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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联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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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穗穗拍手叫好,挽着梁宜贞蹦蹦跳跳下亭子。
    “贞妹妹。”
    忽一声唤,梁南淮踏着木屐小跑而来。他提着袍子,木屐溅起细小水花。
    “这会子倒想打人了。”梁宜贞嘟哝。
    “让逢春去!”穗穗凑上脸讨好一笑。
    逢春一张木脸看过来,旋即缓缓转开。
    梁宜贞轻笑:
    “杀鸡焉用牛刀?”
    她转回身,抱臂打量梁南淮:
    “你来做甚?”
    梁南淮越发瘦了,似撑不起袍子。他先行个礼,又赔笑:
    “先前贞妹妹对我发脾气,我这心里就一直悬着,吃不下睡不着的,终日惶惶。思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得罪妹妹之处,敢是有什么误会?”
    梁宜贞偏头含笑:
    “终日惶惶……怕是做了亏心事吧?”
    梁南淮一惊:
    “贞妹妹这是哪里话?你我自幼要好,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疏远了,却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么?我待妹妹如何,想来你是清楚的。若真有事,妹妹只管拿出凭证来,我也好与你分辩分辩。”
    真是人不要皮,天下无敌!
    这一句两句不仅将大姐与小弟拉沟里去,还诈她有没有证据!
    梁南淮又道:
    “我知道,大哥归来你心情不好。他那人是凶了些,你有脾气发一发也就是了,只别气坏了身子,却是二哥我心疼。”
    什么?
    我呸!
    脸呢?脸呢!
    梁宜贞心下作呕。可惜手里没东西,否则早一壶滚茶泼过去。
    她深吸气,近前一步,仰面笑道:
    “光心疼可不行啊。”
    梁南淮一怔,霎时背脊发麻。那个眼神似是天真,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啊!这是何物?”
    呼一声尖叫,只见五六只机关甲虫已慢慢趴入梁南淮的袍子、衣袖,噌地一口,利齿啃咬。
    什么鬼!
    也不知虫子上涂了什么,竟奇痒难耐。
    他初时还为了风度仪态强忍着。此时已双脚乱蹦,四肢狂舞,虫子没赶掉,身子却扭成奇怪的线条。
    梁宜贞搂着穗穗哈哈大笑。
    穗穗竖起大拇指,眼睛闪光:
    “小姐好厉害!小姐的虫子也好厉害!穗穗也想养呢。”
    不远处的逢春蓦地瞪大眼,一张木板脸上竟然有了些憋笑的神情。
    “有趣吧?”梁宜贞冲她眨眼。
    逢春面颊一滞,又呆若木鸡。
    梁宜贞收回目光,对梁南淮咧嘴一笑:
    “二哥,嘴上说的心疼算什么?这才是真的疼人。”
    说罢,她朝他肩头狠狠一撞,负手而去,留下一身狼狈的男孩子。
    “小惩大诫,好自为之。”
    她含笑高喊。几只机关甲虫自袍中溜出,在她身后整齐跟了一串。
    …………
    转过花荫,穗穗兴奋拍拍身上小姐同款的小挎包,机关甲虫已收入囊中。
    看来,她对新玩具很是满意。
    梁宜贞揪揪她的发髻,嘱咐道:
    “自己玩便是,但不许故意整人。玩坏了拿来我修理。”
    穗穗噔噔点头,满脸郑重:
    “小姐放心,穗穗只对付坏人!”
    梁宜贞笑着又揉揉她的发髻。
    谁知脚步还没迈开,她后颈一滞,双脚腾空,冷不丁被人拎回原地。
    “长本事了啊!”
    傲慢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这声音……
    不会这么倒霉吧……
    梁宜贞心中一紧,不敢转身,只试探着仰头。每仰一分心就猛跳一下。
    不提防,他眼神射下,正四目相对。
    冷冽、傲气、凶巴巴……却…还想看…
    脑子大喊开溜,脚底却挪不动道。
    挣扎间,忽后腰一倒,重心不稳。
    他不动如山,眼看着她一寸一寸靠近。就差毫厘之时,他嘴角一勾,不疾不缓退开半步。
    发丝拂过胸膛。
    啪唧!
    梁宜贞一屁股摔在青石板上。
    眼前之人长身玉立,正扬着下巴垂着眼,傲慢中带几分讥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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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你个混账

  一晌无声。
    “世孙。”逢春板着一张脸,先行了礼。
    穗穗本愣着,此时猛地回神,一团火气就要开骂。可刚指着梁南渚,冷不丁一颤,到底有些怕他。
    她蹭着足尖,进两步退一步,只道:
    “你你你……怎么不扶住小姐!”
    梁南渚头侧向一边,根本不理。
    “小姐快起来。”穗穗蹲身去扶,满脸委屈。
    梁宜贞黑脸,憋了一肚子气,屁股还火辣辣地疼。
    他分明是故意的!还一家子亲兄妹呢,这人有病吧!就这么讨厌她?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推开穗穗的手,面对梁南渚盘膝而坐。
    “起不来了。”
    梁宜贞仰面,满脸写着“你奈我何”。
    梁南渚扫一眼:
    “那就坐着。”
    说罢,脚步轻台,擦身而过。
    什么路子?
    梁宜贞猛怔,也不及思索,回身一把抱住他的腿:
    “不许走!”
    梁南渚脚下一滞,拔了两下,未果。
    妈的,这要不是个女人,早一脚踹飞了!
    “放手。”他一张俊脸黑如煤灰。
    梁宜贞哼声,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平直的袍角压出一团褶皱,梁南渚的眉头也跟着皱起。
    梁宜贞忽仰面:
    “说清楚!我走路好好的,作甚逮我?”
    他气急反笑:
    “你不是很机灵么?猜猜咯。”
    梁宜贞脑中过了一圈。他昨日才归家,自己根本没时间得罪他。
    除非…他还为昨日那句“祸害”记仇!
    不是如此没度量吧?
    逢春见二人形态怪异,扶额上前,低声道:
    “小姐,你适才欺负二少爷时,世孙看着呢。”
    “你不早说!”梁宜贞瞪过去。
    逢春摇摇头,起身回到原地,依旧一张木板脸。
    梁宜贞只觉心累,无奈道:
    “梁南渚,你不会要替他抱不平吧?知不知道他为何总缠着我?还不是为了和你争世孙之位!你不谢我就罢了,还要教训我!”
    她气急,朝他小腿猛一巴掌。
    嘶…手疼,还挺结实!
    梁南渚小腿一紧,虽绷着脸,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老子多年习武,哪儿不结实?更结实的你还没见识过呢!
    不自主又将下巴抬高一寸。
    “不对!”梁宜贞噌起脖子,“你眼睁睁看我欺负他,却不现身阻止…你根本就不是护着他,就是想教训我!”
    他睨她两眼。
    “对呀。”梁南渚转身蹲下,看一眼被紧抱的小腿,手肘搭上膝盖,“我为何要护着他?他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而你是什么人,我更清楚。”
    这话…什么意思…
    他清楚什么……
    梁宜贞面色一紧。毕竟,此梁宜贞非彼梁宜贞,是她鸠占鹊巢。
    梁南渚凝着她:
    “怎么,想起来了?心中有愧?”
    梁宜贞绷紧唇角,心脏提到嗓子眼。
    他忽凑近:
    “你今日敢对他放虫子,明日就敢对旁人下毒吧?反正也不是没干过。”
    嗯?不是质疑身份么?
    她一瞬松气,气势顷刻回来:
    “我干什么了我?”
    “你还想干什么!如今不玩毒药玩机关术了?还学会招惹朝廷的人了?”他厉声,“听着。我回来了,家里、外边,你休想再惹事!”
    玩毒药?惹事?
    梁宜贞满心懊恼,比窦娥还冤。
    原主啊原主,你到底捅过多大的娄子!
    “还有…”他目光落在穗穗的挎包上,一把扯下,“这个没收。”
    穗穗惊愣,不及反应时,梁南渚已然起身,又成居高临下之势。
    他小腿一缩,梁宜贞骤失重心,啪唧一声。
    方才是四脚朝天,现下正个大马趴。
    她把头埋进臂弯,大庭广众连摔两大跤,只觉委屈又丢人。
    梁南渚拧眉,打量半晌:
    “诶,别装死啊,自己起来。”
    嗯?
    担心啊。
    梁宜贞眼一亮,抬起头来抱膝而坐,堆了满脸的可怜相。
    她噘嘴,伸出一只手,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
    “大哥,宜贞起不来。”
    梁南渚心头一梗。
    她还会卖可怜?
    这什么神态,怎么怪糟糟的。
    她又眨巴两下眼睛,指尖摆了摆:
    “腿疼。”
    梁南渚绷脸负手,指甲却不住抠掌心。
    扶?不扶?
    “大哥——”她故意拖长尾音,咬唇看他。
    真个祸害!
    也罢!
    他深吸一口气,倾身向前缓缓伸出手掌,越来越近……
    梁宜贞目光一定,瞬间握住,向下猛拽。
    啪唧!
    又准又快。
    他一个不稳,跌坐如山。锦灰袍子沾满水渍与泥点,与身旁女孩子无二。
    “哈哈哈!”
    梁宜贞一面捧腹一面狠拍青石板,泥点子溅得到处都是,还沾了满手泥。
    她一愣,手掌翻覆看两眼,很自然在身边人的锦袍上蹭了蹭。
    什么!
    梁南渚双眼瞪如铜铃。
    路子太野了吧?
    这个混账!
    他嫌弃拎起她的手腕,脸已黑如锅底。
    “嘿嘿。”梁宜贞干笑两声。
    还笑?
    妈的!
    噌。梁宜贞忽觉面颊一凉,说时迟那时快,梁南渚已在她脸上抹下几道泥。
    还丢来一个傲慢的眼神。
    这人!
    梁宜贞岂是好服输的?!
    她心一狠,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不到半刻,只见两个泥人“扭打”一团,惨不忍睹。
    穗穗没躲太远,也溅了一身泥。
    她倒不恼,托腮四顾,唯有…逢春干净着。
    不合群啊。
    心下认定,拔腿就去追逢春。
    原本安宁惬意的春日花荫,乱七八糟哄乱一片,惊得春鸟四散横冲直撞。
    …………
    “你们干嘛呢?”
    正路过的苏敬亭一脸茫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家伙…在跟宜贞小姐…打架?
    众人闻声一怔,四周看看,又兀自审视一番。
    什…什么情况?
    梁南渚缓了缓,最早起身。
    他轻拍袍子,不疾不缓气度从容,向苏敬亭轻点一下头:
    “老苏,告辞。”
    说罢举步而去,在众人不及反应之时,已消失无踪。
    梁宜贞愕然。
    这是…溜了?
    她梗得猛咳两声,跌跌撞撞起来。
    苏敬亭正待相扶,可这一身泥…又不知如何下手。
    梁宜贞干笑两声。
    她四下扫了一圈,一句话不留,灰溜溜逃走。穗穗与逢春忙跟了一串。
    花荫下只是一片空荡荡的狼狈,再无半个人影。
    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啊!
    苏敬亭怔然,又蹙眉。
    我是谁?我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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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混账事

  水气氤氲,沉香袅袅,在浴池中蔓延似薄云。
    梁南渚光脚踏上池沿,披一挂白绸短衫,小腿的线条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长发倾泻而下,半挽一支素玉簪,恍若腾云驾雾之仙。
    他肩头轻抖,绸衫顺势滑落。天窗洒下月光,正映衬他的寸寸肌肤,柔和而皎洁。
    脚趾试了试水温,便缓步下去。
    谁知水刚没过小腿,他肌肉一紧,不由得拧眉。
    满是泥泞的外袍胡乱丢在角落,时刻提醒着今日的“壮举”,刺眼又扎心。
    “祸害!”
    他鼻息一哼,宽阔的背脊靠上池壁,双臂架在池沿,仰头枕着。
    怎就跟她闹了起来?
    妈的!
    顶天立地十八年,还从未如此丢人过。
    起初听鄢凌波与苏敬亭说她好话,还怀疑是自己带了成见,抱着几分她能改好的幻想。
    如今看来…改好是不可能改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好!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祸害更祸害,混账更混账!
    梁南渚面色难看,就着池水抹一把脸。水珠顺着俊美轮廓滴落,滑过凸起的喉结、白净的胸膛,又归入池中。
    “腾子!”他没好气,高唤小厮,“挎包!”
    腾子心头一抖,这祖宗一回来就不对劲,可不敢惹。
    他三两下取来梁南渚带回的挎包,隔着屏风颤声试探:
    “世…世孙…”
    世孙的老规矩,浴室与寝室都不许进人,腾子蹭着脚步左右为难。
    只听里边厉声:
    “废什么话!丢过来啊!”
    腾子双肩一怂,丢过挎包就疾步溜走。世孙正抽风,此地不宜久留。
    梁南渚睨一眼,噌地起身,水花倾泻。
    他扯过白绸衫松松系了,薄衫子紧贴水湿的身,若隐若现勾勒出男子俊美又流畅的线条。
    他甩了一把发丝的水,掏出机关甲虫细细打量。
    蓦地一怔。
    好精巧。
    虫腿转动数圈后,机关甲虫便能行动自如。痒药存在甲壳翅膀之下,一开一合释放药物。
    这样的机关倒不难做,但做得这般细小精致,足见功夫了。
    他拧了拧眉。
    家里不会是拉梁宜贞去爷爷的道观,给她脑子开过光吧?
    祸害本不可怕,最怕祸害长脑子,那就不知能闹出多大的事了。
    …………
    回到房中,梁宜贞忙沐浴更衣,此时已换了套清爽衣裙,坐在院中打扇。
    晚风轻轻,低髻松松挽,正是月上柳梢头的时辰。
    梁南渚说的“混账事”还萦绕脑中,百思不得其解。
    问穗穗,她只说小姐从未做过混账事,混账的都是别人。
    问梁南渚……
    梁宜贞猛一个寒颤。
    那个傲慢的人,才不要再跟他讲话!
    “穗穗,”她忽唤,“咱们去看看大姐吧。”
    逢春在院角扫花,看一眼天,插嘴道:
    “这时辰,怕是睡了吧。”
    穗穗跑出:
    “不碍事,拉她起床就好。”
    梁宜贞笑笑,刚要起身,只见梁宜萱便带着梁南清横冲直撞进来。
    她笑向穗穗:
    “日后叫大姐曹操好了。”
    穗穗噔噔点头,又冲着姐弟二人:
    “曹操小姐好,我去给你们煮茶。”
    说罢又匆匆跑开。
    梁宜萱蹙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疾步上前,拽了梁宜贞坐:
    “你今日搞什么?听说和大哥打起来了?”
    “二姐你行啊!”梁南清凑上来,又用怀疑的眼光打量她,“打得过大哥?”
    梁宜贞一怔。
    这就传出去了?谁这么无聊啊!
    “也不算打吧,就是闹闹。”梁宜贞打着团扇,“谁让他先招惹我?”
    梁宜萱撇嘴:
    “怕是你惹事吧。我还不知道你?大哥那样好的人,与你虽非一母同胞,你也别总揪着外室二字不放。”
    梁南清附和:
    “二姐,这回我也不帮你了。大哥可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梁宜贞看看大姐,又看看小弟,扯扯嘴角。
    倒戈可真够快的!梁南渚有甚了不起?
    她蹙眉摇头,道:
    “你们也知道,我自棺中醒来,许多事就记不得了。他满口说我从前做了混账事,我心头莫名,自然和他闹。”
    梁宜萱怔然,咂嘴摇头:
    “你的心可真够大的,这也能忘?”
    “到底何事?”梁宜贞追问,心下紧张,已然觉出此事不小。
    “真不记得?”梁宜萱试探。
    见妹妹甩头,她抿唇默了半晌,又与梁南清相视几眼。
    二人相互推搡使眼色,都不愿自己说。
    “不说我问祖母去。”梁宜贞说着便起身要走。
    梁宜萱一把扯住:
    “说说说!”
    她按着妹妹坐下:
    “这件事,家里原本不让提的。尤其凌波哥,怕你心里负担重,从来只当做没发生。”
    四下一时安静,唯有几声蝉鸣,如心跳般挠人。
    “二姐可还记得,凌波哥的眼是如何失明的么?”梁南清问。
    梁宜贞心下一紧:
    “不会…是我吧…”
    梁南清叹气:
    “是你,也不是你。”
    什么意思?梁宜贞拧眉。
    “行了行了!”梁宜萱啪的拍下团扇,“别绕弯子,我说!”
    她咽一口茶,才道:
    “自大哥被接回府,你不是一直扬言要收拾他么?你十岁那年,借口去薛神医的药庐取药调理身子,趁其不备,竟偷来一瓶剧毒,当天就下到大哥的茶里。
    那时你乖乖巧巧去敬茶,大哥还感动呢,以为你真心接受了他,二话不说就吃个干干净净。
    谁知半刻不到,当场毒发,气都快断干净了!”
    话及此处,梁宜萱蓦地哽咽。她眼圈唰地绯红,一汪热泪直打转。
    那时的场景没人忘,却都不敢回忆。晋阳侯府像是天塌了,全府上下一片绝望。众人鸡飞狗跳,连祖母都险些背过气。
    懿德公主更是哭天抢地,直道生下个祸害,愧对列祖列宗。
    梁宜贞的面色早一片煞白,握着扇柄的掌心噌噌冒冷汗。
    何止混账?
    这…是谋杀啊。
    面对活生生的人命,原主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如何就下得去手?
    她咽了咽喉头,一口气堵在心头,沉闷发酸。
    不过……
    惊诧归惊诧,事情却有些奇怪。
    如今的梁南渚生龙活虎武艺高强,是怎么回事?
    他们还提及凌波哥的失明,他与此事又有怎样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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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你是我的眼

  梁宜贞嘴唇微启又闭上,默了半晌,只试探道:
    “大哥他…如今倒也无碍了。”
    “你道他如何活过来的?”梁宜萱厉声斥道,背转过身偷抹眼泪。
    梁南清蹙眉,抚了抚大姐的背,接道:
    “当年大哥吊着半口气,被剧毒折磨得不成人形,才勉强撑到薛神医来。”
    薛神医啊。
    梁宜贞松半口气:
    “还好,还好。”
    毕竟,薛诸葛是名留青史之人。前阵子她身中寒毒就快拿过去,亦是靠薛诸葛起死回生。
    “还好?你有没有良心!”梁宜萱猛回头,“你也真会挑,那剧毒本无解药,薛神医将大哥带回山上,治了整整三月未见起色。你还说风凉话!你真是……”
    “可大哥活过来了!”梁宜贞焦急打断。
    她急于知晓真相,实在没心思去听大姐的责备,也来不及替原主忏悔。
    梁宜萱蓦地一愣。
    是啊,大哥活过来了。
    活着,不就是还好么?
    她缓了缓心绪,接着道:
    “其实,那三月里薛神医寻着个古方。只是年岁久远,又无医案参考,怎敢贸然给大哥用?稍有差错,谁也担不起这份责!就在家人束手无策之时,凌波哥挺身而出,要为大哥试药。”
    “什么?!”
    梁宜贞惊地弹起,背脊僵直,动弹不得。
    梁宜萱的眼更红更酸:
    “结果如你所见,为了试药,凌波哥双眼废了;而大哥,用过调整后的解药得以痊愈。”
    她深吸一口气:
    “我想你也忘了吧。凌波哥初初失明时的无助,大哥清醒后得知真相的痛苦。你都不记得了吧?”
    梁宜贞哑口无言,呆愣望着大姐,眼神却空洞无比。
    难怪,那二人分明同岁,梁南渚却也称鄢凌波一声“哥”。
    也难怪,他防贼似的防着她。
    这一切…都是她的冤孽,太真实,太可怕。
    梁宜贞声音颤抖,挤出几个字:
    “凌波哥他…为何这么傻…”
    她眼圈亦发红,心中隐隐猜到答案,却倔强地不愿承认。
    答案,只会加重她的愧疚。
    “能为什么!”梁宜萱噌地起身,“毒是谁下的?他在为谁赎罪?你心里没数么?”
    梁宜贞猛退两步。
    一连逼问之下,她低垂着头,再不敢看大姐的眼。
    梁宜萱步步近前:
    “我如今还记得,他失明后说的第一句话。他说:害人都会有报应的,这就算是报了,日后不会报应在宜贞身上了。”
    一晌静默。
    梁宜贞双手紧攒成拳,周身都是冷汗。一口气堵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梗成一块重石深压心底。
    咚——咚咚!
    清脆打更声,梁宜贞猛地一颤。
    月色朦朦,只有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角落靠着一把逢春平日扫花的笤帚,有些孤零。
    偌大庭院,无半个人影。
    面颊的泪痕早干了,她也不知何时送走的大姐与小弟,只是独自呆坐良久,似想了许多事,却什么也想不透。
    “小姐,还不睡呢?”
    穗穗揉着惺忪睡眼,倚在门边囫囵道。
    梁宜贞见她穿着寝袍,道:
    “不是睡下了么,怎又起来?”
    穗穗噔噔跑过去,因着昏沉,歪歪倒倒的。
    她一把抱住梁宜贞:
    “穗穗想陪着小姐。”
    梁宜贞一愣,眼圈不自主红了半分。
    她回身搂着穗穗,摸摸她的额发:
    “有你们如此待我,这辈子很值得。”
    正要举步,穗穗已在她怀里打起瞌睡。梁宜贞不由得微微含笑。
    …………
    连日阴雨,川宁终是晴空大放。
    晋阳侯府一片忙碌,仆婢们排排往来,流水似的出入。
    薛氏挽着老夫人,笑道:
    “可见老天爷是有眼的,知咱们今日上山祭祀公主,可不就放晴了么?”
    老夫人含笑满意点头:
    “世孙的孝心是天地可鉴的。”
    梁南渚今日一身素衣,发髻亦无妆饰,干干净净,不落俗流。胯下一匹雪白马儿,昂首挺胸,亦染着股傲气。
    “凌波哥,”他俯身对着车窗,“山路颠簸,小宝不靠谱,过会子我扶你。”
    “大哥辛苦,我来扶凌波哥。”梁宜贞忽凑上来,冲梁南渚明媚一笑,“大哥早!”
    话音未落,她又端端施礼。
    梁南渚默默看着,不由得拧眉。
    什么情况?
    这祸害,不会又在盘算什么吧?
    他清了清嗓,一脸傲慢俯视:
    “今日祭祀公主,你要敢乱来,看我不收拾你!”
    梁宜贞竟乖乖点头,一身素服显得越发乖巧听话,只道:
    “大哥说的对,宜贞听话呢。嗯…最听大哥的话,好不好?”
    梁南渚小腿一紧,目光越发狐疑。
    这祸害吃错药了?
    鄢凌波呵呵笑起来,挑帘探出头:
    “那就多谢宜贞了。”
    又冲梁南渚道:
    “世孙你看,宜贞是可以改好的。”
    梁南渚睨她一眼,鼻息哼声,调转马头走开。
    鄢凌波摇头笑笑:
    “宜贞快上车吧,要做好凌波哥的眼睛啊。”
    梁宜贞一瞬站直,郑重点头:
    “是!凌波哥放心。”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明媚一笑。
    凌波哥的眼已然如此,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赎罪。她鸠占鹊巢,这也算是对原主的报恩吧。
    …………
    上山的路不大好走,至半山腰便需下车步行。
    梁宜贞从前多下墓,对山路自是驾轻就熟,将一旁的鄢凌波照顾得无微不至。
    梁南渚带领家人行在前头,不时朝身后瞥两眼,神情复杂。
    人是祸害了些,还算有点良心。
    “大哥看甚呢?”梁南清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心下奇怪。
    梁南渚小腿一紧,一掌拍他脑袋:
    “不四处看看,怎知有无山贼?”
    梁南清护住头,一面嘟哝:
    “举家出动,还带了府兵,哪有山贼敢抢?”
    梁南渚扫他一眼:
    “就你话多!”
    …………
    浅草微动,两个黑影晃过,霎时掩在大树之后。
    “浩浩荡荡,晋阳侯府动静不小啊。”一男人沉着声,耳后一颗红痣。
    另一人恭敬请示:
    “那个世孙一直探头,该不会有所察觉吧?”
    “跟远些就是。”红痣男人吩咐,“这样大的阵仗,难道是故意为下墓做遮掩?”
    另一人倒吸一口气:
    “您的意思是…那东西还在公主墓中?可您上回探过,并无收获。”
    红痣男人哼声:
    “上回半路杀出个女人,面貌也不曾瞧清。想来,那东西极有可能在内棺之中,不可掉以轻心。”
    另一人颔首应声。
    二人目光如炬,紧盯着晋阳侯府的队伍,屏住呼吸,脚步无声。
    

第八十九章 私信

  懿德公主的祭祀按部就班,庄重而肃穆。
    没有梁宜贞闹事,也没有所谓的下墓。就连回程路上,梁宜贞亦安安分分,直至晋阳侯府,又小心翼翼将鄢凌波搀下车。
    鄢凌波虽眼盲,但一应生活俱能自理,下车是从不需人搀扶的。
    但此刻,他却很享受。
    梁南渚的目光远远落去,凝了半晌。
    “世孙。”
    耳畔忽有侍从低唤,他瞬间被拉回神。而目光,却不变方向。
    “说。”他道。
    侍从四下看看,人多已散尽,但他依旧压低声音:
    “的确有人跟着,带头的轻功极好。照您的吩咐,不动声色,放了。”
    梁南渚点头,见梁宜贞已送走鄢凌波,又道:
    “公主墓附近留意着。你随我回院子,还有事交代。”
    侍从侧身让路。
    “小姐小姐!”穗穗一面跑来一面高声唤,“有你的帖子。”
    梁南渚刚转身,蓦地顿住,默了半刻,朝侍从道:
    “先去等我。”
    侍从余光扫了眼那头,方应声去了。
    …………
    花影之下,穗穗一脸兴奋,举手摇着帖子噔噔跑来:
    “小姐猜猜是什么?”
    梁宜贞嘴角一勾,轻松抽走:
    “学会卖关子了?让我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
    她霎时一怔。
    这是…春鸿会大宴的请帖!
    按照鉴鸿司的规矩,帖子从来只下给各府,是不会单独给个人。史上唯有个别春鸿会魁首才有此待遇。
    看来,谢夫子是另眼相待了。
    梁宜贞心口噗通直跳,难掩兴奋。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我是不是顶厉害的?”她拉着穗穗,双眼闪着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穗穗自是坚定点头:
    “小姐最厉害了!”
    因想起什么,又道:
    “对了,厉害的小姐,还有一封帖子呢。”
    穗穗举在她眼前。
    这封帖子看着素简,倒不似宴请。细细一看,帖子上还有府衙标致。
    梁宜贞蓦地一惊。
    偌大府衙,她也只认得一人。按理说,商会之事早了干净了,他为何还寻自己?
    梁宜贞思索半刻,打开瞧来。
    噌!
    还未看完,忽觉手中一空,一个黑影自背后压下。
    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宜贞小姐玉启:春鸿会之上,小姐以商会之功博录取之名,原非鉴鸿司规制。而今川宁学界多有微词,又有占卜者传不祥之语于街市。余为一方知府,甚是惶惶。还望一会玉面,以作商讨……”
    话音还在继续,梁宜贞深吸一口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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