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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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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醐想了想:“有,按蹻。”
按蹻,即按摩推拿。
巴毅转头对李青若道:“那成千上百年的人参确实难买,不如你试试按蹻。”
李青若似有迟疑,蹙眉看着玉醐道:“我还真不想让你这双摆弄草料的手碰我,算了,今个将军能来,我这里什么都不计较了。”
矫情,玉醐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坎、艮、震、巽、离、坤、兑、乾等八个区份,看不懂,来蒙江的路上偶遇一算命先生,她省下一顿饭没吃把银子用做看手相了,想知道父亲是否能逢凶化吉,不料那算命先生没说其父,却说她将来必嫁贵夫,自身贵不可言。
玉醐垂下这双贵不可言的手,李青若站起对巴毅道:“将军还得稍等,既然是按蹻,便是触及身子,在这里恐有不妥。”
她又朝门口喊来络篱:“说来我与将军认识了这么多年,今天是将军第一次登门,明个又是过年了,不如你伺候将军往庄子各处走一走,也好让将军看看咱这乡野僻壤的日子,其实过得不比那富庶繁华的吉林乌拉差。”
她的话有玩笑的成分,络篱忙道:“是。”
李青若瞟了眼玉醐,也只是撩起眼皮:“行了你跟我来吧。”
玉醐惶惶然,这是李家庄,这是齐光的老巢,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的目光飘向巴毅,然巴毅却没有看她,已经由达春陪着往外走,络篱殷勤带路。
玉醐也只好跟着李青若左拐右拐的拐到后面的内宅,又进了东厢,李青若的闺房在正屋,东厢闲置,就摆放了些家什做了偏厅使用,临窗一铺火炕,虽然是厅堂,蒙江这地方酷寒,平时李青若就是坐在火炕上处理帮中事务的。
进来后李青若回头吩咐玉醐把门关上,然后问玉醐:“我该如何呢?”
意思是,躺着还是坐着。
玉醐贼溜溜的先观察了下房内的情形,寻找可以逃跑的最佳位置,心不在焉的道:“坐着即可。”
李青若上了炕盘腿而坐,轻嗤道:“我是不知你怎么混到将军身边的,又说会医术又说懂按蹻,今个我就想试一试,等下才能揭穿你的真面目。”
她嘲讽意味的笑着,人美,笑也好看。
玉醐已经挽起棉袍袖子,露出一截皓腕,李青若瞥了眼,随即微闭双目,当玉醐的手按在她身上,她忽然发现,这个瘦啦吧唧的小马官,还有些力道,她也懂按蹻是推拿穴道,想自己根本没病,拿穴,会不会对自己有害呢?
于是突然睁开眼睛道:“你稍等,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肚子有些不舒服,是如厕的婉转说法,玉醐领会,就住了手道:“李帮主请。”
李青若下了炕出了东厢房,房内只余玉醐一个了,方才一试之下,已然确定李青若不会功夫,因为会功夫的人与不会功夫的人穴道是不同的,本来这不同玉醐也不懂,是来时的路上巴毅有一句没一句同她闲聊说起来,她就记在心里,试出李青若没功夫,微微有些放心,否则还真怕李青若趁巴毅不在一掌拍死自己。
坐等李青若,百无聊赖下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今年朝廷再次蠲免税赋,百姓欢欣鼓舞,皆称赞当今皇上实乃有道明君,更称颂康熙盛世胜过开元盛世。
玉醐此时想,既然朝廷蠲免税赋,那么蒙江的药材税赋为何居高不下,且那么多人为了逃脱税赋宁可冒着身陷囹圄的危险偷着买卖人参等药材,巴毅既然连李青若的木帮都要查,为何不查一查孙禄山呢,虽然发现孙府的管家孙富暴露了嫌疑,但玉醐想,区区一个管家,是没有权力和能力左右这么大的药材买卖,毕竟那些下山的药材在官府登记造册是官吏做的,而非管家。
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听见“咔哒”一声响,她连忙看去窗户,窗户好好的关着。
她长长的舒口气,转回头,眼前落下一条暗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对方已经把锋利的短刀抵住她的脖子。
是齐光,从气味她都能感觉到。
“别动,动一动就隔断你的喉咙。”齐光威胁道。
玉醐哪里敢动,直挺挺的,脖子更是僵硬。
“说,将军来这里为了什么?”
齐光没有立即把她杀了,玉醐有点奇怪,更奇怪她关心巴毅来李家庄的目的,道:“我只是个小小的马官,将军说让我随行我就随行,哪里敢问其他,所以不知道。”
齐光手下用力,玉醐感觉脖子处剧痛,齐光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将军是不是怀疑我家小姐与药材买卖案子有关?”
虽然同是李青若的婢女,但络篱帮着打理木帮,习惯称李青若为帮主,而齐光除了保护李青若还负责近身伺候她,习惯称她为小姐。
玉醐瞬间明白了,齐光的出现绝对与李青若有关,李青若说如厕是假,出去找齐光是真,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关注药材案子,越是证明她木帮也参与了这起案子,玉醐道:“我只知道将军喜欢李帮主,其他的一概不知,你见过哪个马官有权过问将军的政务。”
齐光眼眸蓦地寒光一闪:“既然如此,留你无用,我还是送你见阎王吧。”
她手下刚想用力,突然感觉腹部剧痛,垂头看,见是一把短刀插在她腹部,她莫名其妙的看向玉醐。
先下手为强,颠扑不破的真理,玉醐趁她疼痛的时候身子一佝偻,双手用力一推,推倒她,然后冲向门口,齐光忍着痛腾跃来追,到底是功夫高手,一只手已经抓住玉醐的后心处衣裳,另外一只手的短剑再次举起刺向玉醐后心。
正文 035章 恶有恶报
高高的门槛一绊,玉醐身子朝下扑倒,就是这鬼使神差的一扑,得以躲开齐光刺过来的刀。
摔了满身的雪,玉醐正待爬起再逃,突然听见身后的齐光沉闷的惊叫一声,仿佛是呼吸一哽,玉醐不自觉的回头望,即见齐光的心口插了支羽箭,僵硬的目光落在对面正房的房顶,须臾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陷入没过脚踝的雪里。
玉醐原地看了一会子,见她一动不动,便小心翼翼的靠过来,齐光眼眸凸出,心口中箭腹部在中刀,死的何其惨,身下的血洇湿了雪,刺得玉醐不忍再看。
可是,这羽箭哪里来的?
玉醐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李青若也不出现,而她脖子处的伤口越来越痛,她就急匆匆跑去前面的堂屋,半路遇到正由络篱陪着各处看的巴毅。
她手捂着伤口,血从指缝间溢出,鲜红的雪趁着莹白的手,吓得达春忙过来问:“你这是怎么了?”
玉醐挪开手把伤口展示给他看:“不小心撞到门框上了。”
达春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脑袋,自己曾经撞过门框,留在脑袋上的疤痕至今仍在,可她居然是脖子!
来不及细究,赶紧回身禀告正同络篱交谈的巴毅。
巴毅一回头,随即大步奔来,至玉醐面前低声问:“怎么了?”
玉醐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含糊的字:“齐光。”
巴毅脸色一凛,又问了事发地点,随即对络篱简述玉醐受伤,请她带着玉醐找一处做包扎。
络篱亦是吃惊不已:“哎呀,怎么会这样呢,快随我来。”
待她们两个离开,巴毅立即喊过达春:“搜齐光!”
这次李家庄之行,算是私人间的会晤,巴毅只带了达春和玉醐两个随扈之人,听他吩咐,达春抽出插在后腰际的宝剑,二人迅速赶到那东厢,齐光仍静静的躺在那里。
“死了!”
达春先一步赶到齐光的尸首旁,确定人已经死了,才回头禀报给巴毅。
巴毅蹲下来,先看到齐光心口的羽箭,桦木箭杆,按照箭的长短和制作材料,他确定这是张庾箭,此种弓箭是塞外之人常见之物,一般采用槭树做弓体,鹿犴筋为弦,箭头为石镞或骨镞,箭尾饰以雁羽,射程较短,不宜用来作战,仅适合狩猎。
他进而看到了齐光腹部的短刀,伤口极浅,不足以毙命,也就是说真正杀了齐光的是这支偷袭的羽箭。
“将军,怎么办?”
达春更在意齐光腹部的短刀,他曾见玉醐把玩过。
“等着。”
巴毅缓缓站起,负手昂然,一直等到李青若回来。
蒙江就是这样的天气,夏日里说雨即雨说晴即晴,前一刻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一片云彩飘来,便是哗哗大雨,而冬日,一场雪接连一场雪,银装素裹,雪白的世界,巴毅就站在齐光的尸首旁想着事情,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雪如扯絮,纷纷扬扬。
总算等到李青若回来了,她初见齐光猛地愣住,等回过神来,眼底有泪光涌动,慢慢蹲了下去,手掌覆盖住齐光的面部,然后轻轻合上齐光的眼睛,黯然道:“是将军杀了她?”
巴毅神色朦胧,说不清的目光落在李青若头顶:“杀她,本将军不用刀箭。”
是了,巴毅的功夫在塞外可以说是无人能敌,连康熙皇帝都说巴毅是天下第一巴图鲁,杀一个齐光怎么会又是刀又是箭,李青若起身,看向巴毅:“也是她该死,作恶太多,但人已经死了,将军是否可以把她的尸身留给我,好歹主仆一场,让她入土为安。”
巴毅颔首:“行啊,你自行料理吧,不过这支箭,希望你查一查。”
李青若眼中突然射出凌厉之光:“我自然会查,竟然有人敢在我眼皮底下行凶,虽然齐光该死,但是这刀?”
李青若拔下那刀,巴毅见她手法娴熟,且丝毫没有惊惧之色,果然是一帮之主该有的风度,解释道:“是玉醐防身之用,齐光袭击她,玉醐无奈之举。”
李青若讥诮一笑:“将军没必要着急替那个小马官着急,无论是谁杀了齐光,都是为民除害。”
巴毅也不同她做口舌之争,就此告辞,一者李青若要处理齐光的身后事,二者玉醐受伤,回到前面找到已经由络篱包扎好伤口的玉醐,也不多做停留,三人策马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巴毅便拿出金疮药想给玉醐重新包扎,伤口不深,可是伤的不是地方,所以他还是有些担心。
天字一号房只剩下玉醐和他,他手法极轻的往玉醐的脖子上涂抹药粉,边问:“齐光怎么会突然出现?”
回忆当时的场景,玉醐懵然不懂:“李帮主说肚子不舒服即出去了,我在东厢房等着她,不料没等回她却等来了齐光,我亦不知齐光为何会出现,还是在李帮主离开的时候出现。”
她话里有话,巴毅道:“药材一案,兹事体大,切莫胡乱猜疑,这金疮药虽然可以愈合伤口,但能不能消除疤痕我却不敢保证,你是懂医术的,自己斟酌个方子,伤口在脖子上,委实不好看。”
不好看,还不是顾念她是女儿家,玉醐谢过,问:“将军杀过人么?”
巴毅嗯了声:“何止杀过,无以计数了。”
玉醐猛地抬头看他,眼底覆盖着惊惧。
巴毅淡淡一笑:“你怕我?”
他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经常厮杀战场,杀人在所难免,玉醐道:“我不是怕将军,是……”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喃喃着:“我没想到自己也会杀人,当时为了保命什么念头都没有,从靴子里拔出刀就捅进齐光的肚子,现在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
她的声音有些颤,缓缓放下的手也簌簌的抖,杀齐光就像宿醉,周身的不舒服是一点点漫上心头的。
巴毅忽然发现,在坚强、隐忍、倔强的外表下,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若非玉耕儒出事,她甚至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想着独自一路从京城千辛万苦的来到塞北,想着她为了糊口竟然去孙禄山家里应聘做护院,想着她以身作饵引人胄出现,巴毅声音低了下来,目光也蒙了层薄雾般:“莫怕,齐光并非死在你手上,真正让齐光毙命的是那支箭。”
玉醐问:“将军,谁想杀齐光?”
巴毅道:“怕她的人。”
玉醐又问:“除了我,谁会怕齐光?”
正文 036章 盘根错节
谁会怕齐光?
巴毅一笑置之。
他讳莫如深,玉醐也不好追问,伤口包扎完毕,疼痛仍在,她心情亦是不佳,离开天字一号房回了自己的住处,脱了鞋上了炕,蜷缩在被窝里,齐光死了,她略有解脱,所以虽然伤口疼,也还是很快睡着。
突然的一声爆竹炸响,玉醐从睡梦中惊醒,辨别明白这声音只是爆竹,她忽然想起明天就过年了,以往过年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她还小,跟在母亲身后看母亲张罗着过年的诸多事情,看着鸡鸭鱼肉堆满了厨房,看着大红的福字贴上了窗棂,看着家里的男用女婢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看着大家笑逐颜开,仿佛一过年,整个人世间都大变样似的。
而今物是人非,所有的愁绪都化作这轻声一叹,却再也无法入睡,明天就过年了,该给母亲烧些纸钱,也想去营地看看父亲,又恐巴毅明天对她有差遣,一翻身,扯痛伤口处,电光石火般,她有了主意,自己受伤,不如跟巴毅告假,这样就可以先去营地看看父亲,然后再给母亲烧些纸钱。
主意打定,次日早早的醒来,把自己简单收拾下就过来天字一号房,门口侍立的两个戈什哈忙小声道:“你还是别进去了,将军正烦呢。”
玉醐也就小声问:“一大早的,将军烦什么?”
戈什哈声音更低了:“这些咱们可不知道,不过李侍卫长吩咐过,任何人来了都说将军暂不见客。”
玉醐竖起耳朵听听,什么都听不到,既是天字一号房,其规模就非常大,一入门是起居待客之厅,隔着一道月洞门进入,才是就寝之处,而此时巴毅就垂下双腿坐在炕沿上,李伍正把撩开的幔帐掖到银钩中,随即附身给巴毅一只只的穿鞋。
鼓捣半天,巴毅仍旧神色肃然的端坐,手里捏着一张纸,这又是好友周孔孟给他的书信,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说是有人弹劾他,并透露弹劾他的人是他身边的,虽然不知其姓名,也感觉是他的属下,要他秘密查探,揪出那个人。
这种弹劾的事巴毅经得多了,以往并不在意,一般的,若不严重,康熙就御笔朱批“无稽之谈”,也就不了了之,严重的,康熙就派个官员来,查几天,巴毅在塞北口碑极好,百姓赞颂,属官爱戴,所以每次康熙派来的官员回去,非但没查出巴毅的错误,还带了满满的美誉回去。
这次却不同以往,自康熙十二年朝廷作出撤藩决定,三藩之乱轰然而起,特别是平西王吴三桂,于康熙十七年在衡州称帝,立国号为周,却在其在同年病逝,然后把皇位传给其孙子吴世В敝两袢湛滴跏拍辏丫。馐拉'逃亡昆明,朝廷眼见夺胜,可是康熙并未多么高兴,反而常怀隐忧,南边平定,又恐北面的人兴风作浪,特别是巴毅,统辖塞北广袤之地,屡见奇功,康熙这边高兴那边担心。
周孔孟在信中说,要巴毅早想对策,年后皇上微服出巡塞北,大概就是冲这个来的。
巴毅看罢信,久久沉默。
李伍也不敢随意开口,就在旁边陪着他沉默。
良久,外头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让巴毅猛然清醒,今个过年,于是依旧把周孔孟的信烧毁,然后吩咐李伍:“传令下去,今日过年,三班侍卫,分班守卫,其他的就放假过年。”
李伍忙道了声:“扎!”
待转身想走,又给巴毅叫住:“你带几个人,上街置办年货,这么多天盼来一个年,可不能过得马虎。”
李伍顿时高兴道:“就等将军这句话呢,我现在就去安排,今晚咱们在客栈过个热闹的年。”
巴毅淡淡一笑,挥手让他去了。
出了天字一号房,李伍看见在走廊上徘徊的玉醐,自从上次给巴毅训斥之后,李伍再不敢于玉醐面前胡说八道,也不敢擅闯她的房间,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李伍对玉醐亦是非常冷淡,大概,这就叫敬而远之吧,此时见玉醐伶仃踱步于廊上,楚楚可怜,李伍软了心,鼓足勇气,厚着脸皮喊道:“大过年的你像个游魂似的在这干啥?”
嘴巴永远像涂了鹤顶红,毒的很。
玉醐一回头,早有心同他冰释前嫌,毕竟同在巴毅身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是这样别扭很难堪,见他主动开口,玉醐噔噔跑来道:“我脖子上的伤痛得难耐,我找将军告假,可是他们说将军好像心情不佳。”
李伍存心讨好她,就大方道:“你个小小的弼马温,告假而已,找将军,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行了你想干啥就去吧,我准了。”
在蒙江,巴毅麾下也就是李伍官职最大了,他下令玉醐当真,乐颠颠的谢过,懒得理他的毒舌,兴冲冲跑回房里,按照计划先去看父亲,琢磨要不要再请达春帮忙,想着今天过年,不好再叨扰人家,横竖那个麻三自己也认识了,揣足了打赏他的银子即可。
做了决定,把藏在炕席底下的银子都翻了出来,悉数揣在身上,幸好棉袍子够肥够大,然后把大辫子盘在头顶,将狗皮帽子扣上,屋里没有镜子,但感觉很不错,为了防备脚给冻坏,特意往靴子里多塞了些欤B草,又带上棉手套,万事俱备,自己精神抖擞的喊了声:“出发!”
出了房门噔噔下楼,一路遇到几个戈什哈,问她哪里去,她就含糊道:“随便走走。”
都知道今个过年放假,所以谁都没在意。
玉醐出了客栈在街上赁了个马车,喜滋滋的上去,起初以为今天过年没有马车出赁呢,不料这么顺利,一边赶路一边同那车夫攀谈:“大叔,今个过年您不歇着?”
车夫是个花甲老者,啪啪的甩着鞭子,一边头也不回道:“越是过年客越多,不能歇着,不耽误晚上吃团年饭就成。”
老者说完反问玉醐:“大过年的,你不在家待着,去青龙河作何?”
玉醐嗯嗯呃呃,没等说出来呢,那老者是个极健谈的,接着自己的话道:“说起这条青龙河可真是恼人,修了废、废了修,这个折腾,还不是那些河工怠工惹的。”
怠工?想着巴毅来此一为药材案子,二为青龙河的疏浚工程,玉醐忍不住问:“为何怠工?”
老者呸了口,义愤填膺道:“朝廷规定河工的工价少不得六分,可是那黑心的监工竟扣了三分,一半的工价,河工们听说了哪个还肯好好干活。”
如此嚣张的监工,玉醐也气,道:“这事难道协领孙大人不管吗?”
老者更加使劲的甩响了鞭子:“小兄弟你哪里知道,那监工,便是孙大人七姨太的哥哥。”
正文 037章 肌肤相亲
雪落无声。
老者哀叹不止。
玉醐默不作声,有些事不是自己该管的,也不是自己能管的,祸从口出,所以需谨言慎行。
渐渐出了镇子,道路越来越难行,没膝深雪给车轱辘碾压成两道车辙,车辕上的铜铃的叮叮铃铃,更显出这野外的寂静空旷。
因这车没有轿厢,玉醐身上落满了雪,狗皮帽子上亦是,呼出的气息瞬间把帽子前面的落雪融化然后结成冰,蒙江可真冷啊,她缩着脑袋抄着袖子,眯眼望着前方那漫漫雪野,雪野之外黛色的便是神秘的长白山。
老者一直在说着,大概是为了排遣行路的寂寞,玉醐就一直在听着,老者终于把话题从孙禄山妻舅身上转移到蒙江的风土人情,比如放山,比如打渔,比如狩猎,这些个事都是长白山的特色,玉醐听得津津有味。
长白山既有木帮,就有参帮和渔帮,其他两帮一个在孙禄山的兄弟孙禄海手里,另个在孙禄山外甥刘逢春手里,一个操纵着人参和药材,一个操纵着渔业和采珠,谁都知道蒙江盛产东珠,且是朝贡之物。
老者说了很多,玉醐暗笑,整个蒙江快姓孙了,但不知巴毅对此有何想法。
雪越来越大,大到漫天漫地白花花一片,视线给雪幕阻挡,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她眼睫毛上都是雪,眨一下,雪水便进到眼睛里,她揉了揉,听老者感叹:“早知今天雪这样大,我就该拉个爬犁出来,这车走不动了。”
离开镇子,荒野之外的道路无人清扫,积雪太深,车轱辘陷了进去,老者不得不下车用手扒雪,玉醐也不好看热闹,过去帮忙,挖出车轱辘继续走,没走几步又陷进去了,老者累得气喘,掏出旱烟袋来坐在雪地里一边抽烟一边对玉醐道:“小兄弟,这车钱我不要了,咱们回去吧。”
回去怎么成呢,今天是过年,父亲一个人身陷囹圄已经可怜,没人陪他过年,情何以堪,玉醐摇头:“车钱你不要就不要了,你又没把我送到地方,可是我不能回去。”
她说着拔腿就走,来过一次,道路还是记得的,凭那老者在后头喊她“危险”,她也不回头,继续顶着冒烟雪走着,道路艰难,她累得不成样子,身上还微微出了些汗,只是走着走着感觉后头有人跟着似的,齐光死了,即使有鬼,这可是白天,她回头来看,只见黑乎乎的一物,没等看清是什么,啪!脑袋捱了一下,她登时跌坐在地,待她想站起,那物又拍了下她,痛得玉醐连声喊着,想爬起都难,那物却连拱带扒的弄出一堆雪,竟然把玉醐埋了起来。
这是只黑熊,长白山黑熊埋人的事屡有发生,当地人猜测黑熊埋人的目的大概是本身不饿,所以不屑吃你,又闲着难受,就玩个埋人的游戏。
玉醐不懂这些,努力往外挣扎,刚抱着脑袋出来,那黑熊又把她埋了进去,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最后一掌把玉醐打昏。
那黑熊见玉醐不动弹了,以为她死了,这才懒洋洋的离开,往别处寻找乐子去了。
雪野茫茫,人迹罕至,偶尔经过几只觅食的野兽,索性这些野兽中没有喜欢吃人的,嗅了嗅玉醐的气味,掉头离开。
雪没有停歇的意思,快晌午,玉醐的身子一点点给落雪覆盖了,她仍旧没有苏醒,若是这样继续躺着,不用时间久,再有半个时辰,人不死也废了。
茫茫雪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雪幕中一人策马疾驰而来,跑的太快,扬起的雪雾把他团团包围,到了玉醐身侧一纵而过,突然那马扬起前蹄一声嘶鸣,是老张,果然宝马良驹,感觉到玉醐的存在,马上的巴毅发现这马有点奇怪,猛地回头看那雪堆,他策马而来时带起的风刮开了玉醐头上的雪,他终于发现秘密,慌忙掉转马头冲了回来,距离一丈开外,他纵身跃下马背,直扑向玉醐,扒开玉醐身上的雪,问了句:“你怎样?”
玉醐不回应,垂死之态。
巴毅抱起她噔噔助跑几步,飞身而起上了马,然后四下里找,望见不远处林子边缘好像有个小木屋,他双腿一夹马腹,飞奔过去,待到了近前发现还真是个小木屋,这种木屋在蒙江的林子里随处可见,称之为蕈房,或是秋季上山采蘑菇人用来烘干蘑菇的,或是采药材的人用来烘干药材的,因房顶上方是些高大的树木,为其遮挡住了雪,这才能远距离发现。
巴毅抱着玉醐进了蕈房,将人放在炕上。
所幸屋内有些日常用物,他找到火折子先把角落中堆积的劈柴柈子点燃,然后过来看了看玉醐,棉袍子皮帽子棉靴子都穿戴好好的,可怜手套丢了一只,所以这手应该是冻坏了。
巴毅出去用衣裳兜了些雪进来,冻伤,不能遇热,塞北最古老的办法就是用雪搓,他抓了把雪放在玉醐那只手上,然后来回的迅速的使劲的搓着,大概是疼痛使玉醐恢复了一点神智,她微微睁开眼睛,见是巴毅,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道:“将军过年好。”
巴毅嘴角微微上扬,算是笑了,继续搓着,边道:“还能玩闹,说明不会死了。”
待玉醐的手渐渐的有了知觉,剧痛袭来,痛得玉醐举着手不知放在何处好,先是压抑的呻吟,最后实在忍受不住,哭出声来,大滴大滴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土坯炕上,最后成为一窝沼泽。
巴毅就看着她哭,看着那瘦弱的肩头一抖一抖,巴毅迟疑着迟疑着,突然哗啦扯开自己的袍子,然后将玉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玉醐大吃一惊,想抽回他却沉声道:“别动,否则你这手就废了。”
第一次触及男人的肌肤,玉醐周身僵住,脑袋亦是嗡嗡作响,尽力垂头,拼命垂头,惊骇、羞怯、慌乱,已经覆盖了手的疼痛。
渐渐的,她的手舒服了很多,而巴毅的心口窝,却变得冰凉冰凉。
正文 038掌 身份暴露
上天有好生之德,玉醐的手保住了,身体其他地方也并无大碍。
角落燃起的篝火渐旺,巴毅搬来两个木头墩子彼此坐下,然后抓过旁边的劈柴柈子往火里添加。
他默不作声,玉醐更加紧张,瞅着那红堂堂的火苗,小心翼翼道:“将军为何不问我跑出来作何?”
啪嗒,巴毅丢进火里一根劈柴柈子,淡淡的:“过年了,你是该去看看你父亲。”
柴火哔剥有声,突然飞溅起的一点火星落在玉醐手上,她急忙一甩,又把手缩到身后,猛地看去他:“将军都知道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火堆,头上的皮帽子已经摘下,光洁的额头给火光映得铮亮,浓眉似利剑,双目如闪电,高耸的鼻梁,棱角清峻的嘴唇,鸦青色的锦缎长袍翻着油亮的黑狐毛,俊朗之人,穿白即潇洒,着黑即深沉。
雪终于停了,明晃晃的太阳钻出云层,又投到蕈房内,幽暗的蕈房亮堂起来,更兼这堆火的作用,也暖了起来,他语气轻忽:“我可以装着不知道,你也不要对其他人讲,这对你对你父亲,亦或是对我都好。”
罪臣之女,是隐藏得越深越好,玉醐谢过,可是有疑问:“将军为何装着不知?我的意思,你可以把我赶走的。”
巴毅极短的一笑,似乎有点很勉强:“你喂马就不成,但医术精,留下来用得着。”
玉醐半信半疑:“仅此?”
巴毅侧目:“不然呢?”
玉醐忙低头躲开他的目光:“只能是这个原因。”
这个原因让她可以留下来,其实已经是上天眷顾,能够近距离的陪伴父亲,也有机会慢慢想办法救父亲,不然,流放之罪人,除非死在流放之地,否则是不能离开的。
暖和得差不多了,巴毅道:“行了,咱们走吧。”
玉醐忙问:“去哪儿?”
巴毅笑了:“我若让你回客栈,你一准不肯,所以我送你去营地。”
玉醐心里分明是欢喜的要命,嘴上却道:“将军说过,将军说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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