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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俊娘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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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扛这个担子,不成亲……怎成?怎么可以……”
乱了一小阵,韩姑后来燃起昙花宁香。
安魂宁神的气味侵润室内,穆夫人渐渐松泛眉睫间的狂色,她被扶着躺落,睡下时五指仍揪紧穆容华的袖子。
“穆少,小姐她……”
听得那声忧唤,唤音中的怜悯欲掩不能尽掩,穆容华低低一笑……
“韩姑,没事的,毋须替我忧心。”她拂好娘亲微乱的发丝,再掖掖她身上被子,终才起身离去。
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强悍,泪还是润湿了双眸。
穆容华脚步一惯从容,离开娘亲的寝间来到廊下小园,直到清清月光镶透她的薄身,她才允许泪水滑下。
已许久不曾落泪,一旦动了念,解开禁令,真真要一发不可收拾。
而眸眶这样热、这样湿,仿佛这般哭着,能一点一滴以泪穿透,去磨损压在心头的那方大石。
抓着阔袖用力拭泪,擦过又擦,袖子都湿湿糊糊,鼻子仍一抽一抽的。
泪难止,她似着恼了,还恼到跺脚,未觉自己这举动看起来有多孩子气。
待把一张脸弄得勉强象样,甫旋身便狠狠惊住!
那人半身藏于花木形成的阴影里,一双长目似今晚月光,清色映人。
而她认出那双烁辉的眼睛属于何人——游石珍!
又是他!竟然是他!
觑见她哭,他看得畅怀了吗?
干起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他珍二的手法确实冠绝天下!
雪颊火辣辣热烫,穆容华只觉羞恨难当,想未多想已箭步冲上,袖中五指攥紧,扬起便是一拳。
游石珍面颊生生挨上一记!
这一拳与之前她揍他的那一记相较,力道着实沉重。
他不是避不开,而是忘记避开,因她……她流泪了。
他没想到她会哭,更没预见她会哭。
她哭,自个儿躲起来,不想让谁看到,可他偏偏尾随而来,偏偏令他撞见。
他藏在暗处不敢轻举妄动,胸内却掀起阵阵波涛。
听她啜泣,见她频频举袖拭泪,再见她气恼跺脚为难自己,拚命要自个儿回复寻常模样……他傻住了,屏气忘息,两眼被深深牵制。
然后她发现他,冲他大步而来,扬袖揍人!
他没法闪,亦无法运劲抵抗,尽管皮粗肉厚还是被揍得两眼乍盲,一阵晕眩。
穆容华狠狠挥出这一拳,重击之后,她手疼心颤,神识随即清醒了些。
……她、她竟这样火爆野蛮!
努力要回稳意识的样子。
似闻几名护院的脚步声在左近响起,穆容华凛然一震,不待确认,她趋前扯他手腕,拉着便往园中某个方向跑。
游石珍完全随她,毕竟这是她的宅子、她的地盘。
她领着他左弯右拐,大道不走专挑旁门左道,一路畅行回到她的“雪霁堂”。
一进自己的院落她倒顿住了,原来贴身小丫鬟还没睡,尚守在屋前廊下,而屋中也已替她点起灯。
她愣住,下意识欲退,一路很乖顺地被她扯来的游石珍却动作了。
他利落挣脱她的掌握,在她还没闹明白他的举动前,他已无声且迅雷不及掩耳潜至宝绵身后,出指点昏,并一把捞住软倒的小丫鬟。
穆容华拧起眉瞪人,他却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哥哥我任你瞪”的模样。
“跟我来。”最后只得叹气,穆容华认了,遂领着他将宝绵抱进偏间厢房。
安置好小丫鬟,她迳自走回自个儿屋中,游石珍沉默尾随。
然,当身后响起门扉合上、落闩之声,她心头小惊,回头就见他步步逼近。
退退退,无奈她后头抵着桌缘无法再退。
一室幽明中,他挨揍的颊面已瞧出有些红肿,再与他似冰似火、辨不出底细的凌厉目光一触,她因动手揍人而生出的罪恶感顿时消散不少,然胸中轻颤,却也不愿示弱。
想到他瞧见她哭,就……就很难板起脸、直瞪他不放。
“夜探穆府,珍二爷究竟有何贵干?”她微撇开泛红的脸,凶凶问。
游石珍面色遽暗,语调低沈。“你将穆行谨拉进这个局,暗中行事,那是信得过他了。但那天在穆家铺头,你与方仰怀玩的又是哪一套?”一些事当日未及看清,事后细细推敲,只觉其中颇有文章。
“我不是在玩。”
“是,你并非玩,是赌。”游石珍点了点头,道出想法。“那封信,你认出信上的字不是穆十一的手笔,却同时也认出可能是某人所为,你前思后想,决定大胆赌上一把,才会装得一副可怜落魄样向某人借银调度,为求引蛇出洞。”
“我才没装可怜落魄”气血一起,她又瞪人。
但他离得太近,她实难不去留意他的唇。
忆及当日对他的强索,她身子不由一软,想撑住气势变得有些艰难。
游石珍哼了声。“你最好装个彻底。我家秀大爷已准备出手,因你挨了揍,你禾良妹子替你出头,近来仍不肯搭理他,他不痛快,拖大伙儿下水,自然不会让广丰号痛快,他心黑手狠,最喜偏门抢攻,你好自为之。”一顿。“再说,穆大少别忘还有一位地头老大,这是前有狼、后有虎的阵式,你想引蛇出洞,最好先想想如何破阵。”
他绷着一张脸皮,字字咬得清晰,穆容华听得耳鼓轻震,方寸亦是。
“那地头老大如若肯放弃这一次中间者所牵线的生意,改与我合作,为我所用,待事成,穆某必定奉上双倍报酬。”她轻轻说,脸上热度渐扩。
他望着她,瞳仁跳动,似按捺似斟酌,道——
“地头老大不缺银子。”
明知有陷阱,她仍跳了。“那他缺什么?”
“就缺个娘子。”
穆容华吞吞唾津,袖里的手才攥起,眼前男人竟又正经八百问——
“那天你使强,欺负我老实,亲了我就跑,你都不觉愧疚?”
他老实?他……老实?!
“我问心无愧!”雪颜被红潮染遍,穆容华冲口而出。
仿佛就为等她说出这一句!
她此话一出,眼前男人骤然向她逼来,她腰被紧揽,后脑勺被用力掌住,下一瞬,热呼呼的嘴已含住她的唇。
火气终于炸开,游石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狠狠将她扣在怀里,以嘴还嘴,以亲还亲,仗着自己嘴阔、牙舌有力,他直接堵了她的口,牙齿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勇过她,于是磕合间她节节败退,被他的唇舌尽占先机。
真真无法招架,穆容华彻底体会到男女间的力气差距有多大。
他的吻乱七八糟,但生猛欲浓,勾得人浑身颤栗,而她,竟心颤得湿了眸眶。
终于放过她,他拔开热麻的嘴,很声低吼:“我也叫心无愧!”
唇,他喉中突然噎了噎,什么狠话又都说不出口了。
“哭什么哭?”
“我没哭丨”她辩驳。
“骗谁?你躲进园子里哭得厉害!”
完全是他使惯的伎俩,问事总这样突如其来,欲攻人不备。
穆容华倔着气,抿唇不语,他却颔首迳自道:“所以是孪生姊弟,弟弟夭折了,姊姊替代了弟弟。”
一双清丽眼仁儿直勾勾向他,畏疼般发颤,令他左胸亦随之绷痛。他忍抑下来,嘴角甚至勾笑,嘲弄道……
“你求的是什么?依着旁人的意念变成另一个人,以为你家阿娘终有一日能幡然清醒,能认出你是谁,唤出你闺名,能真正待你好?”
“你……你懂什么?!”
“我懂的的确不太多,却知道你笨得可以。”
“你闭嘴!闭嘴……”
她哪里笨?!哪里傻?!
她把穆家广丰号拓展至今日盛华,她跟人斗,斗智斗勇亦要斗狠斗力,她这样努力,夙夜匪懈,不敢忘怀自己的责任,她活下来的责任,活着,就是要振兴家业,要巩固大房家内家外,主权不能旁落。
“你的闺名?”他有力的指插入她发内,碧玉冠束起的青丝被他挑出好几缕。她闻言一怔,浸染水气的瞳心又颤。
他墨眉挑扬。“连自个儿闺名都记不得,不是笨是什么……”
话未道尽,换他遭到咬吻。
修长柔软的身子紧靠过来,两只阔袖攀上他的硬颈,将他的头拉下。
她狠狠堵他的嘴,要多狠有多狠,口中尝到血味,但她的唇舌却也被反噬得疼痛火热,都不知是谁被谁咬、谁遭谁侵掠。
事情不该这样,但一把火狂烧热烈,在心里、在血肉中,神魂浸欲。
火烧得两具未经人事的身躯周身通红,带怒气的吻渐渐变软、变得潮湿绵热喘息阵阵,对彼此的欲念如此清晰,不想放手。
炽吻稍歇,他挺俊的鼻犹贴着她的,目中星火灿盛,紧盯着她。
“你要吗?”嗓声沙嗄不已。
穆容华没有作答,神识狂了,方寸疯闹,她在他深吸一口气、咬牙欲撤开的同时,紧紧揪住他的粗腕。
她拉着他跑进里边的寝房。
“你愿跟我?”他反握她的手,胸膛鼓动明显。
她心口突然缩疼,漾开一抹酸软。
眼前男子高大粗犷,五官英气勃勃,他举手投足间潇洒自信,但在男女事上,干净却也莽撞,又似乎太单纯了些……男女之间的欲,求一时酣畅淋漓,想要就要,想给谁就给谁,不好吗?
清雅气息喷拂他脸肤。“珍二爷,我混过青楼、逛过窑子,结识不少花街柳巷里的鸨母嬷嬷和姑娘家,可你有吗?”扬唇。“所以这事不是我愿跟你,而是你跟了我。”
说得像她对男女之事多有见地似,游石珍抿唇瞪人,耳根大潮,却又觉她青丝微紊,俊俏容颜透媚,那模样竟好看到勾魂。
待想拉她入怀再狠亲一通,她已主动靠来。
他一愣,唇就被吻了,软绵绵的吻,然后是眼睛、鼻梁,还有他方才挨揍的颊面,她亲过又亲,而后再回到两片峻唇。
他心跳暴快,一声重过一声,耳中隆隆响,那湿润的、绵绵软软的舔吮和琢吻竟比适才激切热吻更夺人神智。
他的腰绑被解开,裤头松垮垮,腹部突然遭她秀长的指撩过。
还没真真碰触到,他背脊已骤然僵挺,结实的肌肉和筋理绷得条条分明。
“穆大少——”他羞恼低吼,探手去揽她的腰,挟着就往长榻上压落。
穆容华一阵眼花,唇边不禁荡出笑,待男人那双大掌开始拉她衣带、扯她襟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她气息紊乱了,心跳跌宕又窜腾,轻轻的笑在他双掌探巡下变成轻吟,她的身子亦僵硬,然后莫可奈何又软下来,腿间颤抖抖的,酸软莫名,燃箸火,泌着热流。
“别小觑哥哥我!”他摘掉她的玉冠,彻底弄乱她的发,热嘴埋在那一头乌丝中,冲着她热烘烘的耳朵宣示,怕被小看、被笑似,语气挑衅又带薄恨。
不……她半点不敢小觑他。
隔着薄薄布料,男人雄健之物抵在她腹上,沈甸甸,热意惊人。
她受不住如遭蚁咬般微微扭动腰肢,便见他拧眉低哼,那团硬火像也跟着发颤,一下子变得更沈、更挺,布满威胁。
衣衫尽褪,缠胸的素巾层层圈裹,她听到清脆裂帛声,胸前陡凉。
他的手胡乱抚摸她,闹得她既痒又热,双阵雾蒙,可当他低首下来,时重时轻咬她雪嫩胸乳,她激颤低吟,手急切地钻进他敞开的衣内,拚命要靠近他、再靠近,要裸裎相拥,要更深、更深地切进彼此。
“穆大少,当日那件嫁衣里,你是解开了胸缠的,是吗?”揉着微鼓的嫩乳,美好的肤触让他指尖发颤,问声含着浓欲与火气。
她突然发动奇袭,翻身将他推倒,跨坐在他热呼呼的健躯上。
“珍爷话似乎多了些,令人不耐。”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没让骑在身上的姑娘嚣张多久,大掌扣她纤腰来一个翻压,再次夺下掌控。
“我话多?好啊,那不妨再多说一些。你是五脏少四脏,徒生一颗胆吗?要你进贼窝二话不说就进,你一个大姑娘家,还袒胸露乳的就去了!”
穆容华勾住他的腰,努力瞠开迷蒙的眸。“谁袒胸露乳了?那贼窝,你……还是你要我去的!”
“那你可以冲着我吼,说自个儿是黄花大闺女,叫我吃大粪去!”
这男人揪着事又想气人,穆容华使劲槌他厚胸一记,一双玉腿却愈发勾紧他。
她扭摆腰臀,让那男性生气勃勃的硬烫抵上她已湿淋一片的腿心,她听到他隐忍的闷吼,察觉到他浑身紧绷,她腹中更是酸软难耐,轻喘间腰微抬,将他贴得更紧,几将厚实前端完全纳进。
“穆大少,你自找的!”嗄吼了声,他压着她已顺势顶入。
他本不想粗暴莽撞,但两人从开始的纠缠就如一场角力,他悍她更悍,他心惊她衣衫下的素腰纤弱、雪身似易碎琉璃,想放缓、放轻、放柔,她竟更强、更悍、更没脸没皮。
说他令人不耐?!好,极好——
穆容华晓得这事肯定要痛,也……确实很痛,她抿紧了唇瓣也没能忍住哼疼,就细细碎碎逸泄,一时间绷着也乖了,不敢乱动。
恶霸般压上她的男人此时亦止了势。
他埋在她里面,灼烫气息和体热包围她,耳中除了自己乱无章法的心鼓和呼吸声,仿佛也听到他胸内传出的擂响。
痛渐缓,她掀睫去看,见他亦绷着面庞凝望她,那黑得发亮的眼睛像能看进她神魂底蕴,惹她心悸心动心痛。
“游石珍……”颤颤的指抚上他的脸,有什么涌至舌尖,但她不知能说什么,就是唤着,似也只能唤着,而所有的所有,都交给这肉躯吧,任凭红潮侵染,欲念勃发,她要,要他,要他来要她。
她眸中潮湿,身下亦湿湿漉漉,酸软的腿倔强夹紧他,腹中不自觉收缩。
游石珍面庞窜红,五官蓦又绷紧,两手发狠将她抱住,力道之重似要把她按进自己血肉里。
抵着她轻布细汗的额,他恨恨的、沙哑吐语——
“穆大少,你定要跟我斗吗?”
她十指掐入他光滑温暖的肌理,嘴上无话,腹内却又缩动一下,故意绞他。
这挑衅之举太明显!
游石珍牙一咬,黑了心,道义放两旁、修理姑娘摆中间,不再“打不还手”!
他问她是否犹记得自己闺名。
那其实是无须存在的名,已许久、许久不被唤出,久到如今去记,仅觉陌生。
这一夜,全武行般的抵死纠缠,既痛又无比酥麻,痛有尽头,撩拨心魂的麻痒却如万蚁蚀心,她任泪奔流,紧紧攀附一具悍猛的男体寻求解脱,她与他血肉交融,将他紧绞包裹的同时,亦被他强大的气场密密笼罩。
像被狠狠淘尽,由里至外,也似被仔细怜爱了,恣意任情过后,柔身处处酸疼、点点红潮,稍一动就从腿开一股刺麻。
夜尽沈,天未白,灯火早燃尽,帘内一榻倶黑。
赤裸伏在伟岸身躯上,耳际是男人渐稳的心音,腰上仍被一条铁臂轻环。
他的喘息轻却沈,幽深有力,男人仅沉默着,仿佛与她一般,对两人之间的事皆有些惊骇、有些摸不着头绪、有些不知所措。
然处在黑幽幽的小小天地里,像也无需多说什么,终归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如此而已,而一些以为一世难以碰触、不能道出的事,倒在黑暗的保护层下,能被淡淡开启……
“姊姊替代了那个早夭的弟弟,弟弟名字便是她的,哪里还有其他名字。”此话一出,她感觉环在腰上的手蓦地收紧。
她在黑暗中极淡勾笑,因有人能倾听她心底事。
她幽然又道:“一双孪生姊弟,虽分了男女,但两人打小感情要好,身姿与长相甚为相像。性情上,弟弟文秀可爱,姊姊倒较弟弟调皮,常换上弟弟衣裤扮作男妆,故意去闹家里仆婢、捉弄夫子。”
腰侧略怕痒,男人的粗指有意无意轻挲而过。
她细细一颤,更往他臂弯里钻。
她的两腿与他的交缠,连薄被也来凑一脚,当真纠在一块儿了,她懒得去挣开,正叹息间,听他淡淡问——
“弟弟出事那一日,姊姊恰又扮成弟弟模样吗?”
她突地栗颤,男人手劲猛然加重,将她按在自个儿身躯上。
小口、小口呼吸吐纳,吐出胸内绷痛,她轻嗓低微……
“小姊弟八岁上,孩子的娘亲带着两孩子上姥姥家,时值正午,马车经过一处清溪白瀑,白瀑水势不大,底下汇成水涧……那小姊姊闹着要下车玩水,娘亲拗不过她,遂令马车停下,令随行婢子们先取出小食和果子备上,以免孩子玩到肚饿。”抿嘴润润唇,然声中仍带无尽涩意——
“小姊姊拉着弟弟踩进水涧里玩,那地方浅浅的,而后她领弟弟越往那座小瀑底下去,那儿有几方大石形成一个隐密所在,水流急些,但好玩多了,她能听到娘亲和贴身婢子们说话声音,娘喊着要她当心些,她还扬声冋应,然后是弟弟那时清亮的笑声,那样好听,听着都想跟着笑——
“后来,那小姊姊玩到肚饿了,迳自上岸,见弟弟尚在小瀑底下,她作弄心思一起,就去抢弟弟下水前、脱下搁在大石上的外衫和靴袜,件件往身上穿戴……弟弟一见着急了,脚下突然踩空……”
静下,似那时之事再现眼前,她说不出话,他又轻挠她腰侧,令她瑟缩。
“那座小白瀑底下有伏流,是吗?”语调徐缓,将她的神志拉回。
“……嗯。”
“小姊姊唤人来救了吗?”
埋在他肩窝的脑袋瓜轻蹭摇动,片刻才模糊有声——
“我……我见他……他没浮起来,我跟着又跳下水……我想拉他上来,他脚不知被什么吸缠,我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水里,他张眼望我,很怕很怕的模样,我一直看他,一直看着,我以为只要死命拽住他就好,根本不知自己何时放了手,待张眸醒来,是咳醒的,娘的贴身婢子……韩姑正帮我压腹揉胸地控出水,娘疯了般在水涧边哭嚎,没有……没有寻到弟弟,他被地底伏流卷了去,殷叔只来得及拉我上岸,没能救到他,地底的水不知通向何方,什么都找不到……”
她终将自己带进事件中,而非以“小姊姊”代称。
既是亲身所历,心绪更难遮掩。
她抖得如雨下飘摇的一叶浮萍,气息寸长寸断,牙关发出格格细响。
倏地,她敏感腰侧遭到攻击,男人绝对故意,几下捏挲整得她瞬间成跳虾。
她惊叫出来,齿龈一阵酸疼,才知不自觉间将牙咬得有多紧。
察觉他想故伎重施,她两手忙着格挡,下一瞬,人被他翻身制伏,他双肘撑榻顺势压住她如扇摊散的发,下身置在她柔嫩腿间。
她没能咬住吟喘,素身大潮,满面通红。
他的眼在暗中闪亮,显得故意且得意,她努力端起气势瞪他,他两眼眨动,有柔软的什么在黑瞳里浮荡,她忽又脸热。
“穆容华,你自觉对不起谁,辜负了谁,是不是?”
她怔然,却觉他低沈语调乱入人心,要逼她雾湿双眸。
他再问:“因为对不起谁,辜负了谁,心里罪恶,也就不允自己海阔天空。”略顿,“戴上层层枷锁,藏住自己,你是这样活着?”
她微微硬气,硬挤出声音。“……这样,没什么不好。”
只要她还是穆容华,穆家大少,娘的心病便得以安抚,爹费尽心血经营起来的广丰号招牌,亦能安稳留在她手中,只要她是男儿身,族中长辈们便无借口拿捏她。
那双深瞳将她看了许久,久到她都想抬手掩住那令人心悸的注视。
她发现他正咧开嘴笑,白牙在一榻漆黑中咧出淡光。
“穆容华……”他懒懒唤她。“你说人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干么跟自个儿过不去?哥哥我若对不住谁,就只好对不住谁,没留意辜负了谁,只好算那人倒霉,遭我辜负了,要活嘛,就活出点儿滋味,倘是你甘心情愿走你的路,那确实没什么不好,但你就是你,你没替谁活着,活着的是你自己。”
她原被他的话绕得有些昏,然定神一想,忽而心凛。
他其实看出她的处境……
他要她活自个儿的,即便是“穆大少”的身分,亦是为自己活,不为谁。
她想,她还做不到他的豪放潇洒,但秘事说与他听,娓娓便能道出,竟觉盘踞在内心底层十多年的深寒重露淡了淡,似被风拂开一角。
“珍爷曾对不住谁?又曾辜负过谁?”方寸暗动,她勉强抑住,吐纳间尽是他阳刚爽冽的气息。她见他白牙又闪。
“唔……这事可不好说,但若认真数出来,怕届时还得杀你灭口,如此一来,我对不住的人的名单里又要多你穆大少一个。”
一副吊儿郎当样,她被他逗笑,未笑出声,仅浅浅动了唇角。
“那穆家广丰号欲与地头老大合谋共事一事,珍爷可好说了吧?”
“唔……这样吧,待见到地头老大,我绝对帮穆大少问问他的意思。”一副举手之劳、施恩不望报的口吻。
这人……才觉他有那么丁点儿可爱,下一刻又恨不得捏他几把。
她真动手捏了,同样掐他腰际,无奈他皮硬肉更硬,且不怕痒。
他还伸展腰臀大方供她掐捏,然他这一拔背沈腰,热硬部分更亲昵挤压过来,挤得她又哽了气,耳畔一热,足他灼灼吐息……
“为何肯与我做这事?”
听清他所问,她忍着羞涩稳声道:“能破珍爷的童子功底,我也不算吃亏。”
见他的双目瞠圆,眼仁儿一颤,她稍觉解气,一张嘴锐不可挡——
“再有,你家秀大爷哪日若得知是我上了他家兄弟,将不知是何表情?”
“你、你什么?!”峻瞳窜火苗了。
“我什么?”
“你上谁?!”火苗变火把。
“你。”
“你上我——”粗声吼。
“是啊,是这样没错。”很认同点点头。“珍爷一路磨磨蹭蹭令人不耐,最后穆某只好将责任一肩扛起,把你办了。”
游石珍被她颠倒黑白的嘴给坑了!
这女人——既令人心软又让人恨不得一把掐碎了事,怎么他对她真就……真就是……
究竟是如何?他一时竟也道不出个所以然,只觉火大,而火大到最后,大火终于燎原!
“谁上谁,你给我弄清了!”
初识风月,心想姑娘家肯定不好受,他原是怜她,两人的头一遭他并未完全尽兴,丹田之火犹腾,可越对她让步,她越是步步进逼。
他发狠,一臂甫抬高她膝窝,她柔腰却已主动抵上,纳进他。
忍疼似的喘叫荡进耳中,他火气依然高涨,心倒被叫软,动作不禁放柔几分。
“游石珍……游石珍……”
激切热爱之际,十指在他肩颈与背膀上留下道道痕迹,红唇一声声吐出他的名,那吟叫声带欲含情,欲浓烈,情隐隐,一切皆想让他要她、给她,亦想他酣畅淋漓、要他不悔……
终于啊终于,他的纯然童身尽破在那紧窒湿热的深处。
他扎扎实实得到她,也给了她最完整的全部。
而追根究柢,到底是谁上了谁,应也无解啊无解……
第七章
“地头老大”最后给了回复,关于挡穆家广丰号财路的这笔营生,“地头老大”接下了,但怎么挡、何时挡,全由“地头老大”作主。
游家秀大爷为一己之“私仇”,决定向穆大少痛快复仇,并强迫家里的二爷当他大爷的打手,这活儿,珍二爷最后也咬牙接下。
于是江北永宁在暮夏时候,穆家广丰号出了大大麻烦事。
总号出的货,货有蜀地药材、北棉南丝、粮油食糖、笔墨纸砚,乃至镶金、镶玉、镶玛瑙的高价饰物,甚至是活生生的飞禽走兽,无论陆路或河路,尽出事。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无论山匪或河寇,逮着广丰号志在劫货、不在伤人,冲突虽无可避免,但穆家人马仅有几名伙计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只是广丰号频频出事,主爷穆大少里里外外忙得焦头烂额,既要安抚上家又要应付下家,再加上货没了,不少笔生意尚未清款,手头严重吃紧,商场上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逼得穆大少只能折腰低头……
“先前所谈之事,仰怀表哥可向方家长辈们请示过?”略腼腆一顿。“倘是可行,能否请贵府账房帮忙,尽速先拨下款子。”诸事缠身,她仍拨出个空、亲自拜访方仰怀,依目前势态,能出手相帮的只有他。
方仰怀一脸为难。“可你我一开始所谈的事,是广丰号的域外和南北方生意啊……”
穆容华更诚恳道:“小弟知道。但眼下穆家确实有难处,二表哥定然已听闻,这阵子号行里尽出事,人手车马皆不足,钱银十分吃紧……表哥别误会,穆家并非没钱,而是事全挤在一块,一下子不好调度,若能过得了这关,慢慢也就没事,钱绝对能还上的。”
方仰怀貌若沈吟,想过又想,斟酌再斟酌,最后头一点——
“这样吧,不如你以穆家掌事的身分打张借据,侍借据住户,账房邵儿应该就能快些拨下款子。”
穆容华放松般吁出口气,甫扬唇,搁在桌上的手忽被一掌包覆。
她心下陡惊,抬睫便见一双热烈湛辉的眼。
永宁城郊,土道边一处小小茶棚。
“穆家掌事的身分?哼,他要你拿哪间铺子当抵押了?”问话之人相当年轻,约弱冠之年,英俊眉目透出犀利。“之前你领他看过、最大的那间?”
穆容华徐摇折扇,淡淡摇首,微扬嘴角。“广丰号。”
“就……整个广丰号?!”见对坐之人点头,穆十一双眉骤挑,连连冷笑。
“好啊!好大胃口!姑母膝下无子才将他过继过去,如今他要与自家兄长斗,与他方家大族各房相争,嫌不够热闹,竟算计到姑母娘家这边来。”更混蛋的是,还把脏水往他穆行谨身上泼。“别告诉我你真抵押了!”
“有何不可?待他将借银运出,我立即抵押。”穆容华端起宽口大碗喝了口凉茶,似觉不错,又连喝几口。
穆行谨看了来气。“人家频频下刀子,你尚有闲情喝茶?”
穆容华抬眼,慢吞吞笑。“不是还有十一弟嘛。”
穆行谨被穆大少的赖皮样弄得一怔。
以往只道这位大房堂兄沈稳斯文,近来接触愈多,愈觉穆大少……论异!眼前的他也斯文也沈稳,却莫名可亲了许多。
“我有什么用?我没你本事!竟能寻到方仰怀暗中找来的打手,那什么什么地头老大的,还能说服对方为你所用。”穆行谨酸溜溜道。
这是珍二的局,更是她的局。
从马贼那里拾得的信是个疑点,信中字仿得再高明,仍留有极细微线索,她与方仰怀几次书信交往,对他的字并不陌生,那封信令她对他心疑。
心疑必须进一步左证,才致如今这局面。
“地头老大”的人马,私下亦是游家秀大爷的人马,抄劫广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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