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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舅-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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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欢抿抿唇,不敢再漏小心思; 点了点头便叫父母亲走了。她心里知道; 老太公肯定要提温庭容的事; 所以才想去听。只可惜年岁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了,大人们再不会当着她的面说要事。
朱素素夫妻到了之后朱潜渊早已经叫人沏好了茶; 二人朝上座上的人行了礼方规矩坐下。
朱潜渊遣了下人,闭上次间的门; 直接就问了朱芸头上。
朱素素犹豫了下,还是不敢瞒,避重就轻地说了朱芸的身体状况; 然后给李拂念使了个颜色,让他说后面的话。
李拂念自然不会让妻子难做,便把李拂慈干下的混蛋事三言两语讲完了。
朱潜渊听罢果然皱了眉头; 随即释然地舒展开,面无表情道:“我早提点过你母亲注意好生引导三娘,她又没把话听进去。你们不晓得,她长在我跟前的时候就十分心软护短,从不许任何人说她伯母一句不好的话,为此能不要脸面名声与人争个面红耳赤。没想到老来还是没长进,一下子揭了老底。”
座下夫妻二人俱都低下头,羞赧着说不出话来。
朱潜渊端起粉彩茶杯嘬了一口,慢悠悠道:“依我看,这反倒是最好的结果,待过了两三年谨言再有了孩子,旧恩怨日渐消弭,三娘再从庵里出来的时候也懂事了,再嫁人方妥帖。你母亲既肯女儿去庵里受苦,还不算糊涂。”
老太公说话一向和气,这语气已经非常重了,可见他对朱芸行事还是有些意见的。朱素素和李拂念为长者讳,也不敢插嘴,只能垂着个脑袋乖乖听着。
朱潜渊盯着底下两个晚辈,忽然笑了笑,放松神情道:“温家的那个孩子如何了?”
李拂念答说:“甚好,家中孩子,就属他最得我意。”
“我不是问这个,他的才气我有所耳闻,文章我也是读过的,我是说为人如何?”
朱素素就知道,老太公最看重的就是后辈的品性,生怕朱家人温庭容印象不好,便抢先到:“庭容对家人甚是友爱,对外人……却是有些冷淡的。”
说的是实话,却并不是全部内容。朱素素不知为何,有些话就是不愿说出来,大约……她还是心疼这孩子的吧。
朱潜渊连连点头,颇为谅解道:“他生平坎坷,便是冷漠些也不足为奇,只不心术不正就行。”
朱素素低了头,掩下眸子里的的异色。
朱潜渊又道:“我记得他在院试的时候中了案首,为何今年十五了还不下场?”
李拂念道:“不巧了,这孩子在考前伤了手,便错过了。”
朱潜渊若有所思道:“倒是可惜了……”
除开这两件事,便也无事可说,朱潜渊不喜训话晚辈,便叫他们回去歇息,但是要把心欢给送来。
朱家一个丫头都没有,算上朱素素的孩子,也就只有李心欢这么一个小姑娘,朱潜渊自然怜爱得不得了。
朱素素回绿柳居之后本还想着好好跟李心欢说说,让她去时乖些,没想到女儿竟然很愿意去陪老太公。
李心欢心里打着谁也不晓得的小九九。
朱家下人领着李心欢到了老太公跟前,她先是盈盈拜下,规规矩矩行了礼,才敢坐在丫鬟拿过来的绣敦上。
朱潜渊看着李心欢可爱的小脸便欢喜不已,仿佛看到了朱素素小时候在他跟前转悠的模样,笑着牵起重外孙女道:“曾外祖带你去书房瞧瞧。”
李心欢求之不得。
祖孙两个去了书房,先是与朱潜渊下了一盘棋,对弈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败下阵来。
朱潜渊见李心欢沮丧着小脸,便开导说:“你三个表哥只有二表哥能与我下一顿饭的功夫,你棋艺尽得你母亲真传,很是不错了。”
李心欢没接话,其实她下棋跟舅舅学的比较多,七八岁的时候都是温庭容与她对弈的。
当然了,温庭容棋艺也是师承朱素素。
一局棋过,朱潜渊又带着李心欢读了几本书,他讲书的时候小丫头听得认真仔细,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样子可爱极了。
讲到口渴时,朱潜渊喝了碗茶,叫李心欢说说她的读书心得。
李心欢倒是丝毫不怯,明亮的双眼望着朱潜渊道:“循序渐进,虚心涵养,切己体察,着紧用力,居敬持志,但又不能完全囿于书中所讲,还要学会灵活变通,若是书上说的不适用,则可以行一套自己的道理出来,前人有巨著,后人也可以有,不过是晚生前人几十上百年,再过个上百年,自有别的后人来评说。”
朱潜渊赞赏地颔首道:“倒是不错,你母亲教的很好。”
李心欢狡黠一笑,黑亮的眸子泛着水光,道:“这是舅舅教的。”
“你温舅舅?”
“正是。”
朱潜渊似有所思,这才把温庭容这个人真正地放到了心上。
*
李心欢一家子只在北直隶待了三天便走了,来的时候带了十二个箱笼,走的时候是二十个。朱家三个小的都跟着父亲朱忍成送他们一家子。
走水路坐船时,李心欢照旧晕船,白日睡不着就抱着她的箱笼犯晕呕吐。
一家子终于在元宵节前一天赶了回来。
李心欢一回去就忙着让人帮她把箱笼搬回去,接着便是沐浴见长辈,当天夜里早早便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李心欢起来梳洗的时候眼皮子都睡肿了,梳了斜堕马髻,簪着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簪,才从隔扇里拐去次间,温庭容便坐在里边了。
一见温庭容,李心欢便双眼放光,恨不能和小时候一样扑上去,忍了忍,还是福一福身子道:“舅舅。”
温庭容细细打量着她,嘴角似有笑意,满意地点头道:“走吧,元宵节要在老夫人处用饭的。”
元宵节一过,便出了年,李家许多事又该重新开始,李拂慈也要去尼姑庵悔过了。
朱素素一大早便去了千帆堂,朱芸念娘家得紧,昨儿拘着儿媳说到晚上,今早又与儿媳说了一大清早。
李家众人去千帆堂用完饭要走的时候,李拂慈被罗妈妈领着来拜别了家人。
几乎没有人给她好脸色瞧,李拂慈本人也形容憔悴,双眼泛泪地看着老夫人便被罗妈妈带下去了。
朱芸是强忍着各种情绪,等到李拂慈走了脸色才稍霁,次间里的气氛却也好不起来了,李家晚辈便也挨个告退。
李心巧在回去的时候路上拉着李心欢偷偷商量着晚上出去赏灯的事。
李心欢蠢蠢欲动,只是李拂慈即将入尼姑庵,她们做晚辈的是不是不太好这样张扬?
李心巧很不以为意道:“她不过是自食苦果,咱们又何必拘着。”
李心欢撅撅嘴道:“大哥二哥去么?”
“自然是去的。”
“那我得问问舅舅。”
虽是李心巧意料之中的答案,她还是白了李心欢一眼。
姐妹两个商量好,李心欢便追上了二门,问温庭容晚上去不去外面看花灯。
以往温庭容都是不去的,一想到以后住到前院见到外甥女变得艰难,便应了。李心欢竟有些舍不得舅舅这么离去,又与他说了两句兔子的事,最后说到无话可说才转身回去。
也不知怎的,李心欢总觉得自己越发爱粘着舅舅了。
……
下午的时候吴美卿请示了老夫人,许了几个孩子出去看花灯。
天黑之后,李心默让下人备了三辆马车,三个男人一辆,三个姑娘一辆,后面一辆坐着府里的四个护院。
桐木红漆马车蓝色细布帘子一放下,车夫就驾着马车去了秦淮河边。
秦淮河,缓缓流,河面花灯无数,李家的马车沿着河边走了一圈,便在一座两层的酒楼门口停下,暂时歇了脚。
姑娘们带上帷帽上了二层雅间,趴在栏杆边看下面的摩肩擦踵的行人。
谢远黛卧床已近两月,今日裹得严严实实的出来,李心默又生怕她着了风寒,寸步不离地跟着。
是以,李心巧提出想下去瞧瞧的时候,李心默是很不赞同的。
奈何李心欢也心痒痒,趴在栏杆上看个不停,指着几盏兔样的灯笼探着脑袋笑。
李心质便道:“大哥,不如你和大嫂待在这儿等我们,我们四个去买些小玩意就回来。你瞧今天夜里多热闹,若空手而归着实可惜了。”
李心默犹豫了下,下意识看了温庭容一眼。
温庭容见李心欢十分想去,轻微地颔首,李心默这才答应,还老气横秋地嘱咐了好几句,把李心质好一番恐吓。
于是乎,姐妹两个重新带上帷帽,跟着温庭容和李心质,并两个护院上了街。
第55章 元宵
元宵佳节;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街上各处都十分热闹,李心欢一行人也在游人中笑语。
李心质和温庭容一左一右; 两个护院跟在后面,除非有人迎面闯过来,不然两个姑娘绝不会被人碰一丁点。
姐妹两个甚少有机会出来; 这会子到了街上兴奋十足; 街边小摊上样式好看但是用料较劣的簪钗也惹得她们欣赏挑拣。
李心巧挑了一支蕉叶碧玲珑玉石流苏; 倒不算贵重,但是模样好看,也只花了一两银子。李心欢举棋不定; 让温庭容替她选了一支翠绿点翠珠花; 当即欣喜不已; 撩起帷帽上的薄纱,就让堂姐替她簪在鬓间。
明亮的灯下; 少女笑颜如花,点翠珠花随她一颦一笑颤动; 温庭容看痴了一瞬,便收回目光,伸手将李心欢虚圈着; 替她拦着拥挤过来的路人。
逛了一圈,姐妹两个收获不小,小玩意买了一大堆; 但街边的吃食和热饮,李心质与温庭容坚决不许她们两个吃。
李心欢看了看护院手上提的东西,觉着自己还差一盏满意的花灯,左顾右看也没见哪个入眼的。
不待李心欢去挑花灯,人山人海一阵涌动,姐妹两个被挤得差点歪倒。李心质就近去扶着李心巧,温庭容则把李心欢抱在怀里。
人群里不晓得从哪里传来一声吼叫:“我的钱袋!我的钱袋没了!”
李心质与温庭容心中警铃大作,必是鱼龙混杂有偷儿出没。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把身边的人看顾严实了。
街上的人乱了起来,他们四个被挤散了,李心欢只晓得她终于到了开阔之处后,除了被她牵着的温庭容,堂哥堂姐都不见了。
软绵的小手被裹在男人的手掌里,李心欢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抽回手,却被温庭容握得更紧,他道:“牵着我,省得走散了。”
温庭容身量比这周围许多佝偻的平头百姓都高,他举目四望,几乎要看到街那边,才锁定了他们来时定下的酒楼。
李心欢朝猜灯谜的地方看了一眼,低声道:“舅舅……咱们不去猜谜吗?”
温庭容往热闹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一大块空地上搭起了花架子,两侧面和顶上面都挂满了灯笼,架子下的人正围着一个男子猜的起劲儿,那男子带着面具,倒是看不清长相,因隔着太远,声音也听不太清,只闻得周围人喝彩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心欢早就按捺不住了,一眼就看见架子顶上正中央处挂着的走马灯,灯里置着一转轮,其上贴好用彩纸剪成的各式人物、花鸟等形象,轮下点燃蜡烛,轮子便转动,纸像也就随之转动,画面连续不断,动感强烈,引人入胜。
李心欢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温庭容低头瞧见小丫头眼里的期盼,握着她的手道:“我去猜。”
李心欢低声欢呼,与他十指相扣便扯着他往那边去了。温庭容心头一热,立即跟上。
软乎乎的小手落在他掌中像一块糕点,温庭容轻轻地捏着,生怕揉化了。
温庭容带着李心欢挤进人群的时候害怕她被人蹭到,将人圈在手臂里还觉不够,索性把她抱在怀里,护着她往前走,终于到了花架子下面中心的位置。
面具男子手执毛笔连猜了三个灯谜,皆中,一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对他拱手道:“公子,您今儿得的彩头虽然多,但要得这走马灯还得猜最难的一道灯谜才行。”
面具男子一摊手,示意掌柜的把走马灯上取下来,让他看上面贴着的灯谜。
温庭容向来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只是掌中的软绵小手拳得紧了,他想把走马灯赢来。
温庭容按了按李心欢的肩膀,让她站在他视线范围内不要动,便上前一步与那掌柜的说,他也要共同竞猜灯谜。
一旁看热闹的年轻人们原见面具男子势头颇猛,只敢干看热闹,如今来人打破这气氛,便也都跃跃欲试。
掌柜的抚掌笑道:“王记灯铺欢迎各位竞猜,请诸位站在桌边提笔,待我取下灯来,先中者得。”
掌柜的接过小二递过来的带钩长篙,把走马灯取了下来。
温庭容两腿虽在移动,视线却没有离开李心欢,快速扫了一眼谜面“颠三倒四”,便又去看李心欢。
面具男子顺着温庭容的视线看过去,弯了弯嘴角,也扫了凝神看谜面。
谜面不复杂,好几个人心里已经有了不止一个答案,猜谜的几个男子便又去看那谜目。
谜目上却只画着个女人,这很叫人诧异。
温庭容执笔就写了个字,交给掌柜的,面具男子不落其后,几乎是同时交答案。
李心欢看得紧张,她没看见谜目,但是听见别人念了谜面,谜底能有好几个,也不晓得哪个的谜底是对的。
掌柜的把勾着走马灯的篙子给小二,接了红纸瞧了一眼,笑道:“二位答案是一样的,不过这位面具公子缺了一笔,不成字,便算这位赢了。”
温庭容提着走马灯,淡淡地看了面具男子一眼,道了谢便带着李心欢走了。
面具男子盯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怔怔出神,末了笑了笑,罢了,这走马灯本来就是想赢给小表妹的,心欢得了就好了,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吴畏行至暗处才揭下面具上了吴家的马车,因不想大张旗鼓才做了这副打扮,没想到李家人竟然也出来逛灯会。
……
李心欢提着走马灯差点要欢呼雀跃,温庭容揽着她的肩膀,抱住她半个身子。
“舅舅……谜底是什么?”
“泪。”
谜目上画着的女人头上和身上的打扮都是以水碧色为主,是以温庭容猜着了是一个“泪”字。
两人身子贴的紧密。
李心欢略有些害羞道:“舅舅……您还记得回去的路么?”
“记得。”
提着灯,李心欢拽着温庭容的衣角,乖乖地靠在他身边,跟着他走,偶被行人挤压,还往舅舅怀里贴了贴,他的心跳烧红了她的耳根。
仿佛察觉到了不明的感情,温庭容有些燥热,皱了皱眉,还是搂着李心欢的腰,带着她快速回了酒楼。
酒楼里,李心巧兄妹两个也将将入座。
人已到齐,李心巧艳羡地看了看李心欢手里的跑马灯,扯了扯嘴角瞥了温庭容一眼,便也没说话。
一行人就此打道回府。
*
元宵节后,十六的早上,朱芸身边原先管库房的的妈妈从静水庵回来,说李拂慈已经安顿好了。
当天,吴畏和李心质两个也一同上京,表兄弟两个一齐给李家众长辈辞别之后也都入了上京之路。
李心欢送他们的时候始终静默无言。
李心欢这一年要学的东西也很多,送完两个哥哥,她正去朱素素房里,却听见父亲提及了温庭容。她也没有躲,明着踏进房里。
朱素素一偏头看见女儿来了,笑了笑道:“正说起你舅舅要外出游学,怕你舍不得呢。”
李心欢脸上一僵,随即抿唇道:“舅舅要去哪里?”
“是苏州那边,你没去过。你曾外祖说那边有位曾经连中三元的先生答应收你舅舅做学生,叫你父亲出了年就把人带去。”
朱素素祖执辈也都是才高学深的老先生,况且这位还是连中三元的老前辈,若是温庭容前去求学,必定大有裨益。
李心欢微笑道:“看来我朝再不止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了。”
李拂念倒是没有谦虚,坐下笑道:“正是有此期望,你曾外祖才特特上了心,亲自写信去央了苏州那位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被钦点为新科状元,虽无甚出众政绩,但是他教出来的学生没有一个中不了举,甚至前十几年里出几个的状元,就有一个是他关门弟子。
温庭容离家的时间定在二十日。
李心欢接连三日闭门不出,她在等舅舅给父母亲辞行,顺便来看看她。
夜里,李心欢在净房沐浴,心猿意马地搓着手臂,一低头赫然发现胸前长出了两个花苞,蓦地脸一红,胡乱擦了身子,穿好了衣裳便出了净房,回了内室。
发梢还带着氤氲水汽,李心欢有些恼地抱着暖炉,莫名其妙心烦意乱——今日都十九了舅舅还不来看她!难道要等到明日清晨匆匆话别么?
想着想着,李心欢竟觉着有些委屈,红着眼圈使劲地压着暖炉的侧壁。
一步堂院子里忽然就有了动静,温庭容去正上房书房里与姐姐姐夫长谈一番,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功夫才出来。
李心欢忙叫丫鬟给她梳好了头发,连衣裳也来不及换,披件鹤氅裹了裹,站在门外等着。
梅渚塞了个暖炉过来,李心欢接了炉子,巴巴地朝上房门口望去。
峰雪想劝。梅渚扯了扯她袖子,摇了摇头,两个人退进了屋里,梅渚才道:“爷要走了,这一去怕是一整年都见不着面,他们舅甥两个自小一处长大,碍着这许多规矩这几日都没说上话,便是纵了这一时半刻也不打紧。”
峰雪点点头,便转身进屋去铺床备茶。
李心欢喉间一哽,看着温庭容定在院子的修长身影眼眶一热。
温庭容驻足朝这边看了两眼,只是夜深了,便是亲外甥女也不好夜里相见,紧了紧拳头,深深地看了李心欢一眼,颔首之后便要离去。
李心欢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却不晓得找什么借口追上去,低头瞧见手里的暖炉,自欺欺人地想着,更深寒意重,舅舅需要一个暖炉。
第56章 离
温庭容出了一步堂; 李心欢才堪堪追上,两手抱着暖炉顾不上披风; 披风兜了一阵风鼓鼓地吹起来,她整个人立在雪夜里显得瘦弱极了。
闻声回头; 温庭容蓦然心疼,径直走到李心欢面前道:“夜里冷,怎么追出来了?”
眼眶湿热; 李心欢鼓起勇气扑进温庭容的怀里; 哽咽道:“舅舅; 雪夜寒冷,把暖炉带着。”
温庭容定定地站在那里,任由少女柔软的身子跌进他的怀里; 愣了一瞬才去安抚地顺着她的头发; 轻声安慰道:“时间会过的很快的。”
拼命地摇着头; 豆大的泪珠子从李心欢眼里溢出,她一手托着暖炉; 一手紧紧地揪着温庭容的衣襟,抽噎道:“我……舍……”舍不得舅舅呀!
温庭容抿着唇; 剑眉上翘,他也有不舍,却不能心软; 苏州是一定要去的。
强忍着内心的火热,温庭容推开李心欢,熟稔地替她扯了扯披风; 神情静如水面,劝道:“回去吧,听话。”
李心欢低着头,讷讷地把暖炉递给温庭容,便跑进了屋里。
舅甥俩就此别过。
第二日早上,温庭容以为李心欢不会来送他,没想到小丫头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起了个早床,裹得厚厚地和朱素素一道送他出门。
到了影壁面前舅甥两个也没有说上一句话,还是朱素素对李拂念道:“你送了庭容去记得立即写信回来。”
李拂念笑道:“我们一落脚就给你们写信,外面风大,快带心欢回去吧。”
温庭容也看着朱素素道:“我会写信回来报平安的。”余光扫了扫李心欢,只见那小丫头嘴角动了动,他才安心出了门,与李拂念两个上了去马车。
回到一步堂的时候,朱素素软言安慰了李心欢几句,告诉她离别是常态,伤怀也正常,只是更要顾好眼前的生活,不可耽溺于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纵使再不舍,李心欢也只能接受事实,认可了朱素素说的话。
从这日起,她便开始想着该要如何回舅舅的家书了。
……
半月过后,李拂念回府,他说苏州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温庭容的学业也逐渐落实。
吴畏和李心质两个也考完了会试,虽然两人都没中进士,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两个经朱潜渊点拨之后也都决定留在了北直隶,一起在卫所里历练。
仿佛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李心欢也开始和李心巧两个在吴美卿和朱素素手下学着看账本、管理内宅和打理李家几处庄子。
温庭容不在的日子,李心欢变得愈发乖巧听话,沉默寡言,若不是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众人玩笑开到她头上,平日里难得见她说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心欢除开性子变得稳重些,除了孩子气,长相也脱了稚子之态,出落得娉娉婷婷,清丽艳雅,娇美而不俗气。
四月里,李心欢收到了第一封来自苏州的书信,温庭容在信里并没有提及太多苏州生活,只是向长辈问安,向同辈问好而已。
不过待李心欢还是不同的,他问别人都是“安否”,问外甥女则是“乖否”。
李心欢机灵聪敏,便是这一字之差,她也能看出舅舅待她不同,苏州来的书信最后落进了她的匣子里,和别的宝贝一处收着。
回信的时候,李心欢也只字不提想念温庭容的事,她只告诉他,小白日日喝凉开水,吃蔬菜和其他杂食,长到了四斤重,抱起来有点沉;园子里池塘中的游鱼不再是去年的那几条,不仅大小不同以往,花纹也不一样,不过品种还是一样,都是笨笨的财鱼。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事,舅甥两个便是不见面,温庭容也能体会到李心欢生活有多惬意。
外甥女过的顺心如意就好,温庭容虽然想念她的很,倒也安心了。
六月,温庭容没有来信,李心欢已经学会了打算盘、看账本,府里一些旧账她和李心巧两个对了一遍,姐妹两个在这件事上不分伯仲。期间,她们还跟着吴美卿去了一趟李家的两处庄子。
朱素素得了空,顺便把李心欢带到了她陪嫁的庄子上,认了两个庄头。
李心欢学的很认真,已经晓得母亲陪嫁的庄上种的是水稻,后边的小山也属于庄子里,种了桃树、梨树和枇杷琶。庄上不苛待百姓,只收六成的租子。庄头也很淳朴实在,没有欺上瞒下。
七月的时候,李心欢终于又收到了一封温庭容的来信。
信上内容依旧不多,李心欢看到温庭容区别对待的那声问候,心里依旧甜蜜,觉得舅舅仍旧疼爱她。
回信的时候,李心欢仍旧说了很多小事,但有一件事她着重强调了下——她长高了,原先只到朱素素肩膀的她,如今已经和母亲只差大半个脑袋了。
她很乐观地告诉温庭容,约莫再过一年半载的,她就能到温庭容唇边那么高了。
到舅舅唇边,多好的身高。
李心欢窃喜地想。
温庭容收到信的时候仔细比划了一下,约莫能猜到李心欢大概有多高,也能感觉到外甥女在谈论此事的时候有多欢喜。
可惜的是,他也长高了,于是他回信说,李心欢至少还要再长两到三年才能到他唇边。
信还没送出去,温庭容就已经能想象小丫头收到信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了,眉头一定是皱着的,小嘴也是撅着的,过后肯定是要笑的。
李心欢在家里巴巴地等着信,若非怕惹人怀疑,恨不得天天派人去二门上问,有没有苏州来的信。
还不等温庭容的信送来,李心巧跑来同李心欢说了一件事,施中翠早产了。
李心巧如今也长大了一些,脸蛋长开之后,眉目爽利泼辣,行动利落,很有吴美卿的影子,也是个美人胚子。
两个小美女同坐,李心欢娴静,李心巧开朗,姐妹两个一个听,一个说,这个比划那个点头,十分默契和谐。
末了,李心巧问李心欢:“施中翠就住在后面的胡同里,你要不要去瞧瞧?”
李心欢翻看账本头也不抬,道:“不去,想也想得到她过的凄苦,何必再去羞辱人家。”
朱素素正从门口进来,她也听说施中翠早产,生了个女孩儿,本来从千帆堂过来没想跟李心欢说这事,恰好听了姐妹两个谈及此事,便道:“你去瞧瞧也无妨。”
李心欢有些诧异地抬头看朱素素,很不解母亲的用意。
李心巧吐吐舌头,与李心欢两个起身迎朱素素。
朱素素进来道:“左右这几日无事,你们姐妹两个就出去走走吧。”
朱素素都这么说了,李心欢便同意去了。
到了吴家,钱妈妈正在院里训斥媳妇,声音很大,说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李心欢自动忽略了,进了院子往里瞧了过去。
只见四合院里住着几户人家,见钱妈妈在训儿媳妇,都凑过去看热闹,甚至还有添油加醋的人。
钱妈妈倒是有眼力见,很快就注意到两个小主子来了,面色狰狞地在施中翠脸上拧了一把,立即换上笑脸道:“三姑娘四姑娘怎的来了这儿?快进屋里坐,别把身上脏了。”
李心巧全然不把院里人的眼光放在眼里,牵着李心欢带着身后的丫鬟便进了钱妈妈住的屋子。
钱妈妈把人带进屋子,撩开蓝色粗布帘子冲外面喊了一嗓子,让施中翠赶紧进来上茶。
施中翠才出了月子三五天,就沾了冷水洗衣服,这会子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跑进跑出,干瘪的身子乱糟糟的头发,和初入李家的时候有天壤之别。
钱妈妈谄媚地给奉了茶,吼走了施中翠。
钱妈妈眼明心亮知道两个主子是来看施中翠的,便也不遮遮掩掩,把儿媳的“罪行”噼里啪啦地数了一遍。
钱妈妈虽然说得激动,但是在两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前,她不敢大放厥词胡言乱语,只说施中翠肚子不争气,生不了男娃,家里的小子怕是还要再娶一房云云。
李心欢皱了皱眉,虽未闻见污言秽语,钱妈妈的言论也为她所不喜,听了一会儿,她便生了去意。
李心巧自然晓得李心欢不喜欢久待这里,没坐一会儿便起身,和李心欢两个一起从后门回了府。
路上,李心巧见李心欢不说话,便开导说:“这世上乌七八糟的人多了去了,你便是心善也不能不防着些这些小人。钱妈妈是个势利的,我一向知道她,你瞧她在咱们面前多么听话规矩,在下人面前威风狠辣,在她儿媳面前又是那副样子。人活久了之后自然而然就学会了画皮的本事,不那么容易看清本来的面目。”
这话很直白,李心欢也听明白了,她鼓了鼓嘴,笑道:“堂姐,我晓得啦!方才我也没有同情施中翠,既是她自己选的路,又犯的着我什么。”
李心巧连续地点着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老先生模样。
回了一步堂,李心欢去见了朱素素,母女两个对视的那一眼含了许多内容。
朱素素见李心欢能坦然接受施中翠的现状,心里说不出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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