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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之妾本风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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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妈妈摇了摇头,目带忧虑的说道:“夫人,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当日皇后娘娘请您入宫时,您就该一口咬定,没有芳华小姐的消息。那个表小姐……”唐妈妈默了默,叹气道:“奴婢真不知道,她给容家带来的到底是福还是祸!”
唐氏闻言,不由叹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可容芳华她必竟活着,若是我隐瞒不报,回头皇后娘娘从别处得了消息,我们就是欺君之罪!”话落,咬牙,恨声说道:“不是说上香遇见劫匪死了吗?怎么那个小贱人却还活着?”
唐妈妈摇头。
这话她不好接嘴。
顿了一顿,唐氏看向唐妈妈道:“你说老虔婆会不会让小贱人来给我见礼?”
“应该会吧?”唐妈妈不确定的说道:“必竟,您现在是长兴候府的当家夫人,表小姐若是想留在京都,说门好亲事,都得您点头。”
唐氏眼底便有了一抹幽幽的冷笑。
想主她给容芳华的女儿说门好亲事?呸,做梦去吧!这一辈子都别想!
“行了,你去看看舒儿那边怎么样了,这在外面累了小半个月,身子又有伤,老候爷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让他歇好了再说!”唐氏轻声抱怨道。
唐妈妈应了声“是”急急退了下去。
吴氏住进青檀院后,老长兴候容敬德便搬去了候府东半边的松鹤居。
容启舒站在堂下,目光偷偷的觑了眼穿一袭素面杭绸直裰须发偕白的容敬德,等看到容敬德灰褐色的眸子萦绕着一层戾气时,不由便怔了怔。不待他多想,耳边已经响起了容敬德的声音。
“你信里说容锦把奇黎草给了别人!这是怎么回事?”容敬德目光微抬,锐利的盯着容启舒看,继续说道:“你临去之前,我是怎么交待你的?”
容启舒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垂眸,轻声说道:“祖父让孙儿务必亲手拿到奇黎草,若是不能,也一定要将人和东西都护紧了!”
话落,不等容敬德开口,他霍然抬头,一脸委屈的说道:“可是祖父,容锦她根本就没把我当她的表哥看,她恨我,恨容家,恨所有姓容的人!我……我没被她弄死,都是我命大!”
容敬德目光一凝,苍老的脸上飞快的掠过一抹怒色。
“她恨容家?恨所有姓容的人?”
容启舒重重点头。
“为什么?”容敬德看向容启舒,“难道这十几年来不是容家在庇护她母女俩?”
“孙儿也是这样同她这说的,可是……”
“可是什么?”
因为生气,容敬德垂在身侧的手瑟瑟的颤抖着。
十三年前,容家因为容芳华蒙羞,他虽然将她赶出京都,但若是没有他的默许,她母女两人又如何能在燕州容家托庇十几年?难道说他的一时之仁,就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容启舒摇头,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容敬德,“祖父,您还是想想这奇藜草到底要不要送进宫,若是容锦因为恨我们,在这奇藜草上动下手脚,那……”
“她敢!”容敬德打断容启舒的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道:“她若是存了忤逆之心,我亲手了结她,这个逆障!”
被骂逆障的某个人,此刻正笑盈盈的对吴氏说道:“外祖母,长兴候夫人那,您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拜见一下?”
站在吴氏身后的玳瑁和翡翠不约而同的撩了眼容锦。
表小姐并没有按照亲戚关系来称呼夫人,而是称夫人候夫人,是不是说表小姐在这个府里除了老夫人,是谁都不认的?
丫鬟能看明白的事,吴氏便越发看得透砌。
她默了一默,对容锦说道:“不用了,你就在淑玉斋呆着吧,什么时候进宫如何进宫,想来,她会安排人来跟你说的。”
容锦点头,对吴氏说道:“外祖母,有些事我不想假手他人,如此一来,只怕是……”
“你只管按你自已想的去做。”吴氏打断容锦的话,沉声道:“十三年前,没有人问过你母亲一句为什么,十三年后,你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你的行为!”
容锦点头,她还真没打算向谁解释,她想要干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容锦略坐了坐,本打算起身告辞,不想,吴氏却留了她在青檀院用饭。
“虽说都是些素的,但难得吃一回也不错的,你今天就在这里用饭吧。”
容锦想了想,点头说道:“只要外祖母不嫌我吵着您老人家,我自然是万分乐意的。”
吴氏呵呵笑着,回头吩咐玳瑁和翡翠去准备晚饭。
容宜州是一路策马归来的。
好在天已经近晚,路上也没什么人,他一路纵马,便算是被一些大人看在眼里,也只不过是背后说几句闲言碎语罢了。
到了候府,将手里的马鞭往聆风手里一扔,撩了袍角便大步往里走。
“候爷!”
得了小厮禀报的容方大步迎了出来。
容宜州步子略缓,一边往里走,一边朝容方问着话,“世子现在在哪,他的伤没事吧?表小姐和大小姐可都还好?”
“回候爷的话,世子在松鹤居陪着老候爷说话,他的伤没有大碍,表小姐和大小姐也都还好,只是……”
容宜州正等着容方往下说,不想容方却是顿住了。
“怎么了?”容宜州步子一顿,回头朝容方看去,问道:“怎么吞吞吐吐的,可是有事?”
容方默了一默,轻声说道:“候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容宜州看了眼已遥遥在望的松鹤居,顿了顿拧了眉头朝一侧的抄手游廊走去。
“说吧,怎么回事?”容宜州对跟上来的容方说道。
容方默了一默,抱拳道:“候爷,请恕小的直言,世子对表小姐似是极为不喜,且颇有偏见。”
容宜州闻言不由拧眉。
一瞬间就想到了一张脸,想到这张脸,他长长的缓缓的吁了口气后,轻声问道:“这话怎么说?”
容方便将当日在客栈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轻声说道:“小的问过容时,容时说在燕州时,因为大姑奶奶的事,表小姐好似跟二夫人起了些冲突。世子他……”
容宜州看向容方,“舒儿他是怎么做的?”
容方摇了摇头,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的不合适。
容宜州默了一默,点头道:“我知道了,表小姐呢?现在在哪?”
“老夫人派了玳瑁姑娘接了表小姐去青檀院。”
容宜州点头,“我去看看。”
☆、38自取其辱
唐氏听小丫鬟来回话,说是候爷回来了,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容宜州的人,想着许是去了松鹤居,便指了屋里侍候的大丫鬟,“豆绿,你去看看,候爷是不是去老候爷那了。”
“是,夫人。”
豆绿正要退下去,不想才走到门口,便与迎面进来的唐妈妈撞了个正着。
“这是要去哪?”唐妈妈问道。
“夫人知道候爷回来,让奴婢去看看候爷可是去了松鹤居。”豆绿说道。
唐妈妈抿了抿嘴,摆手,对豆绿说道:“不用去了,我去回夫人。”
话落,径自朝屋里走去。
唐氏正轻声吩咐着紫墨去灶上再做道容宜州喜欢的胭脂鹅脯,一抬头看到唐妈妈,等往门口看了看,没见到容启舒,不由拧了眉头,问道:“舒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唐妈妈欲言又止的看向唐氏。
唐氏默了一默,对唐妈妈说道:“你跟我来。”
等进了宴席室,唐氏看向唐妈妈,“说吧,怎么回事?”
“候爷去了青檀院。”唐妈妈说道。
唐氏眸光攸的一紧,凌历的看了唐妈妈,问道:“进去了?”
唐妈妈点头。
唐氏脸上顿时生起一片冷色,甩了袖子便往门外走。
“夫人!”唐妈妈几步上前拦住了唐氏,“夫人,您先冷静下来。”
“你让我怎么冷静!”唐氏勃然大怒,瞪着唐妈妈,“前儿夜里,候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是让他和那个老虔婆把舒儿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我……我还怎么活!”
“夫人……”
唐妈妈才要劝,耳边却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
“谁的婚事要订定下来?”
话声一落,容启舒自外面走了进来。
唐妈妈脸色一急,狠狠的盯了外面的墨紫一眼,墨紫瑟瑟一抖,脸色苍白的低了头。心里却是委屈的要死!世子没等通报,就径自就闯了进去,她还能拦着世子不让进不成?
唐氏一眼看到容启舒,胸口越发一股气出不来咽不下,她瞪着一脸疑惑的容启舒,怒声说道:“还有谁,你爹想把容锦那个小贱人许给你为妻!”
“夫人!”唐妈妈劝阻不及,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身后响起摔帘子的声音,一回头,已不见了容启舒的身影,唐妈妈拔脚就追了出去,顾不及尊卑,一把扯住了容启舒,一迭声道:“世子您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去找我爹去!”容启舒怒声说道:“我要问问他,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他怎么能……”
“世子!”唐妈妈历声打断容启舒的话,回头对屋外战战兢兢的丫鬟婆子喝道:“都下去,今天的事要是透露出去一个字,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
“是。”
丫鬟婆子们逃命似的走了出去。
唐妈妈这才一脸疼惜的对脸色青白交替的容启舒说道:“世子,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
容启舒正欲甩开唐妈妈的手,耳边却忽的响起一道惊惶失措的喊声。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候爷跟老夫人那边吵起来了,候爷让您快去一趟呢!”
容启舒顿时怔在了原地。
没等他回过神,唐氏已经急步从屋里走了出来,对前来报信却进不来,只能站在月洞门口喊的小丫鬟问道:“你说什么?老候爷他……”
“夫人,老候爷让人砸了青檀院的门,那边已经闹成了一团,候爷让奴婢赶紧来请夫人过去。”
唐氏和唐妈妈不由得面面相觑。
相安无事了十几年,早上才让老候爷进了青檀院,怎么这会子老候爷又让人去砸门?
“舒儿,我们过去看看。”
唐氏招呼了容启舒一声,便带着唐妈妈一众丫鬟下人往青檀院走去。
等唐氏一行人急急赶到青檀院时,却发现另一拨人比她到得还早。
“夫人,是云姨娘。”唐妈妈轻声对唐氏说道。
唐氏点了点头,脸上一点也不意外。
青檀院那扇黑漆镶铜环大门,此刻已经被砸得稀巴烂,院子外面围满张头探脑的下人。一见着唐氏等人过来,顿时潮水般往两侧退去,一瞬间就让出了一条道来。
唐氏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一想到,明天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是长兴候府老候爷砸了吃斋念佛十几年的老夫人的门,她就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已埋了。
“夫人。”
唐氏步子一顿, 目光不耐烦的看向朝她走来的云姨娘。
即便是有女儿嫁入国公府,但对上有一品诰命在身的唐氏,云姨娘也得屈膝行个礼。
“你不进去,站在这干什么?”唐氏没好气的问道。
云姨娘脸上绽起一抹苦笑,轻声说道:“老候爷有吩咐,谁也不许进!”
“谁也不许进?”唐氏目光陡然一历,看向云姨娘。
云姨娘点头。
这个“谁也不许进”自然包括她!唐氏抿了抿嘴,看了眼咫尺之距的青檀院,对容启舒说道:“舒儿,你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娘。”
容启舒抬脚朝院门里走去,守着院门的家丁本要阻拦,但在对上盛怒的容启舒时,脚步一滞,没等回过神,容启舒已经大步往里走。他的手才刚扶上雕花槅扇,便听到门里一声怒吼。
“吴仪贞,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仪贞是祖母吴氏的闺名,祖父这是……容启舒想也没想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便被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弄得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站在了那。
年约四旬穿一身靛蓝宝相花纹直裰,一脸英气却气质儒雅的容宜州回头看了过来,见是容启舒,不由拧眉道:“你娘呢?怎么没过来?”
容启舒拾步上前,轻声说道:“娘在外面,祖父下了令,谁也不许进来,娘就让我进来看看。”
容宜州点了点头,抬头朝一脸怒色的容敬德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眼神色淡淡的吴氏,默了一默后,上前轻声说道:“父亲,母亲,阿筝在外面,孩儿让人把她也请进来吧!”
吴氏目光浅浅的撩了眼容宜州,什么都没说,到是容敬德想了想,说道:“去请进来吧!”
“孩儿去吧。”容启舒说着便往外走。
不多时,唐氏带着唐妈妈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是穿一身棕色镶深蓝暗花缎面对襟褙子容色清秀的云姨娘。
屋子里的人在看到云姨娘的那一瞬,齐齐变了脸色,老候爷更是眼角一抽,不由自主的朝吴氏看去,嘴唇噏了噏,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阿筝……”容宜州不赞同的朝唐氏看去。
唐氏却是一脸不解的看了过来,问道:“候爷,您这是怎么了?”
容宜州叹了口气,目光哀求的朝脸如寒霜的吴氏看去。
“娘!”
吴氏眸子轻垂,良久无语。
就在众人长长吁了一口气,以为事情不至于那么糟时,耳边却猛的响起“啪”一声。
吴氏手里的茶盏在唐氏脚下四分五裂,溅起的茶渍湿了唐氏一片裙角。
“娘(夫人)!”
两声惊呼,不约而同响起。
唐妈妈和容启舒抢到了唐氏跟前,只是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又是一声轻喝。
“滚出去!”
☆、39挑衅候爷
一声“滚出去”顿时惊呆了屋里的人。
站在吴氏身后的容锦,眉梢轻扬,不动声色的将屋里的人打量了一遍。
容宜州和容敬德这父子俩人长了个七分像,都属于那种气质温雅型的美男子,再看身姿笔挺如松,怒色暗掩的长兴候夫人唐氏。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是眼光中带着七分倔强,三分凶狠,这样的人……容锦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唐氏身后瞪目结舌的云姨娘身上。
较之吴氏的苍老,云姨娘可谓是风韵不减,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似要滴出水来,唇角嚼了抹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斜睨着黑着脸隐有发怒之意的老长兴候。
容锦忽然就有点明白吴氏为何会避居小佛堂十几年了!
“娘,您这是干什么啊!”容宜州语带埋怨的看着吴氏,说道:“阿筝她做错事,您好好说就是,何必砸东西呢!”
吴氏冷冷哼了一声,目光微抬,极冷极淡的睃了容宜州,再次开口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容宜州顿时僵在了原地,他抿了抿嘴,起身对气得正浑身颤抖的唐氏说道:“阿筝,你先回屋去吧,娘这里……”
“容宜州!”唐氏却是猛的一声打断了容宜州的话,她眸光泛红的瞪着神色错愕的容宜州,一字一句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死了让舒儿娶容锦的心,除非我死,不然你休想如愿!”
容宜州霍然抬头朝唐氏看去。他也不过就是顺口一提,她不同意,他也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档口说这件事呢?容宜州眉间掠过一抹郁色。
唐氏没有错过,目光觑到自已裙角上斑斑点点的污渍,想着,事情到了这一步,干脆就一闹到底!正欲开口,耳边却是响起一声嗤笑。谁,谁敢讥笑她?!
容锦一声笑过,才要开口,却感觉到手上一紧,她抬了目光看去。
吴氏对容锦摇了摇头,沉声道:“锦儿,这是容家的事,你一个外人,不必理会!”
吴氏的话声一落,一侧的容敬德猛的抬头朝吴氏看来,就连唐氏和容宜州也忘记了争吵,怔怔的看向吴氏。
她说什么?
她说容锦是一个外人?!
角落里的云姨娘唇角嚼了抹冷笑,目光几不可见的睃了屋子里的人一眼。这场戏,果真精彩啊!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更精彩的呢?
“吴氏!”容敬德瞪了吴氏,“你说什么?”
吴氏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欠奉,而是下颌微抬,目光锐利如刀的看向堂下的唐氏和容宜州,一字一句道:“唐家果真好家教,这么好的家教在我们家这么些年,实在委屈了你,让人给唐家送个信,让他们派个人来接了你回去吧。”
“祖母(娘)!”
容宜州和容启舒“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唐氏一张脸顿时如白纸一般,吴氏这是要容宜州休妻!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待她!
尖利的指甲划破掌心一阵阵的刺痛,但吴氏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她瞪着吴氏,目眦欲裂。
“凭什么?你凭什么赶我走!”
“阿筝……”容宜州想要阻止唐氏再闹,但却是晚了。
吴氏扶着翡翠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至神色几近扭曲的唐氏跟前,目光幽幽冷冷的睃了她一眼,稍倾,冷冷道:“不顺父母、口多言、妒忌,这三条够不够?”
唐氏额头顿时沁出一层黄豆般大的汗。
“娘,阿筝她不是有意要冒犯您老人家的,您大人大量,饶过她一回吧。”容宜州苦口婆心的求着吴氏。
容启舒则是看向了容敬德,“祖父,您劝一劝祖母吧,娘她知道错了,让祖母不要赶她走。”
“阿筝,你还不快跪下向母亲认错!”容宜州回头喝斥着唐氏。
唐氏白了脸,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啪啪”的直往下掉。挺得直直的背也好似突然被折断一般,弯了许多。
“夫人,”身后的唐妈妈哽着嗓子上前,帮着劝道:“您就向老夫人认个错陪个不是吧,看在世子的份上,老夫人也不能跟你计较。”
唐氏睁大眼,努力想要看清站在身前的吴氏,但泪水模糊中,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世界。
良久,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吴氏……”
容敬德见唐氏跪下了,正打算说几句场面话,不想吴氏却陡然一个回眸,目光似淬毒的刀一般朝他看来,使得他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吴氏冷冷的睃了眼地上跪着的一家三口,琥珀色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哀恸。但很快的又被她压下,她微微抬头,目光穿过洞开的雕花槅扇,落在广袤的暗夜里。
“容芳华当年离京之时便不再是容家人,她女儿的婚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旁人来指手划脚。”
“娘!”容宜州抬头,悲呛的喊了一声吴氏,“娘,您别再说了,是儿子不孝,是儿子无能,是……”
“是她命不好,投错了人家!”吴氏打断容宜州的话。
容宜州“咚”的一声,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双肩便不受控制的抖动了起来。
容锦叹了口气,上前去扶像尊雕塑般却全身弥漫着悲伤气息的吴氏,“外祖母,您保重身子。”
吴氏将目光落在容锦身上,脸上挑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拍了拍容锦的手,“外祖母没事,不看到那些害了你娘的贱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外祖母不会死!”
容敬德闻言,霍然拧了眉头看过来,冷声道:“吴氏,当年之事,明明是……”
“明明是我教女无方是吗?”吴氏讥诮的看向容敬德,“既是我教女无方,当日我求去你为何不同意!”
容锦霍然一惊,抬头朝吴氏看去。
外祖母曾经求去?!
不仅是容锦就连跪在地上的容宜州和唐氏还有容启舒,也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一抹“怎么可能”。
只有一人。
角落里的云姨娘在听到吴氏的话后,她飞快的垂了眸子,掩尽眸中惊恨之色。
“吴氏,为着一个失德败行的容芳华,你就要与全天下为敌……”
“切!”
一声轻哼,打断容敬德的话。
容敬德目光霍然一变,满是憎恶的看向容锦,“孽障,你这是什么态度?”
若是容敬德不提容芳华,容锦未必会出声。
但一个死去的人,却要被自已的亲生父亲羞辱,她是不能视而不见。
再说了,区区一个容敬德就代表了全天下?
我呸!
“老候爷看来只懂武刀弄枪,不懂识文解字啊!”容锦那像极了容芳华的脸上,绽起一抹浓浓的不屑,看向黑着脸的容敬德,冷笑道:“所谓孽障,是长辈骂不孝子弟的话,老候爷,我跟您跟这容府有关系吗?”
☆、40威武老夫人
容敬德因着容锦那句“老候爷看来只懂武刀弄枪,不懂识文解字啊”,面孔一瞬间涨红如猪肝,又是气,又是怒的指着容锦,张嘴要训斥,却是一口气岔了道,猛烈的咳了起来。
“哎呀,候爷!”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便看到云姨娘蝴蝶一般翩翩上前,柔若无骨的手一边替容敬德顺着胸口,一边抬头对吴氏说道:“姐姐,恕妹妹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您由着个晚辈这样气老候爷,置候爷的尊严于何地,又置长兴候府的脸面于何处?”
容锦抬头,睃了眼一脸心疼楚楚风情的云姨娘,忖道:这朵白莲花可比容思荞那朵白莲花道行深了不少!
“你是什么东西!”吴氏扶了容锦的手,缓缓转身,目光淡淡的落在云姨娘身上,眉梢轻挑,睥睨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话声一落,回头喝道:“翡翠掌嘴!”
“是,老夫人。”
翡翠站了出来,朝云姨娘走去,到得跟前屈膝一福,“姨娘,得罪了。”
话落便要动手。
“贱婢你敢!”云姨娘虽是喝斥着翡翠,却是身子一缩,躲到了老长兴候身后,泣声道:“老候爷,老候爷救救妾身……”
容敬德抬眸朝翡翠看去,轻声喝道:“退下。”
翡翠却是纹丝不动,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面有得色的云姨娘。
容敬德见翡翠不理会他的话,气得正要发作时,吴氏开口了。
“怎么,想让我亲自动手?”吴氏撇眸,冷笑着看向容敬德,“你应该知道,我想杀这贱人很久了。”
容敬德身子一僵。
他身后原本还面有得色的云姨娘,听到吴氏的话后,冷不丁的颤了颤,腹部那个结了十几年的伤疤隐隐作痛起来。
“翡翠!”
吴氏轻喝声响起,翡翠已经往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云姨娘的衣裳,抬手便是重重的一耳光。
“啪!”
“老候爷,救命啊,救命……”云姨娘一边躲着翡翠的手,一边嘶声喊了起来:“芳菲啊,您快来救救娘啊,娘要被打死了……”
容敬德本就黑得如锅底的脸,在听到云姨娘的喊话后,顿时便好似被人泼了层墨一样,除了黑,再没别的颜色。
翡翠的巴掌雨点子似的落在云姨娘的脸上,不多时,便将好好一个半老徐娘打成了猪头阿三!等云姨娘再喊不出一句话后,吴氏开口了。
“翡翠,把人扔出去。”
“是,老夫人。”
翡翠便像拎死狗一样拖着云姨娘往外走。
容锦目光复杂的看着吴氏。
她一直以为,吴氏是因为败北,才会十几年规避在这个小佛堂。
但,看她对唐氏、对云姨娘的所作所为,事情根本就不是同她想的那样!
玳瑁上前扶了吴氏重新坐回椅子里。
容锦起身,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外祖母,您喝口水。”
吴氏接过容锦手里的茶盏,示意容锦在她身边坐下,等容锦坐下后,她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目光幽幽的看向一直跪在地上没动的容宜州。
“宜州,我一生只得你和你妹妹二人,十三年前,你妹妹受辱,为了你,我不能替她讨回公道,甚至还得默认你们将她逐出家门。我对不起她!”
“娘……”容宜州抬头,一脸悲戚的看着吴氏,“娘,您别说了,是孩儿的错,都是孩儿的错!”
吴氏摇头,深吸了口气,将眼里的湿意逼了回去,沉声说道:“现在她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再跟我们这些恶毒的人活在同一个天空下了。”
容敬德撇了脸,垂在膝上的手,微微的颤动着。
“锦儿。”
“外祖母。”容锦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吴氏跟前。
吴氏执了容锦的手,吸了吸鼻子,稍倾,才柔声说道:“外祖母这一生都逃不了容吴氏这三字,你娘的仇,只能指着你来报了!”
容锦点头,“我知道。”
吴氏笑了笑,拍了容锦的手,“好孩子,你记住,你和你娘在燕州容家十几年的嚼用,用的都是外祖母的私产,与容家不相干!”
容锦眼眶一热,再次点头。
“吴氏,你到底要干什么?”容敬德再也坐不住了,他拔身而起,瞪着吴氏,“当日之事便算是另有内情,十几年都过去了,芳儿她也已经没了,你还要闹什么?是不是长兴候府再次沦为京都人的笑柄你才满意!”
吴氏抬头目光极淡极冷的睃了眼容敬德,那样的目光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看死物!任是容敬德这种手上人命如麻的人也被这一眼,给看得心里阵阵生寒,不由自主的撇开了脸。
“玳瑁,去将我准备的东西给表小姐拿出来。”吴氏忽然说道。
“是,”玳瑁转身进了吴氏的宴息室,稍倾,手里捧了一个长约一尺的紫檀描金木盒出来,双手呈了上去,“老夫人。”
地上一直神色怔怔的唐氏在看到那个紫檀描金木盒后,瞳孔攸的一紧,垂在袖笼里的手再次紧紧的攥成了拳。
“锦儿,”吴氏接过玳瑁手里的木盒,示意容锦上前,“这盒子里是我当年的陪嫁,这些都给你了。”
“外祖母……”容锦手脚无措的看向吴氏。
吴氏将手里的盒子不由分说的放到容锦手里,然后抬手将容锦扯到了身侧,她则目光微抬,朝地上的容宜州看去。
容宜州对上吴氏万念俱灰的目光,没来由的心头一麻,脑袋“嗡”一声便炸开了。没容他开口阻止,吴氏却是坚定而果决的开口了。
“我死后,不入容氏祖坟,锦儿,将我葬在你娘的身边!”
“吴氏(娘)!”
两声痛呼,同时响起。
容敬德一瞬间好似苍老了十岁,他目光又痛又恨的看着吴氏,哆嗦着嘴辰说道:“吴氏,你真就这么恨我吗?”
吴氏却是垂眸,唇角嚼了抹萧萧瑟瑟的笑,摇头道:“恨?你太看得起自已了,你不配我恨!我也不配恨任何人,我又何偿不是放弃芳华的那一个!”
“外祖母,”容锦将手里的盒子交到蓝楹手里,上前半跪在吴氏膝下,抬头看着她,“您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娘,她从来没怪过你。”
吴氏点头,隐忍了许久的泪在这一刻似开闸的水般,倾泄而出。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已。”话落,握住容锦的手,“记住我说的话,我死后,将我葬在你娘的身边。”
容锦重重点头,“我记住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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