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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俊娘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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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疑必须进一步左证,才致如今这局面。

  “地头老大”的人马,私下亦是游家秀大爷的人马,抄劫广丰号的货。

  货此时在“地头老大”手中,不会交至委托对方手里,因接下来“地头老大”玩得颇愉快地安排了一场黑吃黑的戏码,由自个儿的另一批人马来劫自个儿得手不久的货,货转过一手再分批藏起,多数安置在穆十一的几处地方,余下则分得更小批,散进广丰号的零售铺头,化整为零,继续营生。

  而“地头老大”玩得乐翻,她穆大少就得心力交瘁忙到极致,唔……即便不是当真心力交瘁,那至少也得装个样,要装得十足十亦是颇费心力的活啊。

  穆行谨最后撇撇嘴哼了声:“连一群刀口舔血的家伙也能让你给拉拢了,都不知给了什么好处?”

  ……好处?

  女儿家的身子。

  不曾为谁开绽的初花。

  然后是抵死纠缠、一遍复一遍……

  这些,对那“地头老大”而言算不算得上是好处?

  穆容华怔了怔神,心念一动,忽觉脸肤泛热。

  怕被瞧出端倪,她持碗又饮,几口凉茶下肚才勉强稳住面色,岔开话题——

  “别管什么地头老大,要紧的是,得知道方仰怀钱从何处取得?如何弄出?这几年,方家大族公中的帐由他打理,他若想私吞广丰号,此时咱们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他不能让广丰号真缓过气来,非好好把握这个时机不可,他愈急愈好,急了就易出错……”

  “要藉此查他公帐外是否另有私帐,而私帐又藏于何处,其实不难啊。”穆行谨跟着端碗喝凉茶,凉凉道。

  穆容华兴然挑眉,听他凉凉又道——

  “他栽赃嫁祸,想看穆家大少和穆十一翻脸内斗、反目成仇,咱们也回敬一记,偷偷给姑母过继而来的大表哥透个信儿,你再瞧他们斗不斗?由方家的人帮忙盯着,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岂有不好?”略顿,皱眉——

  “……这位大少,你直盯着我干什么?”

  穆容华一手仍潇洒摇扇,几缕发丝轻飞,好看的秀眸弯弯。“就说了,不是还有你十一弟嘛。”

  有兄弟帮忙出主意,滋味当真不错!她又想起那个极其护短、动不动就帮着兄弟出头的汉子,心莫名有些软,褪下的红潮温温灼灼又在肤上漫开。

  “……有我?你故意恶心我是吧?我都没脸红,你脸红啥劲儿?”穆行谨粗声粗气道,淡麦色面厅却有绪色。

  “欸欸,我天热漫思茶嘛。”道完,她持碗又饮一大口。

  穆行谨端起脸冷哼。“有我一个能如何?你屯进我地方的那些百货食粮和牲口,得运得销,哪里缺货哪里去,可在短短时候要弄到足够人手和舟车马匹,我可没底,拜托你思完茶请仔细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一等大事。”

  穆容华眯起阵,轻笑了声。“放心,有贵人相助,必能否极泰来。”

  贵人正是她的禾良妹子。

  她眼下无比“凄惨”,游家秀大爷怎么也算得上是始作俑者之一,她不跟禾良妹子诉苦,能跟谁诉?

  夏季结束,秋意起。

  在八月中秋后不久,江北永宁有一秋夜灯市。

  穆容华自觉,仿佛已许久不曾这样松泛,可以让她闲适逛逛灯市,喝着从街边小贩那儿沽来的甜酒。

  她那张“贵人牌”确实劲道惊人。

  此牌一出,立时闹得游家家宅不宁,闹得顾禾良搬回娘家,而游岩秀为挽回爱妻,竟亲自登穆家大门拜访。

  相谈的结果是,太川行愿助广丰号走货,无论人手、马车和货船,皆可借穆家调度,还愿从自家会馆的银库内拨出大笔银子相借,且不算利息。

  有太川行经验老道的人手加进,再有穆行谨那边的伙计接应相帮,滞碍的局面似乎一下子疏通开来。

  后来有三批南运的货,为赶上货期,保全广丰号商誉,她还与游岩秀一道赶货出船,一路上自然遭受游大爷不少冷言冷语,但回程某夜,游大爷酒有些喝高,手里抓着一条用五彩丝串成的开心铜钱串,喃喃唤着爱妻名字,一脸苦恼……那开心铜钱串是禾良妹子的东西,她是见过的,却没见过向来冷面狡诈,我行我素的游大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顿时只觉,她的禾良妹子真威!

  近来游家添丁大喜,禾良妹子顺产诞下一男娃儿,借此机会,她是该选几件好礼送去,祝福她与孩子,亦聊表感激心意。

  而说到姑母所嫁的方家大族,她也得多谢大表哥方敬宽。

  为掀方仰怀底细,她用了行谨所提之法,让人透了些事给方敬宽。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方家大族里多的是“猛虎”,原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猛虎”再多亦是他方家之事,但方仰怀一次次侵扰她穆家,欲有逼她投靠合谋之势,她这才将宝押在方敬宽身上。

  近日从方家得来的消息,据闻方仰怀遭人顺藤摸瓜,摸出后头一大串私产,他挪用公中几代累积下来的鉅银,私下经营买卖,所获之利尽数藏于私帐中。

  方家大族的长老们本欲族中公审,而似方家这样的大族,族中长辈们如此按百年族规审判,判残肢、判死身,不论判出的结果是何,连官府都难干涉。

  方仰怀之后将如何,她已不想探知,亦无她的事了。

  甜酒装在长长竹节筒里,她越喝越顺喉,快把沽来的酒喝光。

  这酒的后劲比她预料的要强,她步伐略浮,但心情甚舒,垂眸便见宝绵正冲她皱眉,满脸不以为然,而朗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两臂微展,似怕她不胜酒力,颠着颠着就要倒地。

  “没事……我好得很,再喝三个竹筒子都不成问题。”她笑,突然被街边老师傅的大大花灯摊子吸引过去,一面架墙上吊挂数十件灯彩,琳琅满目,每一件都奇巧生趣。

  “我在这儿要待上一会儿呢,你们自个儿玩去,别跟着我不放呀。”她塞给朗青一点小碎银。“带宝绵玩去,看皮影戏、看变戏法的,再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见朗青不动,她又催他,赶了两次才把两只小的赶走。

  一街彩丽夺眼,她双阵有些朦胧了。

  架墙高处有一盏花瓶样式的灯,她决定买它,因它红灿灿的真好看,而且“瓶”有“平”之意,平平安安,她喜欢。

  付过钱,从老师傅户中接过花瓶灯,她一手抱酒一手拎灯,转过身便瞧见他。

  街上人潮涌动,偏偏她一眼已望进他深瞳里。

  游石珍迈出三步徐慢走至她跟前,面上似笑非笑,瞳底若有流火。

  “穆大少,别来无恙呀。”

  何时与他别过的?

  啊,是之前他玩黑吃黑那一套,欲将货拉至行谨的地方藏置,那时,她与他约在永宁城外三十里的一处野店匆匆会面,当时他身边跟着不少手下,她亦有殷叔和其他人跟随,匆匆谈过要事后,两人便又分道扬镳。

  这一回游岩秀出手相帮,与她一道出船,他的几名手下如螳子、老图等人,亦充当起游岩秀的船夫和伙计,与他们一起押货往南。

  她想,他应也一路相随相护,明面上安插人手进来,暗地还领着一批。

  但他始终没现身。

  “为什么?”她蹙起眉心,浅浅打了一个酒嗝。

  “什么为什么?”扬起单眉。

  “你那时明明跟着船,我知道,你……你跟着的,为何不见人……”

  他上身微倾,紧盯她,问声极低:“你想见我?”见她眨眨氤氲眸子,仿佛不懂他所道的。他再问:“穆大少,你想我了?”

  心口一颤,她方寸生涟,在男人灼灼注视下一时间吐不出话。

  ……她想他吗?

  这些日子,脑中、心上可曾一遍遍浮现他的面庞?想起她与他之间的种种?

  答案这样清楚,她心颤得更厉害。

  也许真醉了,大街上这么多人,他又这样高大招眼,她竟没克制住自己,脑袋瓜一垂,拿头顶心去顶他胸央。

  有一事她谁也没告诉,当日她向方仰怀假意求援,方仰怀承诺尽力相帮之后,他突然抓握她的手,看她的目光变得赤裸热烈……心凛惊骇,但几个呼吸间她便宁定了。她知方仰怀除广丰号外,更要什么。

  她当时仅淡淡笑,淡淡抽开手,不受亦不拒,耳际听他低笑说,说他们俩的事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这事,她谁也没告诉,如何也道不出口,觉得脏,觉得心恶难受,原以为压在心底不理便无事,此时此际见到游石珍,那股强行压抑的委屈自怜竟无端端冒出,才会做出这般女孩儿家寻求安慰的举措。

  “我没想你的……”她低幽幽说。

  游石珍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闹得气息一凛,胸膛被她的头顶心摩挲出阵阵热麻。他才不信她柔软无力的话,伸手去抬她的脸。

  酒气醺红她俊俏面容,柳眼梅腮宛若动春心,真是……他这火眼金睛的,以往怎会被她瞒骗得逞?!她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媚,哪里像堂堂男儿?!

  一想眼下还在街上,他拖着她的胳臂转身就走。

  直到弯进暗巷,她被挟着跃上屋檐,飞窜间夜风扑面,才令她有些酒醒——

  “宝绵……朗青……”她不见了,他们定要急坏啊!

  她耳边忽地一热,是他的烫息。“他们知道你在我手里。”

  朗青瞧见他们了,那小子适才瞪大眼,他则眯起双目,朗青还挺“兄弟”的,最后默默把宝绵带往另一头玩。

  “不行,我……我要回穆府……游石珍,你带我去哪里?”欸,真不该喝那么多酒,脑子都不好使了,晕啊……

  “你不是想回穆家大宅?”他很大度道:“我便送你回去。”

  劫持她的汉子再次夜潜穆家宅第,且熟门熟路寻到她的“雪霁堂”。

  一进内寝之地,灯也未点,穆容华就被人从身后狠狠抱住。

  她攥在手里的彩灯落了地,怀里装甜酒的竹节筒早不知落到何处,轻呼间,她的下巴被捏住侧抬,男人湿热有力的嘴含吮她的唇舌,侵占她每一口气息。

  想他。

  真是想的。

  这样很疯,她知道……但被这样抱着,强烈需求般紧箍在他怀中,她身子撑不住地发软,一颗心亦是。

  抬起一袖环上他的颈,碰触他温烫皮肤,他颈侧脉动如此明显,让她指尖也跟芳口中肆虐,像要确定她与他一样动情染欲,一样渴求彼此。

  “那时没现身,是怕忍不住。”低嗄话音随他的气息入侵她的口、她的耳。

  穆容华被吻得迷迷糊糊,神魂飞掠,没明白他说的,腰已被他箍着挟至内榻。

  两人衣衫锦裤迅速卸去,她的衣裤几乎全毁在他手中,被急切粗鲁地撕裂。

  他简直就似一头凶兽。

  而她也被激起性子,凭借酒意,胆气强悍,腿紧紧交缠他,然后在感觉他下腹那团硬火逼迫时,她腰肢轻轻扭动,展开,而后纳进。

  严严实实的,那团火烧进来,她用力揽住他,带泣音的喘吟被他随即凑上的热唇吻得破碎可怜。

  帘幔晃动,屉榻摇响,一室幽微中,她的细吟娇喘与他的粗嗄喘息层叠而起,她的淡香染遍他昂藏躯干,他的欲念俱融入她血肉间,紧缠再紧缠,仿佛如何都不够,仿佛以往的清心少欲只为等待点点星火燎原而起,若狂焚成灰烬,那也好……那样,才好……

  疯狂过后,四肢百骸如被拆解后重整,酸软得令她懒得挪动半分。

  她伏在软榻上浅浅换息,落了玉冠的青丝垂娓迤逦,掩覆她半张容颜和肩臂,荡下榻沿。

  她的背后抵着男人热烫的身躯,他一臂占有地环在她腰际,一腿还勾住她的小腿,气息长而浅,似睡未睡。

  一身细汗将她逼得有些酒醒。

  他说,那时没现身,是怕忍不住。

  直到这时才想明白了,不管是在城郊外的野店,抑或走货船只上,周边都跟着太多人,想两人在一块儿当真不易……心里一荡,漫着古怪甜津。然再想想,这样似乎不对,她和他牵扯越深,所有事只会乱了套……

  透过窗纸泄进屋的月光淡淡落地,恰落在那盏彩灯上。

  买下彩灯当时只觉灯的形状真好,老师傅用色真美、真好看,却在这时就着白银月光,才瞧见灯上四方躐纸所绘图样,一方是并蒂莲,一方是比翼鸟,一方是佳偶天成。

  顿时,有什么从脑顶浇淋下来,她胸间沈滞,指微颤。

  腰上的铁臂突然收拢,她被捞了回去,一扬睫便触到他犹缠浓欲的眼。

  她一惊,五官略绷,陡地挣扎起来。

  游石珍被她突来的推拒弄得很莫名其妙,怔愣间,那柔软身子已从怀中溜走。

  他立即挺身坐起,锐目无碍于一室幽微,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衣裤皆散落榻上,就算拾来也没法穿,必定都破裂不堪了。

  幸得宝绵搁了一套干净衣物在矮柜上,打算让她逛完灯市回来、沐浴后再穿,穆容华逃下屉榻后,忙用干净衫子罩住裸躯。

  她挲着双臂,像畏寒般抱住自己。

  ……不,不是像,她是真觉秋凉,尤其在离开那温暖的软榻,离开那热呼呼的结实胸膛之后。

  没想点灯,她侧身向他,一云柔发轻掩颊面,掩去星星点点的意动。

  她轻而微冷幽语——

  “珍爷出手相帮,如今局势稳下,诸事复常,该付给地头老大的酬金,穆某会尽数奉上……珍爷与我,还是别再纠缠为好。”

  游石珍以为自己耳力出错!

  结束手边几件要事,而之前自家和广丰号闹出的风波还有一些琐碎事需他处理,至于关外马场的活儿,他全权交给莽叔和老图他们几个搞定。

  今日赶进江北永宁,回游家大宅,照样是直冲老太爷的“上颐圜”,陪老人家说上好一会儿话,跟着就见到一只四肢健壮的肥娃,那是他的亲亲侄儿,他家秀大爷和他那位好好嫂子的心肝宝贝娃儿。

  他这个天上地下唯一的亲叔叔自然不能亏待娃娃,给的见面礼可是贵中之贵、重中之重,抱着娃儿玩弄许久,竟有些爱不释手,胡乱想着将来自己要有娃儿了,他们堂兄弟或堂兄妹俩定会热热闹闹玩在一块儿……之后回“若谷轩”,他彻底洗漱沐浴后还给自己一个清爽,心偏偏却纠结不放,有事悬着,悬得他开始在院落里来回踱步,他想着将来会有谁替他生娃,怎么思,如何想,脑海里自始至终仅浮现出那个人、那张玉润俊颜——穆容华。

  竟已对她动心若此!

  他没有踌躇,立即奔向穆府,却在灯市里一眼望见她。

  她一身淡雅立在繁灯彩画中,千潮万流般的人群从她身旁而过,他单单就是瞧见她,拔不开眼。

  瞬间心狂跳,气息躁动,极想、极想拥她入怀,将她密密藏起,不教谁觊觎。

  他顺心顺意而为,劫走她,热烈爱她。

  而她较他还激切的响应令他心醉神迷、忘却自己。

  他动了野性,起了蛮气,抵紧她狠狠纠缠。

  她不甘示弱,回敬他的手段亦让他肩背留下不少伤痕。

  他身上犹留她的薄馨,怀中仍余她的体热,此时此刻,她却要与他撇清关系,要他别再纠缠!

  穆容华听他下榻声响,心头小惊,下一瞬男人已欺身过来。

  “你什么意思?!”游石珍扳转她身子,三指扣紧她下颚,不容她躲藏。

  “就是各过各的日子,珍爷走珍爷的路,我过我的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平我安,顺顺利利,皆大欢喜。”她闭闭眸,心乱,想什么说什么,不见章法。

  “穆大少,好,很好,你想过河拆桥是吗?”满腔怒火烧烧烧,窜腾至脑顶,他怒极反笑,磨着两排白牙,恨不得将谁啃了似。

  忍着想投进他怀里、汲取他身上温暖的冲动,她抬睫迎向他发狠的锐目,低幽一笑。“我听青楼里的花娘们说过,但凡上门开荤、初尝女人滋味的恩客,对自个儿的头一个女人总有些别样情愫,珍爷被我给吞了,让我破了童子身,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痴缠,是吗?”

  “你把自己瞧作妓女吗?”他七窍皆要喷火了。

  穆容华下巴被捏疼,她没挣扎,由着他将怒火延烧到自己身上。

  她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对,只知两人若不断,将来要断,肯定更难更痛。

  温潮涌上,威胁着要弄湿双阵,她逼芳唇勾扬,有些蛮不在乎,有些轻佻——

  “珍爷走踏江湖多年,我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你情我愿就凑一块儿,如今我不愿再玩,珍爷好汉一条,提得起、放得卜,何必太纯情——”

  “穆容华!”

  以为他喝住她是要好好开骂,结果他就只是狠厉唤她,两道目光如灼火、似寒刃,生生往她脸上劈。

  她听到他沉重的换息声,令她胸口亦沈郁窒闷。

  他不语,她极淡一叹,叹声里无情似有情。“世间姑娘何其多,慢慢挑,总能挑到合珍爷口味的,往后……你若娶得美娇娘——”抿抿唇。“我定然备上一份大大喜礼,为你贺婚。”

  话甫道完,骤见他双目畏疼般眯了眯。

  他粗喘一声,蓦地放开她的脸。

  “游……”她欲唤却没唤出,只定在原地看他回榻边拾来衣物,动作迅速却粗鲁地套上裤子、穿上黑靴,其他东西则一把抓在大掌里,然后将一小物重重、重重地放在矮柜上。

  他转身离开,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被她气走。

  看他顶着怒火、一语不发离去,她不知道会这样难受,仿佛喘不上气……不,不是仿佛,她真是无法喘息。

  揉着闷痛的胸房,她脚下略浮,另一手已赶紧攀住矮柜。

  她摸到他刚才留下的东西,是个小扁盒,还没打开她已猜到是何物——

  天红贝。

  摸着满满一盒的珍药,眸子终究挡不住波波温潮,不争气地掉泪。

  攥着小扁盒,蜷缩在余温已散的长榻上,她思绪模糊,泪眼蒙胧,觉得冷了,手胡乱往内侧抓摸,想拉来被子将自个儿裹紧,手却抓到长长一条带子。

  抚摸带上绣纹,仔细再看,她能认出,那是一条袖带,却被他当成发带,用来捆他那头黑亮亮的乱发。

  想到他发丝东翘西飞的张扬样儿,泪中不禁勾唇。

  记得留药给她,倒忘了这条长带子吗……

  欸,他这样待她,是要她怎么还?拿什么还?

  第八章

  太川行的码头区仓库,这两天多了游家二爷这一个免付工资且一人能抵十人的搬运工。

  太川行的伙计们、船夫们和工人们,任谁都爱亲近这位珍二爷,比起那位江北第一冷面王、笑比不笑可怕的秀大爷,珍二这有肉大伙儿一起啃、有酒大伙儿一块喝的豪爽性情,实在太能吸引人去亲近。

  晚间,货皆入库,活已干完,珍二爷与众人在码头区席地而坐,痛快饮酒。

  酒过三巡,吐出心里苦闷,大伙儿抱着酒坛子七嘴八舌抢言……

  “珍爷,听您这么说,咱还不得不说说您那好兄弟!那个啥……啥儿……烈女怕缠郎听过没?”几个人在旁点头附和。“听过,那很好,既然俗话都这么说,肯定有它的理,您说您那好兄弟被姑娘家摆了一道,人家姑娘用了他、强了他,末了却不认账,还要跟您那兄弟路归路、桥归桥……您那兄弟就由着她,然后还自个儿生闷气跑掉?这哪里可以?!姑娘家摆冷脸,冷言冷语,您那兄弟就使出缠字诀,死缠活缠,缠到她不得不跟您纠缠……”

  “不是我,是我那江湖好兄弟!”急急否认。

  另一名老伙计挠挠山羊胡子道:“是说这姑娘胆子忒大、脸皮忒厚,竟敢对珍爷那好兄弟使强,如此看来,姑娘也非三贞九烈的女子,她不要您那兄弟……嘿,珍爷,莫非您那好兄弟不好使?”

  “……不好使?”长目里的酒气瞬间被逼退了些。

  一名工人接话,呵呵笑道:“就这儿不好使啊。”一手探低,捧着胯间家伙。

  “胡说!他好使得很!都不知使得多好!”激切高嚷,险些砸破酒坛。

  “珍爷又不是那姑娘,怎知您那兄弟能不能用、好不好用?”

  “我那兄弟,我、我知道他的,他绝对好用!”胸脯拍得啪啪响。

  “拜托你都没在听呀?!珍爷不是跟他的那位好兄弟,珍爷是跟他那位好兄弟的那位姑娘,所以那位姑娘其实就跟了珍爷这样那样……”真拗口啊!

  “原来都这样那样了,珍爷您既然跟了那姑娘,卯足劲就得缠到底啊,缠到人家姑娘无力,姑娘软绵绵无力了,嘿,您不就大胜利?”

  珍二爷被众人醉言醉语说红了脸。

  耳根热烫,辩都辩不清,驳更驳不了,但胸中倒是阵阵激荡。

  就是莫名其妙“中招”,动心动欲动情,才由得她那样张狂。

  他想明白了,何必自身纠结难受,她敢无赖,他也无赖给她看!

  “咦?咦、咦……珍爷这么急作啥甚?茅房不在那边啊!”

  “珍爷寻姑娘去了,你就乖乖喝你的酒吧!”

  入夜,“雪霁堂”的侧间书房犹灯火通明,穆容华将广丰号总账房送来的一匣子里账本子带回府内,今晚欲挑灯细细查看。

  睡不睡反正没差,这两天她总睡不下。

  原就浅眠,加上心里发堵,就更难好睡。

  明明是她欺负珍二,对他不好,难受的却是自己。

  宝绵原陪着她,后来实在困得快撑不住眼皮,她赶着小姑娘回房睡。

  宝绵这些天格外听话,却爱拿一双眼直勾勾打量她,似在推敲灯市那晚究竟发生何事。尤其当她终于被朗青带回,飞奔进内寝,却见她一身狼狈蜷伏在榻上流泪,她想,宝绵是有些被吓着。

  不知如何解释,就当作没发生这事。她没哭,没那么弱……

  坐在案前,她闭起眸压压额角,感觉一阵沁骨夜风吹进书房,扑面扑身。她起身欲查看门窗是否关实,一道身影忽从侧窗翻进。

  “游唔……”尚不及唤出,嘴便遭厚实大手撝住,腰亦被一条铁臂勒紧。

  夜袭的男人将她抱进一幕山水折屏之后。

  她背贴着墙,身前是他热烘烘的躯体,鼻下是他粗犷大手,他的面庞刚峻,两眼如星,瞳底荡漾的流火深深浅浅、明明灭灭,引她人神。

  “穆大少,哥哥我就爱偷偷摸摸的干,你是知晓的。”

  他嗓声沙哑沈缓,听不出意绪。

  穆容华不知该如何响应,仅晓得张圆了清眸。

  “不出声就当你认同。”霸道得无法无天。他接下又道:“你的难处我俱知,不就是为了你娘的心病,为你爹打下的这些家业,你不想明目张胆跟了我,那哥哥我就委屈些,偷偷摸摸跟了你……”

  听到这儿,穆容华用力眨眼,气息促急,发出呜呜声音。

  她想扳开他的手,两袖却都被压住,游石珍依旧紧捣她的嘴。

  “没话说就当你同意了。”

  “呜呜呜……哼哼……唔……”眨眼无用,她改而眯起眸子,脸蛋不知是气到胀红抑或急到满面通红。

  “穆容华——”他静沈一唤,让她浑身震了震,挣扎的动作忽顿。

  她眸心起雾,胸房内的跳动一下下重击着,如擂鼓。

  “你说出来混,提得起、放得下,何必太纯情……哥哥我就是纯情了,如何?”

  男人脸皮大潮,颧骨特别深红,连害羞都霸气十足。

  穆容华眼里雾气更浓,身子发软,双膝不争气地抖,听他大爷嚣张再道——

  “然后我说过的,哥哥我一副家伙养了二十多年,真要开荤拿来打姑娘,肯定挑个最好、最美的来打,而且还专打她一个,这点节操我还是有的,不能失信于自己,所以你就认命,谁让你破了我身子,夺走我的清白。”一顿。“你不说话就是认了,很好,那咱们谈完,一切就这么办。”

  他终于撤开她嘴上的厚掌,穆容华深吸口气才欲发话,他热唇热舌已倾过来吸咬她的嘴,辗转不休,纠缠不退。

  她推不开这具精实强悍的身躯,推不开这个蛮性十足却……纯情到令她心软身亦发软的男人。

  灯市那夜,她强令自己道出那些话,见他忿然离去,心像被挖掉一角。

  此时被他紧紧搂住,听他说那些话,要她再端起模样冷然拒绝,说些伤害他的话,真已没办法啊……

  他的嘴挲过她细嫩颈侧,咬着她耳珠——

  “穆大少,想过河拆桥,也得看这座桥肯不肯让你拆。”

  攀着那阔胸宽背,她不住轻喘,茫茫然间好不容易寻到一缕思绪,他却突然侵入进来,她惊叫了声,眸中的雾被逼成一片湿泪,原本揪住的那一缕神识瞬间淡化,无影无踪……

  而在一遍遍伴随甜润呻吟与粗嗄低喘的进撤交缠间,她欲道已忘言……

  斩不断,理还乱。

  一次次的攻与守,攻的出其不意,亦攻得人措手不及,守的一方无法严拒到底,于是欲念在心底扎了根,朝四肢百骸侵袭,连神魂都逃不过,被濡染得彻底。

  与珍二这样的纠纠缠缠,竟也走过几回春夏秋冬的嬗递。

  他来来去去,来时张狂妄为如烈火焚情,去时总留给她满满的、不敢深想亦无法道出的怅惘。

  她害怕对他真会一辈子放不下,又抵拒不了他蛮霸手段。

  次次他来亲近,她总没给过他好脸色。

  许多时候,她真觉自己虚伪至极,贪恋他强而有力的拥抱和结实温暖的躯体,却不愿对己心承认。

  她主动拥抱他,仅有那么一次,那是因——游家老太爷仙逝。

  游老太爷白手起家,开创江北最大粮油行太川行,老人家是江北商会的大老之一,她亦是江北商会的成员,以后进晚辈的身分前去游家吊唁,十分该当。

  那些天,上老太爷灵堂拈香吊唁的各路商行和商会人士多如过江之鲫。

  她见珍二葛麻白衣戴孝在身,与众人对应虽寻常淡定,但一张面庞棱线清锐,五官较以往深峻,明显消瘦许多。

  她步上灵堂时,接触到他深深的凝注,那眼神深具穿透力,那一瞬间,心被掐紧,她整身一片细细颤栗。

  动手拈香三回,她闭起阵,意虔诚。

  那一头,她在游家待了许久,跟禾良妹子说话,跟许多相熟相不太熟的商家交际,直到堂上僧道诵经。她瞥见他离开灵堂转进内院,便趁旁人没留意时偷跟了去。

  她在园子里找到他。

  这让她想到自己,心里难受时,常也躲进花木扶疏、湖石假山错置的园中。

  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却未回头。

  他两手分别支在腰侧,宽肩微颓,垂首不知想些什么……她从未见他落寞失意,他一向那样刚强、那样豪迈不羁,眼前那道孤身落进她眸底,涌起的层层意绪扯痛她五脏六腑,想也未想,当真连身所何在都不管了,她朝他奔去,从身后紧紧将他抱住。

  “穆容华……”

  他身子先是绷起,而后才缓缓放松,大掌亦缓缓握紧她的手。

  他唤着她,嗓声低沈似叹,然后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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