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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联盟-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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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头:
“小姐,这真是世孙送来的?穗穗怎么觉得,他那么凶,才不会这般好心呢!”
梁宜贞轻笑。
他的好心多着呢。只是死不承认,也不知是个什么毛病!
她遂揉揉穗穗的头,道:
“大抵,是怕我准备不周,丢他的脸吧。”
穗穗一瞬坐直,噔噔点头:
“对对对,世孙不仅凶,还小心眼。”
她靠上梁宜贞:
“不过他真傻。我们小姐才不会丢脸,谢夫子最喜欢小姐了,鉴鸿司的女孩子们都羡慕小姐呢。”
提起鉴鸿司,梁宜贞下意识地兴奋。
那可是百年前的鉴鸿司,最辉煌的时期。也是她曾经最向往的地方。
梁宜贞抱紧怀中的画匣子,心中的期盼漫出眼睛。只闻马蹄咯噔咯噔,似乎加快了速度,踏过青石板的街道。
鉴鸿司啊…越来越近了。
街边买花的少女闻声看过来,只见车架气派,流苏排排摇摆,坠了个带“苏”字的玉牌。
“那是苏家的马车?”她伸着脖子看两眼。
“苏家?”同伴一惊,亦顺着目光望去,“那不是咱们鉴鸿司的方向么?”
女孩子一愣:
“是哦,苏家人去咱们鉴鸿司作甚?我听我家小姐说,苏家就一个少爷,也没小姐啊。茯苓,你说呢?”
“糟了!”茯苓一瞬睁大眼,一把丢下花儿,“一定是梁家小姐。昨日,咱们可是亲眼见她被苏府的车架接走的。”
“是她啊!还不到入学的时候呢,她去作甚?”女孩子大惊,拔腿就走,一面拉扯茯苓,“咱们快抄小路回去报信,小姐们都等着看她呢!听说嚣张得很,哪能让她这么容易就入鉴鸿司的?!”
茯苓被她拖着走,却道:
“我家小姐可不干坏事。你只告诉你家小姐就好。”
同伴疾步不停,面色焦急:
“都火烧眉毛了还你家我家!”
二人拉拉扯扯,拐过一条又一条巷子,眨眼间就看不见了。
…………
“来了来了!”
鉴鸿司中,丫头们拐过假山,穿过绿杨阴,都奔忙着往自家小姐耳中传话。
几位女孩子凑在一处,一个个衣裙鲜丽,步摇镶金佩玉,只满脸焦急望着来人。
那丫头插着腰,气喘吁吁:
“看见了。她就在大门口傻站着,也不进来,奇奇怪怪的。”
有女孩子嗤笑:
“别是临到头怂了吧?自知不是正经考进来的,自惭形秽不敢来。”
“到底是谢夫子亲自收的,不至于这点胆量也没有吧?”有人道,“我倒觉得此人有趣,且看看呗。”
有人又问丫头:
“你还看见什么了?”
丫头遂道:
“她怀中抱了个极精致的画匣子,带了丫头也不假手于人,想来很是贵重。”
女孩子摇扇轻哼:
“我说什么了?这是来贿赂的呢!”
“咱们鉴鸿司清白名声,大家虽各有各的家世,但哪个不是凭实力考进来的?偏她交白卷也能来!这便见出猫腻了吧?”
有人垂扇叹息:
“谢夫子也是老糊涂了。”
女孩子冷哼:
“那有什么法子?你没看皇上对晋阳侯府多宠爱么?谢夫子人在屋檐下,还能不认怂?”
“可咱们不能怂啊!”女孩子扑腾团扇,指向众人,“都是有血性的好女儿,打起精神来啊!
趁着没正式入学,让她自己走,也别连累谢夫子!”
女孩子们点头。也不知谁一招手,她们的小脑袋遂纷纷凑到一处。
姜素问收回看她们的目光。
她居高临下,独坐高亭抚琵琶,案头一炉茉莉冰片香烟袅袅。
丫头茯苓立在一旁,笑道:
“鉴鸿司传消息的速度可真快。”
姜素问挑弦,道:
“人多口杂嘛。”
茯苓朝下面探头,底下的女孩子们已然三三两两成群。
她道:
“说来也怪,她们都没见过梁小姐,竟也商量着要整她。”
姜素问继续拨弦:
“因为她本事大啊。”
还没见面就把人得罪光了,本事可不是顶大的么?
她又道:
“她交白卷入学,女孩子们觉着不公。不公,自然就会不平。不平了,还不得闹么?
又不敢去闹夫子们,如此,闹一个还没入学的小师妹总还是闹得起吧?”
茯苓这才了然:
“小姐真聪明。”
姜素问却含笑摇头:
“那都是她们的事,我独立高亭,是个置之度外的人。不过看个热闹。”
“是。”茯苓笑道,“我们小姐从不做坏事。”
姜素问缓缓闭上眼,十指在琴弦上游移,恰一曲《十面埋伏》。
第二百二十五章 放我进去
鉴鸿司的朱漆大门横跨了半条街,气派非常。牌匾上的字迹清丽工稳,是谢夫子亲题。
梁宜贞立在门下,抬头瞻仰。
从前无数次临摹的字体,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从前万分向往之处,只要一举步,便能踏入。
这里,是鉴鸿司啊。
梁宜贞越发抱紧画匣子,心口起伏,不停深呼吸。
穗穗偏头看她,扯扯她的衣袖:
“小姐,怎么还不进去?”
梁宜贞一怔,这才回神。
她看看一脸不解的穗穗,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逢春,只笑笑:
“大抵是近乡情怯吧。”
“乡?”穗穗眼珠转转,“小姐的家乡是川宁啊,远着呢!”
川宁啊…
梁宜贞渐渐垂眸。
其实,川宁也不是她的家乡啊。她的家乡太远了,远在百年之后。
唯有这座鉴鸿司,百年之后依旧矗立,似乎变作与家乡唯一的纽带。
她深吸一口气,抱紧画匣子:
“走吧。”
说罢举步。
穗穗很是兴奋,左顾右盼噔噔跟上。
逢春亦朝四周看,却十分谨慎,半刻也放松不得。世孙交代了,刺客身份不明,宜贞小姐或许随时处在危险中。
大门巍巍,主仆三人渐行渐近。看门的书童见着,咧嘴一笑,甩着袖子就迎上来:
“小姐有礼,二位姐姐有礼。”
穗穗看他两眼。只见他衣裤利落,发髻梳得齐整,笑起来颇是讨喜。
遂道:
“你挺有礼的。”
说罢就要越过他。
谁知书童眉目含笑,抬臂拦住:
“这位姐姐留步,咱们鉴鸿司不是随意进的。”
这厢梁宜贞也顿住,只上下打量这书童,道:
“在下是谢夫子的学生,前来拜访,有劳小哥放行。”
书童看她两眼,忽笑起来:
“谢夫子统共就没几个学生,我在此处看门多年,怎么没见过你?”
他又摇摇头:
“你们这些大小姐,一个二个想进鉴鸿司长见识的心情我也懂。只是此处又非菜市,岂能说进就进?
从前撒谎诓我的多了,这位小姐你好歹编个别的夫子。还想见谢夫子,真是…”
他一时也不止该说什么,只摇头嗤笑。
梁宜贞讪讪:
“可我的确是谢夫子的弟子啊。新收的弟子,你岂会见过?”
书童一梗,暗自嘟哝:
“好生伶牙俐齿。”
他又道:
“好,即是拜会谢夫子,可有名帖?或者谢夫子的手书、信物?”
梁宜贞老实摇头。
书童蹙眉,颇是懊恼,面上渐渐显出不耐烦来:
“那就请回罢。什么都没有还想让我放你进去,吃错药了吧?”
他又指向穗穗与逢春:
“你们这些做丫头的也真是,也不拉着自家小姐,任由胡闹。若真惊扰谢夫子,你们罪过可就大了。”
梁宜贞看他半晌,又朝里面探头,几片衣摆正露在外面。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衣摆又一瞬掩进去。
梁宜贞遂道:
“奇怪啊,小哥你只赶人,却不去通报?”
书童摆手,已呈驱赶之势:
“每年都有无数人来冒充这个夫子的学生,那个夫子的亲戚,我还都通报啊?”
说罢又唤了一起看门的书童来,似乎她再不走,就要把她丢出去。
穗穗缩在梁宜贞身后,逢春时刻准备动手,只待一声令下。
谁知,梁宜贞却上前一步,扬头道:
“鉴鸿司可没这规矩哦。”
她一个研习史学之人,对鉴鸿司的一切制度规矩早就滚瓜烂熟。
梁宜贞接道:
“谢夫子可跟我说过,她这里没有递帖子递信物那一套。
想寻她,直接上门就是。别说入室弟子,就算三教九流皆一视同仁。
至于见不见,全凭谢夫子说了算。她说过,想见之人,放下再要紧的事也要见;不想见之人,闲得慌也不愿见。”
“不过,”梁宜贞在他眼前踱步,“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你来决定的哦。
你说,谢夫子要是知道你擅作主张,你还能在此处看门,蹭课学东西么?”
一串话下来,书童早已满头冷汗。
谢夫子的规矩他自然知道,可他不也是被逼的么?
那群女孩子可不是什么弱质女流!
书童下意识回眸看一眼。
猛愣。
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妈的!这群女孩子这会子溜不见了。
一时紧蹙双眉,只转过头笑笑。
梁宜贞抱臂看着,早就觉出不对劲。
书童忙赔笑作揖:
“这位小姐,我也是受人之托。你知道,这里面的女孩子个个都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啊。”
梁宜贞轻笑:
“你凭什么觉得你惹得起我?”
书童忙摆手:
“惹不起惹不起,你们这些女祖宗姑奶奶,小的都惹不起。”
他挠挠头:
“故而,可否请小姐行行好?小的夹在中间,为难啊!”
这个墙头草倒是变得快。
不过,初初来此,倒没必要把人得罪光了。既然有人要整她,总得结交些能帮她的人不是?
梁宜贞默了一阵,遂道:
“好,我今日不去了。不过小哥要记得,欠我个人情哟。”
书童连连点头作揖,指想赶快把她送走。
梁宜贞耸耸肩,方带着穗穗与逢春上车,丝毫不拖泥带水。
见马蹄动了,书童这才输了一口气。
不过…这么容易就打发走了,总感觉心慌慌啊。
马车上,穗穗一脸不服:
“分明那书童做错事,小姐作甚不进去?!”
霎时间,嘴撅得老高。
梁宜贞噗嗤:
“你看看马车的方向。”
穗穗忙掀帘,蓦地一惊:
“这,不是回苏府啊…”
马车忽停,穗穗一瞬跳下车,四处打量:
“这是鉴鸿司后墙?”
梁宜贞亦下车,轩眉点头:
“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
听闻此语,穗穗蓦地兴奋。
梁宜贞接道:
“从前大哥关我,咱们怎样出来的?”
穗穗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从前怎么出去,眼下就怎么进去。”
穗穗抬起手,试探地指了指梁宜贞鼓胀的挎包。
梁宜贞遂摸出灵擒爪,目光落在高墙上。
…………
那厢,女孩子们正嘲笑认怂的梁宜贞,连大门都不敢进。
正此时,忽一女孩子不远处冲出来:
“你们快别说来!她进来了!”
女孩子们摇扇忽停,面色一滞。
进来了?
不是说走了么?
敢是那看门的书童骗人?
跑来的女孩子有些喘,道:
“是翻墙进来的!”
什么!
翻…翻墙!
女孩子们险些惊掉下巴。
此女,真壮士也。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抓个正着
且说梁宜贞那头,翻墙于她自是轻而易举。这厢高高红墙下,小心翼翼放下穗穗,又从容收起灵擒爪。
逢春却在一旁有些别扭:
“小姐,翻墙不好。”
梁宜贞手一顿,转头打量她几眼,面色微惊:
“逢春,竟知说话了啊。”
“不过…”她噗嗤一声,“却是说晚了。我们已经翻了。日后记得有话早说哦。”
梁宜贞故意加重“们”字,牵扯着逢春下不了船。一张木板脸见了些恼色。
“小姐,”逢春接道,“我是说,被人看见不好…”
梁宜贞呵笑转身:
“哪有人看…”
蓦地一顿,猛退两步。
只见王绍玉双手交握,广袖垂在腹前,白须跟着呼吸轻微地动。他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王…王夫子…”梁宜贞憋出几字,尴尬行了一礼,“好久不见。”
王绍玉打量她一回,朝高墙努嘴:
“哟!晋阳侯府的女学生,才到京城就不走寻常路啊。鉴鸿司的红墙也敢翻?”
梁宜贞尴尬笑笑:
“那个…鉴鸿司门禁森严,实在是进不来,才…才出此下策。王夫子不会怪学生吧?”
王绍玉捻须踱步,审视一阵,道:
“你来干什么啊?”
梁宜贞知他不责怪,遂咧嘴一笑,噔噔上前。
她举了举怀中的画匣子:
“初到京城,自然要先拜访师长啊。”
“倒是挺懂事。”王绍玉轻笑,一把接过,“我收下了,你走吧。”
说罢转身,大摇大摆就要走。
梁宜贞一惊。还从未见过谁这般光明正大地抢东西!
她忙三两步追上,一把拽紧他的衣袖:
“王夫子留步!这是给谢夫子的。”
王绍玉不理,扯了两下袖子,未果。他回头睨她,这女孩子小小身板,力气倒不小。
他遂道:
“老夫也是师长!”
梁宜贞凝眉,死拽着不放:
“王夫子,您不会还想着抢学生吧?半路截胡,然后告诉谢夫子,我来拜你为师了是不是?”
王绍玉一梗。被这小丫头看穿心思,他面色只红一阵白一阵。
“女学生,你少自作多情!”王绍玉挣着脖子道,“翻鉴鸿司的墙还有理了?老夫没治你的罪,已是格外开恩,拿你点东西怎么了?舍不得啊?”
梁宜贞噘嘴嘟哝:
“您这哪里是拿?分明是抢!”
“你说什么?”王绍玉吹胡子。
梁宜贞瞪向他:
“我说我就是舍不得!还我!”
说罢就伸手去抢。
王绍玉面色绷紧,一把紧抱,半分不放。二人你来我往,来来回回好几遭也不见谁赢。
一旁的穗穗弓着背,紧蹙双眉,双手攒着小拳头,心头暗暗为小姐加油。
逢春只一脸无语,冷着脸扯扯嘴角。
又一番争抢,王绍玉喘了两口气,道:
“你撒手!”
“不!”梁宜贞亦气喘吁吁。
王绍玉无奈:
“你不撒手,老夫就不带你去找谢夫子。”
“我自己能找!”梁宜贞不服。
王绍玉呵笑:
“你找锤子找?偌大的鉴鸿司,找到太阳落山啊!”
梁宜贞一怔,四下看看。
一切很陌生,东南西北都摸不着头脑。这也不像找墓穴,有风水方位可寻,只怕真要费许多功夫。
她看看画匣子,又看看王绍玉,遂不情不愿松了手:
“夫子赢了!”
王绍玉玩味看她,一脸得意:
“嘿嘿,小样,跟我斗?!”
梁宜贞轻哼:
“我本就是小辈,输了也不丢人啊。倒是王夫子,和学生抢东西,传出去不好听吧?”
王绍玉却哈哈笑起来,衣袖一挥:
“名声算个屁呀!”
他拍拍画匣子,咧嘴一笑,胡须扬起:
“还是东西实在。”
梁宜贞扶额,暗自尬笑两声。
百年后,关于鉴鸿司的记载她看了很多,也没见哪本说王夫子这么不要脸啊!
不过不要紧,自己既然来了,一定记载下来,一定让后人看见!
思及此处,又不自主扬起笑。
王绍玉狐疑打量:
“你笑什么?”
梁宜贞一瞬收住:
“没笑啊,夫子年纪大了眼花吧?还请夫子带路。”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朝他甜甜一笑。
王绍玉鼻息一哼:
“这不就笑了吗?”
说罢衣袖一拂:
“跟上!”
“好嘞!”梁宜贞学着京腔,拽了穗穗逢春亦步亦趋。
…………
行了一阵,方至谢夫子院门。
只见庭外一排修竹,正是青绿的好时节。微风拂过,送来阵阵竹叶清香。
“谢夫子爱竹啊。”梁宜贞喃喃。
王绍玉摇头:
“是陈夫子爱竹。”
陈夫子陈酿,是谢夫子的亡夫。此举倒是见出夫妻情深。
梁宜贞遂了然点头。
王绍玉见她模样,呵呵一笑:
“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
说罢,他又向看门的女书童嘱咐几声,方转身朝梁宜贞道:
“进去吧,谢夫子正闲着。不过…”
他凑上前,压低声音:
“别说我带你进来的啊。”
否则谢夫子又该怀疑他截胡抢学生。虽然…也是事实…
梁宜贞拍拍他的肩,眯了眯眼,给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学生懂的。”
王绍玉撇嘴,狐疑看她两眼,这才拂袖去了。
女书童笑笑,遂迎上来:
“梁小姐请吧。”
梁宜贞施礼谢过,遂带着穗穗与逢春跟上。
穗穗回头看一眼王绍玉的背影,焦急凑上梁宜贞耳边:
“小姐小姐,王夫子那老匹夫把画抢走了,咱们送什么给谢夫子啊?”
梁宜贞负手行路,笑道:
“就送画啊。”
穗穗不解:
“哪还有画?”
“我说有就有。”梁宜贞胸有成竹,“治王夫子还不容易?”
一时,女书童进屋通报,再出来时,只请了梁宜贞入内,穗穗与逢春方在院中等候。
逢春只笔挺着身子,一动不动站在屋外玉兰树下。穗穗却坐不住,强拉了院中的书童侍女踢毽子。
屋中不时传来说笑声,书童侍女们皆有些生奇。这座院子,若非王夫子来,几乎都闻不见声。
这位梁小姐果真有一套,难怪谢夫子要亲自收徒。
…………
屋外的人满心好奇,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谢夫子的屋子素简得很,随处可见的大书架上,分类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这哪是书房,整个一个小型藏书阁。
谢夫子吃一盏茶,笑道:
“王绍玉他真好意思啊?这把岁数抢小姑娘的东西!”
梁宜贞噔噔点头:
“那可是宜贞要献给谢夫子的。王夫子不仅抢,还用告我翻墙来威胁!”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物降一物
谢夫子抚了抚白发,轻笑:
“翻墙怎么了?为师还要夸你呢!”
梁宜贞正斟茶,蓦地一顿,一双大眼看向谢夫子。
谢夫子接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翻得比我好多了。”
梁宜贞眼睛一亮,凑上一张好奇的脸:
“谢夫子也翻墙呢?”
谢夫子点头:
“不瞒宜贞你,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翻过太学的墙呢!”
她压低声音,嗤笑:
“还是王夫子托着我翻的。可惜,我不像你会功夫,不仅没翻过,还摔了个四脚着地!”
梁宜贞忍不住噗嗤,兴趣更大:
“当年南朝并无女学,谢夫子为了学问也真是拼啊。”
谢夫子憋笑,皱纹满布的手摆了摆,只道:
“什么为了学问啊!那是为看你师爹,他当年在太学念书,学问是顶尖的好。”
陈酿陈夫子啊…
提起他,年过六旬的谢夫子竟见出少女神色。
梁宜贞微惊,一时眼中变得温柔而羡慕,只托腮道:
“谢夫子,想不到你是个性情中人。宜贞越发崇敬佩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侍女捧了画匣子来:
“谢夫子,画讨回来了。”
梁宜贞看去,可不就是被王夫子抢走的画匣子么?一时噗嗤。
谢夫子示意侍女放下,又问:
“他可有话说?”
侍女憋笑,道:
“王夫子说,不过是帮您保管一时,想着宜贞小姐走后就来还。不想谢夫子误会了。”
谢夫子轻哼:
“说到底,还不就是想截胡抢学生么?你同他讲,想都别想!”
侍女掩面:
“这话我可不敢说。王夫子是怕您,又不是怕我们。”
“油嘴!”
谢夫子摇头笑笑,遂挥手打发她下去。
又转向梁宜贞:
“咱们赏画。”
梁宜贞点头,起身收拾了茶具,这才将画徐徐铺开。
一座栩栩如生的汴京城渐渐浮现眼前。游春的车马、街市往来的人群、勾栏瓦舍的南戏、儿童围绕的傀儡戏…
似乎隔着画卷,都能闻见声音。
谢夫子一时怔住,呆愣许久不能言语。
这是她的家乡啊。那个曾经繁华,受过战火,如今落入金人之手,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谢夫子伸出颤抖的指尖。拂过汴河渡口。
她曾在那里盼陈酿归来,曾在那里送王绍玉下黄州。还有张家的点心铺子,有她最爱吃的藕粉桂花糕。
“孩子,有心了。”谢夫子轻叹,一时哽咽,“此画可是出自你之手?”
梁宜贞扶住她,摇了摇头,遂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通。
谢夫子拉她坐下,抚了抚女孩子的发髻:
“你有个好兄长啊。”
她又叹一声:
“曾经我也有个极要好的五哥,只可惜…”
谢夫子不再说,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慈爱的微笑:
“往事休矣,不说这些了。”
一时,她目光又落向《东京梦华图》。
卷轴横展到底,蓦地一怔:
“这个落款,似乎不是你说的苏家孩子啊?”
梁宜贞微怔,探头过去。
落款洒脱恣意,颇有魏晋遗风,断然不是苏敬亭的字迹。而且那两字,分明是“梦梅”。
梦梅…梦梅…是谁啊…
忽而脑中一闪。
昨日入城时,那个姿态翩翩的柳春卿似乎提过,他因梦见梅树下的心上人而改名。又见字迹颇如其人,不会是他吧?
柳春卿,柳梦梅,他不会真是《牡丹亭》中那个人吧?!
梁宜贞倒吸一口气,遂道:
“谢夫子,我猜…是柳家春卿少爷的。”
“柳春卿?”谢夫子又看向画,“的确像他的笔风。”
梁宜贞一惊:
“谢夫子竟认得他?”
谢夫子轻笑:
“怎会不认得?鉴鸿司的学生们不少追着他跑,成日高喊‘春卿少爷’,为师头都大了!”
梁宜贞憋笑:
“他这么厉害啊。”
谢夫子扶额摇头:
“可不是?嗯…这样同你说,京城的柳春卿,便似你们川宁的鄢凌波。”
这样一说,梁宜贞瞬间了然。
不过京城的女孩子更多,看上去的气势也就更大。
她偏头一笑:
“可我还是觉得凌波哥好。”
谢夫子摇头笑笑,手掌拂过画作,道:
“这东西是苏府来的,作者却是柳家孩子。”
她轻点梁宜贞的鼻尖:
“只怕,你那世孙大哥办事不牢靠啊。”
梁宜贞吐舌:
“谢夫子,我大哥是很好的。大抵是他太心急,抢了就走,自己也不曾细看。”
“抢?”谢夫子眼睛挣了挣。
梁宜贞一瞬捂住嘴,尴尬笑笑。
大哥坑敬亭兄也不是第一次了,梁宜贞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全过程。
谢夫子指着画作,道:
“这幅画极为精致,运笔、着墨,可见是花了大功夫,又哪里舍得送人?只怕是苏家孩子借来赏玩,你大哥不知,胡乱抢了来。”
梁宜贞抿唇,事情八九不离十,只道:
“大哥也是关心则乱。”
“就没见过这等宠溺的兄长。”谢夫子笑嗔,“只怕柳家孩子着急,你还是拿回去吧。”
梁宜贞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发髻:
“害谢夫子白高兴一场。”
谢夫子摆手:
“看一看已是欣慰。为师又不是王绍玉,还生抢孩子的东西不成?”
梁宜贞掩面噗嗤。
谢夫子损起王夫子来,还真是习以为常,一气呵成啊!
谢夫子又道:
“只是,这幅画我着实喜欢。不如题词一首,也算感谢柳家孩子了。”
梁宜贞眼睛一亮,连忙帮忙研墨。
谢夫子的可不是随便提笔之人,她一个字千金难求。这一笔落下去…柳春卿可算赚大发了,就等着名声大噪吧!
只见谢夫子题了一阙《满庭芳》:
王谢名姝,吴门才子,俱当春土秋坟。
几多楼宇,不复旧王孙。
料是丛生野草,也还得,如故新春。
却当少,艳妆婢子,摇倒落花痕。
。
当年残梦里,梅生槛外,杏倚朱门。
竹风下,有人把酒盈樽。
往事不堪回首,零落尽,萧瑟黄昏。
伤心事,从今莫寄,灯下断肠人。
。
这阙词啊…
梁宜贞记得,这是谢夫子在被俘金国的十年间所作。满满都是对汴京的回忆,也是梁宜贞最喜爱的一阙。
想不到,今日竟能亲眼目睹谢夫子题词。一时心头激动,老天果真待她不薄啊。
…………
那厢,王绍玉正为梁宜贞告密之事气得牙痒痒,只负手在花园来回疾步。
“奸猾女子,奸猾女子啊!”他甩袖子。
此处是梁宜贞出鉴鸿司的必经之路,定要堵住她好生质问一番,立一立夫子的威信。
否则,待她来了鉴鸿司,她与谢夫子师徒二人联起手来整他,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忽而,只见假山后又人影鬼鬼祟祟。
王夫子凝眉,一个箭步上前:
“是谁?”
山后人一惊,连着出来一串女孩子。
一个个双手紧背身后,面色尴尬又紧张:
“王…王夫子。”
王绍玉捻须,狐疑打量:
“你们在干什么?要害人?”
其中一个吓得一慌,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们没想真害,不过是想和小师妹开个玩笑。”
摆手间,袖中鱼线也掉了,墨丸也掉了,满地都是。其余女孩子皆扶额,暗骂一声蠢货。一时冷汗直冒,等着受罚。
“她啊…”王绍玉捻须沉吟,忽而,双眼一瞪,“该!”
啊?
女孩子们张大嘴,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班门弄斧(为天使大佬加更)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待问,只见王夫子已拾起鱼线和墨丸。
他端详一阵,道:
“你们也太客气了!”
女孩子们一怔,面色紧绷,咽了咽喉头。
心道梁宜贞真是厉害,不过才进鉴鸿司,把王夫子也得罪了。一般人还真没这速度!
王绍玉遂朝女孩子们招手,指点起来:
“鱼线牵那边,墨丸放隐蔽些。还有那个谁…弄盆水来。”
女孩子们被他支使得一愣一愣,皆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该罚她们么?怎么像是王夫子带头整人?
“王夫子,”有人带着莫名的心慌,“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二三人亦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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