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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宠妻日常-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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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兰盈理了理裙摆,仪态万千地进入陆府,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浓重的阴郁,陆玉簪居然死里逃生了,那她怎么办?
  进了垂花门,她眼里只剩下欢喜与激动,见了陆夷光呼吸微不可见的一乱,“阿萝妹妹也来了。”
  陆夷光笑着道,“我前脚到,阿盈姐姐后脚就来了,可不是心有灵犀了。”
  夏兰盈弯了弯嘴角。
  陆夷光手里把玩着一颗红彤彤的石榴,欢声道,“四姐姐好多了,已经能轻轻的发出一点声音,温御医说照这情况再扎几回针就能醒过来了。”
  夏兰盈欢喜,“那真是太好了!”
  望着满脸喜色的夏兰盈,陆夷光动摇起来,肯定是自己多疑了,捏了捏饱满的石榴,“是啊,只是到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四姐姐说崔婶的事,虽然她这样崔婶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可崔婶到底照顾了四姐姐十来年,她人又走了,四姐姐只怕得伤心坏了。”
  陆初凝目露怜惜,楚家那边,陆玉簪没了亲人,陆家这边终归有隔阂,这个庶妹当真是命运多舛,“先别告诉她真相,就说崔婶也在养伤,免得影响她恢复,等她好一些再跟她说。”
  陆夷光对着陆初凝点头,“大姐说的是。”余光却停留在夏兰盈身上。
  夏兰盈神色如常,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得拢起。之前或许陆玉簪诸多顾忌不敢说,可醒来之后呢,她自己鬼门关上走了一遍,崔婶还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恰在此时,小丫鬟端了药进来。
  另一个丫鬟拿了一个软枕垫在陆玉簪身下,方便喂药。
  “药凉过没?”夏兰盈伸手摸了摸托盘上的药碗,轻轻一蹙眉,“还有些烫。”说着端了起来,拿着勺子慢慢的搅拌。
  端着托盘的丫鬟本想说凉过了,见状哪还敢说什么。
  陆初凝她们昨儿已经见过了,不觉有异。当时陆初凝还出言这种活让丫鬟来做便是,夏兰盈说她能做的只剩下这种事了,陆初凝方不再说什么,陆夷光目光在那碗药和夏兰盈的手来回打了一个转。
  褐黄色的药汁打着旋,夏兰盈觉得差不多了,也没放回去,自然而然地走到陆玉簪的床前坐了下去,对站在面前的小丫鬟道,“可有蜜水,这药闻着就苦。”
  “有的。”小丫鬟便跑了出去。
  陆夷光眸光转深,除了她所有人都看不见那碗药了,只能看见夏兰盈的背影,大抵是存了怀疑,旁人看来顺其自然的事,在她眼里处处玄机。
  见夏兰盈手臂举了起来,陆夷光一个箭步跨上前,“帕子可垫了?”
  夏兰盈捏着勺子的手一颤,抬眼就见陆夷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瞧我这脑子,刚才那丫鬟已经垫好了,不过好像有点歪了。”说着话,陆夷光弯腰扯了扯陆玉簪胸前的帕子,收回手时撞在夏兰盈手里的碗上,幸好她反应快险险握住,没把一整碗药全洒出来。
  “瞧我这毛手毛脚的,”陆夷光自责,将还剩了一小半药汁的碗随手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尴尬地擦着夏兰盈手上的汤药,“对不住,阿盈姐姐,瞧我这乱添的。”
  夏兰盈脸色微变又强自镇定下来,急急去看陆夷光的手,“我没事,你有没有烫到?”话音未落便觉右手被紧紧抓住。


第32章
  夏兰盈心头一跳, 想抽回右手, 然陆夷光细细的手腕却犹如铁钳一般,望着她娇娇艳艳的脸,夏兰盈脚底发凉。
  陆夷光捏着夏兰盈的小拇指反过来,粉红色的指甲内残留着乳白色的粉末, 她真的在陆玉簪在药里动手脚了,若是自己没有怀疑,陆玉簪喝下这碗药, 会是个什么下场?
  夏兰盈的脸白的几乎透明, 瞪圆的眼角几乎要裂开,见了鬼一般。
  “阿萝妹妹?”陆初凝察觉到异样, 上前几步。
  陆夷光用手帕抠下那点粉末包起来, 期间夏兰盈嘴唇颤抖,想解释却无从说起,脸上恐怖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走近的陆初凝轻抽一口气,惊疑不定的看着二人,这是怎么了?
  “夏姑娘,你,你哪里不舒服?”陆初凌惊讶的看着面无人色牙齿切切的夏兰盈。
  夏兰盈的脸青白如鬼, 脸下肌肉不断抽搐。
  陆夷光头疼了下,夏兰盈是大哥未过门的媳妇, 她不体面, 大哥也不体面,幸好陆初凝和陆初凌姓陆, 肉烂在锅里头。
  “夏姐姐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休息。”陆夷光扶起了夏兰盈,一上手便发现她整个人都在细微的颤抖。
  陆初凌狐疑,这情况不对啊,正要开口,被陆初凝狠狠拉了一把。
  陆初凝稳了稳心神,镇定道,“那快点回去休息吧。”
  陆夷光望着陆初凝的眼睛,翘了翘嘴角,大堂姐作为嫡长女被培养长大,即便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也看得出非同小可,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
  陆夷光吩咐,“半夏,这碗药脏了,拿下去倒了,让人重新熬一碗来。” 她的本意是阻止夏兰盈喂药再验一验剩下的药汁儿,没想会有意外之喜,只是她一点都不喜罢了。
  夏兰盈为什么要下此狠手?因为是她导致陆玉簪落崖,有意还是无心,若是有意,又是为什么,害人总得有理由吧。
  陆夷光一脑门的官司。
  陆初凌瞪圆了眼睛,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直到陆夷光带着夏兰盈走了,她才回过神来似的望着陆初凝,“大姐,这,这怎么回事儿啊?”
  瞧着一头雾水的妹妹,陆初凝叹了一口气,长了一副聪明相,偏是个疙瘩脑袋。
  外面的秋风一吹,夏兰盈徒然清醒,瞬间泪如雨下,“阿萝,阿萝……”
  陆夷光淡声道,“夏姐姐莫要失态,传扬出去,恐为家族招来非议。” 若是以往,她必然怜惜的上前安慰,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陆夷光却感觉到了一丝滑稽。
  之前在陆玉簪病床前夏兰盈也是这般泪水涟涟,可在背后她却是想杀人灭口。她们几个还傻乎乎被她感动了,差点就让她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成了事。
  城府之深,心思之毒,令人不寒而栗。
  夏兰盈打了个愣,彷佛不认识一般望着她,眼泪硬生生忘了流。
  上了马车,夏兰盈控制不住,捂着脸崩溃大哭。
  奉命过来看着她的川穹冷眼看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前面马车上的陆夷光心烦意乱地歪在隐囊上,脑海中掠过与夏兰盈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她对夏兰盈印象极好,她还沾沾自喜,旁人家姑嫂矛盾在她们家绝不可能发生,不想被甩了一个耳光。别人家的矛盾顶多吵吵嘴斗斗气,她们家都奔着人命去了。
  陆夷光掏出那块手帕,这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肯定是能要命的东西,夏兰盈如此铤而走险,总不可能是补药的。
  觑着她不悦的容颜,一肚子疑惑的半夏一声不敢出。
  马车停在公主府前,川穹扶着夏兰盈下来,哭了一路,这会儿她倒是平静了许多,泥塑木雕一般被川穹扶着走。
  “阿萝?”刚回府的陆见深微微一眯眼,看了看边上神不守舍两眼发红的夏兰盈。
  见了他,夏兰盈无颜似的低了头,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以为她可以拥有幸福,可在她私奔那一刻她就失去了幸福的资格。
  “大哥。”陆夷光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挥了挥手示意先带去母亲那,她已经派人赶回来给母亲报信。
  陆见深走近,对上她纠结为难的眼睛,安抚一笑,“出什么事了?”
  陆夷光挠挠脸,小声说道,“我撞见她在四姐的药里动手脚。”掏出那方手帕,“这是我在她指甲缝里找到的粉末,我怀疑她和四姐落崖的事有关。”
  陆见深脸色微沉,接过那方手帕打开,捻了捻,倒也看不出是什么,“让府医看看。”
  陆夷光嗯了一声。
  陆见深随着她一块往墨韵堂走,“她说什么了吗?”
  陆夷光摇摇头,“她不是在哭就是发呆,不过我也没问她,待会儿见了母亲自然见分晓。”不放心地看着陆见深,未婚妻出了这等事,大哥定然伤怀,忽然陆夷光脚步一顿,疑惑,“大哥,你好像并不是很惊讶?”
  陆见深听了,看她一眼,拇指摩挲了下指节,“之前觉她有些反常。” 七夕节时,夏兰盈见到花船的反应不同寻常,他存了疑虑,遂派人暗中调查。
  费了些时间和精力从一个老婆子那辗转得知,夏老夫人对夏兰盈人前温和人后冷漠。夏兰盈是夏老夫人一手抚养长大,还是尊贵的嫡长孙女,亲事也结的好,何以遭了厌弃,其中必有外人不知的原因。
  至今,他尚未查清这个原因,猜测倒是有了十个八个。
  陆夷光惊了,眼睛睁的溜圆,“哪里反常?”
  陆见深不语,反问,“你怎么想起派人守在夏府外?”回来的路上,陆达向他回禀,在夏府附近看见了阿萝的人。
  陆夷光愕然,“大哥怎么知道我派了人,莫非你也?”
  陆见深笑笑。
  见他不想说,陆夷光就把自己的理由如是这般一说。
  陆见深唇边溢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这小脑袋瓜倒是转得快。”
  若是平常,陆夷光早美的没边了,然这会儿她只是扯了扯嘴角,倘若可以,她更希望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瞧她神色郁郁,陆见深缓声道,“发现了总比被蒙在鼓里的好。”
  陆夷光怔忪一会儿,确实如此。夏兰盈暗害陆玉簪,大哥都觉得她反常,只怕她的秘密不少,陆玉簪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而遭难?
  陆玉簪只怕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才引来杀身之祸,南康长公主有一下没一下地摩着虎口。
  丁香从南边传回消息,夏兰盈的贴身丫鬟和奶娘都被发卖了,理由是照顾不周,使得她染上风寒险些香消玉殒。丁香却怎么也查不到这些人被卖到哪儿去了,几个人人间蒸发了一般。
  丁香还从几个扬州当地的夏氏族人那打探到,在夏兰盈卧病那两个月,前去探望她的夏氏族人无不是撞上了夏兰盈在昏睡的时候。隔着厚厚的帷幔,莫说见到人了,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南康长公主眯起眼睛,一次是巧合,次次如此就是蹊跷了。为何见不到人,只怕这人根本就不在帐幔之后。
  一个待嫁的姑娘不见了,夏家还如此费尽心机的遮掩,想遮掩什么,遮掩她逃婚了还是私奔了?
  正怀疑着,就出了陆玉簪的事。
  夏兰盈‘病着’的那两个月与陆玉簪上京寻亲的时间重合。
  想来是陆玉簪发现了什么被杀人灭口,不然夏兰盈不至于铤而走险再三下杀手,这般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解释的通了。
  “公主,人来了。”白嬷嬷低声道。
  夏兰盈心悸如雷,背后的衣衫全部湿透,两腿发软无力,川穹和半夏一松手,她人便瘫软在地半张着嘴剧烈喘息。
  南康长公主面容冷漠,凌厉的双眸中没有半分温情,与往日判若两人。
  夏兰盈从没见过这样的南康长公主,居高临下,冷酷无情,她都觉得,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彷佛是一个死人。
  恐惧和绝望令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在这一刻竖起,夏兰盈骇然低下头,喘息更甚。
  南康长公主讥讽一扯嘴角,“玉簪发现了你私奔的丑事,所以你想杀人灭口,一计不成又是一计。”
  夏兰盈双眸倏尔睁到极致,一张脸白的毫无一丝血色。知道了,他们知道了,他们终究是知道了。
  南康长公主目光阴沉下来,双眼布满怒潮。果真是私奔,在逃婚和私奔之间,她更倾向于私奔,一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岂敢离家出走,除非有人给了她勇气。还有什么比爱情更能让小姑娘奋不顾身。
  “你竟敢私奔!”南康长公主咬牙切齿,形容狰狞,“私奔了,竟然还想回来继续嫁进我们陆家。”
  一想儿子险些娶了这个寡廉鲜耻的荡。妇,震惊又愤怒地南康长公主只想杀人,这等愚弄羞辱他们陆家的女人岂容活在世上。
  夏兰盈喉间发出一声悲鸣,整个人趴伏在地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一股恶气往上撞,震怒的南康长公主抄起茶杯直接砸过去。
  夏兰盈痛呼一声。
  走到门口的的陆夷光被这动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陆见深扶了扶她的胳膊,“阿萝听话,你先回去,等结束了,我一定告诉你来龙去脉。”母亲这般震怒,事情定然不小,加上他自己的猜测,恐怕不好叫妹妹旁听,免得污了她的耳朵。
  陆夷光不甘心。
  陆见深认真的凝视她的眼睛。
  陆夷光败下阵来,“那你们不能瞒着我。”
  陆见深颔首,目送她一步三回头的走远,才举步进屋。
  趴在地上的夏兰盈看到一双玄色官靴,身体抽了抽,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对上陆见深平静的面容,无悲无怒,她的脸却像是被火舌掠过一般,火辣辣的疼起来,哀哀痛哭不绝。
  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信了白宇辰的花言巧语,答应与他私奔?老天爷既然给了她重头再来的机会,为什么那么吝啬不让她在私奔前醒悟,要等她私奔了才让她知错,为什么!
  离开的陆夷光遇到了心急如焚的夏老夫人,夏老夫人脸冒虚汗,她是被公主府的人请来的。在公主府的人到达之前,跟着夏兰盈出去的小丫鬟急赤白脸的跑回来说夏兰盈被长乐县主带回了公主府,情况不对。
  不祥的预感霎时将夏老夫人笼罩其中,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见到陆夷光,往日里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神情冷淡,夏老夫人心头更凉,强颜欢笑。
  陆夷光尚不知这老太太助纣为虐,纵然不满夏兰盈所作所为,方才府医已经检查过,从夏兰盈指甲里抠出来的粉末是姜黄丹参粉,是活血之药,然而对眼下的陆玉簪而言却是虎狼之药,那碗剩了一半的药汁里也验出了姜黄丹参。
  差一点,陆玉簪就被无知无觉的谋害,待她死了,大家也觉得是重伤不治,不会想到是有人当着她们的面,亲手夺了她的生机。
  想着到底是老人,大抵她也是被蒙在鼓里,陆夷光虽做不到笑脸以对,但还是略略颔首示意。
  夏老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带着深深的不安进入墨韵堂,一入内,但见夏兰盈狼狈凄然模样,呼吸为之一窒。
  夏老夫人稳了稳心神,情知这种时刻越不能乱了心神,“老身见过公主。”
  南康长公主冷冷盯着她,不言语。
  维持着行礼姿态的夏老夫人心往下坠,南康长公主竟然这般刁难她,可见事情不小,什么事?莫非,夏老夫人心神一乱,瞳孔一缩,险些栽倒在地。
  夏老夫人拽紧手心,忽然转向夏兰盈,“你如何惹恼了殿下,还不赔罪。”她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应对。
  夏兰盈哭声凄然又绝望,泪流不止,“祖母,他们,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夏老夫人如遭雷击,身形晃了晃,当机立断跪了下去,老泪纵横,“老身管教不严,公主恕罪。”
  “恕罪,你说的可真轻巧,”南康长公主厉斥,“当初可是本宫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着你们同意这门婚事?你们难道不是欢天喜地的应下婚事?这些年本宫与驸马待你们如何?”
  夏老夫人又恐又羞,能与公主府结亲,他们自是心甘情愿。这些年他们家亦因这门婚事受益匪浅。
  南康长公主怒不可遏,一指瘫软在地的夏兰盈,目露厌恶,“与我儿有婚约在身,却与人私奔,将我儿置于何地。更可笑的是,都与人私奔过了竟然还想若无其事地嫁与我儿。想私奔就私奔,想后悔就后悔,当我们陆家是收破烂的,什么脏的臭的都要。”
  “我没有!”夏兰盈一骨碌抬起头,双目直直的望着波澜不惊的陆见深,“我没有,我还是清白之身,我没有与人苟合。”
  “所以你心安理得想嫁进来,”南康长公主目光阴冷地俯视她,“便是你身子干净又如何。你有婚约在身却与外男私通,是谓背信弃义寡廉鲜耻。你置家族于不顾,是谓自私自利不孝不仁。你处心积虑谋害玉簪,是谓心狠手辣灭绝人性。你这样的人莫说为人妇,便是做人都不配!”
  随着南康长公主的怒斥,夏兰盈再次褪尽了血色,张着嘴剧烈的喘息,犹如一条离了水的鱼。
  夏老夫人心惊肉跳,一半身子被火燎,一半身子被雪埋,已经无暇去想最后一条罪状,只剩下恐惧。
  夏老夫人以头触地,嘶声道,“是老身无能,管教无方,要杀要打悉听尊便,只求公主息怒。”
  南康长公主冷笑一声,“这会儿倒是装通情达理了,早干什么去了。若是我们没查出来,你们就该欢天喜地地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嫁进门了,背地里还要嘲笑我们愚蠢好糊弄。”
  南康长公主重重一敲桌面,脸色铁青,“简直欺人太甚!”活了四十载,她从来不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夏老夫人眼皮重重一跳,心脏揪成一团,重重叩首,“老身不敢,都是老身脂油蒙了心,是老身糊涂。”
  到了这一刻,夏老夫人终于后悔了,悔不当初。之前就不该心软不该贪心,在兰盈回来那一刻,直接一碗药送走她。
  是她顾惜这十八年的祖孙情。
  是她不舍放弃陆家这门贵亲。
  心存侥幸之心,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然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篱笆,隐瞒欺骗,罪上加罪,陆家绝不会轻饶他们。
  夏老夫人再一次老泪滚滚,老糊涂,老糊涂啊!
  “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祖母无关,祖母只是心疼我,”夏兰盈哭得肝肠寸断,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淌,于泪眼朦胧中,深深地望着面无表情的陆见深,“是我不知廉耻,是我痴心妄想重新来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夏兰盈突然爬了起来,咬了咬牙,闭目撞向桌角。
  忽的,臂膀处传来一股巨力,睁开眼的夏兰盈怔怔地望着陆见深英俊晦暗的脸庞,心里一暖。
  他对自己果真是有感情的,在她私奔后,他一直未成婚,他还不计前嫌愿替她赎身。
  夏兰盈眼里绽放出别样的光彩,咻的,戛然而止,她听见他平静的声音,语气里一丝厌恶都没有,平静到让夏兰盈后背发凉,“崔婶是良民,送顺天府吧!”
  夏兰盈骇然至极,目眦欲裂。


第33章
  送顺天府; 非冲动之言; 而是陆见深沉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夏兰盈事迹败露; 夏家为了给他们陆家一个交代; 定然会让夏兰盈悄无声息的病逝,这是最轻省也是对两边影响最小的办法。
  可他凭什么要给夏家留下脸面,夏兰盈病逝; 两家婚约无疾而终; 在外面眼里,两家不是姻亲也还是故交,夏家依然在陆家庇护下。
  在夏家决定隐瞒私奔之事继续将夏兰盈嫁给他那一刻; 夏家便将他的尊严扔在地上践踏。
  做错了事却什么代价都不想付出,还想损人利己,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夏家必须为自己的自私贪婪付出代价。
  送顺天府,夏兰盈身败名裂,夏家名誉扫地,从此以后再不能沾陆家的光。这些年他们从陆家身上捞到的好处,他要他们一点一点吐出来。
  夏兰盈喉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利哀嚎,不敢置信地望着冷漠的陆见深; 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无比; “不可能,不会的; 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你不能!”
  他为她不娶; 他为她赎身,他怎么忍心这样对她。
  陆见深注视着她,眸光晦暗森冷。为什么不能,夏兰盈与人私奔对他而言是耻辱,私奔后悔想再续姻缘,奇耻大辱!
  在这样的目光下,夏兰盈整个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冷汗直下。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陆见深一字一字道。
  夏兰盈因恐惧而失了平衡,站立不稳滑坐在地。
  “大公子开恩,”夏老夫人惊骇欲绝,痛声哀求,“杀人偿命,老身亲手结果了这个孽障。只求大公子开恩,莫要送官,这让我们夏家如何立足,便是大公子名誉也要受损。”
  陆见深眼帘半垂,对上夏老夫人哀求的视线,“老夫人可曾想过,若是她私奔之事在婚后泄露,我又当如何立足?”
  夏老夫人浑身剧烈一颤。
  陆见深面无表情,“若是你们在事后选择了退婚,我便是知道了,也不会过于追究。可你们,骗婚,灭口,无所不用其极,这条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与人无尤。”
  夏老夫人颓败在地,悔恨的泪水顺着苍老的面颊滚滚而下。
  “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我把命赔给你们还不够吗,你们何至于这般赶尽杀绝,祸……”话未完,撞上陆见深寒沁沁的两道目光,夏兰盈浑身发凉,背后寒毛直竖,霎时失了声。
  素日只道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儒雅,直到今天才发现他温柔之下还藏了一副冷血无情的面孔。
  “你这条贱命自然不够,这般玩弄戏耍我们,想一死了之,休想!”南康长公主阴测测盯着夏兰盈,“你也别想自残,你敢自残,本宫就敢让夏家给你陪葬。”
  夏兰盈悚然瞪大双眼,眼角眦裂,其状如同见了厉鬼一般,上下牙齿发出瑟瑟碰撞之音。
  南康长公主冷声道,“本宫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夏家教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好女儿。至于私奔之事,你们想说出去只管说,别想以此来要挟我们。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更丢人,是谁惶惶如丧家之犬。”
  “不要!”夏兰盈惊呼一声,再要开口求饶,南康长公主一个眼色下去,白嬷嬷上来捂住了她的嘴。
  南康长公主懒得再看她哭哭啼啼,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不是挺高兴的。身前有余忘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
  南康长公主转眼冷冷盯着夏老夫人。杀人之事可以公诸于世,足够叫夏家颜面无存。但是私奔之事,南康长公主并不想让人知道,男子最忌讳这种事,外人也更喜欢议论这种事。
  一个杀人的未婚妻,一个私奔的未婚妻,明显后者对男子声誉妨碍更大。说句冷血的话,这高门大院里手上沾了人命的女人,绝不在少数。
  夏老夫人面皮青白,整个人在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她颤颤巍巍向南康长公主叩首,“谢公主开恩。”
  长公主的意思,她明白。长公主嫌弃私奔之事污秽,伤陆见深体面,他们夏家只有更嫌弃的。出了一个杀人的女儿,丢人现眼。但若是叫外人知道,他们家女儿私奔,他们还想把私奔过的女儿嫁人。夏家的女儿别想嫁人了,便是已嫁出去的姑奶奶都会被怀疑操守,在夫家举步维艰。
  夏兰盈和夏老夫人走了,随着白嬷嬷等人去了顺天府。
  南康长公主吐出一口浊气,千挑万选居然选了这么一个自私贪婪的亲家。再思及杜家,长公主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当真是瞎了眼,一家比一家差劲。幸好还没给老二老三定亲,说不准又是一桩糟心事。
  “思行,”南康长公主深觉对不起儿子,“你犯不着为这等人生气,是她有眼不识金镶玉。”她的儿子品行、能力、家世、相貌、才华样样拔尖儿,那夏兰盈眼瞎不识货。也就这样的蠢货,才干得出来私奔的蠢事。
  陆见深笑了笑,“母亲放心,儿子无事。”
  南康长公主端详他,放下心来,就说她儿子心性坚韧,怎么可能被个女人击垮,然想着他心里定然不好受,只是在她面前强忍着不露出来,遂道,“你回去歇着吧,这事为娘会盯着,你别管。”他这身份不便牵扯进来。
  陆见深行礼告退。
  “公主也莫要生气,您气着了,大少爷可不是要自责。”大丫鬟银杏重新沏了一杯茶端上来。
  南康长公主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去个信让丁香回来,你再亲自去一趟二夫人那,请她过来一趟。”夏兰盈的罪名是谋害陆玉簪和崔婶,还是在二房府里人赃俱获,且得支会蔡氏一声。
  银杏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
  陆夷光在墨韵堂通往前院的路上溜溜达达,心浮气躁之下辣手催花,那几盆泥金九连环遭了殃,她所过之处都是金黄色条状花瓣。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整个花园都拔秃了。”陆见深戏谑出声。
  陆夷光唰得扭头小跑过去,“大哥。”眼不错地看着他的脸,企图看出点什么来。
  陆见深含笑回望她。倒把陆夷光看得发了窘,揪下一条菊花瓣,“那个,大哥,就把她这样送顺天府,外头会不会乱传?”大义灭亲是要承受舆论压力的。
  “闲言碎语肯定有一点,不过你别担心,我们会控制好的。”陆见深语气淡定。
  闻言,陆夷光也就不操心了,对父母兄长,她有谜一样的信心。陆夷光凑近了一点,“她为什么要加害玉簪?”
  陆见深顿了顿。
  陆夷光心提了提,全神贯注地看着陆见深。
  迎着妹妹清澈潋滟的眼眸,陆见深顿觉难以启齿,在母亲面前还罢,当着妹妹的面,叫他如何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
  陆见深觉得比在刚得知夏兰盈私奔时还难堪。
  陆夷光眼底疑惑更甚,以为他不想告诉自己,双手抓着他的右手臂摇了摇,提醒,“大哥,刚才你可是答应我的,我不跟进去,你就告诉我来龙去脉。”
  与她对视的陆见深头疼了下。
  见他很为难似的,陆夷光不高兴地撅了下嘴,甩开他的手,“嘁,你不说我问阿娘去。”
  陆见深彷佛松了一口气。
  陆夷光更是纳闷,什么事能把大哥难成这样,当下脚下生风地奔向墨韵堂,还不忘埋汰,“食言而肥,非君子也。”
  陆见深哑然失笑。
  面对跑来询问的陆夷光,南康长公主倒不瞒她,她既然知道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告诉她,存心让她抓心挠肝的睡不着觉。
  得知真相的陆夷光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得跳脚,她大哥这般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夏兰盈竟然背弃婚约与人私奔。
  眼瞎!眼瞎!十分眼瞎!
  跑了就算了,竟然还有种回来,想没事人似的继续嫁给大哥。为了掩盖丑事就想杀人灭口,简直开了眼界。
  这世上怎么会有厚颜无耻之人。
  再想她平时端庄贤淑的模样,陆夷光只想作呕,装的可真像,幸亏她机智。
  陆夷光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碎碎念个不停,“她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欺人太甚,夏家助纣为虐,活该丢人,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南康长公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别气坏了,不值当,他们会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一想下场,陆夷光心气略顺,磨了磨后槽牙,“恶有恶报,苍天有眼。”
  “是咱们阿萝机灵,不然她狐狸尾巴还漏不出来。”南康长公主捏了捏她的粉腮。
  陆夷光扭捏了下,带了点害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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