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抚剑吟啸-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轮圆月高挂在杨柳梢头,宇文燕白色的衣衫在月光里散漫飘摇,刚才还使劲聒躁的夏虫,人走过时,霎间收敛它们的嗓门。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从极远的平湖秋月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娇媚的歌声和人群不时的起哄喝彩声,大概又是哪个富家子弟,带了歌妓随从,名为赏月,其实却只是欣赏月下的明眸和娇嫩滑腻的手臂,咀嚼微醉之后撩人心旋的歌喉和媚眼。
宇文燕往前走了两步,就站住了,面朝西湖悄然而立,放眼望去,满湖田田的荷叶把下面的水都遮去了,人仿佛可以踩着这柔软的墨绿,一直走到阮公墩上。
宇文燕呆呆地看着,从湖上吹过来的微风,带着淡淡的清香,吹乱了他的头发,白色的长衫贴着身体,勾勒出他瘦长的身影,象一棵临风的杨柳那般悄立不动,脸上却现出凄迷忧伤的神色。
微风起处,荷叶一软一软掀动,露出微白的背面,仿佛涟漪,从湖心一直漾到岸边才渐渐消失。
宇文燕垂首望着脚下微微颤动的荷叶,低声吟道:
“露莲双脸远山眉。偏与淡妆宜。小庭帘幕春晚,闲共柳丝垂。人别后,月圆时。信迟迟……”
他吟的是北宋词人晏殊的《诉衷情》词,及至吟到“心心念念,说尽无凭,只是相思”时,声音早已哽咽,两行清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肯落下。
声音甫歇,万籁无声,连远处娇媚的歌声和起哄也不知何时,消融进那边的寂寥烟树和两盏昏灯。
宇文燕一路走走停停,循着里、外西湖满湖的荷叶,不知不觉,就绕到了葛岭脚下,站在这里,再看对面自己刚才走过的白堤,在荷叶里若隐若现,恍如梦里,宇文燕一时竟搞不清楚,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从那边走过。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宇文燕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他突然弯下身去,一阵猛烈的咳嗽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他习惯地把手伸向腰际,却没有摸到酒壶,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在凝碧楼上凭栏痛饮,酒壶就放在桌上,一时兴起下了楼梯,信步朝湖中走来,却把这宝贝物件给忘记了。
宇文燕没有了酒,咳嗽得更加厉害,他从袖中取出陶埙,放到唇边,古拙的埙声呜咽地响起,渐渐趋于激越。
他吹的还是他自创的曲子《寒江独钓》,缠缠绵绵若断若续的思念和悲愁,雄壮和落寞,在月光下敨了开来。
气血翻涌,人突然往前跄了一步,差点就跌进湖里。
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射出来,散落在荷叶上面,被血溅到的荷叶急速地一颤,又恢复原先悠闲静雅的姿势。
宇文燕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鲜血,手持陶埙,目光注视着湖对岸隐约的孤山和白堤的一带烟柳,痴痴地想着。
他在记忆里努力搜寻着那天深夜,从黑暗深处传来的那首琴曲,琴声抚摸着慰藉着他的心扉,他感到体内有一股平常的缓慢的热气在游动,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宇文燕知道,这曲子其实隐藏着武学真谛,修习内功的心诀,决非泛泛之辈能够领悟。
你听到琴声感觉体内真气运行,但你若不深谙乐理,又绝难体味和习练。
宇文燕隐隐觉得,这琴曲对自己是一种补充和修正,他若是能用陶埙吹奏此曲,绵绵若空谷的丹田里肯定会内力大增,冲而不盈,取之不竭。
宇文燕凝神回想,那首乐曲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复苏,最后如同一条清澈的小溪,琤琤琮琮贯通一气,他竟能原原本本地回想起整首乐曲。
他想着乐曲的时候呼吸越来越深沉,翻涌的气血渐渐平复。
宇文燕微微一笑,把陶埙贴到唇边,边想边吹奏着。
一股暖流在胸臆间奔突,他不禁微微一颤。埙声继续响着。宇文燕的脸色渐渐红润,眉目舒展,脸上漾溢着平静、轻松的神情。
这神情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宇文燕的眉头就皱起来,脸色凝重,目光里流露出古怪的光泽。
他竭力和自己争斗着,额上的汗越来越多。
埙声渐渐高亢激越,一改原先轻吟曼语淡雅自乐的风格,又变成他的《寒江独钓》。
埙声戛然而止,宇文燕吹到一半,再也吹不下去,稍过片刻,他重新吹奏,乐曲到了前面停住的地方又戛然而止。
宇文燕汗流浃背,手持陶埙发愣。
时融良久,他才长叹了口气。
他清楚自己无法把这首乐曲吹完,除了需要极充沛的内力外,它还要求吹奏者必须具备平常心,必须达到无妄无欲无求无念无人无我的境界,宇文燕怎么做得到呢?
所以乐曲吹到一半,就渐渐向《寒江独钓》过渡,宇文燕只觉得眼前发黑,只好放下陶埙,他试了两次就不敢再试,也无需再试了。
冥冥中,他又看到那一双眼睛,清澈的无忧的摄人心魄的眼睛,他怎能忘得掉呢?
他喃喃自语,却不知她的名字,他觉得就连他的呼唤也是这般漫无目的,滑出去不远,就落进荷叶丛里,到不了她的身边。
她惘无所知,笑着走着,却不知道,在今晚这同一轮月亮下面有一个人,为她而悲愁交集,黯然神伤。
他是不久前才听到消息,说有人袭击了快哉山庄,庄里的百十号人都被杀净,庄院也被人一把火烧成瓦砾。
宇文燕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没有吃惊和痛心,反倒暗自舒了口气。
他欣慰地想着,自己终于可以无牵无挂放浪形骸,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干甚么就干甚么。
再不会有人要求他做这做那,名誉、羞愧、雪耻等等,都随着那一把火烧净了,名义上的家和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人都消失之后,自己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与其相濡以沫,倒真不如相忘于江湖。
但这种欣慰是短暂的,一瞬即逝。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有种若有所失若即若离的感觉,一个人处处为家就处处都不是他的家,名义上的家消亡以后,对家的自然而然的神往却没有跟着消失。
人只有在自己的家里才会有舒适和可靠的感觉,每一扇门每一堵墙每一件物品上似乎都写着你的名字,你生活在自己熟悉的东西里才会自由自在。
人有个开始就有归宿,如果家不能提供这种暂时的归宿,那么你只剩下一个永远的归宿:死。
客死异乡,抛尸荒野,暴尸街头……没有家的感觉给人带来的情绪上的变化是微妙而无奈的。
宇文燕一直企望有朝一日能完全隐迹于山水之间,这是高悬在他头顶的一个梦,但等到这个梦有可能变成现实时,他才发现一个简单的道理:
梦最好让它一直就是梦。
你远远地看着它,累了就把头靠在它的身上,它闪着迷人炫目的光彩。
等到梦变成现实的时候,它迷人炫目的光彩一片片剥落,暴露出现实的冷酷和残忍。
宇文燕发现自己一直所习惯的生活其实是身在江湖而寄情山水,他对真正隐迹山水的日子既乏了解,也难以担当。
他想象不出没有酒的日子算甚么日子,没有人喝彩的表演算甚么表演,他性情高傲,而高傲是只有在人众中才显示得出来的。
他想象不出,如果让他从此面对的仅仅只是门前的松树、头顶的明月、窗外的山泉和远山的云影,没有酒没有奏乐的知音没有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有的只是自己茕茕孑立的身影和永远只吹奏给自己寂静耳廊的埙声。
他一想起那份孤寂就忍不住打一个寒噤。
他习以为常的耐得住的寂寞,是人群中的寂寞,以市井喧嚣声为背景的寂寞,这寂寞衬出了他的清高和孤傲。
宇文燕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离他不远,一个人跟着也叹了口气。
第60章 散个心,也有人捣乱
身着淡粉罗裙的少女无语独立,明眸皓齿,滑嫩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白净,她左手握着一把柳叶,右手轻扬,把柳叶一片片射向湖面,软绵柔嫩的柳叶直直飞出很远,如同坚硬的铁片飒然有声。
远处飘缈的歌声甫歇,近处又响起古拙的埙声。
这些富家子弟吃饱喝足,一味只知道调笑作乐,无端端糟蹋了这清净的月色,少女柳眉微蹙,娇艳的嘴唇撇了一撇。
一把柳叶很快就射完了,她伸出纤指轻轻一撸,又撸下一把柳叶,仍象先前那样一片片射着。
只是这时柳叶在飞行中改变了姿势,盘旋向前,上下翩飞,前一片柳叶还在空中,后一片紧跟着又飞出去,一时间眼前柳叶散乱,追逐着纷飞着,每一片都划出不同的飞行轨迹。
少女凝神沉思,脸色甚是庄重,全然没留意绵绵不绝、略显嘶哑的埙声。
长这么大,少女此番是第一次离开家门,在江湖行走,可以说阅历全无。
原先有小翠相伴,所到之处,一应事情都由小翠出面应付,后来又有田原同行,田原武功虽然不济,但毕竟是个男人,自己和他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宽心许多,就觉得有个依靠,自己无形当中变得柔弱起来。
想到田原,多多胸间升起一股柔情,不知他现在怎样了,自己一气之下离开了他,他一定会很伤心,他的爹娘都被人害了,本来就很孤单,自己不该再如此待他。
还有,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都在找寻他,欲杀死他而后快,他此刻说不定又遭遇仇敌,危在旦夕。
多多念及于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又愧又急,恨不得马上就飞到他的身旁,不知怎么,小原的眼睛只要一看着她,她就会感到暖洋洋、很舒服的。
她突然又哼了一声。
这事本来也怪不得我,谁叫他是田世南的儿子,谁叫田世南和娘那个那个……偏偏又让自己碰见。
她觉得这整个世界的人似乎都合起来欺骗她和爹,这件事爹爹大概至死也不知晓,爹失足跌落悬崖的一瞬会怎么想呢?
他一定会想到她,也会想到娘的,说不定爹爹还会叫着娘和她的名字。
在她幼时的记忆里,爹爹对娘一直都既爱又怜且无奈,有许多次,爹爹从外面欣喜地回来,她看得出,爹那时多么盼望娘已回心转意,一家人可以和睦相处。
但每次爹都被娘给气走了,娘和爹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但每次她从窗户里看到爹爹远行的背影,她觉得爹爹才是这个世界上受了最大的委屈,又无处可以诉说的人。
爹爹至死未得到娘的一句温言软语,而世上的人,还都认为爹爹是一个大恶魔,人人都厌恶有加。
这世界对爹真是太不公平了,爹爹孤孤单单的来又孤孤单单的走,爹爹死也不会瞑目。
多多从未象此时这样憎恨娘,她想她就是死也不会回落花门去,她再也不想看到娘的笑脸,她想到这笑脸后面隐藏的虚伪就觉得恶心。
她从憎恨娘连及憎恨田世南,因憎恨田世南连及厌恶田原。
娘要我找到他悉心保护,只不过是要保护她旧相好的骨肉,我偏不管他。
她气恼地噘着嘴,把剩下的柳叶狠狠甩了出去,一片片穿透荷叶,折断下面的叶杆,荷叶被折断了一大片,露出下面银亮的湖水。
埙声不知不觉,丝丝缕缕塞满她的耳廊,悲怆呜咽如泣如诉,正合她此刻的心境,她一时竟听得呆了,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她听到吹埙者停止吹奏,叹了口气,不由地跟着也长叹一声。
叹息声响,俩个人都诧异地转过头去,面对着面,隔了一大块月夜望了一眼。
多多没有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和她一般凄苦一般孤寂和漫无目的的人,他说不定从这里走开以后,也同样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对对方不由地心生好感。
宇文燕隐约认出对方是个少女,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席卷着他。
多多听出对方是个青年男子,脸色微微晕红。
两个人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沿着长堤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宇文燕心里暗道:月明风清,佳人宛若有约,这少女如若是她,该有多好。
他说甚么也没想到,这近在咫尺,又越走越远的少女恰好就是令他朝思暮想,辗转难眠的那一个她。
两个人相背而行,神情落寞,露水沾湿了他们的鞋袜。
他们绝没想到,有一个清瘦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悄无声息地立在柳阴里,一直冷冷地打量着他们。
此人轻功着实了得,他来到他们中间,两个人谁也没有察觉。
一个矮壮的人影挡在道路中间,在月光下,脸色甚是阴冷,多多一瞥之下,冷不丁打个寒噤。
那汉子嘿嘿冷笑,更不打话,他趁着多多一愣之际,判官笔急点,指向多多的要穴。
多多惊诧一声,人随即朝后跃出,刚落下来,那判官笔紧跟着又已点到。
湖边的道路狭窄,难以腾挪闪避,多多欲再后退,却已来不及了。
情急中心念急转,右手突然一扬,口中叫道:“落花迷津!”
陆乘脸色顿变,他心知落花门暗器厉害,眼见多多右手激扬,赶紧把笔回撤,足底一旋,人从原地直拔而起,左手顺势一掌拍出。
人跃在空中,足底虚浮,无所借力,陆乘的这一掌只有三成劲力,纵是如此,多多还是觉得胸口一热,她借着袭来的掌力一个起落,既化解击在胸口的劲道,人又越出一丈开外,讨了一个空隙。
她站在那里,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娇气。
其实,她赤手空拳,既无兵刃又无花瓣,催命判官陆乘的点穴手法奇谲怪异,变幻莫测,很少有人笔下逃脱。
危急关头,多多只有口道“落花迷津”吓他一吓,自己则乘机脱身,这也是险中求生的一招,若非落花门“落花迷津”名震武林,陆乘心有余悸,多多此刻,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陆乘一跃之后,并无花瓣射向自己,定睛一看,一个人影正急足朝长堤的那头跑去,这才醒悟上了这小妮子的当,怒吼一声:“小妮子找死!”提足追赶。
多多于剑术和暗器上造诣了得,这两者此刻都已无法施展,若论轻功,就略逊一筹。
她奔出去没多远,就觉得身后一股劲力袭到,陆乘喝道:“看掌!”
多多身子矫捷,柔腰一摆,躲了开去,陆乘的第二掌接着袭到,她往左一侧,又躲了过去。
陆乘接连两掌都未击中,登时气得鼻孔冒烟,他把笔往腰间一插,双掌轮番猛击,掌掌生风,掌风过处,两旁的杨柳枝折叶落,霎时只剩下光秃的树干。
多多左闪右避,香汗淋漓,狂飞猛舞的枝叶刺向她的面门,危急之际,她却还想着脸若被树枝弄出疤痕,可就变成一个丑婆了,急得一边躲闪一边用手遮着面门,也当真令人称奇。
她躲到一根树干后面,陆乘一掌击到,碗口粗的树干从中喀嚓断裂,上面半截压向多多。
多多伸手一拨,用的是个巧劲,倒下来的树干改变方向,多多借陆乘的掌力,把树干反射向他。
手掌在树干上稍一用力,人轻飘飘又向后跃出,在空中柳枝拂过她的眼前,心念一动,顺手撸下一把柳叶,笑嘻嘻站在那里。
陆乘随手一撩,飞向他的树干被他甩过头顶。
他看到多多在激斗中突然站住,凝重的脸孔嫣然而笑,不禁愣了一下,抬起的手掌没有拍出,不知她又要耍甚么名堂。
多多明眸溢彩,含笑招呼:“你过来。”
陆乘竟呆呆往前跨了一步,心道这小妮子怎地如此漂亮,死了倒也可惜。
心中的一口怒气,登时化为泡影。
他直愣愣道:“你想做甚?”
多多嘻嘻一笑,右手一扬,轻道:“落花迷津!”
陆乘闻言,咧了咧嘴。
暗道这小妮子愚蠢至极,以为老子还会再上她的当。一时全无防备。
多多料到陆乘会做此想,第一次甩手仍空无一物,紧接着左手又是一扬,满满一把柳叶急射出去。
陆乘猛然见眼前黑影散乱,耳旁飒然有声,对方真有暗器射出,大吃一惊。
眼看柳叶就要刺入他的要害,陆乘往后一仰,直挺挺倒在地上。
柳叶从离他面门一寸高处飞了过去,陆乘暗叹:“好险!”
这一招虽然救了性命,却令他难堪至极,堂堂天道教的使者催命判官陆乘,江湖上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谁不闻风丧胆,今天居然被个小妮子用几张****得挺尸倒地,这面孔怎搁得下?
陆乘从地上一跃而起,又气又怒。
多多已趁机逃出很远,陆乘叫道:
“哪里走!”
双足急点,人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第61章 那边不省心,这边也是
白堤的那头,宇文燕垂首默默行走,心里十分纳闷,这少女夜深人静,一个人跑到这偏僻之地来做什么?
宇文燕哎呀一声惊呼,他猛然想到,瞧这少女不高兴的模样,肯定是来投湖自尽的。
宇文燕刚要转身,就听到少女一声惊叫,这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宇文燕叫声不好,就欲赶去救人。
恍惚中有阵风从他身旁刮过,一个人的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紧接着响起咯咯一阵娇笑:
“公子的脸好细嫩哟。”
月光下落定一个矮小的人影,一只手托着一只茶盏,另一只手,放在鼻孔前嗅着。
“好香,好香呀。”
又是咯咯一串娇笑。一双长满皱纹的眼睛,滴溜溜盯着他转,腰肢一扭一扭的。
宇文燕的脸猛然红了,心里直觉厌恶,一时竟语无伦次:
“贼婆娘,休得无礼,否则,否则在下……”
孟婆金凤故作娇态,胸脯一挺,左手在胸前柔软地招了一下:
“哄哟,宇文公子干么发火呀,是不是一见我的芳容,就心猿意马,把持不住?”
宇文燕冷静下来,他想这婆娘靠近自己,我怎么浑然不知,她今番此来,必定意欲不善。
就在此时,从白堤的那头传来打斗的声响,他听出那少女一交手似乎就呈劣势。
而她的敌手,宇文燕听到竟是催命判官陆乘。
那天在乌龙庙里,他和陆乘交过手,知道他的厉害,这少女怎敌得他过?
宇文燕暗暗为她担心,脚底滑动,朝那头移去。
金凤扭动腰肢迎上来,嘴里卖着俏:“我说宇文公子,你可别搂着一个又想另一个,天下女人那么多,你都想亲热,可怎么忙得过来,再说,象我这么好看的你上哪去找,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宇文公子你莫要后悔哟……。”
一阵媚笑止住了她的声音。她脸上的皱纹挤成一个个疙瘩,边笑边用手理着花白的头发,右手的茶盏,冒着袅袅的热气。
她学着少女撒娇的样子,言语恳切:“公子,你再让我摸一下你的脸好吗?”
她的左手慢慢抬起,抬到一半,猛然间手形一变,一掌迅猛击出。
宇文燕早有准备,身影一晃,人已欺到她的身旁,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不让她茶盏里的羽化水射出,羽化水的厉害,宇文燕是亲眼目睹的。
金凤右手被他抓住,毫无惧色,左手回缩,整个人竟往宇文燕怀里倒了过来,喃喃低语:
“公子,你等不及了?”
宇文燕见状赶紧撒手,双足轻点,一个起落,人已闪到一边,只觉得恶心欲吐,脸又是微微一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依偎向他的怀里。
金凤闭上眼睛,美美地靠了过去,她嗅到宇文燕身上那种男人特有的气息,颤微微有些陶醉。
没料到宇文燕会突然松手闪开,害得她打了一个趔趄。
她美梦惊破勃然大怒,左手闪动,一连击出四五掌,力道各不相同,层层叠叠,绵延不绝。
这一招叫作“孟婆做主”,孟婆做主你就生死已定,再也别想还阳。
宇文燕凝神伫立,拔刀在手,他感到有五股怪异的真气朝自己袭来,把他罩在中间,如同五根柔软的绳子,一层层把他裹紧。
宇文燕心中一凛,一招“百步穿杨”破空而出,这是独步刀法的第三十六招,专用来破敌掌力。
宇文燕知道天道教已窥得独步刀法,自己依样使出对方定有防备,他临时变换手形,改劈为刺,在“百步穿杨”里融进从吕不空那里学来的“百川归流”剑招。
金凤左掌缓缓推出,正凝神运气,猛然间见到一点刀尖刺破她的掌气,直点她的要害。
一惊之下勇气顿馁,人往前一个跟斗翻出,茶盏里的水乘势射向宇文燕。
宇文燕一刀刺空,情知不好,手腕翻转,刀在空中“啪”地一拍,借着这点劲,纵身往后跃出。
金凤一个跟斗起身,右手一递,把射偏的水在空中用茶盏接住,咯咯笑了两声。
宇文燕惊叹:“好快的身手。”
金凤见他刀背一拍,人就借此跃出,不由也叹了一声:“好俊的功夫。”
俩个人怔了一怔,一时竟没有再斗。
白堤那头,宇文燕听到少女正朝着这边跑来。他一来挂念少女安危,二来也忌惮金凤的羽化水,无心恋战,一转身迎着少女急奔。
金凤和陆乘在俩人身后追赶,前面跑着的俩人越来越近,到了刚才俩人站立的地方。
陆乘金凤猛然刹住脚步,齐声惊道:“教主?”
俩人赶紧行礼:“属下参见教主。”
黑衣人从树阴里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一左一右愣在那里的宇文燕和多多,鼻孔里“哼”了一声。
多多更不打话,心知这时候只有先下手为强,拼个鱼死网破。柳叶激射,双掌紧跟着猛击。
黑衣人嘿嘿冷笑,衣袖一挥,把柳叶尽数卷了进去,手掌只是微微一晃。
多多惊呼一声,人被震到空中。宇文燕吃了一惊,纵身跃起,在空中接住少女。
黑衣人盯着宇文燕看了一会,突然道:“走!”
三个人影,踩着满湖田田的荷叶,在月光下轻盈地往阮公墩那边飘去,顷刻就不见踪影。
宇文燕一瞥之下,呆若木鸡。
他把她横着抱在胸前,怔怔地竟忘了把她放下。
武林中能躲过催命判官陆乘凌厉攻势的人本就不多,而能在优魔掌下逃生的少女,除了她,还会有谁?自己本来早该想到。
他眨了眨眼睛,定睛再看,躺在胸前的确乎就是那个日夜思念的人。
只怪他思念愈苦,就日益悲观、失望,凡事总从最坏处着想,以为这辈子或许再也难见她一面,绝没想到,在这样个普普通通的夜里会有如此奇遇。
宇文燕脸生红晕,赶紧把目光移开。
天道教主那一掌好生厉害,多多胸前的衣衫击得稀烂,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酥胸,当胸印着一个黑色的手印。
若不是他一掌击出时多多纵身后跃,化解了三成掌力,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宇文燕的心怦怦乱跳,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他别着头把多多轻轻放在地上,转过身不敢正面对她,连脖根都愧得绯红。
如果说刚才那一瞥只是无意为之,还不为过,那么自己此刻再看,就是心存不良、有意玷污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下,借以掩饰自己的窘迫,虽说四周寂静无人,宇文燕还是难以自持。
他心里挂念多多的伤势,右手后伸,试探地摸索。
他的手碰到多多娇嫩的手指,她的手指在昏迷中动了一下,食指和中指轻轻勾住宇文燕的手掌,如蜜的柔情刹时传遍他的全身,眼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他顺着多多的手指往上摸去,四指微张,搭着她腕上的经脉。
但觉脉浮无力,息若游丝,显是受伤不轻。
宇文燕当下惊得跳了起来,再也顾不得汗多,脱下身上的长衫盖在多多身上,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提气往前疾奔。
奔出去没有多远,宇文燕渐渐放慢脚步,他想不出自己如此往前疾奔,到底要去哪里?
宇文燕一向鲜在江湖行走,杭州城唯一相熟的威远镖局,又被田原和多多洗劫,即使还剩下几名镖头,他们见是多多,又岂肯出手相救。
宇文燕早已认定那天和田原一起大闹威远镖局的女子,定是多多无疑。
唉,事到如今,也只有把她抱回客店再说,别人怎么看他,倒在其次,难就难在客店人多眼杂,天道教很快会寻上门来。
真要如此,在下也只好和她一起死了,要在下撇下她不管,万万不能。
宇文燕想到自己可以和她死在一起,反倒快意无比,似乎有甚么无形的东西把他们紧紧连在一起,互相偎依生死与共,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宇文燕忍不住温柔地注视着她。
在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