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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联盟-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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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凑向梁宜贞耳畔:
    “我这会子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梁宜贞微怔,憋笑看向她:
    “知我者,淑尔也。”
    她又道:
    “你也觉出不对劲了,是不是?”
    杨淑尔思索半晌,点头道:
    “是蹊跷了些。从东景楼门前抢画开始,再到鉴鸿司遍地你的闲话。还哄得夫子们都信以为真。总像有些刻意。”
    梁宜贞轩眉颔首:
    “闲话是要有人煽动的。”
    这些伎俩她在川宁时也用过。
    她接道:
    “先破坏夫子们对我的印象,再用撕画的事证实。闲话虽不可信,但有了佐证,可信度就高了许多。”
    杨淑尔拧了拧眉:
    “其实,今日若由着春卿少爷认下,你才不会被罚这么重。至少,不会被逐出师门!”
    梁宜贞摇头:
    “你信不信,就算春卿少爷认了,旁人也只会以为是他故意为我解围。反而更恨我!”
    梁宜贞轩眉摇扇,学着女孩子们的仰慕样:
    “她们的春卿少爷多完美,我多锤子啊!”
    杨淑尔被她逗笑,团扇拍她:
    “你的后招呢?”
    梁宜贞凑向她咬耳朵:
    “进屋说。”
    程机杼自我感觉良好,自言自语许久,见二人不理睬,也有些懊恼。
    “你们是不是没听我说话呢?”
    二人憋笑,招呼她进屋:
    “来来来,程爷,咱们慢慢说。”
    

第二百四十章 你的后招

  程机杼狐疑跟着她们进屋,凝眉道:
    “你们打什么哑谜,快说快说!”
    杨淑尔掩了门窗,拉她坐下,二人遂齐齐望向梁宜贞。
    梁宜贞慢悠悠地坐了,又慢悠悠斟三盏茶,推至二人跟前。
    程机杼是个急性子,哪等得这许多时候?只哒哒哒拍桌子:
    “你倒是出个声儿啊!”
    梁宜贞吃口茶:
    “这事要从程爷说起。”
    “我?”程机杼指着自己,满脸不解。
    梁宜贞点头:
    “你还记不记得,那日你救我的场景?”
    “那还能忘?!”程机杼大手一摆,又指向二人,“你们也不许忘啊。当日多英勇啊!”
    她脑袋晃了晃,颇是享受。
    梁宜贞扶额:
    “我是说,你是不是忘了,他们当时正威胁我呢?”
    “这也没忘,不就是拿着那幅破画作胁,当时…”
    程机杼蓦地顿口,嘶声吸口气:
    “不对啊…大字不识一个的贼人,抢画作甚?你许下银钱,他们还是不依不挠。等等…”
    她手掌顺势抬起:
    “他们是故意的!有人雇他们抢你的画?”
    “这只是第一步。”
    梁宜贞又吃一口茶,接道:
    “在此之前,有人已经散布过谣言。不过,那日我与娇娇师姐她们打成一片,谣言不攻自破。
    故而,在得知那幅画被毁之后,不论是不是我撕的,都要栽到我头上了。
    毕竟,当时屋中只有我、大哥、春卿少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人们早已先入为主觉得是我毁了画。而大哥是我亲兄长,春卿少爷又是他兄弟,不论他们谁来认,人们都不会信服。只会觉得是帮我顶包的。
    只因他们顶包会将惩罚降到最低。鉴鸿司也管不到国子监是不是?”
    一席话毕,程机杼听得十分认真,脑中缕了又缕,一团乱麻。
    她所幸摆摆手:
    “弯弯绕绕来害你,也不嫌麻烦!你到底得罪谁了?”
    梁宜贞耸肩自语:
    “我哪知道?大抵,活人就是这么麻烦吧。”
    程机杼撇嘴:
    “连是谁都不知道,小爷怎么替你报仇?”
    梁宜贞与杨淑尔齐齐噗嗤。
    淑尔摇扇道:
    “程爷,有时候报仇不一定用拳头的。最好啊,让那人自己露出马脚。”
    程机杼哈哈大笑:
    “谁这么傻,自己露马脚?!”
    梁宜贞托腮:
    “飘着飘着不就傻了么?欲擒,故纵。”
    程机杼啪地一掌拍桌子:
    “这我知道,兵书说过。”
    梁宜贞点头。
    杨淑尔侧头看她,隐隐担忧:
    “欲擒故纵自然是最好最彻底的法子。只是,要纵到何时呢?宜贞,”
    她叹了声:
    “谢夫子被你气得不轻。你再纵下去,便是那人落马,你不也占不着好么?两败俱伤,当心有渔翁隔岸观火啊。”
    梁宜贞转头看她,握住她的手:
    “多谢淑尔,我有分寸的。”
    她对谢夫子的敬重,自百年后到百年前,自然更舍不得伤她。
    况且谢夫子何等人也?王夫子一哄,大气一消,还能察觉不出蹊跷来?
    “我会同谢夫子解释,但眼下不是时候。”她道。
    杨淑尔只得颔首:
    “你总是有你的主意。需要我们帮你什么?”
    “淑尔师妹,”程机杼咂嘴,“我嘛,自然是擒到之后暴打那厮一顿。管他是男是女,做出这等龌龊勾当,打得他不认出天地君亲!”
    “你说的哦,可别赖掉!”梁宜贞朝她伸出小指,邀她拉钩。
    程机杼切了声,正要勾上,梁宜贞小指忽而一缩。
    “等等,”她道,“我查出来是个美娇娘,你下不去手怎么办?”
    程机杼咂嘴:
    “女孩子哪这么恶心,一定是男的!”
    杨淑尔掩面一笑,低声提醒:
    “多半是女的。”
    “你怎么知道?”程机杼一愣,垂眸看她,“又不是神仙!”
    梁宜贞扯扯程机杼的衣袖:
    “我也觉得是女的。你想啊,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谁能这么整我?
    这套连环计,显然就是为了让我在鉴鸿司呆不下去,除了咱们满心嫉妒的同窗们,还能是谁?”
    程机杼挠挠头:
    “这样啊。”
    不及反应,顿住的小指已被梁宜贞勾上。
    她咧嘴一笑: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程机杼垂眸看了看勾在一起的小指:
    “行!若真是女孩子,也丢咱们女孩子的脸。该打!就打脸!”
    二人来回勾了勾,直到杨淑尔的团扇打下来,这才噌地缩回。
    “莫玩闹。”她正色,“那人这回没将你赶出鉴鸿司,必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想想怎生应对要紧。”
    “让她来啊。”梁宜贞下颌一扬,傲慢模样像极她大哥,只道,“你们别紧张兮兮的,一定要保证她能害到我哦。就让她飘,回头找个人山人海的机会,摔她个狗吃屎!”
    程机杼嘚嘚咂嘴:
    “宜贞,看不出你还挺狠的。不过…我喜欢!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是姐妹!”梁宜贞分辨。
    “兄弟!”程机杼坚持。
    梁宜贞看她一眼:
    “好吧兄弟。”
    …………
    月上柳梢头,师姐妹三人用过饭也就散了。席间烫了一盅梅子酒,大半瓶都是程机杼吃的。
    梁宜贞不过陪了三杯两盏。虽未醉,女孩子的面颊却微微泛红,目光比平日迷离,倒见出几分风情。
    穗穗噔噔迎上来:
    “小姐去睡吧,穗穗铺床去。”
    “不急,”她拦住穗穗,“今夜月光正好,你把那方樟木匣子取来,我做些事。”
    穗穗撅嘴,不情不愿:
    “又要做那事啊!连着熬了好些夜,费眼又伤身。”
    她背过身子,一叉腰:
    “穗穗不去。”
    梁宜贞摇摇头,越过她自取了来,又道:
    “那你就去睡,长身体呢,别陪我熬。”
    谁知穗穗今日倒倔起来,一屁股坐下,托腮撑案上:
    “小姐不睡我也不睡,你看着办吧。”
    梁宜贞扶额。算了,这丫头也熬不住,通常不到半刻就睡着了。过会子只好辛苦自己抱她上床。
    她不再搭理穗穗,只步向书案。
    狭长的樟木匣子打开,取出一幅精美卷轴。徐徐展开,竟是被撕作两半的《东京梦华图》。
    此刻卷轴已合二为一,只是衔接处十分明显,油渍亦清晰的很。
    梁宜贞从前跟父亲下墓,文物挖出来之后多少都需要修复,书画更是常见。
    她最擅长修复的是南朝瓷器。至于书画,虽不敢称第一,却也是顶尖的手艺。
    只见她娴熟套上手套,细细抚过。
    此间珍贵颜料的填补辨认,对光线要求也极高。火光太强,修复便有色差;灯火太弱又看不清。
    偏偏要这天时地利的清润月光才好,故而一幅画作的修复极耗光景,也耗眼睛。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动,忽听天窗几声暗响。
    她手指一顿,瞬间揪紧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登徒子

  穗穗不出所料,趴在案头熟睡。此时屋中鸦雀无声,只怕一根针落地亦能听得分明。
    梁宜贞提起一口气,缓缓着朝天窗探眼睛。
    她捻了裙子,猫着腰过去,只见合上的窗棂正嘎吱微动,不由得更加紧张。
    害她的人这就坐不住了?
    还未至深夜呢,这时候来,不怕撞个正着?
    眼看天窗越发松动,梁宜贞四下看看,不及多想,一个转身上床假寐。
    哒!
    细小干脆的落地声。
    又闻着倒水吃水,青瓷茶壶搁上茶盘的声音。
    梁宜贞凝眉,越发抓紧被褥。
    如今的贼人,都嚣张到此等地步了?
    只闻那人接着踱步,似在屋中转了一圈,才渐渐向床铺行来。
    梁宜贞屏息,手指已渐渐伸到枕头底下,齐齐一排弹丸。烟雾弹、痒粉弹、辣椒弹…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
    脚步越来越近,却在床边顿住。
    忽而,
    就在她要拿弹丸之时,身后人就着被褥将她一把束住,逼得人动弹不得,冷汗唰地直冒。
    那人的脸自身后凑上来,下颌抵着她的颈窝。
    吐气道:
    “拿什么呢?”
    这声音…
    梁宜贞一瞬松气,半刻,又猛提起:
    “你来作甚?!”
    她办转过脸,恰好对上梁南渚月光下的侧颜。清光如水,在熟悉的轮廓上流连。
    她呆看了半晌,蓦地垂下眸子。女孩子今晚吃过酒,面颊本就微红,这会子更甚。
    加之酒气上来,身子又烫。虽隔着被褥,却足够让人神思昏昏,心肝荡漾。
    女孩子凝眉,扭了扭身子:
    “先放开我!”
    梁南渚咽了咽喉头,想放开她,却又舍不得,只拉着脸道:
    “放了你,等着你拿一排弹丸挨着炸我啊?”
    说罢,腾出一只手撩开软枕。
    梁宜贞唇角一绷,似被捉赃的贼。
    她干笑两声:
    “我一个女孩子独居,还不得防着点贼人?”
    她侧眼瞥过他:
    “若是遇上个什么登徒子,也好自救是不是?”
    “登徒子?”
    这祸害,如今敢暗讽他是登徒子了?
    原本想做个柳下惠,既然不领情,倒不如让她见识见识何为登徒子。
    思及此处,心头又暗爽。
    女孩子似个热乎乎的面人儿,软在他怀里。面颊粉嫩,透着比往日更热烈的红。秀气的唇瓣紧闭,直让人想撬开。
    梁南渚心下一动微微钩唇,目光凝向她,眸子半眯,鼻尖渐渐凑近。
    就在要碰到她面颊时,蓦地一顿。他深深朝她嗅了一回,脖颈间的酒气渐渐如鼻。
    一时眉头深锁:
    “你吃酒了?”
    梁宜贞周身都紧了,面颊的绯红直漫道耳根:
    “关…关你何事?”
    他一把放开,转过她身子对着自己,这会子又像一个大哥。
    只说教道:
    “才多大?谁准你吃酒的?”
    “这还用谁准?”梁宜贞挑眼看他,“想吃便吃咯。”
    梁南渚无语,捏紧她的肩: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吃酒。女孩子家家,吃醉怎生了得?”
    梁宜贞见他着急的样子颇是可笑,竟忍不住噗嗤:
    “这是鉴鸿司,便是吃醉又有甚关系,四周都是女孩子。”
    她凑上脸冲着他玩味地笑,又压低声音:
    “除了你,还有哪个登徒子敢夜闯鉴鸿司?还说什么你在的时候才能吃酒,嗯…我可不敢。”
    梁宜贞说罢,灵巧地溜下床,奔到书案前收画。
    “穿鞋!”梁南渚摇摇头,一脚把绣鞋踢到书案底。
    梁宜贞咧嘴笑了笑,蹭着足尖穿鞋。
    “大哥深夜来此究竟何事?”她一面穿一面道,“不会只是想妹妹了吧?”
    梁南渚呸了声:
    “少自作多情。听说你惹事了,老子来看看笑话。”
    梁宜贞一愣:
    “不是让春卿少爷保密的么,却还是同你讲了啊?”
    梁南渚行过去,拍她脑门一下:
    “还用他说?如今随便逮个人就知道你梁宜贞干的好事。一来就给我丢脸,恶名远扬啊。”
    梁宜贞吐吐舌:
    “总有给你长脸的时候。”
    “哟!”梁南渚抱臂,“那我等着哦。”
    梁宜贞轩眉点头:
    “回国子监等着吧。”
    梁南渚却站着不动。
    她看向他:
    “还站着作甚?我没事的,大哥别担心,你快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才真有事呢!”
    他依旧不动:
    “既然你没事,那就跟我走吧。”
    梁宜贞卷画的手一顿:
    “去哪里?”
    他替她递过樟木匣子装画:
    “你该不会忘了,咱们还有一处墓没下吧?”
    梁宜贞反应过来,猛一拍手:
    “前大理寺少卿的墓!”
    他点头。
    前任大理寺少卿是在大理寺值班之时被暗杀,当时官员接连被杀之案正是他在统领调查。
    在他死后不久,案子便告破。
    一切都十分蹊跷。
    梁宜贞一瞬来了精神,余下的酒意也一扫而光。
    她忙抓了小挎包,又抓着梁南渚的手搭上她的腰:
    “走吧。我保存体力下墓,你带我飞。”
    梁南渚触到女孩子的腰身,柔软纤细,腻腻的,又妩媚得可怕。分明那小蛮腰什么也没做,却像要将他生生吞噬一般。
    正发愣,天窗又嘎吱一声。
    梁宜贞心下咯噔,一口气直提到嗓子眼。
    不会是…害她的人来了吧…
    这要看见梁南渚在,都不用人家陷害的!
    外人眼中,他虽是她亲兄长,却也是外男。夜半闺阁相会,于律法与道德都说不过去啊!
    梁宜贞心下打鼓,无数个“怎么办”自头顶飘过。
    “你们要磨蹭到天亮吗?”
    天窗掀开一个缝,却是…苏敬亭?!
    他探着脑袋悄声道:
    “你们兄妹二人不过一日没见,真是如隔三秋啊!给老子快点,放哨都快放睡着了!磨磨唧唧!”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这才紧赶着窜上去汇合。
    一时扬长而去。
    殊不知,庭院外的回廊后,一双眼睛正探出来。长裙曳地,团扇轻扇。
    …………
    前任大理寺少卿之墓是被害官员中最偏远的,三人快马近一个时辰才到。
    对于京城的墓穴修建方式,梁宜贞早已驾轻就熟。这厢已自小挎包中摸出工具就要开干。
    梁、苏二人也不曾放松,仔细盯紧四下的环境,稍有风吹草动亦尽收眼底。
    “走吧。”
    听梁宜贞一声唤,二人又凝神四周扫一圈,方才渐渐退到墓中。
    刚一进入墓室,梁宜贞填好墓洞,深吸一口:
    “这墓被盗过。”
    

第二百四十二章 侦察

  更准确地说,是之前有人下过这墓。
    前任大理寺少卿醉心办案,一生清廉,他的陪葬品亦寡淡得很。没有盗墓贼会看上这样一座墓葬。
    况且,一年内的新墓阴气重的很,盗墓贼会忌讳。
    既然不是为钱而来,又会是为了什么?
    苏敬亭握紧火把,四周照了照:
    “自是有利可图才会下墓。利不在钱,说不定,与我们一样想知道真相。”
    “或者…”梁南渚凝眸,“毁掉真相。”
    梁宜贞一瞬揪紧心:
    “如此说来,我们晚了一步?”
    梁南渚沉吟:
    “看看再说。”
    苏敬亭点头:
    “少卿大人调查官员连环遇害一案,手中必定握有许多线索。说不定,正因他知晓真相,并且握有证据,才被杀人灭口。”
    梁宜贞屏息:
    “影门的人来过…但证据,他们不一定能找到。少卿大人既能破解真相,也一定防着他们这一手。”
    “他们一定没找到。”梁南渚笃定道。
    “怎么说?”苏敬亭追问。
    他接道:
    “若证据在影门手上,这桩连环杀人案不会到大理寺少卿这里就结束,他们会肆无忌惮的。
    其次,依照影门的作风,握有证据必定陷害异己,都不用自己出手。
    而如今,其一其二都没发生。故而,只剩其三了。”
    “其三…”梁宜贞喃喃,“我们还有机会。”
    “也是最后的机会。”苏敬亭补道。
    最后一座墓穴,最后一具尸身。
    到底,所谓的大理寺少卿手中的证据,是他们的猜测,还是确有其事,今夜便能分明。
    黑暗墓穴中,火光幽暗,三人对了个眼神,便朝主墓室行去。
    主墓室的棺椁很朴素,连雕花也没有。开了棺,除了陪葬的官印、书籍、文房四宝,
    最醒目的,便是一卷紧紧捧在怀中的《大楚律》。
    律法为先,正身为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这是,身为大理寺官员的信仰。
    苏敬亭十指抓紧棺沿,眼眶一瞬红了,心头又酸又涩又悲又堵。
    “小时候,是少卿大人教我背的《大楚律》。”
    梁南渚搭上他的肩头:
    “那你更不能让他含冤而死了。他的尸身,一定在传达着某些信息。而这些信息,只有老苏你懂。”
    苏敬亭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已套上手套,排开一大包工具。
    他整了整神色:
    “抬下来吧。”
    …………
    鉴鸿司中,月色上来,柳影轻晃。
    自在梁宜贞房中吃了酒,杨淑尔便有些晕乎乎的。刚回屋,忙让丫头熬了醒酒汤来,眼下才缓过劲。
    “日后断不可如此了。”杨淑尔端坐案头,凝眸道,“宜贞吃得,我可吃不得。今日不过小酌,日后若醉酒误事可怎生了得?!”
    丫头轻笑:
    “小姐也太认真了些。便是在衙门当差,也总有个休沐的时候,似你这等不眠不休,世孙是给了您多大好处?”
    她凑上脸:
    “难不成,他以身相许了?”
    杨淑尔脸一红,瞪丫头一眼:
    “胡说什么呢?世孙是做大事的人!”
    虽然她也不知世孙究竟在布局什么,但总归是很危险的吧。既然整个家族都跟了他,自己必然也要忠心耿耿,不负所托。
    丫头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又道:
    “对了小姐,我适才进来,见庭院外似有动静。”
    杨淑尔哦了声:
    “不用管。”
    “不用管?”丫头怔然,“宜贞小姐出了恁大事,鉴鸿司上下都盯着咱们庭院。
    再有个陷害什么的,岂不累及小姐?虽说不是冲你来,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况且,看那身形像是男子。”
    男子啊…
    杨淑尔掩面一笑:
    “那就更不用管了。”
    丫头凝眉:
    “小姐这话何意?”
    “有人心疼妹妹了呗!”她摇头笑笑,一面宽衣上床。
    丫头一惊:
    “小姐是说…是世孙?”
    杨淑尔轻笑,食指放上嘟起的唇:
    “我可没说哦。”
    丫头讪讪:
    “世孙这等孟浪。也不知小姐为何忠心至此!”
    她撇撇嘴,又道:
    “才经过宜贞小姐窗前,倒是安静得很。世孙来就来吧,一点儿声儿也不出,也不知兄妹二人在房中作甚!”
    杨淑尔含笑摇头,朝她额间戳一指:
    “多嘴多舌,且歇息吧。”
    她哪里知道,二人早已不在屋中。躺在床上的,不过是睡得死沉的穗穗。
    …………
    前大理寺少卿墓室中,火把的光映上墓壁。光斑点点,却依旧昏暗得很,验尸便比平日更难了。
    验过外层皮肤后,苏敬亭手握小刀片,自他下颌渐渐划下。
    人死许久,血液早已干涸,可见的只是皮肉开裂。
    他目光专注,握刀的手很稳,看似轻松,可额间的汗珠却是大颗大颗地冒。
    “擦汗。”
    苏敬亭唤。汗珠不能滴上尸体,会影响结果。
    梁宜贞忙拿丝帕在他额头拭了拭。
    梁南渚在一旁专注打光,不能太远,以免苏敬亭看不清;亦不能太近,怕火油滴上尸身。亦是个极费力气的活。
    梁宜贞看他一眼,就着那张丝帕,亦在他额头沾了沾。
    梁南渚微怔,余光划过她,心头一阵暖意。冰冷的墓穴,似乎也没那么冷。
    一时深呼吸,更加专注打光,也不敢看她。
    “你们看,这是什么?”苏敬亭忽道,手指拨开尸身被划开的喉管。
    他屏住呼吸,镊子渐渐伸进去。
    “阿渚,光不够。”
    “再近就滴油了。”梁南渚手臂踟蹰。
    “太暗了。”苏敬亭绷着唇角,“那东西细小,似丝帛,我怕取坏了。”
    可小小墓穴中,哪里去找光呢?
    这是最后一具尸身,最后一座墓穴。
    若是再查不出东西,他们便会陷入瓶颈,而兄妹二人也将一直处于敌明我暗的尴尬境地。
    一时急切,又强压着,不敢乱了心神。
    “我有办法。”
    梁宜贞忽道。
    二人目光落向她。
    梁宜贞颤颤巍巍自挎包中取出一面镜子,其上标了八卦方位,与寻常女子补妆的手镜大不相同。
    “这是南镜,兼具司南与八卦镜的作用,故有此名。”她道。
    但这到底是百年后才出现的东西,自己偷做了人后玩玩也罢,从未示人。
    这是一个下墓人对历史的敬畏。
    但此刻,兄妹二人的命就悬在这一具尸身上,却顾不得许多了。
    “却是见所未见。”苏敬亭道,又转向尸身,“来吧。”
    梁宜贞捧上南镜,因着镜面反光,的确亮堂不少。
    苏敬亭忙碌一阵,镊子渐渐举起,其上挂着一丝碎布片,沾满血污。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内鬼(为天使大佬加更)

  布片?
    人的咽喉中为何会有布片?
    “凶手的。”苏敬亭将布片摊在手套上,“这是少卿大人,在指认凶手。”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又紧盯着那块满是血污的布片。
    所以,在此前的调查中,大理寺少卿并未手握证据。他放出风声,不过是为了引凶手来灭口,好一举缉拿。
    奈何,真就搭上一条性命。
    苏敬亭将布片摊至兄妹眼前:
    “这才是证据。他奄奄一息之时,留下的证据。”
    梁南渚微微颔首:
    “他不仅要引凶手来灭口,还要引你来验他的尸。他了解你,他也知道,只有你可以让他再次说话。”
    苏敬亭盯着那块布片,呼吸越发急促:
    “他还知道,我认得这布片。”
    兄妹二人蓦地怔住。
    三人皆屏住呼吸,四下安静得可怕。
    “是大理寺。”苏敬亭周身绷紧,“这是大理寺少卿的官服料子。大理寺…有内鬼。”
    所以,他才会在重重防备的情况下被灭口。
    倒戈一击,好计谋,好心思啊!
    但大理寺少卿所指何人呢?
    众所周知,官服的料子都是定制的,品级严格。哪级官员该用哪类料子,哪个官衔改用哪种纹样,俱是礼部登记在册,丝毫造假不得。
    既如此,他为何又要生吞自己的官服料子?
    梁南渚目光凝着那布片,沉吟半晌:
    “新任大理寺少卿…是谁?”
    苏敬亭背脊一麻,猛地向后一踉跄。
    他怔怔抬眼:
    “京城姜氏,姜云州。”
    姜云州…
    梁南渚心中喃喃。
    新任大理寺少卿的任命暂未对外公布,直到仲秋之时才会上任。但姜云州的升任并非意料之外。
    此人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一幅铁面青天的模样。他本为大理寺少卿手下最得力之人,前任一倒,自是他补上。
    论资历,论能力,水到渠成,谁也挑不出毛病。
    “竟是他。”苏敬亭一口气堵在胸口,“我要去告诉父亲。”
    他呼吸紊乱,一面走一面摘手套。
    “站住!”梁南渚斥道,“你的证据呢?紧紧一块布片?便是你明白少卿大人的意思,苏大人也明白,但天下人呢?”
    苏敬亭蓦地顿住。
    梁南渚上前,将布片包好,递回他手中:
    “老苏,这不足为信。”
    苏敬亭握紧布片,眼中挣出血丝:
    “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风光上任?!阿渚,大理寺危矣!”
    “你别冲动!”梁南渚抓紧他手臂,“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
    梁宜贞看着二人,虽不知姜云州是谁,却也觉出,此人并非善类。
    她行上前:
    “敬亭兄,既要抓蛇,那便不能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苏敬亭微怔,转头望向她。
    方才想着少卿大人的死,一时热血上涌,倒没了理智。
    这件事,便是告诉父亲又能如何?
    对方是姜云州,也是影门。影门势力如此之大,未必与朝中官员没有关系。想动他们,非要有十足的证据不可。
    一时冷静下来,三人遂将墓穴整理还原,才与苏敬亭分道。
    …………
    今夜月光清朗,兄妹二人踏在回城的小路。
    小径杂草深深,周围树叶枝桠黑压压的一片,蝉鸣阴森森的,在四周回荡。若是独行,还真有些毛骨悚然。
    “大哥,”梁宜贞悄悄靠近两步,“今夜的事你怎么看?”
    梁南渚摇摇头。
    前些日子下墓,总是无功而返,失落透顶。今夜有了线索,找到方向,心情反是越发复杂。
    他又行两步,才道:
    “有些麻烦。许多事老苏不知道,但咱们明白。
    不论杀人的是不是姜云州,他跟影门一定脱不了关系。他此时升任大理寺少卿,说明皇上已经将手伸向大理寺。并且…”
    “并且,”梁宜贞接道,“企图一手遮天。”
    在大楚,皇权之所以受到限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理寺。
    对于朝中大员的任免判罪,必须经过大理寺审核,不能凭皇帝一人喜好,否则有徇私之嫌。
    尤其官员的罢黜、判罪,更是审理严格。
    大楚建国初期,曾有官员因直言而得罪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定了罪。
    最后案子交到大理寺,一番调查后,知是皇帝不善纳谏。不仅那官员官复原职,皇帝还自掏腰包赔了他好大一笔银子。
    而后史书记载,传为美谈。
    而如今,皇上在大理寺安插自己的人,便是不想再受约束了。
    待姜云州做到大理寺卿,整个大理寺不都是皇上手中之物?想罢免哪个就罢免哪个,想定谁的罪就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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