个下令残杀大臣的皇帝却会遗臭万年!
……
司礼监传出旨意,嘉平帝下令群臣集议。
孟时回仁寿宫复命,禀报说嘉平帝无意和群臣起冲突。
周太后勃然大怒。
上一次群臣为陵墓礼制集议,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帮大臣固守先帝遗愿,坚持要钱太后祔葬裕陵。现在谢太傅不仅要翻出她侄子的案子,还把祔葬的陈年往事也挖出来了,儿子懦弱怕事,群臣闹一闹,他就马上妥协,这次集议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周太后拍案而起,面容狰狞:“锦衣卫指挥使呢?金吾卫指挥使?还有陆瑛,哀家要见陆瑛!”
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家从不插手宫闱之事。太后已经连发几道懿旨召见,陆瑛坚守岗位,告诉前去催促太监说他不能擅离职守,看不到嘉平帝的亲笔手谕,他不会入宫。
暖阁里一地狼藉,周太后知道陆瑛不会赶来,随手抄起一柄象牙扇摔在地上,怒道:“钱兴呢?”
宫人小心翼翼地道:“老娘娘……钱公公早就贬去南京了……”
周太后脸皮踌躇,胸脯剧烈起伏。
钱兴失势,现在司礼监那几个太监还没站稳脚跟,不敢贸然出手,唯一一个不怕事的罗云瑾让她打发去直殿监扫地……司礼监无人可用。
周太后揉了揉眉心:“再去乾清宫,告诉皇帝,哀家要见他!”
她只是个养尊处优的深宫女眷,唯一的依仗就是儿子嘉平帝,只要嘉平帝孝顺听话,群臣奈何不了她!
宫人应是,刚刚爬起身,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身穿锦衣的缇骑鱼贯而入,屏风外人头攒动。
周太后愣了一下,面皮青紫:“放肆!你们胆敢擅闯哀家寝殿?”
缇骑们站在角落里,没有吭声,默默让出道路,一名指挥使越众而出,上前几步,朝周太后拱手,笑道:“老娘娘恕罪,我等奉陛下之名前来捉拿孟时,事出紧急,来不及通禀,望老娘娘见谅。”
说着眼神示意身后缇骑,几名缇骑上前,大手揪住孟时的衣领,直接将人拽了出去。
周太后嘴唇哆嗦了几下,站起身,目眦欲裂:“你们竟然敢当着哀家的面如此无礼!”
指挥使笑了笑,捧出一份手谕,交给仁寿宫的宫人:“孟时涉嫌诬陷朝廷命官,陷害忠良,草菅人命,证据确凿,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求老娘娘体谅。”
言罢,提溜着被绑了双手的孟时,扬长而去。
周太后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指挥使离去的背影,哆嗦着站了起来,苍老的脸上神情愤怒、屈辱,怒火翻涌而上,她眼前一黑,栽倒在脚踏上。
宫人们惊叫出声,七手八脚冲上去,扶着周太后躺回榻上。
……
武英殿。
群臣集议,嘉平帝不必参加,只需等群臣商讨出结果直接递送奏疏给他就行,但是这一次他自知理亏,心知必须先把事情压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能亲自出席。
几重帘幕低垂,嘉平帝靠坐在帘后里间宝榻上,外间分设座椅,内阁、六部、翰林院、五府、詹事府等高阶官员悉数到场。
谢太傅也被请到此处,他进入内殿以后,整理了一下衣冠,朝着嘉平帝的方向下拜。
嘉平帝气恼不已,没有出声。
皇太子朱瑄身着常服,坐在上首,主持集议。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察院都遭到弹劾,几人不好开口,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谢太傅。
元辅郑茂、次辅徐甫几人对视一眼,暗暗摇头,嘉平帝和周太后的反应无疑证实谢太傅奏疏中所说全是实情,现在事情已经传开,闹得沸沸扬扬,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他们倒是有心替嘉平帝隐瞒此事,可惜已经迟了!
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把罪责推到其他人身上,然后由“不知情”的嘉平帝惩治敢于欺上瞒下的凶犯,这样既能安抚人心,也能让皇家脸面上好看一点。
至于周太后会怎么想,大臣们并不在乎。
内阁阁老们心照不宣,几个眼神交汇间已经达成默契。
朝廷集议和朝会不同,朝会上官员们可以据理力争,唇枪舌剑,集议的目的主要是商量出一个章程,最后争执不下时,直接投票决定结果,众人没必要互相攻讦,最主要的是尽量保全自己的利益。
一双手掀开帘幕,罗云瑾从里间走了出来。
谢太傅看到他,脸上神情恍惚了一下。
他看都没看谢太傅一眼,走到朱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朱瑄颔首,示意礼官。
罗云瑾退回帘幕后。
殿前礼官唱喏,宣布集议开始。
先从薛景的案子说起。
锦衣卫办事麻利,已经将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封存的案卷找了出来,送到武英殿。
几位阁老明知供词物证没什么问题,还是装模作样地浏览了一遍。
谢太傅准备充分,道:“薛景是被诬陷的,刑部、大理寺尸位素餐,残害忠良,臣有人证物证!”
朱瑄抬了抬手。
宫人应是,转出屏风,领着一个头戴小帽的男人走进内殿。
男人举止畏缩,进了内殿以后,砰的一声重重跪在金砖地上,不敢抬头。
谢太傅道:“此人是薛景生前的亲随,薛景死前,他一直随侍左右,他知道薛景死得冤枉,逃到云南,隐姓埋名多年,才能苟活到如今。”
朱瑄问刑部官员:“你们认不认得他?”
内官让男人抬起脸,当年负责薛景案子的刑部官员全都被叫了过来,他们上前几步,仔细辨认男人,退回原位,恭敬地道:“他确实是薛景的长随,当年我们曾经审问过他,他一问三不知。”
谢太傅问男人:“圣上在此,你无需惧怕,说,你当年为什么要逃走?”
长随不懂规矩,胡乱朝殿中身着华服的重臣们磕头,道:“小的伺候大官人多年,大官人两袖清风,绝不会做收受贿赂之事!何况还是和太监同流合污?!大官人不屑和太监为伍,又怎么会和太监一起索贿?大官人死后,小的想起大官人之前好像拿到一张什么图,之后就忧心忡忡,茶饭不思,不久就出事了,小的觉得事有蹊跷,找到那张图,本来想求大官人的世交好友给看看,好替大官人伸冤,可是后来伺候大官人的长随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小的心中害怕,不敢声张,逃去了云南……”
他说完,抹了抹眼睛,“圣上英明,我家大官人爱民如子,当地百姓都夸大官人,他真的是个好官啊!大官人子息单薄,只留下一个孙少爷,孙少爷自小聪明伶俐,获罪后流落到教坊司,没多久就病逝了……”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声音传入帘幕后,罗云瑾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刑部官员一声不吭。
徐甫咳嗽了一下,问长随:“你带走的是什么图?”
长随擦了下眼角,在衣袖里掏了掏,拿出一张图纸。
图纸送到朱瑄手中,他示意工部尚书上前:“你们看看。”
工部尚书走到他跟前,接过图纸,看了几眼,心中微叹,将图纸传递给另外几位大学士,徐甫不懂图纸构造,小声问身边侍郎:“这是什么图纸?”
侍郎回答说:“阁老,这是裕陵的图纸。”
徐甫恍然大悟,摇了摇头。
薛景是工部侍郎,曾经主持修缮工程,他一定是偶然得到图纸,知道周太后收买管事太监、暗中封锁了钱太后和先帝墓室之间的通道,准备将此事禀报给嘉平帝,没想到因此遭致杀身之祸。
第162章 永生永世都只是太后
墙角的莲花滴漏发出淅淅沥沥的水花声,帷帐外一对铜鎏金镶嵌料石三足炉,香烟袅袅。
大臣们耐着性子旁听御史重新审理薛景的案子。
刑部尚书、都察院和大理寺官员脸上悻悻,站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彼此间眼神无声交流,琢磨应该怎么推脱自己的责任。
当年曾经指认薛景索贿的太监、文书、吏胥被一个个带上武英殿。
御史喝问:“你们为何诬告薛景?”
太监们痛哭流涕,哭着说他们是被逼的,当年钱兴执掌诏狱,逼他们陷害薛景,一旦有不从者就会被杀人灭口,为了活命,他们只能昧着良心指认薛景。
御史又问审理薛景索贿一案的官员。
官员喊冤,说他们被小人所误,冤枉了薛景,但是他们在办案过程中绝没有屈打成招之事,所有审讯、留档全部合乎规程,人证、物证、证词经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几方复核,确认无误后才最后定罪,那时薛景早已经畏罪自尽。
他们秉公办理,一丝不苟,绝没有包庇小人。
薛景的案子之所以难以翻案,就在于当时确实有太监在主持工程建设时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修建陵墓的管事太监贪污勒索,户部拨十万两银子,最后只有一千两真正用到了实处,刚刚修好的佛塔,一场大雨过后就倾塌了一半,薛景发现太监克扣款银,写了封奏疏弹劾管事太监,管事太监对他怀恨在心,和钱兴联手,把自己的罪责全部栽赃到薛景身上。
而钱兴卖力为周太后隐瞒陵墓之事、陷害薛景,一半是因为当时他向嘉平帝举荐僧道惹怒了周太后,急于向周太后表忠心,另一半就是薛景弹劾的管事太监正好是他的心腹。
总之,一切都是钱兴的错,是那个太监为了讨好周太后诬害薛景,误导了刑部和大理寺。
随着御史综合所有人的供词抽丝剥茧地道出事情的真相,薛景的案子终于水落石出。
朝臣们为含冤而死的薛景掬一把辛酸泪,痛骂钱兴、管事太监等人的无耻下作,不轻不重地责备三法司官员几句,绝口不提周太后和嘉平帝。
很显然,周太后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她得知薛景竟然敢揭露自己的丑事,授意钱兴杀了薛景,并且要薛景永世不得翻身。嘉平帝可能并不知情,后来知道实情,薛景已死,为了母亲和皇家的名声着想,他帮着周太后隐瞒实情。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缄其口,就是因为他们发现钱兴插手案子,于是不敢深究,封存了所有案卷。
直到谢太傅捧剑入宫哭谏,弹劾周太后。
钱兴已经被贬去南京,相隔千里之遥,不过在场官员不用审问钱兴就能把实情才一个**不离十,他们甚至不需要派人去裕陵查看墓穴。
钱兴善于阿谀拍马,专门为嘉平帝和后宫宫眷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周太后的侄子当街打死人,案子就是钱兴压下来的。薛景得罪管事太监在先,又拿到裕陵图纸,冒犯周太后,钱兴自然不会放过他。
刑部尚书反应飞快,取下纱帽,跪地叩首:“臣疏忽大意,没能及时察觉钱兴那厮的险恶用心,致使忠良含冤而死,臣惭愧,请皇上治罪。”
事已至此,嘉平帝肯定要推出几个替罪羊出来安抚人心,薛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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