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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妖娆:弃妃归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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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冲贺舒二人点点头,说:“本宫失陪了,你们是一同进宫的年轻姐妹,一起好好聊聊!”

    说毕,宋韵桃一扭身子,就循着来路回去,丝毫没有带上喻莹莹的意思。

    贺舒在宋韵桃背后行礼恭送,而喻莹莹则一脸懵圈,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的说话举止,令宋韵桃不喜了。

    宋韵桃走出了好远,回头看看,心里还总有些不舒服。

    她也未必便那么讨厌喻莹莹,说实话,宫里逢高踩低的人,实在海了去了,不在乎喻莹莹这一个。

    可是她却隐隐有些预感,贺嫔身边的那个至今都未曾承宠的秀女,恐怕并不那么简单。若是一直不入皇上的眼,倒也罢了,可是一旦真的被皇上遇上……恐怕会就此前途大好,一跃飞上枝头。

    这也是宋韵桃突然抽身,没有护着喻莹莹的缘故。

    ——眼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是她宋韵桃在宫里为人处世的一贯原则。

    不过那名秀女通身的气度……真的,好像有些似曾相识呢!

    宋韵桃想到这里,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加快脚步,往宜华殿赶去。

    御花园里便只剩下喻莹莹和贺舒两人。贺舒两人都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喻莹莹。

    如今喻莹莹落了单,贺长亭份位又比喻莹莹高,若这喻莹莹再一力挑衅,势必讨不了好去。

    喻莹莹心里还是不服气,不过她也还未想通为何德妃娘娘就这样转身就走了。

    她自觉有些无趣,便冲舒望晴狠狠瞪了一眼,朝贺长亭撇撇嘴角,然后也转身想要离开。

    贺长亭欢快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喻贵人,走好,不送啊!”

    喻莹莹不忿,心里暗自嘀咕:舒望晴,你要有本事,以后就一直跟着贺长亭,别叫我撞见你落单的时候!

    如喻莹莹所愿,隔了两日,果然叫喻莹莹遇见了独自一人在御花园里散步的舒望晴。

    舒望晴行过礼,喻莹莹飞快地看了看四周,她们二人所在的位置旁边,正是一片湖石,很好地遮蔽视线,四下里安静无人。喻莹莹心里欢喜,满打满算地要好好折辱一下舒望晴。

    “怎么,见了本小主,竟而不跪?”喻莹莹趾高气扬。

    “喻贵人明鉴,我已行过礼了。”舒望晴不卑不亢的态度,令喻莹莹心中愈加不爽。

    “本小主份位高过你,要你跪,你就要跪!”

    喻莹莹高傲地开口,今天真是巧了,御花园里四下里都没人,这真是上佳的机会,可以好好折辱一下她最最不喜的舒望晴。

    “喻贵人,您是正六品的贵人,在这宫中,没有私下惩戒宫人的权力。”

    舒望晴语气渐渐转硬。

    可是喻莹莹哪里肯放过这等好机会,当即来到舒望晴面前,高傲地回应: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谁能知道本小主私下里惩戒了你?”

    说着,喻莹莹高高地扬起了手掌,冲着舒望晴雪白粉嫩的面孔就要打下去。

 第10章 解围

    一言不合,喻莹莹就要动手,抬手就想要给舒望晴一记耳光。

    可是她预料之中的那声脆响却始终没有响起,相反,喻莹莹自己的手腕,却被牢牢地握住了。

    舒望晴伸出左手,紧紧地扣住了喻莹莹的右手手腕。

    喻莹莹一时觉得手腕剧痛,想要用力将手腕抽出,却纹丝不动。舒望晴的左手将喻莹莹的右腕箍得紧紧的,喻莹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你……”

    喻莹莹疼得快要哭出来了。

    却不防舒望晴突然向前踏上一步,贴近喻莹莹的面孔,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以为我会怕你?”

    喻莹莹三番四次想要挑衅,舒望晴都以礼相待,不欲引起纷争,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在退让。

    “是,”舒望晴的面容开始染上笑意,“这御花园里,眼下确实是没有人……”

    她唇角清浅的笑意却慢慢地转化成凌厉的狠意,“所以我即便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喻莹莹被身前女子眼中的那一抹杀意给震到了,片刻间她觉得舒望晴真的会立时就杀了她。

    喻莹莹吓得身子发软,愣了片刻,颤抖着声音说:“你敢?”

    舒望晴微微眯了眯双眼,一字一顿地道:“你以为我不敢?”

    喻莹莹不过是一介长在深闺的少女,虽然惯常嚣张跋扈,可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她右手手腕上疼得要命,心口突突地乱跳,双腿则一阵阵地发软。

    她一时尖声叫出来,“救命啊——”

    呼救声惊惶而凄厉,偏生这御花园里,就真如喻莹莹所说,一个人都没有,喻莹莹呼救,没有半个人理会。

    舒望晴见喻莹莹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知道差不多了,当即松手,想要将喻莹莹甩开。

    “是什么人在此,惊扰本王的清梦!”

    湖石背后,一个散漫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是衣物悉悉索索的响动,一名身披月白长袍的男子从湖石后面转了出来,出现在喻莹莹与舒望晴两人之前的时候,衣衫兀自不整。

    男子如墨般的长发散着,有几缕垂落在胸前,他胸前的衣襟虽已掩上,可兀自能瞥见一大片光洁而健硕的胸膛。

    他似乎刚刚睡醒,神情态度无比慵懒而放诞,可偏生他生得眉目清隽秀逸,五官轮廓分明,倒也不易叫人生出厌恶之心来。

    喻莹莹见到此人,已是忘记了手腕上的疼痛,早就看得傻了。

    舒望晴则将喻莹莹放开,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原来是信王殿下!”

    信王抬眼,目光在舒望晴身上扫了扫,笑道:“你只是一介小小的秀女,如何识得本王?”

    舒望晴已经收起了眼中的凌厉,她秀眉微挑,缓缓地开口答道:“此处距离兰台殿不远,殿下自称‘本王’,又能在后宫之中横行无忌,自然能叫人猜到殿下的身份!”

    兰台殿是信王萧怀信出宫建府之前的居所,在皇城之中地处偏远,离御花园倒是很近。

    信王萧怀信是今上幼弟,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听说早年被娇纵惯了,如今虽已出宫建府,可行事依旧放浪形骸、不羁得很。

    舒望晴这话说得并不客气,萧怀信听了却并不着恼,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舒望晴,说:“果然牙尖嘴利、是个厉害的小妮子!”

    他又转头去看喻莹莹,笑着续道:“难怪这打人的人,反而叫起救命来了!”

    喻莹莹原本正在发愣,听了这话,赶紧冲萧怀信道:“信王殿下请替本小主作证,这……这凶丫头以下犯上,企图欺凌于我。”

    她见到萧怀信的眼光扫过来,赶紧说:“本小主乃是玉馨宫的喻贵人!”

    萧怀信继续笑得邪气,“玉馨宫的喻贵人啊!本王记住了……”

    喻莹莹正在欣喜,却听见信王说:“刚才本王就听见了一句话——”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谁能知道本小主私下里惩戒了你?”信王捏着嗓子,将喻莹莹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随即在信王的大笑声中,喻莹莹跺脚懊悔,她不仅没找到人从旁佐证,指证舒望晴以下犯上,反而可能会将自己企图欺压其他秀女的行径泄露出去。

    一时喻莹莹狼狈至极地离开,御花园的湖石跟前只剩了舒望晴和信王两人。

    “怎么,你难道不想谢过本王替你解围么?”

    信王萧怀信往前踏上几步,已经来到了舒望晴面前。两人呼吸可闻,萧怀信比舒望晴高出大半个头,几乎居高临下地望着舒望晴。

    “告诉本王你的名姓,就算谢过本王了,好不好?”

    萧怀信这话低低地说来,嗓音低沉悦耳,语意却轻佻撩人,若是寻常女子听了,怕是难免脸红心跳。

    舒望晴原本微勾着的嘴角这时却渐渐垂了下去,冷气渐渐在她眉心聚拢,“殿下,你这其实是给喻贵人解的围吧!”

    她清冷的怒意在他看来,不过如同一只弓起背的猫儿一般可爱而无害。萧怀信听了她忿忿不平的反诘,实在是忍不住,纵声大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御花园中,惊起了栖在枝头上的寒鸟几只。

    舒望晴在这笑声之中,无声无息地往后退去了一步。

    瞬息之间,她已经将胸中的怒气尽数平抑下去。

    “信王殿下请自重,”舒望晴缓缓地开口。她此前可从不曾想到,正式入宫之后,还未有机缘见到皇上萧怀瑾,倒先邂逅了皇弟萧怀信。

    “妾身不才,未得皇上宠幸,可总也是圣意钦点入宫的秀女,天子宫嫔,”舒望晴这话说的凛然——

    她进宫是为了查明真相、了结恩怨来的,不是来与眼前这样骄纵狂妄的小孩子斗气来的。

    “若是妾身冒犯了殿下,还请信王殿下海涵!”

    说毕,舒望晴硬梆梆地福了福身,转身便走,留给萧怀信一个背影。

    萧怀信望着舒望晴远去的身影,倒是将面上的笑意尽数敛了回去。

    “若说这气性,倒是有些像呢!”萧怀信喃喃地道,“未承宠的秀女……可惜了!”

 第11章 重阳

    重阳节转眼即至,宫中的大宴在皇后与德妃的协力操持之下,事事井井有条。

    这时还住在永宁宫中,未曾侍寝的秀女只有舒望晴等寥寥数人。

    不过这次她们都得了恩典,可以不用再穿规制的秀女袍服,可以自行挑选参加宫宴时的衣裳首饰。

    舒望晴照旧隐忍而低调,选了一件丁香色的芍药纹蜀锦素缎水衫,身上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在高高堆起的云鬓之上插了一柄天青色翡翠梨花玉簪。

    舒望晴自己在镜中照了照,觉得太过素净了一些,随即又挑了一朵小小的金底点翠珠花插在鬓上,终于满意了。

    这时贺长亭从她屋门外偷偷溜了进来,亲热地将舒望晴的肩膀一抱。

    舒望晴在镜中见到贺长亭竟与她打扮得不相上下,只穿着一件素青色的挑花绣菡萏云缎宫装,忍不住也微微吃惊。

    她回过头,望着贺长亭,奇道:“我的贺嫔小主呐,你今儿怎么也打扮成这样?”

    这重阳大宴,人人都想要出风头的场合,难不成贺长亭却想要避风头?

    谁知道贺长亭凑到舒望晴耳边,笑着说:“我去求了德妃娘娘,将位置移到了与你一起。所以才要穿戴得素净些,免得旁人发觉。”

    舒望晴一怔,她倒真没想到贺长亭竟会这样。

    须知她舒望晴只是一介尚未承宠的秀女,在重阳大宴上她势必坐在末位。而贺长亭却是新晋的正五品嫔……

    舒望晴望着贺长亭,迟疑着开口,“长亭难道不想借此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这皇家的大宴?坐得靠前,离皇上也近些呀!”

    贺长亭听见舒望晴提起皇上萧怀瑾,一时羞得将脸埋到了舒望晴背后,娇嗔着不依,说:“谁要离皇上近些呀!”

    早先舒望晴曾听说近来贺长亭又侍了一次寝,圣眷正隆。

    而眼下贺长亭这样娇嗔不依,倒正像是初尝情味的小儿女,生怕别人戳破了那一份不可与人言说的心思。

    唉,可见还是个孩子——

    舒望晴心里悄悄地叹息。

    不过这样也好,舒望晴想了想,觉得贺长亭最近风头颇劲,若是在大宴上再出尽风头,恐怕会令某些人起心对她不利。

    “长亭,你来就我,我自然是高兴的!”舒望晴拉着贺长亭的手,很认真地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这份情谊,我总是会记得!”

    贺长亭笑着将舒望晴拉起,说:“走吧,咱们都是什么牌位上的人?别叫宫里的贵人们等着咱们。”

    舒望晴被贺长亭拉着,赶到了举办重阳大宴的长乐宫大殿。

    她们到得很早,在末席坐了,等了好一阵,宫中的妃嫔渐渐地都赶到。

    因贺嫔躲开了去,原本属于贺嫔的位置就被喻贵人占了。

    喻莹莹坐得距离首座不远,心里格外得意,再加上有心要引人瞩目,故而打扮得花枝招展,艳丽无双,在席上左顾右盼,极为显眼。

    只可惜喻莹莹份位实在不高,她座位旁边的几位宫嫔都不大搭理她,将她晾在一边。

    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吉时已到,只听环佩声响,宫女们护着一名华服云鬓的宫装丽人来到大殿之上。这是皇后先到了,长乐宫正殿上上下下的与宴之人莫不赶紧起身,向皇后行礼问安。

    皇后并不入座,只立在宝座一旁微笑等候。

    少时有司礼内侍一声高呼:

    “皇上陛下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信王殿下到——”

    长乐宫大殿上,连皇后在内,众人一起跪下向太后与皇上行礼,旋即遵旨平身。

    舒望晴几乎排列在与宴众人的最末尾。所幸长乐宫大殿的宝座设得甚高,舒望晴即便跪在阶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大顺朝皇帝萧怀瑾出现在长乐宫大殿的上首。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模样,着一身明黄色的织金云锦龙袍,头戴嵌宝白玉冠,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与他在一起的,还有更显得年轻些的信王。信王则穿着一身靛蓝暗绣祥云水印直裰,戴着赤金缀玉冠,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倒是没有了舒望晴曾经见过的那一脸惫懒相。

    大顺朝这两位身份最为高贵显赫的皇族一起,搀扶着一位锦衣老妇人在上首坐下。萧怀瑾颔首致意,余人方缓缓入座。

    接着,只听大殿里响起“啪啪”三声清脆的击掌,随即有鼓乐丝竹之声奏起,重阳大宴正式开始。

    侍从们鱼贯而入,将佳肴美酒流水价地送将上来。宫中的老人们倒也罢了,刚进宫未久的宫嫔们只见了这些个美食美器,都只觉得叹为观止。

    就连世家出身的贺长亭在内,都忍不住睁圆了眼睛,抑制不住左顾右盼的冲动——宫中大宴的这等端严庄重与奢华喜庆并存的气氛,她也见所未见呢。

    舒望晴则自取了一枚海棠石蕉叶杯,斟了一杯新酿的菊花酒,凑在口唇旁,慢慢地饮着,暗中却在打量大殿之上的情形。

    在皇帝萧怀瑾与皇后何德音之下,席间最尊贵之人自然是太后卢氏。这位太后每年春夏之交便会出宫避暑,或至中秋,或至重阳,方才回宫。

    这三人之下,左首便是宫中嫔妃,德妃宋韵桃与夫人穆清欢各自坐了一席,以下吕昭仪等,大多三三两两,与相熟相好之人一起坐着。

    在宫嫔们的对面,则是宗亲和宫中请来的嘉宾,以信王萧怀信为尊,依次坐着还有康王萧怀仁等。

    而在宗亲之下一席,则坐着一名穿着正一品武将服饰的中年人,肩阔背挺,显得英气勃勃。

    舒望晴从不曾见过这名中年武人,见他竟能得宫中之邀,参加这等规格的大宴,座次又如此靠前,心中难免惊讶。

    只见穆夫人穆清欢这时自斟了一杯酒,举杯向这名武将遥遥致意。

    这名武将见了,面上泛起慈和的微笑,也举杯回应穆清欢。两人彼此都将手中的酒饮了,穆清欢则笑得欢畅,眼中俱是亲近的孺慕之意。

    舒望晴仔细看了看,觉得穆清欢与那中年武将眉眼之间有几分相像,心中便多少明白了。

 第12章 逃席

    一旦明白了席间的情势,舒望晴心中多多少少便不舒服起来,一扬脖,将手中的菊花酒一饮而尽。

    这位穆夫人四年前入宫,之后不久,便发生了那场与北夷的战事。在战事结束之后,穆家的实力便迅速蹿升,如今俨然是大顺朝军方第一大族。

    几乎可以说,穆家是在那场战事之中,左家殉国一案的直接受益者。

    穆家的地位,从宫中邀请外臣与宴的座次排序,就能直接看出。宫中那么多外戚,皇后家人、德妃家人、甚至太后家人,都序位在穆家人之后……

    难怪这穆夫人在宫中可以这样跋扈,甚至她有这从一品的夫人之位便够了,有这样的外家在,穆夫人自然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嚣张而毫无顾忌地过日子。

    大约是饮酒饮急了的缘故,舒望晴觉得胸口闷闷的,眼前热辣辣的。

    她当即起身,对贺长亭说:“我在殿外稍许走走,透透气——”

    贺长亭睁大了眼,浑然不知出了什么事,舒望晴就已经自行走出去了。

    她是未曾承宠的秀女,参加宫宴不能带婢女。所幸舒望晴对长乐宫的路径原本熟悉,当下先进了偏殿,左拐右转,已经来到了长乐宫后的御苑。

    御苑里空气清新可人,舒望晴深深吸了两口气,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便凝神细看这御苑里的景物。

    这里原不像御花园那样遍植奇花异草、藤萝薜荔,可是如今,却种植了名贵的各色秋菊数十本,在金色的秋光里,菊瓣妩媚,别有一番风采。

    舒望晴无言,便听到身边有打理御苑的侍从又抬了好几本秋菊进来,放置在靠近长乐宫大殿一侧的廊下。

    廊下有花架,将盆栽的秋菊层层叠叠地架起,是为菊花台。

    有侍从便说:“看来皇上还是忘不了左娘娘啊,这都快四年了,还是年年如此——”

    另一个便道:“是啊,左娘娘最喜菊花,皇上每年都会睹物思人。唉,说起来,左娘娘当年……可惜了!”

    早先一个便赶紧提醒道:“噤声,你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说的!赶紧走吧,大殿上也说要再添几盆开得好的名品呢!”

    两人说着就此走远了,舒望晴从一挺廊柱之后转出来,双眉微蹙,心中实在不知是喜是愁——

    原来,还是忘不了的啊!

    她以为他能忘了,会忘了的……

    “怎么又是你?”

    有人突然在舒望晴身后开口,将舒望晴从沉思中惊醒,十足十地吓了一大跳。

    她捂住口,快速地转过身来,正见到一张俊脸,只距离她的面孔有不到二尺的距离。

    舒望晴睁大眼,一反应过来便赶紧往后跃了一步,双手护在胸前,带着敌意看着萧怀信,“信王殿下,有何指教?”

    信王萧怀信嘴角微微一勾:“秀女舒望晴,见了本王,因何不行礼?”

    舒望晴闻言便更气了,“信王殿下真是好兴致,居然还记得打听妾身的名字。”

    上回萧怀信就是当面劈头盖脸地问她名姓,就此惹恼了她,硬梆梆地从御花园里告别走人。

    没想到这人还不肯罢休,竟然将她的名姓给打听出来了。

    萧怀信看见舒望晴气鼓鼓的样子,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嘻嘻笑道:“本王就随意问了问,问那玉馨宫喻贵人最讨厌的秀女是何人,就一下子全打听出来了,就连舒小主入宫选秀时候的那些传言,都……”

    “够了!”

    舒望晴一声低喝。

    这真是够了,眼前这人无聊不无聊?

    “看来信王殿下频频进宫,又打听后宫中的不少消息,看来,对皇上的内事,很是关心啊……”

    瞬息之间,舒望晴已经冷静下来,语带威胁,压低了声音将这番话缓缓说来,希望能够对眼前这不懂事儿的缠人王爷有所震慑。

    萧怀信果然震了震,退开半步,笑容敛了片刻,又重新堆上面颊——

    算你狠!

    他的眼神说得分明。

    “本王进宫,也不过在兰台殿左近逗留逗留,怀念一下故居;又或是前往迎接太后回宫,又或是参加皇嫂安排的大宴……传言什么的,都是擦耳而过,本王过耳不忘,便记住了。”

    他一样样都能圆回来,而且说得在理。

    舒望晴瞪他,眼神回敬三个字——算你狠!

    “妾身逃席已久,这时必须要回去了,王爷请自便——”

    舒望晴不想再与萧怀信纠缠,经过这一番争吵,早先因为那菊花台的缘故,在心中涌起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舒望晴自信能够重新回到长乐宫大殿上,重去面对那些她必须要面对的人和事。

    她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萧怀信却在她背后突然地轻声开口:

    “本王频频入宫,是在找一个人——”

    语意既坚定,又自信,似乎他说了要找一个人,就一定能找到一样。

    可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吗,解释他为什么频频进宫,又解释他为什么打听后宫之事?

    舒望晴并不回头,只说:“那么便祝王爷得偿所愿!”随即便径直转回长乐宫偏殿,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溜回大殿里去了。

    这时,大殿中,丝竹之声已经停了下来。

    舒望晴尽量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座上,贺长亭一见舒望晴便即大喜,一拉舒望晴的衣袖,就压低了声音说:“你回来得正好,有好戏看了!”

    舒望晴有些莫名其妙,一问贺长亭才知道,原来,皇后提议,秋光正好,重阳佳节,本就有品菊赏菊的习俗,不如席间饮酒联句,算是宴席上的一个节目。

    联句本是大顺朝宴席上常见的游戏,众人依次而坐,吟咏联句,若是说不出,便罚饮一杯,如此往复,除了饱读诗书、才思敏捷之人以外,往往会被罚得够呛,喝得酩酊。

    不过这不是重点,贺长亭口中在说“有好戏看”的时候,双眼正望着喻莹莹。

    喻莹莹坐得太过靠前,势必在参加联句的众人之内。

    所以,有好戏看了。

 第13章 犯讳

    舒望晴看看席上,见卢太后已经退席而去,便问贺长亭。

    贺长亭说:“太后刚刚回宫,觉得旅途劳顿,饮了两杯便回华阳宫歇息去了。”

    舒望晴点了点头,卢太后不耐烦联句这等游戏,想必是卢太后离席之后,皇后才起的提议。

    她和贺长亭两人远远地坐在末席,理应不会参与联句,可是喻莹莹坐得距离首席上座不远,一定会轮到她。

    只消看喻莹莹坐在席上绷紧了脸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正在紧张。

    喻莹莹是两淮盐道喻翰博家的闺女,两淮风俗,多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教女多以女德女红等为主,诗书一类则次之。

    看喻莹莹的样子,大约是并不擅长诗词一道,可偏又不甘心放弃这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所以正在纠结着呢!

    皇后何德音则在席上温言笑着,说:“今日是重阳,咏菊正是应景。不过依臣妾的浅见,席上各位就不要拘泥于韵脚,只消是好句子,自然都有赏赐。”

    她又看了看穆将军等武人,开口道:“各位自然也可以以酒代诗,只消饮得豪迈,皇上也一定有赏赐。”

    皇后的话似是赢得了穆将军等人的好感,穆将军举杯冲宝座上的帝后二人敬了敬,一扬脖,已经将一盅酒都饮尽了。

    席间便是一片叫好声,穆夫人脸上也不乏得意之色,冲穆将军那里笑了笑。

    皇后便请皇上萧怀瑾起身,说:“臣妾斗胆,请皇上做个评判官,遇上好句子或是好酒量,您吩咐赏赐,臣妾便记着!”

    萧怀瑾施施然起身,笑着对皇后说:“皇后这是故意的,要朕置身局外,不让朕显摆诗才呢!”

    皇后闻言笑嗔:“皇上雄才伟略,席间众人都是望尘莫及,天子又何必与我等凡人一争短长?”

    萧怀瑾闻言哈哈一笑,说:“如此,那便从皇后开始吧!”

    皇后何德音所出身的何家乃是世代宰执,这对皇后来说当然小菜一碟,不在话下,当下皇后便缓缓地吟诵道:“重九开秋节,得一动宸仪。”

    萧怀瑾当即赞道:“好句,赏!”

    皇后听见,面颊微微一红,她刚才自己说了,要将赏赐都记下来的,没想到头一个就是她自己。

    席间响起掌声,似是赞皇后开篇开得好笔力,又似赞帝后伉俪情深。

    接下来轮到德妃,宋韵桃笑着说:“臣妾没有皇后那样的诗才,只说一句过渡的吧!”

    她接着便道:“眷言东篱下,数株泛秋光。”

    这长乐宫的大殿上,正摆放着数十株名本菊花。

    萧怀瑾点头道:“也应景,赏!”

    宋韵桃便起身谢恩。

    接下来轮到了穆夫人穆清欢,穆清欢随意看了看阶下的秋菊,开口便道:“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萧怀瑾的脸色就有点儿僵。

    穆清欢却得意地昂起头,娇声道:“怎么,皇上,妾身吟诵的,难道不应景么?”

    穆夫人明显是不喜菊花,或是不喜宫中诸人对菊花的这等看重。但是众人都迎合上意,偏偏就只有穆清欢有这个胆子,将她这样的不喜欢当众表露出来。

    萧怀瑾明显有些不悦,但是碍着穆清欢的父亲就在席上,只能咽下这口气,点头道:“也好,赏!”

    穆清欢便一脸的得意,往皇后那里送去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说什么,皇上都会说好!

    这时候,萧怀瑾已经从宝座上信步走下来。

    舒望晴与贺长亭坐在末席,离萧怀瑾尚远。

    贺长亭却早已为萧怀瑾那长身玉立、儒雅英俊的侧颜所倾倒,如痴如醉地望着萧怀瑾,似乎早已将这宴席上除了萧怀瑾以外的一切人事,都抛诸脑后。

    舒望晴却眼光敏锐,她正紧紧地盯着喻莹莹的那个方向。

    她见到有一名内侍装束的人,在喻莹莹身后一晃,说了句什么,随即离开。

    而喻莹莹低着头,片刻后随即大喜。

    在那一刻,舒望晴依稀看见,喻莹莹手中,似乎有一条小小的白纸条一晃。

    作弊?

    舒望晴心想,可是,又有什么人会这么好心,帮喻莹莹作弊呢?

    喻莹莹却喜从天降,觉得终于可以在皇上面前好好露露脸了。大喜之下,她哪里还会多想,赶紧将那小纸条揉成一团,掷在自己手边的茶盅里,就着茶赶紧将这纸条吞了下去,显然是不想让旁人发现自己作了弊。

    少时,萧怀瑾已经转到了喻莹莹前面,列位在喻莹莹跟前的几位宫妃有诗才平平,随便说两句应景的,也有干脆饮酒认罚的。

    到了喻莹莹面前,萧怀瑾见喻莹莹打扮得俏丽明媚,便向她点点头,示意鼓励。

    喻莹莹便更加兴奋了,起身盈盈向皇帝萧怀瑾施礼,娇声道:“皇上,臣妾得了一句——”

    “向夕长风起,寒云自傲霜。”

    听见这一句,远处坐着的舒望晴身子微微一震,拉着贺长亭的衣袖也轻轻一扯。

    贺长亭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来。

    舒望晴低声说:“有人要害喻莹莹!”

    于此同时,萧怀瑾像是没听清一样,命喻莹莹重复了一遍。

    喻莹莹兀自不知大祸临头,大声地又重复了一遍。

    整个长乐宫大殿就此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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