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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联盟-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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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姜云州做到大理寺卿,整个大理寺不都是皇上手中之物?想罢免哪个就罢免哪个,想定谁的罪就定谁的罪。
何止大理寺危矣?
晋阳侯府亦危矣…
整个大楚,危矣…
“时间不多了。”梁南渚似自语。
“是他慌了。”梁宜贞道,转头看向他,“他做贼心虚,他怕你。”
怕晋阳侯府,怕崇德太子遗孤尚在人间。
毕竟是偷来的江山,偷来的皇位,哪里坐得安稳?
梁宜贞接道:
“怕的人就会慌,会乱了阵脚。他越乱,我们的机会就越大。”
她忽握住他的手:
“大哥,我信你的。”
梁南渚手一紧,一股力量自手掌漫向全身。
他低头凝视她,指尖抚过她毛茸茸的额发,笑了笑:
“祸害,谢谢。”
梁宜贞一怔,被他盯得有些难为情。
她别开头,眼神飘忽闪躲,扯嘴笑笑:
“咱们是兄妹嘛,我信你是应该的。谢什么谢啊?”
“兄妹…”梁南渚喃喃,目光凝得更深。
他偏头,忽一倾身:
“兄妹啊…”
他一张俊脸靠近,梁宜贞只觉他气息直往自己面上扑,带着青草香气。
时而淡淡柔柔,时而霸道侵略。
她将头埋得很低,微微凝眉,忽觉酒气又上来,熏得面颊噌噌发红又发烫。
他凝她半晌,忽钩唇:
“妹妹…可不该这神情啊…”
他的话似软钩子,直往她心尖挠。她也不知为何,怎么今日被他撩拨得毫无回击之力?
一时懊恼,憋满一口气,脑门一顶,咚地朝他撞去。
梁南渚一把护住头,斥道:
“你属牛的?!”
梁宜贞也痛,自捂了脑门,撅嘴道:
“你再这样,我就嫁不出去了!”
他呵笑:
“本就嫁不出去。”
“你说什么呢?”梁宜贞白他一眼,“很多人仰慕我的。”
很多?!
他目光一瞬瞪来:
“都谁啊?我为何不知?”
梁宜贞耸耸肩,身子一溜便朝前面奔。
梁南渚一怔,抬臂指她:
“站住!”
话音未落,已然飞奔出去。
…………
回到鉴鸿司,梁宜贞才吐一口气。
这大哥,絮絮叨叨问了一路。本是一句玩笑,解释了不下百遍还是不信,真是轴得可以!
梁宜贞摇摇头,刚要进屋,忽觉氛围有些不对,猛地揪紧心。
“顶撞夫子的傲慢小姐,也知道回鉴鸿司啊。”
昏暗寝屋传来女声。
旋即,屋中的灯一盏一盏亮起。
定睛看清,小小的寝屋竟站满了人。而穗穗被人塞了布条,押在角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正委屈看着她。
第二百四十四章 私通
人群拥在一处,站在最前面的是新生的教习女夫子——贾夫子,身后的女夫子们皆以她为首。
因在学堂,尊称一声夫子,其实也与大户人家中的嬷嬷婆子无异。
只是她们读书认字,在家乡要么有牌坊,要么有贤德名声。管教起学生来底气十足,自不是下人做派。
梁宜贞懒得理会,直望着穗穗,急匆匆一个箭步入内。
她火气上来,抬臂就怒斥:
“你们干什么?!放了她!”
穗穗似见着救命稻草,哼哼唧唧扭身子,却被二位中年的教习夫子扣住,竖眉怒目,凶神恶煞。
穗穗自小跟随梁宜贞从娇而养,哪受过这等委屈?早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这厢夫子们一瞪眼,她猛地哆嗦,再不敢乱动。
梁宜贞蹙眉。
好好的丫头,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她粗喘两口气:
“这丫头是犯了何事?惊动夫子们如此相待。我自家的丫头自家管教就是,不劳夫子们费心。”
说着就要去抢穗穗。
为首的贾夫子一慌,忙抬手颤颤指她:
“快扣住她!还反了不成!”
一时两个粗壮仆妇上前,死扣住梁宜贞。她挣扎两下,奈何今夜下墓耗了太多体力,额间已冒起汗珠,却是摆脱不掉。
贾夫子见场面渐渐控制住,瞪着梁宜贞冷哼一声,便兀自在她床沿做了。
有仆妇递上热茶,她慢悠悠吃一口,砸了咂嘴,才道:
“还想着救丫头!娇小姐,若不是你自己犯错,我作甚扣着她?”
“说!”贾夫子蹙眉一立,“夜半私出鉴鸿司,是作甚去了?”
梁宜贞的心咯噔一沉。
下墓之事如何能说?但若不交代,夜半私自外出,是如何也圆不过的。
她唇角绷了绷,打量贾夫子两眼:
“敢问,贾夫子怎知我外出?”
“呵!”贾夫子一声冷笑,不屑瞥她一眼,“我可是从二更天等至四更天,梁小姐你再不回来,我就该报官了!”
梁宜贞眉头拧了拧:
“私自外出是学生的不是,累夫子担心,学生认罚。
不过,夜半外出的确是有要紧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还请夫子莫再相问。”
“呵呵呵!”
人群中忽传来清脆的笑声,青春洋溢,不像是夫子们的。
只见一女孩子正掩面笑,身着三彩留仙裙,外批一件茜红石榴花褙子。
她上前两步,上下打量梁宜贞一回,笑道:
“小师妹,我说你可太聪明了。这私自外出的罪名,可比私会外男、私相授受轻多了。佩服啊佩服。”
梁宜贞目光落向她。
这女孩子生得尖脸细眼,颧骨有些高,一看便知是个性子尖利的主。
她心下有了半分底,便道:
“你是谁?我不认得。”
女孩子依旧掩面:
“你是谢夫子亲收的弟子,眼高于顶,认得谁啊?我只是个不重要的师姐罢了。”
“噢,我忘了,”她又笑了笑,“今日起,你已不是谢夫子的弟子了。”
“念念,”贾夫子打断,“你与这种人废话作甚?将你看到的都讲出来,我还不信她不认!”
念念含笑颔首,俯身行了个万福,下颌扬起,道:
“小师妹,不是师姐不护着你。只是入了鉴鸿司,便要讲鉴鸿司的规矩。
学生们皆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却不能因着你坏了大家的名节。你说是不是?”
梁宜贞不语,只静静看她演。
念念接道:
“说来也是我心善,想着你白日被谢夫子训斥过,又被她逐出师门,心中虽觉可恨却也可怜,便想要来宽慰一番。
谁知,好巧不巧,正见一男子…一男子…”
她忽而蹙眉,神色极其难看:
“夫子,那种脏事…学生…学生说不出口!”
贾夫子沉下气,摆了摆手:
“你自把你看到的说出来便是,这也是为着鉴鸿司的清誉。身为鉴鸿司的学子,有甚说不出口的?”
念念掩着心口,似余悸未平,方委屈点了点头。
梁宜贞一个白眼,直想作呕。
念念见她神情,心头冷笑,遂接道:
“我看见,那男子搂着小师妹的腰身,似乎很是亲昵。还另有个男子,像是放哨的。三人…三人遂翻墙而去。
此后学生怕得很,也不敢嚷也不敢动,挣扎许久,还是想先报与夫子们知晓。
小师妹年纪轻,今日又经了变故,便是偶然误入歧途,也好有夫子们补救教导。”
梁宜贞心头已冷笑千百回。
补救教导?
用这种事编排她,还有补救教导的余地么?
上下几千年,栽在此事上的女子不计其数。
自然也有个别不挨骂的。像万世传颂的卓文君,靠才名架住了,可最后不也落得个惨淡收场?
贾夫子听罢,搁了茶盏,正眼都不瞧梁宜贞一眼。
只道:
“你有什么话说?别说我没给你辩解的机会啊。”
梁宜贞也懒得拿正眼看她:
“贾夫子,她说您就信啊?”
她心中又回想一番。
梁南渚一向行事谨慎,便是被人看到,也断不会留下线索把柄。
像脚印之类,凭着他一身好轻功,自能踏雪无痕。
梁宜贞又挺了挺腰板:
“有本事拿证据啊。”
念念却一点也不慌,只眯着眼看她,手指渐渐指向床头。
“若无证据,我如何敢冤枉小师妹?”她一脸得意。
梁宜贞探头过去,只见枕头下露出一个绾色的丝绸尖角。
贾夫子垂眸看去,伸手慢慢揪出。
才抽了一半,她心一惊,猛地甩开。一张老脸红得沉沉实实。
“无耻!”她一口气上来直哆嗦,指尖颤抖厉害,指着梁宜贞,“下作的东西!”
念念亦一把捂住眼睛,背身过去直哭:
“今夜我就不该管这闲事!平白地见了这污秽东西,可怎么见人啊!”
她一面说一面跺脚,只当她才是最委屈的一个。
梁宜贞看着这些人直直无语,不就是个男子的汗巾子么?
就不信她们在家中没见过兄弟们的!有亲近的兄弟,还有姐妹们亲手绣了相送的。
大惊小怪,也太能装了!
“梁宜贞!”贾夫子早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今日我不办了你,就对不起鉴鸿司的招牌!”
…………
那头动静实在太大,杨淑尔猛地惊醒,忙唤了丫头更衣梳头。
一时也不及弄齐整,又披了件轻纱被子,发髻半披,便急匆匆朝梁宜贞屋中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不走
杨淑尔一面趋步,一面蹭着足尖穿绣鞋。丫头只顺了件厚些的披衫,不住在后面追。
“小姐慢些。”
杨淑尔敷衍应着,脚步却不停。
才至门口,只见屋中灯火通明,窗户上映的黑压压的全是人影,这下才知出大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推了门。
着实一惊。
贾夫子靠在床沿又气又恼,念念捂着脸哭得伤心。唯独梁宜贞跟个没事人一般。
若不是看她被二位仆妇扣住,还真以为是她欺负了她们。
贾夫子闻见动静,敛了神情瞧来。
一时凝眉:
“你又是谁啊?!”
杨淑尔四下扫一圈,俯身行万福:
“学生川宁杨淑尔,是宜贞的同屋。才在屋中闻见动静,想着过来瞧瞧,不想夫子们在此。”
一听是同屋,念念更加来了底气。
那男子的汗巾子是顺水推舟的栽赃,可梁宜贞与男子私自外出总是事实。
她抹了一回眼泪,遂过去拉住杨淑尔的手:
“淑尔师妹,你是川宁正经考入鉴鸿司的,早想见一见你。谁知是这种情形。”
她委屈抽两声:
“妹妹,我且问你,你与宜贞住得最近,她今夜是不是与人出去过?”
杨淑尔一愣,这才知她们的来意。
梁宜贞所谓愿者上钩的鱼儿,原来是这女孩子啊。
这厢心底多了几分厌恶。
她也是个喜怒不形与色的,也不说话,只呆楞楞摇了摇头。
念念一梗,只当她是个闷木鱼。
又引道:
“你再想想,是不是男子?还不止一个…”
杨淑尔果然做认真思考状,半晌才道:
“说来惭愧,今日初初入学,收拾一番伐得慌,遂早早歇下了。倒也…并未闻见什么动静。”
贾夫子看她们你来我往,只狠叹一口气,指着念念:
“你问她作甚?咱们一大群人来此,她睡得死猪似的,眼下才醒。便是两个会功夫的男子,又哪里惊得醒她?”
念念回身行礼:
“夫子说的是,倒是为难淑尔妹妹了。”
贾夫子摆摆手,看梁宜贞一眼,只觉头疼得更厉害。
她按揉太阳穴,双眉深锁:
“念念啊,你这心也忒好了!既是发现了那肮脏物件,还有甚可问的?还指望梁宜贞分辨么?”
她别开头,手指向后指那汗巾子:
“咱们等了这些时辰,她出没出去还能不清楚?眼下又有那东西作证物,难道她还有甚可狡辩的?!”
梁宜贞当作耳旁风,杨淑尔却一瞬揪紧心。
要钓鱼,也没必要搭上自家的清白啊!
她一时心急,不管这汗巾子是谁的,眼下怕是只有让梁南渚来背锅了。
虽说亲兄妹这么大了,如此也过于亲昵。但古来也并非没有先例。
况且,自家哥哥,总好过不知名的外男吧!
杨淑尔暗自吸口气,插嘴道:
“这东西,我幼时初学针指,倒也为我家堂兄弟做过。”
贾夫子闻声一怔,目光落向梁宜贞:
“听说,你有个哥哥也在京城?”
念念霎时一口气提起。
今夜盘算得急,倒忘了这茬。她若是为兄弟们所做,可就另当别论了。虽也不大检点,终究不是太大的逾礼。
梁宜贞点点头:
“我是有亲哥哥啊。但这条汗巾子…”
她目光扫过念念,只见她绷着一张脸,十分紧张。
她接道:
“这不是我哥的。如此难看,我大哥才不会用呢!”
杨淑尔凝眉。
这人,怎么给了台阶也不知道下?真想将事情闹大么?!
念念本当放下心,听梁宜贞一说,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已然很不爽快。
梁宜贞暗笑,趁人不备,一把抖开二位仆妇,伸手去抓那汗巾子。
众人一惊。
贾夫子更是看得一愣一愣。
还…还上手抓!要不要脸!
梁宜贞不理会,把玩一阵,轻蔑抛开:
“贾夫子仔细看看,这种货色我会用?”
她抱臂踱步,一脸傲慢像极了梁南渚,只道:
“料子也不行,绣工也不好。便是配色,土得跟山里的长尾鸡一般。真送人这样的东西,可不是自己打脸么?
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可要成村姑农夫了!”
梁宜贞在念念面前顿步,偏头一笑:
“念念师姐,你说是不是啊?”
念念一口气憋着,出不去咽不下。
竟敢说她的眼光土?!她可是京城人!她们川宁人地处偏远,她们才土呢!
念念心中窝火,只撅嘴道:
“我哪里知晓?我又不做那劳什子,也不看那些不正经的书!”
“哦——”梁宜贞轩眉,拉长尾音,“话本是不正经的书?奇怪了,为何谢夫子也写过话本呢?”
念念如鲠在喉,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都给我闭嘴!”贾夫子斥道。
二人都收敛了半分。
贾夫子摇摇头,眉头越锁越紧:
“这劳什子,倒也不像你这般身份的人物的手笔。”
她虽对梁宜贞不大熟悉,可光看这寝屋种的陈设,也知不是寻常豪富。
听闻川宁首富鄢凌波与她极其要好,给她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女孩子,还的确不至于用这等寻常丝绸丝线。
不过,这人遇着此等事,又不惊又不怕的,却是太嚣张了。要压一压她的气焰才好。
贾夫子遂道:
“不论如何,这东西出现在你这里就不正常,况且你今夜私自外出,种种加起来,不知犯了鉴鸿司的条例多少回了?
哪一个都足够让你滚出鉴鸿司!”
“这可不行!”梁宜贞立马辩驳。
才将她跟看热闹的局外人似的,这会子听见要赶人,总算是慌了吧?!
她接道:
“我是谢夫子收进来的,她不过是将我逐出师门,却依旧准我在鉴鸿司听学。贾夫子,让我留下是谢夫子的意思,你可没权利赶我。”
还有脸提谢夫子?!
贾夫子一口气又上来:
“谢夫子是被你气晕了头!你犯下这么些事,便是此刻她来,我照样有底气赶你走!”
梁宜贞扶额,刚要开口,却被蓦地进门的人打断。
那人与谢夫子年纪相仿,头发是花白,不似谢夫子全白。她一身道姑打扮,生得消瘦,眉宇之间颇有温和之气,一看便知是和善之人。
“这么热闹啊。”那年迈道姑含着微笑,在侍女搀扶下入内。
贾夫子立刻起身行礼,众人也纷纷行礼。
“蔡夫子,何事劳您大驾?”贾夫子迎上去搀扶。
蔡夫子…
梁宜贞心中喃喃。
莫不是,史书记载过的,谢夫子身边的蔡云衡?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她的一个道姑朋友
此人是南朝前太师的孙女,那蔡太师本没什么好名声,落马之后,蔡氏一族便流放至伊犁。
谁知途中遭遇暗杀,全族也仅存这一个小孙女。
而后靖康之祸,战争频起,这小孙女蔡云衡便寻了处道观避祸,一避就是许多年。
直到中年之时,遇到自金国归来的谢夫子。二人在闺中时本有交情,这厢遂一起做了鉴鸿司的女夫子。
这几年年纪大了,身子不大好,也不带学生了。只辟了处清净的庭院,自己随心做做学问,不大出来走动。
贾夫子脸色不好,怎料到今日之事能惊动她?
一时诚惶诚恐,小心扶她坐下:
“蔡夫子,要有什么事,您让侍女们来知会一声儿便是,何苦亲自动步?谢夫子也有交代,平日不让扰您清修的。”
蔡云衡含笑扫一圈,眉眼慈悲,便似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她只道:
“听说谢夫子忽病了,出来看看她。顺道一逛,却闻着此处夜半热闹,不免好奇。”
她目光落向梁宜贞:
“是这孩子犯错了?”
贾夫子懊恼凝眉,遂将事情说了一遍。
又接道:
“这种事丢人,也是我管教不善,原不该污了蔡夫子的耳朵。我这就将她赶出鉴鸿司,免得夫子们见了心烦,也连累鉴鸿司的名声!”
说罢便朝仆妇们使个眼色。仆妇们会意,就要去拉扯梁宜贞。
“且慢。”蔡云衡抬手,打量梁宜贞一回,“就是你把谢夫子气病的?”
气病?
梁宜贞一怔,瞳孔微闪:
“谢夫子病了?”
蔡云衡看她一阵,并不回答,只道:
“今夜这事你怎么说?”
梁宜贞心头挂着谢夫子,好一晌才回神,遂道:
“私自外出我认,却并非私会。”
一时脑中想起梁南渚的模样。私会…哪里就像私会了?!
她面颊微红,接道:
“我自有私事,不能说与你们知晓。至于这个…”
她目光落向那方汗巾子:
“我不知道。”
贾夫子试探看了蔡云衡一眼,慈眉善目的,倒瞧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她与谢夫子是几十年的老交情,见谢夫子病下,岂能饶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贾夫子这才定了定心,不待蔡云衡开口,便戳着梁宜贞道:
“在蔡夫子面前还敢扯谎?你屋里的东西你不知道,难不成别人知道?!
今夜就该打发了你,管你什么晋阳侯府,敢在鉴鸿司撒野,夫子们便教导得!”
她一面说,余光不住往蔡云衡那处瞟。
得罪晋阳侯府的话,本也不是好嘴说的,只是贾夫子吃的是鉴鸿司的粮,拿的是鉴鸿司的钱。孰轻孰重,得罪谁护着谁,心中便有了掂量。世人大抵如此。
蔡云衡依旧无甚反应,杨淑尔那厢已急得直冒汗。
她虽不大表露,握着团扇的手却是越来越紧。
也不知宜贞嘴硬个什么劲?供出世孙不就好了?她家亲哥哥,谁还能说什么?偏死咬着不松口,也不知犟给谁看!
念念见众人僵持着,有些忍不住,便上前笃定道:
“蔡夫子明鉴,我是亲眼见小师妹跟男孩子溜出去的。夫子面前,断不敢扯谎。
今夜若不处置了她,只怕是姐妹们忧心忡忡,谁还敢在鉴鸿司安心念书?蔡夫子,学生心下亦怕得很。”
梁宜贞余光扫过她,心头暗笑。
这人也真够急的,三言两语乱了阵脚,连蔡夫子也敢威胁。
梁宜贞再不看戏,清了清嗓,众人齐齐看来。
蔡夫子本欲开口,见她有话说,便也咽了回去。
梁宜贞遂道:
“夫子们在上,今日的情形,你们还真不能赶我。”
贾夫子来了气性,呵笑一声:
“你个初入学的女学生,我还不能赶你了?”
梁宜贞颔首,扫了一圈:
“不仅您不能,凭谁也不能!”
她遂道:
“夫子别忘了,我可是受过皇上褒奖赏赐的。当日与哥哥坠崖,皇上曾亲自赏下奠仪,更有亲笔挽联为证。
他老人家说我才学好,品行好,可惜小小年纪葬身悬崖。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他老人家的话,许我和哥哥还阳,这才又捡了一命。”
这件事,别说京城,便是整个大楚,也鲜少有没听说过的。
当时千金赏赐的事闹了个沸沸扬扬,晋阳侯府还险些背上骄奢淫逸的名声。
谁承想,这件事今日倒派上用场。
梁宜贞接道:
“今夜的事本就是个糊涂案,夫子并没有切实证据证明我与人私相授受。就这样将我赶出鉴鸿司,岂不打了皇上的脸?
我是无所谓啊,回头他问起来,”
她干咳两声,学着中年男子的声音:
“小宜贞啊,怎么被赶出来了?
到时我就说,是那姓贾的夫子,不听我辩驳,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将我轰出来。宜贞害怕坏了女孩家的名节,又不敢声张,要请皇上做主哦!”
此话既出,贾夫子的脸唰地白了。
念念的面色也气得青一阵红一阵。
搬出皇上来压人,哪有压不住的?
只是贾夫子不好就此认怂,总显得没有文人气节。
她遂道:
“人证物证俱在,哪来证据不足一说?”
梁宜贞轻笑:
“人证与物证,证明的又不是同一回事。夫子的书念哪里去了,怎可混为一谈?”
她又道:
“我说了,私自外出我认。那等坏名节的栽赃,却是万万别想扣我头上。”
话音未落,目光落向念念。
念念一怔,眼神飘忽心慌闪躲,背脊早冒出冷汗。
蔡云衡听了一晌,又看了一圈,千人千面尽收眼底。
她遂道:
“我算是听明白了。贾夫子维护鉴鸿司的规矩,本是无错;梁家孩子虽不认那汗巾子,私自外出总是事实。
依老道看,先留她在鉴鸿司,等事情调查清楚再做定论。
至于私自外出、顶撞夫子,该怎么罚便怎么罚吧。”
说罢,众人纷纷称是。
至此,今夜的事才算有个了结。
侍女扶着蔡云衡出来,步着月光,柳风细细。
她凝眉疑惑,只问道:
“夫子,咱们不是受谢夫子之托来替她解围么?怎么还是罚了她?”
蔡云衡慈悲一笑:
“这小妮子厉害呢,自己搬出皇上来,哪里还需要我解围?就算我不来,也没人赶得走她。
况且,留她在鉴鸿司已是解围了。若该罚的不罚,那便不是解围,是徇私。”
侍女似懂非懂点点头。
夫子究竟是想她好,还是想她不好呢?
…………
月黑风高,梁南渚送过梁宜贞,刚转出鉴鸿司旁的小巷,腾子便趋步迎上来。
“世孙回来了。”他嘿笑两声。
梁南渚睨他一眼,边走边道:
“有屁快放。”
腾子回眸朝鉴鸿司搭眼,挠了挠头:
“世孙,小的见鉴鸿司的氛围不大对啊。您就这么放心让小姐一人进去?”
梁南渚轻笑,拍他后脑勺一把:
“她要钓鱼嘛,老子鱼食都替她撒了,难道还怕她钓不起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愿者上钩
钓鱼?
腾子挠挠脑袋:
“世孙是说,暗害小姐的小贱人坐不住了?”
梁南渚负手前行,看他一眼,轻笑:
“哟,你小子变机灵了啊。”
腾子嘿嘿两声:
“世孙教得好,教得好。只是不知,这鱼食…怎么喂的?”
想来,世孙不过是去鉴鸿司拐了小姐走,也没干什么啊。
梁南渚敲他一爆栗:
“经不起夸!老子接梁宜贞之时,故意露了些马脚。又那坐不住的,定要诬告我们家梁宜贞私自外出。如此,岂不把鱼钓出来了?”
腾子恍然大悟,笑道:
“诬告世孙与小姐私会啊,确是够打脸的。便是那起子小贱人再添个什么物件诬陷小姐,小姐只要供出世孙,便可高枕无忧了。”
梁南渚含笑,却是私会二字听得分明。
虽不是什么好词,听上去却越发心痒痒。悄悄咪咪的,倒也有另一番刺激。
腾子跟在他身后,察言观色,只讨好道:
“世孙,明日小姐差人来请你作证,你一护着她,她岂不是感动万分?天上地下便只认你这个好哥哥。再不同你闹了。
小的恭喜世孙,终于得个让人羡慕,娇娇软软的妹妹。”
“叫你胡说!”梁南渚一脚踢上腾子臀部,“老子的妹妹你也敢说嘴!”
他嘴上虽骂着,心中却噌噌冒甜水。
若真有那一日,她好言好语,娇娇软软待自己,一双眼儿柔波似的,那真是美得很妙得很啊!
一时脑中浮现她的模样,竟不自主挂了笑。
“世孙?”
见他呆愣傻笑,腾子又推他一把。
这一推,倒把梁南渚推清醒了。
他只摆摆衣袖:
“只怕这蠢货不会供出我。”
“这是为何?”腾子不解,还揉着屁股。
别人不知道梁南渚的身份,梁宜贞是清楚的。既是日后要做大事的人,就不能不在乎名声。
夜闯鉴鸿司,在外人看来直与登徒子无异。一个帝王,若有了这样的名声,便是昏君了。
而昏君,是没人愿意真心扶持的。便是有,也只能是觊觎皇权,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小人。
况且,梁南渚身为晋阳侯世孙,一言一行皆在皇帝的监视下。夜里外出的事真要闹大,皇帝又会如何想?会不会怀疑到别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都不得不万分谨慎。
梁南渚讪讪自语:
“好在老子思虑周全。”
腾子趋步跟着他:
“世孙今日的话,小的怎么越发听不懂?小姐若不供出你,却如何脱身呢?”
梁南渚哼笑:
“你要是懂,就该你做世孙了!”
腾子忙道不敢,一时凝眉,只觉自家世孙近来奇奇怪怪。
似乎,也不是近来…
是…宜贞小姐。只要是宜贞小姐的事,他都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真是奇怪的兄长啊。
…………
那厢蔡云衡回到谢夫子庭院,已近五更天。
谢夫子歪在榻上,半打瞌睡等她。
蔡云衡打了帘子,慢悠悠过去,又替她盖一回丝被。
谁知,谢夫子却微微惊醒。
她抬了抬眼皮,撑着贵妃榻坐起:
“难为你,夜凉如水的,替我跑这一趟。”
蔡云衡靠着她坐下,二位老人并肩,便似从前在闺中一般。
蔡云衡拍拍她的手:
“你说你,却又等什么?困了直去睡便是。也不知那学生修了几辈子的福,遇着你这样的先生,被她气得半死,还不忘悬心挂念!”
谢夫子含笑摇摇头:
“便知你要这样说。我白日里也是气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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