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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向君君咬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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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归干净,这院子简陋得实在不像是一个主子能住的地方。
  不过很快小鹿就发现自己找对了,她在中庭的小石凳上发现了正在晾干的书,半湿不干,或许正在等自然风干。这个院子很小,有居住痕迹的似乎也就两个单间,小鹿从瓦顶偷窥,很快就在其中一个较大的卧房里发现齐麟。
  此时正是深夜,齐麟盖着一薄单被侧躺,安安静静。小鹿落地之后,小心翼翼地房门而入。
  月光透过窗棂夹缝撒在地面,通过微光小鹿注意到齐麟的睡姿有些古怪,他的双掌小心地摊开,分别搁在床沿。侧躺的姿势很不自在,就连睡觉了眉峰都是高高拢起,看起来并不舒服。
  小鹿嗅出空气中淡淡的草药味,她皱了皱鼻子,悄悄地走到床旁蹲了下来,果然发现齐麟的双掌红肿,应该是今日被夫子的戒尺打的。原本在小鹿心中的形象就不咋样的沈夫子瞬间一落千丈,这打的也忒狠了,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齐麟再不济也是个主子,再怎么调皮也不至于罚得这么重,更何况他也不是这么调皮的孩子……
  小鹿眉心一动,按捺住心底的不舒服,张手探到齐麟的后脑勺轻轻一碰。只这一下,齐麟猛地颤动,睡梦中仍是露出疼痛的神情。小鹿已经缩回手不敢再碰。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后脑勺肿了个包,肿得吓人。
  在来之前小鹿猜测齐麟白天应该撞得很重,可就没想到伤势这么严重。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手里涂了药,后脑勺肿了这么大的包并没作任何处理,真不知道他身边的侍女都是怎么侍候主子的。
  小鹿心头没由来一股气,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伤药。这药还是以前花师父给的,曾经她在花师父手下没少磕磕碰碰满身伤。花师父虽说从没过问,但每次走前都会丢给她一个小药瓶,里面的药效果很好的。
  小鹿捧着小药瓶,有些惦记花师父,一边伤感一边勾了点膏药给齐麟抹。她之所以跑来送药不是出于什么好意,只是良心未抿。要不是她躲在次间不出来,齐珝也不会跑进去叫她,两兄弟就不会发生冲撞。
  归根到底罪魁祸首就是她,她与齐麟好歹还存了点在大山里头同生共死的革命情谊,这件事小齐麟是挺无辜的,她总不能因公徇私,欺负人家小没啥反抗能力吧?再说齐麟现在看着是真可怜……
  小鹿视线往下移,恰巧紧闭的双目无声无息地睁开,两人四目相对,吓得小鹿猛地弹开一大步,按住噗通乱跳的心口。
  齐麟不知何时醒的,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声不吭,大半夜看着怪恕P÷菇┳哦靼胩欤欢玻蕴阶盼剩骸澳阈蚜耍俊
  齐麟没吭声。
  小鹿暗松一口气,她听说过有些人的怪癖就是爱睁着眼睛睡觉,兴许齐麟就是这一种。正当小鹿悄悄挪动脚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小鹿一移动,齐麟黑沉黑沉的眼珠竟随着她的挪动而移动,差点没把小鹿吓死!
  可他还是一声不吭。
  ……所以说他到底醒没醒着?小鹿将药瓶轻放、缩手、再挪动步伐,掂着脚尖慢慢退后,大气不敢喘一声。整个过程齐麟都盯着她,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动作,昏黑的屋内光线不足,只有眼珠子是移动的,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移动。
  这个过程别提多毛骨悚然了,小鹿打了个哆嗦,直觉此人有病,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反正都在人家眼皮底下被发现了,小鹿也不磨蹭,转身窜出门飞也似的消失在黑夜当中。
  当她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后,齐麟终于不再一动不动地躺着。他定定地盯着门口良久,小心地爬下床榻。桌面上静静立着一个扁壶形的小药瓶,他以手背轻轻蹭了下瓶身,黯沉的双眼渐渐浮上一缕光芒。

☆、闹腾的小丫头

  一吓之后的小鹿当夜做了个恶梦。梦里一片汪江涛涛,她眺望前方,上游鲤鱼翻腾得欢,仔细一看却是逆流直上,争跃龙门。
  盘旋在上游的是条五爪金龙,与之相比,水中鲤鱼的存在感简直卑微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眼看一条条鲤鱼不停地跳跃腾空,最后疲软失力肚白浮面,不知道为什么小鹿的心情也随着跌宕浮沉。
  渐渐的鲤鱼的尸体慢慢漂荡而来,其中有一条漂过来的死鱼被沿岸的积淤堵住,一根枯朽的枝丫勾住卡了下来。小鹿心里头是十万个不愿意触碰,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曲膝弯腰,将手往水里一伸,按住了那条死鱼的肚白。就在这一翻,不期然间对上了一双死沉死沉的鱼目。
  然后,小鹿就惊醒了。
  天边微明,跟梦中的鱼肚白一个色。小鹿暗唾一声晦气,从床上爬起来。
  她穿衣梳洗的时候想,或许正是被齐麟那双跟死鱼目一样死沉的眼睛盯过头了才会做这样莫名奇妙的恶梦,真是梦醒都觉得满身腥。
  直到她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赫然发现今天的早饭是煎小鱼送粥,那满碟的死鱼目成功逼退了小鹿所有的食欲,她只喝了半碗粥,带着沉甸甸的心情去找雪梅。
  小鹿找到雪梅的时候,发现昨天那个不待见她的丫头也在……叫什么名字来着?
  “蒲萤,这件事不必再说了。别怪我不提点你,这些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这等做下人的使性子?你要不高兴,有胆子直接去向大少爷提,别在我耳边啰嗦。”此时雪梅的架势像是在训话,小鹿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个蒲萤小妹妹睡了一夜还不解气,还不肯跟她一间住?
  小鹿很不解,至于吗?都是一个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房怎么了?左右只有睡觉的时间在,蜡烛一吹两眼一闭,什么也瞧不见,再不待见也不至于这么抗拒吧?
  显然她是不敢找齐珝说事的,而这珝院平日就是雪梅说了算,再不情愿蒲萤也无可奈何。蒲萤几次碰壁,不敢真的冲撞雪梅,盯着小鹿的眼神别提多怨恨。
  等她忿忿地跺脚走后,雪梅把小鹿招了过去:“她就这么个孩子脾性,你也别怨什么。你刚来不久,凡事忍让总是要的。”
  瞧雪梅这态度,小鹿有点摸不着头绪,敢情这蒲萤来头不小?否则这么大的小姐脾气居然连雪梅都忍着她?
  雪梅瞧出她的心思:“蒲萤算不上什么大来头,但她的爹是五个大管事之一,多生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那么跳脱的性子也生不起什么风浪,不过就是觉得你风头太劲,心里不舒坦罢了。”
  原来如此。小鹿点头表示理解,麒麟府五园五个大管事,既是大管事之女,身份摆在那里,不怪乎别人总要牵让着她,也难怪她脾气这么横。
  小鹿对这些事虽说不上特别敏锐,但也并不糊涂。来了珝院虽然只有两天时间,大抵看得出谁好谁坏。像雪梅这样的,看似冷冷淡淡,实则面面俱到,待人是真不坏。像蒲萤那种小丫头,蛮横归蛮横,性子直,要说坏到哪里去也不像。
  总的来说齐珝这位大少爷身边的人倒不是一无事处的,或许齐珝本人也一样,看着好像哪哪不中看,也许只是还没挖掘出他的魅力所在。
  这么一想,小鹿的心情又好了不少。今日开始她跟着雪梅学规矩,这些所谓的规矩教条看着好像很严苛,实际就是学当一个乖巧听话,打不还口坏不还手的下人。小鹿自问对主子忠心可表,基本素质杠杠的。一天下来还算轻松,雪梅对她的态度也因为小鹿乖巧听话而缓和不少。
  一切平静倒是挺平静的,直到雪梅去了正厅侍候从主园回来的大少爷,小鹿独自去饭堂吃饭,半路被蒲萤挡住去路。
  “别以为雪梅姐姐看得起你,你就得瑟。”
  蒲萤背后还跟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丫头,长得也是挺眉清目秀的,但与蒲萤搁在一起对比,就显得那丫头特别逊色。
  “你敢无视我?别以为大少爷钟意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显然小鹿的愣神让蒲萤觉得自己不受尊重,更加恼怒。
  “啊。”小鹿缓了缓神:“你刚才说啥来着?”
  蒲萤气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丫头直劝她:“蒲萤,别生气。我看她不是故意的,她可能真的没听见……”
  “那就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蒲萤更生气。
  一边的丫头温言婉劝:“雪梅姐也说了,都是一个院的自己人,我们都应该和平相处……”
  “谁爱跟她自己人啊!”蒲萤拍掉她的手,怒气冲冲地吼道。
  那丫头脖子一缩,被吼得不敢作声,只得无奈地冲小鹿露出歉意的微笑。
  小鹿无辜地耸耸肩,就见蒲萤一步步靠近,看那架势还当是来找架。
  “你是故意接近大少爷的吧?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可惜啊……人丑还到处撒野,我要是你,就赶紧挖个洞跳下去,别出来见人咯。”
  其实蒲萤长得好、年纪又小,就算摆出个不屑脸,看着都像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小打小闹。可小鹿就不明白这一个两个都在说的到底是什么心思,没道理她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到连一个小丫头都看得出来吧?
  小鹿摸摸脸颊,再说她也没丑到需要挖个洞跳下去自埋的地步吧?
  “装吧,你就装吧。像你这种人我见识得多了。”蒲萤嗤之以鼻:“告诉你,大少爷很快就会不……”
  就在这时,远处阿田喊道:“小鹿,少爷叫你过去。”
  “……”
  “……”
  “我这就来。”小鹿冲阿田回喊一句,转过脸来问:“你要不要赶紧说完?少爷叫我呢。”
  蒲萤面红赤耳,气得浑身发抖。
  小鹿见她不吭声,懒得陪她过家家,小跑过去跟着阿田走了。
  蒲萤盯着小鹿离开的背影,她咬着下唇,羞愤气恼得眼眶发红。一旁的小枝挽着她的胳膊安慰她:“没事的,大家都知道你是少爷身边最得宠的,她样样不如你,一定威胁不了你的地位的。”
  蒲萤仍是生气:“哼,她样样不如我,也就少爷瞎了似的看得起。”
  小枝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这要让雪梅姐姐听见可要罚你了。”
  蒲萤不满地噘嘴。
  小枝笑了笑:“不过她那嘴巴可真会哄人,你看才一个早上,雪梅姐姐对她态度就大有转变。”
  蒲萤脸色瞬变:“你瞧她傻头傻脑的样子,背地里这么狡猾,这要是让她继续留在珝院,肯定把少爷哄得晕头转向!”
  小枝连忙安抚道:“应该不会的,我看她人也不是很坏……”
  “也就你才会觉得这世上个个都是好人。依我看啊,这小鹿肯定一肚子坏水。”蒲萤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收拾她,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咱们院里。”
  见蒲萤正在气头上,已是啥也听不进去。小枝无奈地垂首,不着痕迹地掩去唇边笑意。
  

☆、许氏突击检查

  齐珝招见小鹿的时候正在吃饭,饭桌前摆满了各色菜肴,丰盛之极。雪梅在一旁尽职地替他布菜,只是齐珝挑食,一会嫌这味儿重,一会嫌那菜素没油,雪梅很忙乎,但也照顾得十分仔细。
  齐珝冲小鹿招招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午我可以带你去玩哦。”
  这叫好消息吗?小鹿暗暗思忖一遍,询问地看向雪梅。显然齐珝和雪梅吱过声,雪梅点头:“以后你上午来找我,下午就陪少爷上学堂,好生侍候少爷,知道吗?”
  小鹿听了不太乐意,但也轮不到她不同意。她之所以不乐意学堂陪读,主因是不想见到齐麟。这不仅让她想起了昨夜的恶梦,还有一点小小的别样心思。
  说实话,她真不想再看到类似昨天那样的一幕。打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齐麟,总是在他最凄惨落魄的时候,明明一张脸稚嫩温软,却永远是沉默地咬牙隐忍,这让她特别受不了。
  在她心目中的齐麟理应心思歹毒、阴险残暴,就像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一般的存在。可是重头再来一次,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心目的是齐麟和现实的落差。
  小鹿反复告诫自己,不能私心、不能动摇,这一刻的落差并不能代表什么,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齐珝吃得满嘴油,见小鹿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她是饿了。也是,像她这种卑微的丫头肯定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菜肴,看呆了也是很正常的。齐珝大方地说:“你想吃吗?我可以把吃剩的赏给你。”
  小鹿嘴角一抽:“谢谢少爷,奴婢不用……”
  “客气什么,本少爷吃不完。”说罢,他相当豪爽地吩咐雪梅安排下去,待他吃完了将剩下的菜打包留给小鹿。
  雪梅笑着直夸齐珝心地和善宽厚下人,齐珝听得很开心,小鹿默默站在一旁,没敢说她真的只需两个馒头,一样吃得十足香。
  午间小歇之后,齐珝就带了小鹿以及阿田阿园去学堂。据说阿田阿园是齐珝的书童,并且还是出门标配。小鹿目测他俩的形象,妥妥就是用来充排场壮气势用的。
  今天齐珝时间掐得好,没迟到。小鹿一进屋就瞧见齐麟,小家伙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写字,听见动静稍稍抬头,眼神游离一阵,落在齐珝身上:“大哥。”
  齐珝兀自落座,并不理睬他。齐麟仿佛也习以为常,目光又转移到小鹿身上。大白天的齐麟呆萌呆萌,看起来一点都不耍尚÷棺芮椴蛔越鼗匾淦鹱蛞姑渭乃烙隳浚垢桓矣胨允樱氖焙蚨际潜芸酉叩摹
  今日可算是自大山之后第一次正正式式的打照面,小鹿心里直打鼓,一是怕齐麟跑过来问她山里的事,二是怕齐麟质问昨夜的事。无论哪一点,说出来她都不好跟齐珝交代啊。
  可齐麟什么也没说,很快垂下眼帘将视线收回书中,就好像真的不认识小鹿一般。这样的反应着实令小鹿感到意外,虽是放下心头大石,可她难免疑惑,难道齐麟不记得她了?若是不记得大山的事也罢,可昨夜的事怎么不问?
  齐麟越是表现得淡定,小鹿越是觉得心里猫挠似的痒,若非这时夫子捧着书进来了,只怕她怎么也按捺不住。
  今日学子们都已乖乖就座,为师者老神在在,翻开了今日应学的最新篇章。齐珝照旧百无聊赖爱听不听,齐麟听得很认真,可就不知以他目前学识水平是否真的听得懂沈夫子按照齐珝的情况所进行的教学。
  午后洋洋暖意,正是昏昏欲睡的大好时光,正当齐珝即将趴下,守门的小童突然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先生,夫人来了!”
  摇头晃脑念着书文的沈夫子还没反应,齐珝也依旧撑着要歪不歪的脑袋,小童焦急地想要重复一遍,门外已是先声夺人:“先生今日授的可是什么课?”
  沈夫子手一抖,书卷差点脱手掉在地上。这下齐珝是彻底醒了,刚抬起头,许氏已经在伊儿的搀扶下徐徐进屋,凌厉的眸光一扫,众人纷纷噤声。
  最先说话的沈夫子连忙放下书卷,迎了上前:“夫人今日亲自前来学堂可是有何吩咐?”
  “近日清闲,我思来许久不曾过问珝儿的功课,故而进来瞧上一瞧。”许氏淡淡颔首:“不知近日珝儿可有用功?”
  沈夫子不着痕迹地抹了抹汗:“珝少爷天资聪颖,确是可塑之材。每日都有认真听……”
  “哦?”许氏柳眉一挑:“具体指哪一方面,先生可讲与我听?”
  沈夫子一时语塞,许氏神色瞬间冷了数分:“不若今天就让我来考一考吧。”
  这下沈夫子已经彻底不敢作声。许氏一双美眸微转,落在了教台上的那本中庸。纤手将中庸拾起,她随手一翻:“珝儿,你就背一段中庸,第十七章吧。”
  齐珝呆立着,眉毛纠结成一团,半天‘子曰’不出个之乎所以然来。
  小鹿还不曾见过齐珝这么着急害怕的模样,可见大夫人余威之足,齐珝还是相当害怕这个娘亲的。她虽然只跟了齐珝来学堂两天,可也看出他的学习态度简直非一般的不端正,可看沈夫子和阿田阿园的表情,大夫人应是不常跑来抽检的吧?那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有这兴致?
  齐珝回答不上,不仅他着急,一旁的沈夫子脸色变了又变。小鹿暗暗叹息,早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这么纵容齐珝?
  这边许氏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许氏肯定是对齐珝平日作态已有所了解,今日才会前来突击检查,这都当场被她逮着,肯定给不得他好果子吃,定要重罚了。
  “舜其、舜其……”
  “够了。”许氏冷声打断,齐珝一颤,小心翼翼地偷瞄自个亲娘。这次许氏却没有看他,而是朝齐麟道:“麟儿,你来。”
  话音一落,包括齐麟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昔日许氏与玫夫人关系恶劣,许氏从未待见过这位庶子,更不必说如今候爷与玫夫人相继过世,齐麟被遣去了北园,勉强留他继续留在学堂听学已是大恩大德,若说许氏会关心齐麟的学业,那是说出来谁也不信的。
  所以许氏如此一问,众人都觉得许氏是在刁难齐麟。齐麟皱眉,心底同样如此认为。可他要沉着气,他不能让许氏有机会挑出毛病,更不能让她有借口不让她进学堂继续听学。齐珝可以玩乐,他不能。齐珝可以背不出来,他绝对不可以!
  齐麟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念道:“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偌大的学堂只有齐麟响亮的朗诵声,抑扬顿挫,一字不落地将中庸第十七章背出。
  明明齐麟能够道背如流,可沈夫子不仅没有欣慰之意,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齐珝更是攥紧胖拳,咬牙切齿。许氏坐在夫子平日专用的太师椅中,面无表情地听完这段,她问:“可知其意?”
  齐麟一怔,沉默半晌,咬着下唇:“……麟儿不知。”
  齐珝重重地哼了一声。
  待在次间的小鹿很意外,她见齐麟每每上课十分认真,昨夜还能瞧见那些晾在庭院的书里糊掉的笔记,方才听他倒背如流,小鹿还以为这该是难不倒他的,谁想到深入一问就不行了。
  瞧齐麟倔强的脸上满是不甘,小鹿摇头。死读书可不行,只背其文,不知其意根本毫无用处。
  齐麟还以为她定会一顿嘲讽,可她却只是倒翻了几页,说:“第十四章。”
  齐麟如释重负,立刻又背:“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可这次就算齐麟背得再流畅,却并根本不能令人心悦诚服。齐麟心知这一点,也不像前面背诵第十七章时那么有底气。
  “说的好。在下位,不援上。”待齐麟念完,许氏将中庸合上,淡淡勾唇:“适合你。”
  许氏不再多言,客客气气地请示沈夫子:“先生,我有些话想与您单独谈谈,可不知方不方便?”
  沈夫子全无读书人的骨气,委婉地答应:“方便、自然是方便。”
  大人要谈话,小孩自然全都被请出屋。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夫人这是要跟沈夫子私下谈判教育问题,小鹿对沈夫子本就全无好感,不说一个齐麟,单论齐珝可是未来府主,任由沈夫子这么误人子弟怎么行!
  齐珝从屋里头就一直黑着脸,出来之后脸色越发难看。虽然许氏现在没拿他怎么着,但这论及孩子的教育方式,保不济收拾完沈夫子就要来收拾他。
  小鹿只能默默替他道一声哀,未等她安慰齐珝,齐珝突然冲了出去,一脚狠狠踹向走在前边的齐麟。
  

☆、虐得体无完肤

  毫无防备的齐麟根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摔了出去,险些撞到前排的花池。齐珝一脚下去不仅不解气,他就像找到了突破口,满身戾气地跑过去继续踹,看得小鹿整个人都傻眼了。
  “你得意啊、叫你得意啊!”齐珝面色狰狞:“有本事你就继续显摆,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嚣张了啊!!!小鹿反应过来赶紧拦人:“别别别别打了——你干嘛呢!”
  齐珝眼睛通红:“他当着夫子和娘的面让我出糗!我不揍死他我就不叫齐珝!”
  小鹿险些暴粗口,你背书背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你特么很光荣是吗!在别人面前出糗了还是人家害的咯!这都哪门子歪理啊!
  有小鹿拦着,齐麟勉强扶爬起来。浅蓝色的外衫沾满泥,昨天手掌的伤未好,今日直接蹭破皮。他没敢用手,只能小心翼翼拿袖子抹开脸上的污泥。
  齐麟越是不哭不闹,齐珝越是看着讨厌。他最厌恶的就是齐麟这副嘴脸,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瞧不起人:“阿田阿园,打他!给我狠狠地打!”
  阿田阿园早已摩拳擦掌,他们俩个头高块头壮,揍起人来比齐珝还实,半点犹豫没有,简直就是驾轻就熟。齐麟似乎早有预料,抱头生生挨揍也不吭声,强行抗着。
  小鹿看不过眼:“你们这么打他一个有意思嘛?”
  “你要是不拦我,我自己一个人打他!”齐珝怒气冲天。
  这是多少人的问题吗!小鹿无语:“你难道忘了那天春园发生的事了?你现在这样跟姓许的有什么区别!”
  齐珝一愣,立刻反驳:“那不一样!”
  小鹿好气又好笑:“哪里不一样了?不一样都是以强欺弱么。哦,我忘了,你还以多欺少呢。”
  齐珝鼓着脸,一时语塞,终于恼羞成怒:“你帮他说话做什么!你是帮他的还是帮我的,知不知道自己是哪边的啊!”
  没想到矛头突然强行转向直指她,小鹿抹了把汗,发现齐麟不知怎的直勾勾地盯着她,小鹿莫名又想起昨晚的恶梦,双眼灰溜溜地移开:“……当然是帮你的呀。”
  齐珝重重一哼,小鹿满脸诚恳:“可是你现在把他往死里揍也于事无补,夫人就在里头教训沈夫子,回头就来收拾你了,你还跟他撒气浪费时间做什么。”
  齐珝觉得有点道理,更捉急:“可我能怎么办!”
  小鹿煞有介事地指点迷津:“坦白从宽、主动认错,好好给夫人道歉,诚心诚意,别等她先找你麻烦啊。”
  “不行。”齐珝眉头拧成了疙瘩,别别扭扭地凑近小鹿,小声道:“别看我娘平时那么疼我,真凶起来毫不留情。前阵子我就打破了先皇御赐的西京盈白凉瓷碗,被我娘抽屁股。你不知道她打得多凶多狠,痛了我好几天下不了床。”齐珝边回忆回哆嗦。
  “……”等等,他说的那个不会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往地里埋的那玩意吧?小鹿理了理思绪:“有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为啥不?你主动认错,性质就不一样了。夫人是你亲娘,你好好跟她说,她肯定理解你。你说说,你要是上次主动跟夫人坦白那什么碗是你打破的,你娘还会凶你吗?”
  “那当然会啦。”齐珝横眉瞪眼,那可是先皇御赐之物!
  “……”小鹿木着脸:“我是说,你设想一下如果你主动承认错误,夫人的态度还会像上次那样那么凶狠吗?”
  齐珝埋头苦思:“可能不会。”
  小鹿顿时来了底气:“是不是!我说了嘛,你若将错继续错,夫人怎么可能放过你?!”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齐珝愣了半晌,勉强道:“那我现在是要是去给娘道歉?”
  “对。”小鹿拍肩:“你要先下手为强,先去找夫人。现在就去,夫人心胸广阔开明,你好好认错反省,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小鹿的斩钉截铁莫名给齐珝增添一股勇气,他信心满满道:“说的对,我现在就去。”
  说完,齐珝昂首挺胸往学堂里面跑。小鹿目送他进去,珝少爷这么好忽悠,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真叫人惆怅。
  阿田阿园面面相觑:“那咱们怎么办?”
  小鹿赶紧说:“情况说不准啊,这万一夫人气头没消……以防万一,你们赶紧回珝院叫人准备伤药,我在这儿等少爷。”
  阿田阿园深觉有理,噗哧噗哧往珝院跑。
  小鹿目送他俩,心中更惆怅。珝少爷身边的人也是如此好忽悠,真不知是好是坏。
  该走的都走了,留在原地的只剩小鹿和齐麟。齐麟站也站不稳,脸上都是伤,真被揍得好惨。小鹿不忍直视,索性决定眼不见为睁,追进里面看看齐珝和大夫人的情况。
  脚步刚迈出去,背后突然传来幽幽一问:“小姐姐。”
  小鹿猛地一震。
  “……你是小姐姐吗?”
  齐麟看似伤痕累累,但其实并没有觉得那么疼,因为他早已经学会忍耐和习惯,久而久之地麻木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浑身上下都特别疼,疼得难以忍受,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叫出口,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强忍住没有哭出声。
  齐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他原以为自己会忍住不问,可就在看到她转身要走的一瞬那,他终究没忍住脱口而出——
  “……是你吗?”
  可是小鹿根本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回头,步伐的微滞也好像只是一个恍惚的错觉,其实她根本没有停顿,而是毫不犹豫地离去。
  一丝丝小小的期盼只稍稍展露头角,就已经被无情地碾压破碎。齐麟呆呆地立在那里,周身如浸寒冰,失落和难受席卷心头,绝望与痛苦瞬间带走最后一点微弱的曙光,彻底将他推入无底深渊。
  好半晌,齐麟才恍惚回神,他揉了揉眼睛,眼眶里面没有泪,只是又酸又涩。他拖着受伤的腿,慢慢地、一拐一拐地离去……
  ……
  ……
  ……
  浓密的树冠掩盖住去而复返的小鹿,她没有冒头,心里却阴郁得很是抓狂。她明明应该义无反顾地离去,偏偏又鬼使神差地跑了回来。结果可好,再一次找虐,虐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难道潜意识里她是一个自虐狂?
  不对,重点是她为什么觉得这样虐?为什么齐麟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做,他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自己狠狠伤了齐麟的心?
  小鹿苦思无果,甚至最后她也没有留下来等齐珝,而是纵身下树尾随齐麟去了。
  

☆、她的囊中之物

  屋中。
  沈夫子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而惊惶不安,他甚至没敢迎视许氏的目光。
  许氏接过伊儿递来的热茶,浅啜一口:“我还记得,当日父亲举荐您的时候说过。先生学富五车,您的学识在贤德书院可算数一数二。京中亦有不少达官贵人之子曾由你授教,您自有一套教学的方式,经验也尤其丰富。”
  沈夫子谦逊道:“许阁老谬赞。”
  许氏将杯子一搁,发出轻脆声响:“可我就不懂,先生如今这般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沈夫子背脊一僵:“这……”
  许氏恍若未见,双目展露殷盼之光:“我请先生入府授学,是真真切切地希望先生倾囊相授,助我儿成才,假以时日也能报效朝廷。”
  “可今日看来,我却是有些失望。”她笑意渐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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